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小竹马——其君折枝
其君折枝  发于:2021年10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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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不是那位林公子是主子的救命恩人,她早就要说了,此时却只能作罢。
  赵锦绣当然也知道自己有些过于小心了,只是想到林斯言那个性子,她又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林斯言看到她会是什么心情,更不清楚自己这样过来会不会打扰到他。
  罢了。
  总不能因为这些就不来了。
  她没再说。
  明初见她沉默便又放柔嗓音问道:“您饿不饿?要不要先喝口茶吃点糕点?”她给人递了茶水和糕点,嘴里忍不住又说了一句,“您今日起的也太早了,就算是来谢人,也用不着这么早来啊。”
  “我不饿。”
  赵锦绣这会满腹心事,吃不下,只接过茶盏喝了几口醒了醒神,糕点却是没碰,“何况我起的也不算早,谢池南不是一早就出门了。”
  她说到这的时候,心里还有些奇怪,以前谢池南都是跟谢伯伯陪着她们吃完早点才去大营,哪想到今日她赶早出门,谢池南竟是比她还早,听门房的人说,天还没亮,他就走了。
  不过也正常。
  他刚进玄甲营,事情自然多,何况之前杀了魏琮的人还没找到,最近谢伯伯忙这事连晚饭都没回家里吃,谢池南恐怕也少不了得多做些事。
  喝了口茶,赵锦绣精气神恢复得差不多了,便问明初,“让你查的事,如何了?”
  “查清楚了。”明初接过她手中的茶盏,怕回头小路颠簸,她弄湿衣裳,“林公子和林夫人是永泰十五年来的雍州,那位林夫人本就是雍州人士,是后来嫁到滁州去的,她家行商,早年间在雍州城也算得上有些名号。”
  赵锦绣蹙眉,“那是后面落魄了?”
  明初这回却没立刻回答,是看了她一眼才压着嗓音说道:“那位林夫人和如今冯家当家的并非一母同胞。”
  她虽只说了一句,但赵锦绣还是立刻明白过来了,长于官宦世家,她比寻常女子看的多经历的也多,那些高门大户里的阴私事比起外头只多不少,但她还是忍不住抿了红唇,嗓音也跟着沉了一些。
  “继续。”
  “……是。”
  明初低头,声音虽轻,却也清晰,“林夫人带着林公子回到雍州就投奔到了娘家,只是没多久他们母子就被赶出来了,听说还是在年三十被赶出来的……”眼见面前容仪华贵的少女柳眉更是紧拧几分,她又埋了头,低声道,“奴婢听说他们母子离开的时候和冯家闹得很不好看,冯家似是把林夫人带来的钱财都据为己有了,如今那位林夫人身体那么弱也是因为那个时候积下来的旧疾。”
  ……
  后面明初还说了许多,可赵锦绣却已经听不到了,满脑子都是明初的那一句“母子俩身无旁物,又是一病一幼,过了好几年的清贫日子,如今才好些”,那个时候的林斯言应该很无助吧,刚刚失去了自己的父亲,又被自己的舅舅卷走了所有的钱财,母亲身体又弱,也不知道他那会是怎么扛过来的。
  明初说完后也是一阵沉默,“那位林公子当真是有些不容易。”倒也能明白他为何总是冷着一张脸,不好亲近了。
  被至亲之人如此伤害,又怎么可能跟个没事人一样?
  “他那会要是拿着玉佩来找您,想必也不会沦落到这样的地步。”明初叹了口气。
  瑞王虽然是皇亲国戚,可没有实权,碰到他们家一向是伏小做低的,若是当年林家找上门,国公爷和老太爷肯定不会坐视不管,那么那位林大人也就不会进大牢,更不会突然离世,那位林公子自然也不会受那些苦难。
  “他那会也才几岁,出了那样的事,只怕都没反应过来。”
  赵锦绣低声说,想到那位林夫人的身体,她又叮嘱一句,“回头那位林夫人问起,你不要说起小时候的事,只说那位林公子曾经帮过我就是。”
  她自然不是担心那位林夫人贪这份恩。
  她肯贪,她求之不得。
  她只是担心那位林夫人若知晓当初能有机会救自己的夫君,却不幸错过,会生林斯言的气,这世上的人大多如此,若从未拥有过,没有也就没有,可若是知晓曾有那么一个机会却不小心错过,只怕一辈子都会耿耿于怀。
  她不希望他们母子好不容易得来的平静日子被她打破。
  明初点头,“奴婢省得。”
  因为先前那一场对话,马车里的气氛莫名变得低迷了许多,又过了一会,马车停在昨日那户民宅前,赵锦绣才敛下面上的阴霾,换作平日的模样,她由明初扶着走下马车,林家的大门跟其他人家一样敞开着,院子里倒是没人,赵锦绣不大好直接冒昧进去,就让明初先进去看看。
  “林夫人,林公子,你们在吗?”
  “来了!”
  没一会就有人从一间小屋出来了,是冯氏,她穿着一身蓝色布衫,腰间系着一块围布,头发用一根老旧的银簪盘成一个团缀在脑后。
  昨日不知道她是林斯言的母亲,她虽与人交谈,但也没怎么认真的观察人,如今因为那层关系,她倒是认认真真把人端详了一遍,妇人的年纪应该还不算大,可容颜却已经变得苍老,头发半白,眼角也早已经长起了皱纹,唇角大概是因为早些年的苦难一直向下抿着,看着便有些苦相。
  冯氏先前在里头洗碗,这会双手擦着围布走了出来,看到站在院子里的明初和站在门外的赵锦绣,一愣,反应过来倒是立刻迎了过来,“姑娘怎么来了?”
  赵锦绣怕她走太快摔倒,忙让明初扶了一把,自己也走进院子扶住她另一只胳膊,她昨日对冯氏只有晚辈对长辈的尊重,如今因为那一层关系,便又少了几分端庄持重多了几分亲切。
  “您昨儿不还让我来家里玩吗?”她玩笑一句,见冯氏一愣,眼睛弯成月牙状,笑道:“是来看看您。”又试探性问道,“林公子都和您说了吗?”
  “说了说了。”
  “他说小时候帮过你,玉佩应该是那个时候落在你那的,也是缘分,没想到你们能在雍州再碰到。”冯氏说着也有些感慨,她想去握赵锦绣的手,又怕自己的手太过粗糙刮伤她细腻的肌肤。
  赵锦绣察觉了,倒是一点都不嫌弃的反握住她的手,柔声说,“是有缘,林公子帮过我好几回,我也没想到我们这么早就见过了。”她说着往四周看了一眼,小声问,“林公子不在吗?”
  她特地这么早出门,就是想亲自把帖子交到林斯言的手里。
  冯氏听她说起林斯言,笑容更深,“阿言啊,他出门了。”
  还真是……
  赵锦绣有些失落,“东山书院这么早就要上课吗?”以前谢池南在家里,起码再过两刻钟才会出门。
  冯氏摇头,“今日书院休假,阿言没去书院。”见少女目光诧异的看过来,她笑着补充道,“阿言平日除了去书院上课,空闲的时候就会去私塾帮老先生教书,他今日是去给孩子们上课了。”
  “这个点……”
  她想了想,“应该已经在私塾了。”
  没想到林斯言竟然还教书,赵锦绣有些惊讶。
  “姑娘是找阿言有事吗?要是有事的话,我带你过去找他。”
  赵锦绣的确有事,却也不急在一时,这会过去找人难免打扰他上课,她想了想还是说道:“不用了,不过婶婶若是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坐在这等他吗?”
  “当然可以!”
  冯氏本就喜欢她这样明艳爱笑的姑娘,她一个人待在家里也无聊,本来还担心她会嫌弃家里粗陋,但见到她握着自己的手,便宽了心,“你们先进去坐,我去给你们沏茶。”
  “多谢婶婶。”
  眼见冯氏进去,赵锦绣才和明初说,“把东西都搬进来。”
  明初应声出去,还没走几步又听身后传来一句,“回头让车夫找个地方歇息,别在门前杵着。”
  她不想给林斯言带来麻烦。
  ……
  林斯言是吃午饭的时候回来的,他和从前一样,把几个孩子送回家后便一个人往家的方向走,偶尔碰到跟他打招呼的人,他也都一一垂眸应了,直到听人说起今日来了一辆横云木雕的马车,脚下步子忽然一顿,脸上的表情也闪过一丝微小的变化。
  他没有停留更没有询问,继续抿着唇往前走,待看到家门口空空荡荡的,明明该放松的他却不知道为何,心里竟闪过一抹失落。
  他沉默地在原地停留了一会才继续垂着眼帘往前走,还没到家门口,就听到里头传来一阵说笑声,他已经许多年不曾在家里听到这样的欢笑声,更不曾见母亲这样高兴的说笑着,林斯言神色微怔,他心中隐隐有所察,步子下意识往前走,刚到家门口就看到两道熟悉的身影。
  母亲和一个紫衣少女坐在院子里剥着白芸豆的皮。
  听到声响,两人皆回了头。
  “阿言?”印象中怯懦小心的妇人此时竟满面笑容喊他,“你回来了?”
  而她身旁那位紫衣少女看到他出现,眼中也立时迸发出欣喜的神情,她站在一株梨树下,头顶是缀满枝节的白色花朵,而她眉眼弯弯笑得竟比枝头的梨花还要灿烂,“林公子,你回来了。”
 
 
第80章 “经历太多磨难的人是不……
  今日天光其实不算多明媚。
  清晨起来还算好的朝阳这会全都被云覆盖着, 瞧着一副要下雨又不肯落下的模样,看着就让人心头闷闷的,可林斯言看到远处那张熟悉的笑脸, 心脏竟忍不住砰砰跳了两下,他清晰地感觉到周遭的一切都因为那个笑颜而变得明媚起来, 就连空气里的那股子闷热也消散了许多。
  这不是他第一次从她的脸上看到这样的笑容,从前她和谢池南在一起的时候常这样笑, 灿烂的、明媚的、满怀信任的。

  可对于林斯言而言——
  这是第一次他如此真切地感受到这个笑容是……属于他的。
  这一个念头刚在心中浮现,他那双浓密的长睫忽然轻轻一颤,四目相对, 看着赵锦绣的笑颜, 林斯言的心里仿佛有什么浓烈的情绪要冲破而出, 但也只是出现了那么一瞬, 便又被他强行压抑着按了回去, 他垂着眼睛压着心中的情绪,而那双修长有力的手也藏于无人看得见的袖子里紧紧握着。
  他这样的反应落于赵锦绣的眼中便以为他是不欢迎她过来,脸上的笑意忽然一僵, 她有些尴尬地杵在原地, 一时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冯氏也察觉到了,她跟赵锦绣同样这么以为,有些无奈地看了远处的青年一眼, 却又不忍苛责,只好语带抱歉的和赵锦绣小声说道:“瑶瑶, 不好意思啊,我家阿言性子有些孤僻,他不是针对你,他对谁都这样。”
  赵锦绣听到这话才重新恢复笑颜, 她嗓音柔柔地说,“没事的,我知道林公子是好人。”只是笑容到底没有先前那么明媚了。
  不过想起正事,赵锦绣还是温声说道:“冯姨,我和林公子说几句话。”
  “哎,正好我去看看饭好了没,你说说你,你过来看我拿这么多东西也就算了,居然还让明初姑娘给我做饭,你让我怎么过意的去。”她先前是千推万阻,可小姑娘看着柔柔的,却是说一不二的主。
  冯氏性子一向柔弱,自然不知道怎么回绝。
  这会她说了一句又叮嘱林斯言好好招待,自己便进了厨房。
  院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赵锦绣看着远处沉默垂眸的青年,竟是有些不大敢过去,说来也是奇怪,她平日跟谁相处都大大方方的,便是面对当今天子,她也从来都是坦然以对,并未觉得惶恐过,偏偏每次见到林斯言,她总有些不自然,如今更是多了一抹紧张……悄悄给自己鼓了把劲,赵锦绣这才走过去,“林公子,我今日就是来看看你们,我也没跟冯姨说起小时候的事。”
  她说话时,语气小心翼翼的,声音压得也低,见青年仍旧不语,她轻轻抿唇从袖子里拿出一封早已准备好的帖子,双手递给林斯言,“过几日是安北侯夫人,也就是谢池南母亲的生辰,她从小看我长大,于我而言是母亲一样的人物,她知道你帮过我想邀请你去她的生辰礼。”
  她其实并不确定林斯言会不会接受。
  眼见青年点漆的目光落在她手上那张漆红烫金的名帖上,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心里蓦地又紧张了几分,就连握着名帖的手指都忍不住轻轻蜷了起来。
  “你要是……”她正想说你要是不想去的话就算了,不想青年竟问了一句,“什么时候?”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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