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垂眼帘,抿着唇,见许苏白吃得差不多了,起身收拾碗筷。
见她不接茬,许苏白也安静了下来,起身帮着收盘子的时候,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
她蜷了下手指,让他坐着休息,她来就行。
在收啤酒罐的时候,云栖久突然炸毛:“你把我的酒全喝了?”
“嗯,”许苏白点头,“反正你现在吃药,也喝不了。”
她的脑神经突突跳痛,“那你也不能一罐都不给我留啊!”
他眨巴着眼,好像还挺委屈:“大不了,下次我给你带一箱回来。”
“……行吧。”她认了。
她在洗碗筷,许苏白慵懒地窝在沙发里,静静看她忙碌的身影,脑子有点发沉。
云栖久想帮他叫代驾。
他懒声道:“说好你要帮我洗澡的。”
云栖久一口否决:“不洗!”
“那我不走了。”
许苏白翘起二郎腿,妥妥的大爷做派,就算她站在他身前,比他高得多,他的气势也压了她一截。
“我现在晕得厉害,害怕家没回成,在路上被人非礼了。”
云栖久嘴角抽了抽,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前两年,她看过一则新闻,道是一酒醉女子在路边扑倒了一个男人。
就许苏白这姿色来说,他的确有点危险。
许苏白看她在犹豫,添油加醋:“就算没被人非礼,要是被人绑架了,怎么办?你赎我吗?”
“赎不起。”云栖久上前拽他胳膊,“我开车,把你安全送到家,行了吧?”
他顺势擒住她的手臂,把她往身前一拉。
云栖久重心不稳,径直压向他,没被他抓住的手胡乱扒拉,掌心擦着椅背下滑至底部,勉强撑住了身体。
她被吓得不轻,脸色有点发白,又惊又怕地冲他大吼:“许苏白!你干嘛呀!”
一抬头,正巧对上许苏白乌黑漆亮的眼,眼下的卧蚕鼓起浅浅一层,带着笑意。
饶是想再接着骂他,被他这么看着,云栖久莫名骂不出来了,只得好声好气地哄着:“你乖一点,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许苏白不说好还是不好,直勾勾地盯着她看,看得她脸红心跳。
他的呼吸粗缓地在她面前匀开,良久,他抬起另一只手,解开衬衫纽扣,缓缓道:“我觉得好热啊。”
他的衬衫纽扣本就开了前两颗,再解下去,小半个胸膛都露出来了。
云栖久瞳孔不自觉地放大了点,勉强站稳了,仍弓着身,迅疾拢紧他的衣襟,“去你车上,开空调就不热了。”
许苏白抬了抬下巴,指向斜前方的空调,“我就要吹这里的空调。”
云栖久无奈又无力,左手还抓着他的衣领。
十秒钟后,她忽地用力攥紧,白皙的小手绷出经脉的形状,眼睑一抬,黑眼珠沉沉地凝睇他,闪耀着沉静的光芒。
“许苏白,”憋了这么久,有些话就跟潜在地底暗涌的熔浆一般,蓄足气势,只待刹那间迸发,“你的回答决定了你能不能在我这里过夜。”
他挑起眉,似乎来了兴致,“嗯?”
云栖久做了个深呼吸,一个字一个字,说得清晰又缓慢,深怕他听不清:“我们亲也亲了,抱也抱了,床也上过了……所以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嗯……”许苏白没即刻回答她,手抵着下巴,深思沉吟,一点一点消磨她的耐心,坏得要死。
等待答案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他的沉默中,变得无比漫长和煎熬。
云栖久抿紧唇瓣,冷凝着一张脸,把他的衬衫揪得凌乱,大脑在回顾那些年,他教给她的那些打架技巧和防身术。
“我们是……”
他总算开口了,拖长了腔调,发出的每个音节都磋磨着她的心脏,痒得要命,还带着些火燎般的疼。
“我这肥水不能流外人田的关系,”他没脸没皮地笑着,“这辈子注定只能浇灌给你这片沃土了。”
“轰——”
火山爆发。
云栖久一拳挟裹着风声直直地往他脸上揍。
许苏白条件反射地偏头闪躲,抬手钳制住她的手腕,正要往下折,猛地清醒过来,堪堪停下手上的动作。
云栖久眼眶猩红,紧紧咬着牙,气得全身细细战栗。
许苏白松开她的手,举起双手投降,忙道:“对不起,我酒喝多了,有点犯浑。”
她默不作声,指甲掐得掌心刺痛。
许苏白坐直了,仰着头,目光诚恳地看着她,“对不起,老婆,我真的错了,我以后一定好好说人话,不这样闹你了。”
“谁是你老婆!”云栖久怒火中烧,一拳重重捶他胸口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许苏白身体晃了一下,随即继续直挺挺地坐端正,臭不要脸道:“我惹我老婆生气了,谁生气谁就是我老婆。”
云栖久恼得又砸了他一拳。
他乖乖受着,不管她怎么打他,他都不吭一声。
云栖久打了几下,气勉强消了一半,朝他摊开手,“车钥匙给我,我送你回去。”
第70章 我现在是你恋爱对象,我……
她居高临下地睨着他, 眼里还烧着通红的怒火,胸口似滚油翻滚,只消一点火星就会再度爆炸。
许苏白的下颌被她划出了一道红痕, 沁出些微血丝。
云栖久现在见不得血,头有点犯晕,匆匆别开视线。
“我不给。”他态度坚决。
“行。”云栖久俯身拿起茶几上的手机,指纹解锁, 点开APP, “我叫车过来,亲自护送你回去。”
许苏白腾地起身, 抽走她的手机, 死皮赖脸道:“不要,今晚我就要在你这里过夜!”
云栖久柳眉倒竖,怒瞪着他。
见他把她的手机举高, 她转而攻向他的裤兜,想抢他的车钥匙。
许苏白出手迅速, 立即扣住她的手臂。
趁他躬身的空隙,云栖久另只手去抢回自己的手机。
他顺势扣住她那只手,反剪在她身后, 翻身的瞬间,绊了下她的脚, 她一个重心不稳,摔进沙发里。
沙发上下震荡, 晃得她头晕目眩,眼前黑了一秒。
许苏白欺身压住她,双膝抵着沙发边缘。
脸在她眼前放大,呼出的鼻息带了酒精味。
双手都被他擒住, 云栖久挣脱不开,气急败坏地喊了声“许苏白”,抬脚蹬踹他。
他单手紧扣她叠在身后的细瘦手臂,伺机腾出右臂,穿过她的左腿弯,往前一压,右手再度钳住她的左小臂,将她整个人死死锁住。
“啊!”腿筋倏地被他拉开,尽管她有在练舞,身体柔韧性不错,但也被他突如其来的一下给吓着了。
这个姿势太过羞耻,紧贴的肌肤烫得厉害,灼得她心慌意乱。
她恨恨地瞪他,目眦欲裂。
许苏白稍微放轻力道,怕弄伤她。
他轻声叹息,额头与她相抵,逼视她,“云六三,看在我也爱你爱得要死的份上,你就留着我呗。”
云栖久胸腔起起伏伏,衣衫不整,发髻也在挣扎中散乱。
“许苏白,”她说,“追我的人不少,想浇灌我这块田的男人更是数不胜数,你以前明着暗着赶跑我那些追求者的事,我知道得一清二楚!”
“你以为那些人为什么上不了我的床?”眼睛瞪得久了,开始发酸,眼眶里蓄着泪,她倔强地不肯眨眼,“因为他们都不是我的恋爱对象!”
许苏白在听她说话。
她头一偏,猝然张嘴咬住他的侧颈,就咬在他文身的位置。
他显然没预料到,喉结一滚,逸出一声低哑的吟叹,头斜向另一侧。
一滴热泪掉在他脖颈上,没入衬衫衣领。
她咬得用力,在他肌肤上留下深深的牙印。
许苏白不动声色,心甘情愿地由她发了狠地咬。
她抽了下鼻子,松开口,语带哽咽:“许苏白,明明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你就直接告诉我不行吗?于你而言,我是谁?陌生人?朋友?前女友?一个供你逗乐的玩具,还是别的什么……
“我不要你带着某种暗示的回答,就算你说你爱我都没用……因为你这种人,就算跟别的女人谈恋爱结婚,也可以跟我睡在一张床上,心无芥蒂地说你爱我。”
“你是我搭上性命,也要去见一面的人。”
许苏白说,平静的口吻下,浓烈炽热的情愫在暗中涌动。
“是我的红颜知己,是我此生唯一的爱人,是我死缠烂打、想方设法,都要填进配偶栏里的人。”
他字正腔圆地说给她听,每一个字,都深深敲进她的灵魂里,一点,一点,燃起连天业火,将她焚至体无完肤,燃烧殆尽。
她听不得这些,只是眨了一下眼,泪水便夺眶而出,不可抑制地嚎啕大哭。
许苏白慌了神,赶紧放开她,轻声哄着:“怎么这样也哭?别哭了,好不好?”
云栖久一旦得了自由,粉拳直往他胸肩上砸,也不说话,抽抽搭搭的。
他一把抱住她,手臂收紧,桎梏着她,勉强止住了她捶打的动作。
她伏在他肩头哭了很久,哭到后来,声音都哑了,
许苏白逗她说话,她应都不应。
哭得累了,她推开他,红肿着一双眼,额头抵着屈起的双膝,双臂抱着腿,蜷缩在沙发里。
许苏白摸了摸她的发顶,坐在她身侧,也不说话了。
两人安安静静地坐着。
挂在墙壁上的时钟,在“滴答滴答”地转。
落在沙发上的手机,收到一则消息,“叮咚”响了一声,屏幕亮起,震感传到沙发上。
云栖久渐渐平复了情绪,起身去厨房冲泡了两杯蜂蜜水。
她喝了其中一杯,润润刺痛干哑的嗓子。
另一杯端到茶几上。
许苏白在抽烟,见到那杯浅琥珀色的液体,愣了一下,把烟摁进烟灰缸里,拿起那杯蜂蜜水,厚着脸皮,扬起笑脸道了声“谢谢老婆”,不客气地往嘴里灌了口。
云栖久没搭理他,径自去洗手间卸妆。
对着镜子,看清了自己斑驳狰狞的妆容,她嫌弃地撇撇嘴角,往化妆棉上倒卸妆水。
她进洗手间时没关门,刚卸完妆,打算用洗面奶洗脸,许苏白兀然推开门走进来。
高大身影从她面前的镜子中一闪而过,她错愕地看过去,对着他的背影问:“你干嘛?”
许苏白的脚步声停在马桶前,随即动手脱裤子,“放水。”
腰带搭扣被解开,发出磕碰声。
云栖久飞红了脸,“我还在呢!”
他扭头看她一眼,挑起眉,轻佻道:“你又不是没看过。摸也摸过了,吃也吃过了,你现在这反应是不是有点过激了?”
“谁稀罕……你那个啊!”她怼回他。
“那你把头转过去。”
云栖久气得一跺脚,把脸转回来,捞起洗面奶,挤出豆粒大小,蘸着水打出泡沫。
耳边传来水声,以及他一声释放后的喟叹。
她面红耳赤,胡乱把脸上的泡沫冲洗掉。
许苏白先她一步解决完,凑过来,开水龙头洗手,胳膊擦着她的臂膀。
她往旁让了一小步。
他笑了声,莫名其妙地说:“所以,你这儿没浴缸啊。”
云栖久无语:“许公子,我这公寓是租的,怎么可能有浴缸?”
“没关系,你可以来我家,我家有超大的浴缸。”许苏白勾着唇角,笑容和煦。
“……”他问起浴缸,就是为了跟她炫耀?这人什么毛病?!
云栖久把脸洗干净,走出洗手间,看到茶几上的空玻璃杯,蹙起眉,懊恼自己干嘛这么多事,又给他搭了一根杆子。
给猴子递根杆子,估计都没他那么会顺着往下爬。
云栖久去拿换洗衣服,进洗手间洗了个澡,感觉浑身舒爽,整个人又活过来了。
她用干毛巾擦着湿哒哒的头发,去找了新的毛巾和牙刷,递给许苏白,“喏,你快去洗澡吧。”
许苏白接住,眼巴巴地望着她,“不是说好,你帮我洗的么?”
“……我没跟你说好!”
他不满地“啧”了声:“你耍赖皮啊。”
“没有就是没有!”
他虚弱地捂着头,倒在沙发上,拖拉着腔调哀嚎:“我不行,头好晕,好怕待会儿洗澡的时候,一个没站稳,摔骨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