此时出手却凶悍得令人说不出话来。
这四巴掌似乎又将众人扇回了人间,方才了悟这少女的确是那个古怪的梅姓老婆子,可她这冰雪无邪的容貌,似乎做什么都成了顺理成章。
……
丁香少女已然吓懵,呆呆地望着她,半天都没说上话来。一众蓬莱少年登时鸦雀无声,目睹金羡鱼她转身离去,竟无人敢拦。
手心还是挺酸的,她刚刚下了不轻的力气。
cos金花婆婆的这几个巴掌既是替白苹香出个气,也是替周玉出气。
金羡鱼心中叹了口气。她自认为自己算不上什么好人。别人对她好,她也不愿意辜负这宝贵的善意。
片刻,孟雪奎挠着头,苦笑着蹭过来了。
近距离直面这美玉般无暇的容颜,孟雪奎大脑还有点儿懵。
对于孟雪奎这个小直男而言,这冲击自然是不言而喻的,定了定心神,孟雪奎苦笑着道:“梅道友。”
金羡鱼摇摇头,率先打断了孟雪奎的话,“我知道你是为何前来,你放心,我跟随你们绝无恶意。”
孟雪奎止不住苦笑,轻轻叹息了一声:“抱歉,奎身为师兄,不可不顾忌师弟师妹们的安危。”
金羡鱼正在往芥子石里拿斗笠,她笑道:“我知晓你的顾虑,你放心好了,我与凤道友和卫道友也算是故交,等到了洞庭我自会与你分别,也不牵连你们蓬莱学宫。”
孟雪奎见她曾挺身相救周玉,心下已是信了两三分,听她直言与凤城寒是故交,心里更是松了口气,他一是怕危及师兄弟,二是怕累极师门,如今听金羡鱼的保证,便也不再多言。
将斗笠往脑袋上一罩,金羡鱼略有点郁闷和蛋疼。
这算什么易容珠,这么容易掉马真的大丈夫吗?!还不如她的斗笠呢。
目下她大概摸清楚了弄花雨对她而言,还暂时构不成威胁。
她心中不解的是,弄花雨这般性格修为究竟是如何将白苹香逼到这般境地的。
还有就是凤城寒和卫寒宵了。
本来想着走知心奶奶和火辣奶奶路线攻略这二位,未曾想掉马掉得猝不及防,任务接都接了,还能怎么样。
“……”
事到如今,只好硬着头皮,抛弃节操和三观上了。
她的道德水平说高不算高,说低也不算低。她对谢扶危固然有愧疚之意,但不妨碍她攻略他利用他脱身。
或者说绞断了情丝之后,在突然觉醒了这个世界不过是个书中世界后,她一切爱恨都淡漠了不少。
如今更有了奋斗目标,只想利用系统这个金手指,赶快刷满魅力值破碎虚空回到原来的世界。
从前是以为回家无望,而如今“回家”这两个字终于不再是夜深梦回中,难以企及,虚无缥缈的幻象。
这几百年来,金羡鱼一直下意识地回避,不敢去想曾经的父母,她是独生女,突然在学校里失踪了,不知道二老得急成什么样。
纸片人与她活生生的爹妈相比,孰轻孰重?
金羡鱼抿了抿唇,抱歉的同时还是坚定不移地选择了她爹妈。
做好了心理建设,金羡鱼捋了一下黏糊糊的头发,强忍住干呕的冲动。
她方才从蛇腹中出来,浑身上下湿漉漉的,不知道是胃酸还是什么,又腥又臭,正要去洗个澡,手腕冷不防地被人攥住了。
生疼。
金羡鱼回过头来,卫寒宵浑身浴血,一双凤眸煞气十足,皱眉望着她:“是你?叫什么?金什么鱼是吧?”
来了。
金羡鱼毫不意外,在掉马的时候她就已经预料到了会有这个反应。
她定了定心神,笑道:“是我。”
卫寒宵攥着她手腕的手又紧了紧,血珠顺着眼睫融融得落了下来,他似乎不明白金羡鱼她怎么还能笑得出来,“你骗我。”
一字一顿冷峭得像是在掉冰渣子。
可之前恶作剧的臭屁模样仿佛有了天壤之别。
金羡鱼察觉到,卫寒宵是真的生气了。虽说刚刚忍耐了下来,帮了她的忙,但到底还是心存芥蒂,如今蛇妖既去,立刻就忍无可忍,过来兴师问罪。
少年额头青筋直跳,那双凤眸更冷了几分,又逼近了几步:“我说,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金羡鱼:“目的?接近你师父算吗”
她话音刚落,面前的少年就猛地绷紧了脊背,立刻警惕了起来,将她从头到尾都打量了一遍。
卫寒宵紧紧地盯着她看了半晌,忽地移开了视线,嗓音冷淡,不客气极了。
“离他远点儿,听到没。”
“……”
金羡鱼轻声道:“你喜欢你师父是吧。”
对上少女明净的目光,卫寒宵忽然有些慌乱地松开了手,“谁、谁喜欢了。”
少年往后倒退了两步,既是示威也是警告,“这与你无关。”
说完,突然抿着唇飞也般地跑远了。
这是生气了?金羡鱼错愕。
原著小说里,主角攻卫寒宵戒备心极强,最厌恶欺骗和背叛。她易容接近这件事,估计已经踩中了这小基佬的大忌,可谁能想到这易容珠质量这么蛋疼。
“……”
将已经碎成块的易容珠放回芥子囊里,贴身存放,金羡鱼正要转身离去,却忽然又听到有人叫她。
“梅、梅道友。”嗓音很是惴惴不安。
金羡鱼分开幂篱前的白纱,认出来这是之前围着弄花雨屁股转的某个少年。
少女分开白纱,露出的那张脸,令少年又呆逼了半秒,脸色涨红得像个番茄。
“梅道友我有话和你说!”
金羡鱼笑道:“好啊。”
少年深吸了一口气,脖颈也红了个透:“某此言或许唐突,但某的确对道友你一见钟情。”
金羡鱼笑道:“我怎么记得你之前心仪的是弄道友。”
“呃?”少年一愣,面露羞愧之色,“道友误会了,我……我……”
此时孟雪奎等儒门中人已经走了过来。
金羡鱼看了一眼他们的方向。
未等眼前的少年说完,少女便笑吟吟地打断了他。
她的嗓音很干净,也很轻,确保在场众人都能听得见。
“搅基的烂黄瓜,我可不要,我嫌脏。”
第29章
说完,金羡鱼也不管他们是个什么反应,长舒了口气,径自去洗漱。
夜半,玉龙瑶从睡梦中醒来,坐直了身子。
自己究竟活了多久,他也记不清了,可他看上去依然像个风度翩翩的,温和少年。
皮肤白净玉润,面容姣好似玉树琼瑶,微微笑起来时甚至有些害羞和孩子气。
醒来时,玉龙瑶他忽然觉得有点口干,他翻身下床,目光触及身侧冰冷的床铺时,忍不住微微有些出神。
有些人她无处不在,无孔不入,以至于令人厌倦,可等她有一天忽然消失了,空气都好像冰冷了下来。
她还没回来。
有一天,他甚至做梦梦到了少女赶着一匹小红马,兜兜转转,抿着唇,脸带郁闷之色,站在了天星漏前。
他感到亲切温暖,毫不意外,微微一笑,上前迎接。
梦在这时戛然而止,玉龙瑶垂下眼睫,目光变得冷淡。
习惯是一件极其可怕的事,这是一种水滴石穿,绳锯木断的潜移默化。
抚摸着冰冷的床榻,玉龙瑶的脸上的线条一下子柔和起来,秀美的脸上渐渐显露出淡淡的困惑不解。
**
正当金羡鱼一边洗漱,一边在心中反复推敲如今现状,思索着要重新制定计划之时,耳畔忽地传来一阵轻微的踏莎声。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洁白如玉的双足,脚趾瓣瓣如兰。
紧跟着是有些纤瘦的小腿,一搦白得晃眼的腰肢。
弄花雨站在她面前,他方才洗漱过,穿着薄薄的单衣,衣摆极短,行走时几乎可见白嫩的大腿,少年扬起纤长的眼睫,杏眼扑闪,欲言又止:“梅姐姐。”
金羡鱼有些茫然,更有点儿诧异。
她真没想到她刚刚cos金花婆婆,一连四巴掌都没打退这位。
弄花雨晶莹若梨的脸颊还泛着红,低垂着眼,喃喃地说:“姐姐真的这么讨厌我吗?”
金羡鱼不置可否,静静地看他表演。
弄花雨绞着手指,失落道:“其实我很喜欢姐姐,姐姐你长得这么好看,修为又这般高。”
“姐姐。”少年的嗓音忽得放慢了,柔和、甜腻、轻艳。
与其说是少年,倒不如说是介于少年与男孩之间的合法正太。
“姐姐,能看看我吗?”弄花雨眉眼弯弯。
那一双杏眼中月色潋滟,竟平添了几分诡谲之感。
“我真的很喜欢姐姐。”
少年撒娇般地轻声说着,忽地飞扑至她怀中,将脸轻轻贴在她腰际。
这是合欢宫的技法,合欢宫门人精于幻术,能在不知不觉间摄人心魂,使人唯命是从。
少年露出个甜蜜的笑,几乎同一时间反手掣出了一柄明亮的匕首。可与此同时,也有什么滚烫的东西烙在了金羡鱼的肌肤上。
这个混账,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
哪怕金羡鱼已竭力提防,在没遭遇过合欢宫门人时,还是不可避免地中了招,竟有些迷失在了这双波光盈盈的瞳仁中。
金羡鱼眼一眨,浑身一个寒噤,在弄花雨拔刀的瞬间,迅速回过神来!冷着一张脸踹上对方小腿,足将少年蹬出去丈远!
当啷——
匕首落地。
弄花雨跌坐在地上,那有些轻艳的神情陡然一变,却忽地露出个瑟缩的,或者说白莲的表情。
“姐……姐姐?你要做什么?”
金羡鱼愣了半秒,穿越前熟读了各色影视网络小说的她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了一个念头。
她背后有人!!
果不其然,横空伸来一只手,骨节分明白皙修长,几乎是含蓄、谨慎、克制地托住了她的手腕。
一道驯静的身影随之出现在她面前。
“梅道友。”对方嗓音如月下松风,疏冷极了。
是凤城寒!
凤城寒只是这么虚虚一托,便迅速收了手。
许是因为琴剑双修之故,他有一双极为修长,包养极其良好的手。
此刻指尖仿佛痉挛了半秒,在少女温腻的肌肤上多停留一瞬都好像是一种冒犯。
指节动了动,凤城寒抿唇,嗓音拘谨:“梅道友,周姑娘寻你。”
金羡鱼微微诧异,亲见这一幕凤城寒他竟然什么也没说。
她还以为至少会劝她两句别对弄花雨动手什么的。或者说问她为什么要易容。
显然,他留给了她足够的斡旋余地,就连劝架的手段也是如此温宁体贴,正如他这个人给人的感受。
换句话来说,就是十分具有边界感。
这也是无法的事。
凤城寒他出生本高贵,他出生于凡间某个钟鸣鼎食的簪缨大族,自小天资卓越,极富同情心。
自小就有大儒劝诫他们要以仁爱待人。
但这一番议论却与族中占田、招权、纳贿的行径殊为不同。
在十三岁那年,少年婉拒了父母为他安排好的一切,义无反顾地换上了素服白袜黑鞋,将属于自己的一切锦衣华服捐给了流民。
风餐露宿,一步一个脚印地去了冰天雪地的十二洞天学道,他背叛了他所处的阶级。
刚拜入十二洞天的时候的确不甚适应,他十指不沾阳春水,就连最基本的穿衣吃饭都要从头学起。
头上还有个无心无感,性子十分难懂的师父谢扶危。
这种情况下,凤城寒无奈自觉肩负起了照顾师父、师兄弟的责任,一直照顾到了今日。可以说这种体贴懂事也是时势所造。
他本该这般保持着这么一副澄透的心肠,宁静致远,却未料到碰上了这位金夫人。
弄花雨的面色陡然变得极为难看了起来。
金羡鱼愣了一愣,忽而抿抿唇笑起来,只是花容瞧着有些冷:“凤道友,真正的我,可与道长想象中的不一样。”
凤城寒被她莫名一刺,不由一怔。他下意识原想说他并不在意,
这都是她。
他只为多了解她半分而欣喜,又何来失望。
只是这话实在难以开口,便眼睫一颤,抿唇不言。
哪怕他的确有许多问题想要,比如说她为什么乔装易容出现在此地,她是不是已如愿以偿与玉龙瑶和离?
可金羡鱼却已经转身离去,敲了敲脑袋,金羡鱼忍不住吐出了口气。
她刚刚这番话的确是想推开凤城寒,老实话,她其实不是特别愿意再攻略凤城寒了。这种圣父大好人攻略起来总觉压力山大。
金羡鱼既走,凤城寒询问弄花雨的状况,“弄道友,你可无恙?”
少年纤细的手腕微颤,捂着脸低声抽泣,听闻这话,方才放下手,露出一双湿漉漉的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