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老太守:“……飞骑前日就已传信,大军将在城外扎营,将领明日就会抵达汝陵,还要劳烦夫人督促下面准备晚宴。”
太守府的晚宴,除了太守一家外,还有下属要参加,以迎接此次出兵的京都将领,宴上也不仅仅是吃喝那么简单,更多的是交流边外异族来犯的消息。宴会从夜里就开始准备,一直到明日早晨才渐渐停歇。
房里,胭雪打开沈宣邑走时送给她的盒子,里头躺着一副富丽华贵的红玛瑙玉镯,成色干净剔透,别无杂质。
含山和春月都含笑看着这一幕,打趣道:“沈公子三不五时就要送些珠宝首饰过来,看来心里日日都记挂着小姐。”
胭雪怔住,却没有很高兴的样子,她将盒子盖上,“阿兄太破费了,越送越贵重,明日该还给他。”
婢女吃惊,但见胭雪拿起书后,相视一眼,将盒子收了起来。
胭雪第一次陪同钟老夫人一起出席太守府的晚宴,天还没彻底黑透,府里就点满了灯,等夜色重了几分时,整个太守府灯火通明。
钟老太守所说的大军将领将士也已经登门,胭雪同祖母坐在一块,见祖父迟迟没有发话,才知道是有人来晚了。
外面寒风呼啸,过了片刻,直到人踏进门槛,胭雪才听见了几道盔甲碰撞和沉稳的脚步声。
以及一声熟悉的带笑的话语,“汝陵真是好地方,我们兄弟二人来迟了,还请太守大人见谅。”
胭雪不可置信的抬头,率先看见的是说话的季同斐,其次,就被他身旁目光黑沉,气势比以前更凶,浑身像是沥过血的谢狰玉给吸引住。
他眼神淡淡扫过来,一声轻响,胭雪桌上的茶杯便被她打翻了。
第77章 下流人物。
在知道自己慌乱的举动, 吸引过来不少视线后,胭雪脸上一片熏红,不自然的眨着眉眼, 避开谢狰玉的目光,对祖母弱弱的道:“手没拿稳。”
钟老夫人却是一目了然, 温言安抚她:“无事,衣服脏了没有, 要不要回去换一换。”
胭雪摇头,很快就由婢女将桌上倾倒的杯子和茶渍清理干净。
而在那片刻的对视后,谢狰玉便没再朝她投来目光, 和季同斐落了座, 接受祖父治下县官等人的关切问候。
唯有胭雪在宴上略有些心不在焉, 她万万想不到谢狰玉竟然是这次率军出征的将领之一, 而在她分神时, 连祖母说了什么都没听清。
“阿胭。”
沈宣邑叫她,胭雪回过神来,目光恍惚的转了一圈, 才从庭院里的树影灯盏, 回到沈宣邑身上,他像是发觉她走了神,也不介意, 笑着问:“怎么了,叫我出来, 也不说话,是有心事?”
“阿兄……”
为了好生招待京都来的将领们,沈宣邑也被钟老太守带在身旁,他是钟家旁支女儿所出的嫡子, 因有才华有出息,就像钟闻朝一样,会被培养成给家族积蓄势力的下一代。
另一方面,清楚他的品行,钟老太守和钟老夫人也不抗拒他与胭雪来往,甚至隐隐约约有些看好两人的意思。
沈宣邑沾了点酒,自知酒气熏人,同胭雪隔了几步之遥,出来前还用茶水漱过口,讲话斯文,怕冒犯了她。
他是个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年轻出身也好,相貌斯文俊秀,温柔体贴,当得了许多大家闺秀梦寐以求的郎君了。
但不是胭雪的。
她刚从一段感情脱身而出,不想这么快就陷入另一段感情,而且她自觉已是非完璧之身,怀过孩子滑过胎,再同那些爱慕沈宣邑的清清白白的贵女相比,胭雪觉得她不配。
除了有些许自卑介意,更是因为她觉得沈宣邑好,这样好的一个男子,她希望他能遇到比她更好的人。
也不是没有看出沈宣邑眼中偶尔流露出的情意,而是她就是无法回应,她耽误不起他的。
沈宣邑:“这是?”他看见胭雪背在身后的手终于露出来,拿出一个盒子,沈宣邑借着庭院里的灯盏,也终于认了出来。
他笑问:“是不是不喜欢这种样式,那明日我换一样过来,本是觉着你肤色白,玛瑙这样的红才衬你……”
胭雪叫了他一声,在沈宣邑隐隐意识到不好时说:“阿兄,玉镯虽好,但更适合冰清玉洁之人,我不配的。”
沈宣邑这人文雅,送人礼不是玉就是书,就像他人一样很标准的君子风格,胭雪有时会觉得同他说话,不好好斟酌,都会显得为人粗浅。
她眸光温柔似水,对怔住的沈宣邑道:“阿兄是我见过最温柔体贴最照顾人的男子,如果在……以前,我能碰到阿兄,该是怎样的幸事。这只镯子,还请阿兄带回去,送给更适合它的人。”
沈宣邑领会了胭雪话里的意思,他有些急切的想要同她说点什么,甚至忘了要与胭雪保持距离,上前几步,手就要挨上胭雪的肩膀时,听见一声咳嗽。
季同斐和谢狰玉从里头出来,一副路过的样子,季同斐手搭在腰带上,眼中升起兴味,带着笑道:“我兄弟二人出来解手,没想在这遇到沈公子……”他意味深长的看向胭雪,“以及这位贵女。”
从他们突然出现,胭雪就躲到了沈宣邑的身后,见他们越走越近,才惊觉这俩当兵的身量是越来越高,谢狰玉始终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沈宣邑收回手,知道这时不好再与胭雪交谈下去,其实他更松了口气,有了这两位将领做借口,他就可以不用从阿胭那把他送的礼物拿回来了。
毕竟再文雅的男子,遇到这种情况还是颇为在意和难为情的。
沈宣邑怕他们是以为自己临阵脱逃才不在酒桌上的,解释说:“两位身边怎么没有下人引路,我出来散散酒气,这就回去。”
由于季同斐和谢狰玉都是外男,沈宣邑便将胭雪护在身后,他挡住胭雪身影的动作,不约而同的落在谢狰玉他们眼中,只听季同斐诧异的道:“咦,这位贵女长的好似我们一位旧识。”
沈宣邑不知他们与胭雪的关系,以为季同斐只是眼熟。
他介绍说:“这是我表妹,方才在宴上应当见过。”
季同斐状似无意的突然偏头问谢狰玉,“世子,你瞧她像不像那位旧人啊?”
胭雪沉默的低着头,就是不肯看他们,接着就听谢狰玉薄情的道:“什么旧人,不认识。”
气氛瞬间一僵,谢狰玉冷淡的催促,“你还去不去。”
“去去去,为何不去。”季同斐不停地点头,和感到疑惑的沈宣邑道:“我们对着太守府不熟,不如沈公子一块去吧。”
说罢他就上前搭上沈宣邑的肩膀,他们两人都是及冠的男子,成日混在军营练出一身煞气,身量高大,一比较文雅身形清瘦的沈宣邑就吃亏不少,被季同斐一只手夹鸡子一般挟持走了。
沈宣邑挣扎:“季少将军,等等,我自己走。”
季同斐不肯不让:“不必跟我客气,沈公子回来咱们接着喝。”
胭雪抬头朝他们的背影望去,结果发现竟然只有季同斐和沈宣邑,少了一个谢狰玉。
面前多了道阴影笼罩在头上,谢狰玉以她挡路为由,低声道:“让开。”
胭雪悬着眉头,往旁边挪了位置,她也该走了,此地不宜久留。
然而胭雪往后院方向走,背后谢狰玉也跟了上来,她吓了一跳,停在原处,同谢狰玉道:“你,你走错方向了,这里是后宅,你该去另外一条路。”
她曾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他了,也不会再与他说任何一句话,结果他就出现在了南地。
她说的话,谢狰玉不听,胭雪走了几步,他又不紧不慢跟在后面,也不说话,只冷着一张不好相与的俊脸,在院子路径上灯盏的照耀下,那双漆黑的眼珠里的目光,总叫胭雪不自觉的害怕。
胭雪想着这是在太守府,自己家,为了还沈宣邑的礼物,怕人多伤了他的自尊,才没有叫春月和含山跟着,但若是她再不回去,她们应该要来找了。
胭雪回头似埋怨似不满的道:“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她希望同谢狰玉讲讲道理,结果跟着她的谢狰玉反倒不停下脚步,将她越逼越紧,直接逼退到路边的树丛边,在要摔倒时被谢狰玉抓住了,她以为他会将自己拽过去,然而谢狰玉不过是借势抱住她,一同往树丛中栽了进去。
胭雪被他这番举动弄懵了,也气到了,“谢世子,你到底想干什么?”真当莫名其妙,他们已经没有干系了,谢狰玉见到她明明也作一副十分陌生的样子,就在刚刚还亲口说不认识,现在却来对她动手动脚,是真的很可恶。
压在她身上的谢狰玉不放她走,控制了她挣扎的手,不怀好意的冷声嗤笑,“干什么,自然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若想我干也行。”
胭雪被他突然吐露出来的孟浪之词也羞恼到了,放以前她会借势和他调.情,现在则觉得他在戏弄自己。“你怎能这般说话,你简直下流不堪……”
她的话好似直接惹火了谢狰玉,只听他刻薄的嘲弄道:“我是下流不堪,比不上你那好表兄,他是你见过最温柔体贴最照顾人的正人君子,我就是你看一眼都生厌的下流人物。那又如何,现在你在我身下,你那表兄可顾不到你了。”
胭雪这才知道他居然听见了她对沈宣邑说的话,那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看来和季同斐出来,不过是故意装装样子的。
胭雪自暴自弃的说:“既然你知道了,还不快放开我,你当这里是哪里,你一个外男还擅闯太守府的后宅,简直无耻。你再不放开,我就要叫人了。”
谢狰玉头次听她威胁放话,感觉新鲜,这么久不见,她胆量也大了不少,不言不语的安安静静的坐在那,一副知书达理的模样,倒有几分娇柔贤淑之气。
他毫不介意的怂恿她,态度恶劣极了,“你叫,我还正愁这边路上竟也不来个人,也好叫大家知道你与我的关系,你以为你走了,来了南地不和我相见,就能当做以往什么都没发生过是吗。我告诉你,想都别想!”
“你只管叫,我倒要看看,你会怎么同你祖父祖母解释。”
胭雪被他气的满面通红,只是光线暗了看不太清,倒是一双楚楚可怜的美目瞪的老大。
谢狰玉还在激她,本性一如既往没变过,“怎么不叫了,哑巴了?舌头呢,伸出来我瞧瞧。”
胭雪有种回到以前端王府谢狰玉逗她时的错觉,他们之间,明明不可能有这样似调.情般的气氛。
谢狰玉空出一只手,手背在她脸上轻抚,在碰到她嘴唇时,胭雪意想不到的张嘴咬住了他的尾指。
谢狰玉“嘶”了一声,沉声命令,“松口。”
胭雪闷哼着不答,直到谢狰玉用力掐着她的脸颊,逼迫她张嘴,才把尾指抽出来。
而胭雪偏头,对着地上故意嫌弃的“呸”了一口。
谢狰玉眯起眼眸,眼神危险,面对故意挑衅他的胭雪冷冰冰的道:“看来是好的。”
胭雪还在他说的什么是好的,身上的阴影覆盖下来。谢狰玉忽然压着她咬住她的嘴唇,动作带有惩罚之意,胭雪嘴皮一疼,被堵的严实,叫也叫不出来,一下变的弱势。
生怕谢狰玉要咬掉她的嘴般,紧张害怕的动也不动了。
发现她终于温驯下来,谢狰玉阴鸷的掀起眼皮扫了她一眼,然后稍稍松开嘴唇,这回颇有些温柔的味道亲吻起胭雪,等到她回味过来,就要挣扎时,谢狰玉又狠狠扣着她,动作粗暴狂烈,像是着了魔般不肯放开她。更羞耻的是,仿佛还能听见在激烈的缠吻间响起的啧啧水声。
当察觉到谢狰玉的手在不安分的解她衣服时,胭雪才猝然回神醒来,为了不让她反抗和防止她会再咬人,谢狰玉连她下颚都控制的死死的。
路上响起脚步声,像是有人在寻她,等听清是春月跟含山的声音后,谢狰玉的手微微一顿,胭雪冲他摇头,“不要。”
谢狰玉幽邃漆黑的眼中满满是欲.望的焰火,“你不是要叫人吗,现在把人叫过来,不是正合你意。”
胭雪羞愤,蚊子大小的声音,怕让春月她们听见了,轻声说:“我不敢了。”
察觉到脚步越来越近,而谢狰玉又要同她说话时,胭雪怕被发现,惊慌的伸手捂住他的嘴,无声的摇头,让他不要出声。
“小姐。”春月担忧的声音响起,“小姐说要还沈公子礼物,却不肯叫我们跟着,到现在也未见人,难道话还未说完吗。”
含山:“再去找找吧,你我分头,我到那边去看看。”
说罢两人离开了这里,听着动静渐远,胭雪回神,下一刻惊吓的收回手,她看着刚舔过她手心的谢狰玉,手上还残留湿润的痕迹。“她们走了。”谢狰玉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