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讽刺的抬了抬嘴角,这时候他开始虚情假意装模作样来了,先前将她从他怀里推出去的时候,可是一丝一毫都没手软过。
“这是怎么了。”徐娉等谢狰玉忙完了,才走过来询问情况,“阿胭,你哪里不舒服,我让人叫大夫过来。”
谢狰玉:“不用,我已经让人带他过来了。”
徐娉:“你把阿胭怎么了,谢狰玉,你同我说好不会伤着她的!”
谢狰玉面色难看的道:“我没有。”
徐娉:“你没有阿胭她现在会躺在床上?”
谢狰玉沉声说:“我没想要伤她。”他那时一气之下冲动了,推开胭雪那一刻也已经后悔了,他抱她过来的路上就已经摸了摸她有可能会受伤的地方,胭雪则一直护着肚子,除了这个地方他都碰过了,并没有伤着。
现在,他就想要弄清楚她说的肚子是怎么回事。
徐娉还要同谢狰玉争执,眼见谢狰玉对胭雪以外的人脸色越发不耐,季同斐拉住她,“阿娉,有什么事,等大夫看过以后再说。房里吵闹,反倒休息的不好,我们先去外头等着。”
季同斐劝她出去,徐娉不情不愿的被拉走,屋里安静下来,谢狰玉阴鸷的眼神才有所缓和,下人拿了张凳子过来供谢狰玉坐着。
谢狰玉想要去握胭雪的手,被她躲开了。他干脆的认错,“是我不对,不该那样推你,你不要把自己气着,我给你打,你别恼我。”他当着房里下人的面,甚至外面季同斐和徐娉都看的见,眼巴巴的把自己斜眉俊眸,孤傲冷峻的脸送到胭雪跟前,“你来打我。”
他腆着脸送上去给人打的时候,有种不把自己的贵气和身份看在眼里的淡淡的下贱。
胭雪看见眼前那张清峻可恶的脸皮,没说不打,她照着谢狰玉的脸扇了过去。
一声脆响,倒让外面的俆娉和季同斐都惊呆了,屋里的下人也是。
谢狰玉脸都被打的偏到一旁,他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片刻,随后,在众人惊恐的眼神中,不甚在意的坐直了身子,随意的摆了摆头,摸了下火辣辣的脸皮,口吻一贯清冷随意的问:“还打吗?”
就连季同斐都觉得他是不是疯了,那声“还打吗”说出了一种“还恼吗”的错觉。
胭雪冲谢狰玉哼了一声,她有什么不敢的。
谢狰玉幽幽的看着她,“手红了吗,我替你揉揉。”
胭雪这下手被他抓住,还是她扇他的那只手,谢狰玉果真就像冬日怕她冷着,两只手裹着她,又捂又揉。“告诉我,你是不是知道自己哪里不舒服。”
胭雪:“你不会等大夫过来了,听他怎么说么。”
谢狰玉当下呼吸重了一分,裹着胭雪的手也紧了不少,他有些小心翼翼的问:“是不是……”
胭雪一概当做听不见,如果不是不得已,她实在是不想暴露自己怀孕了的事,谢狰玉那么一推,她也就顺水推舟的做了。
王玄济被四臧很快带了过来,再见胭雪,他很明显的愣了一下,眼神飞快的观察屋里的情况,见谢狰玉气势不妙,很快就预感不好,立马快步上前恭恭敬敬的行礼。
谢狰玉:“快给她看看。”
王玄济与胭雪也是老熟人,他看谢狰玉面色不好,就知道这二人应当是闹了脾气,“贵女哪里不舒服。”
胭雪虽然对谢狰玉发脾气,但对王玄济没有,甚至在看见他的那一刻,就想起了从前的事,于是也不想与王玄济为难,否则谢狰玉肯定会拿他人出气。
胭雪:“先前被人狠心推了一把,摔倒在地,我肚子不舒服。”
她话语一出,房里就很安静,外面进来的俆娉跟季同斐都没有插嘴,王玄济看出胭雪在说这种话的时候,朝谢狰玉翻了个白眼,登时便知道了推她的人是谁。
尤其谢狰玉听了,还忍不住为自己说了句,“我不是狠心。”
胭雪:“那就是无情了。”
谢狰玉:“我不是无情。”
胭雪想不到他还要跟自己顶嘴,娇呵一声:“那你是什么?”
谢狰玉如同被训的那一个,冷冰冰的臭着脸色,两手捏着拳头搭在双腿膝盖上,似是在极力忍耐,最后吃瘪的转头,神色不善的催促起王玄济来,“怎么还不诊治?!”
他火朝着王玄济发,就如同回到了当年那个时候般。
偏偏今年又不一样了,胭雪还要和他对着干,谢狰玉朝王玄济发火,她就要护着王玄济,“你同旁人生什么气,是我在说话,你怪他做什么?”
胭雪对王玄济就是另一副脸色了,声音也轻柔了许多,听的一旁的谢狰玉面黑如漆,“王大夫,不用理他,京都一别,你还好吗。”
王玄济被谢狰玉虎视眈眈的盯着,额头已经开始冒汗,非常为难的不知道自己是该说好,还是不好。
说不好,他又已经升官了,从暗地里来到了明面上,就在刑部当差,除了谢狰玉已经没有人能让他出诊了,实际上他用毒比用医术更好一些。
说好被主子这样盯着,又有些违心了,怪不得他路上问四臧到底出了什么事,他跟他那个长的一模一样的兄弟三津都嘴上跟封了火漆似的,不肯吐露半个字。
“回贵女,自然是好的。”王玄济请示的道:“让下官为贵女诊治吧。”
胭雪抬了抬下巴,有些厌烦的表示,“松手。”
王玄济要替她把脉,她的手被谢狰玉攥着,不放还怎么把。
谢狰玉阴冷的目光在他们二人之间转了圈,才不甘不愿的松开手,刚才胭雪问王玄济的话,就跟他们两人多有交情般。
好在王玄济知道分寸,他要是再得胭雪寒暄几句,谢狰玉当年做过的事今日怕是又会上演。
胭雪把手递给王玄济,她自己知道,她实际上没有受伤,她肚子那阵痛楚不过是因为谢狰玉当时搂她搂的太紧了,她没办法,只有暗自狠狠掐了自己腿肉几下,又暗中憋气,才会看起来那么难受。
王玄济为她把脉,屋内人都屏息凝视,眼睛放在了他们身上,尤其是谢狰玉,但凡王玄济脸上的神色有一丝一毫的不对,他都能马上发现。
果然,在王玄济神色有变时,谢狰玉冷凝的嗓音便飞快响起,“她怎么样。”
王玄济可以确定自己把到的脉是喜脉,虽然脉象还有些弱,但他绝对没有感觉错,当他对上胭雪平静的目光,霎时间便冷静下来,自己的确没错,而且这位贵女也已经知道自己怀了身孕了。
他刚刚的松懈并没有被谢狰玉忽略,在他快要失去耐性时,王玄济转身对谢狰玉跪下,“恭喜世子,贵女已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王玄济的话,犹如当头一棒,谢狰玉直接离开凳子,蹭的站了起来,“所说当真?!”
王玄济:“不敢有假。贵女的脉象,乃是喜脉。”
他当下那脸色十分复杂,本是沉闷难看的,因为王玄济的话出现惊讶之色,漆黑的眼珠一会惊一会喜,如有星辰落了进去,奕奕有神的越过王玄济,看向榻上避开他的眼神,望着肚子的胭雪。
因为被诊出有孕,季同斐和徐娉在出去之前,也冲房里的下人比了个手势,让他们也都悄声离开。
谢狰玉只瞥了眼便又将精力都放在胭雪身上,“王玄济,你再诊一诊脉,她身子有没有事。”
他眼珠不错开分毫,直勾勾的看着胭雪,清冷倨傲的脸上也因为这个震惊的消息染上淡淡的红晕,哪怕胭雪不看他,他现在浑身的血液都在发热发烫。
他实在想不到,胭雪怀孕了。
果然得亏是他那天夜里,趁含山去熬药之前,就拿走了一味药材,才能让她怀有身孕。胭雪不会知道,谢狰玉能认识那味能用来熬制避子汤的药材,也要多亏了她平日里的细心。
每副放在柜子里的药材胭雪都有贴上功效,谢狰玉没有费力就偷走了。
他好不容易能骗得她一夕欢愉,怎么可能再让她吃什么避子药,避子药要当时喝才有效,隔日喝又有什么用。
谢狰玉本不过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没想到让胭雪真的中了。
他此时面色发红,精神奕奕,黝黑冷厉的眼珠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柔光般,他想在这一觉他高兴的时候同胭雪亲近,于是谢狰玉上前,让王玄济和其他人都下去。
“你都听到了?”谢狰玉在床头挨着胭雪坐下,将她上半身搂在怀里,向来沉着的嗓音微微上扬,是人都听得出来几分喜气,“还好这次发现的早,你既有孕,为何还不注意些,你应该早知道了?怎么不告诉我,我不该推你,你没事就好。你还想怎么出气,只管说就是,我都如你意。”
他只要想到胭雪怀了他的孩子就好快乐,头一个孩子滑胎,谢狰玉也曾亲眼见过血淋淋的一幕,对胭雪来说是一种痛苦,对他何尝不是。
“我不想出气。”和谢狰玉相反的,是胭雪平淡的反应,她抬眸望着谢狰玉的眼睛,“我要你放我舅舅出来,替他洗刷冤屈,他不是乱党,也没有参与谋反。”
谢狰玉定定的与她对视,“这就是你想要的?”
胭雪:“是。”
谢狰玉痛快的答应,“好。”
胭雪刹那一怔,还处于他轻易就答应的惊讶中。
谁知谢狰玉强硬的道:“我帮了你,也有一个条件。你同我回静昙居,从今起,你就在我那养好身子。”
第93章 交易。
谢狰玉不想胭雪回钟府, 不管她怀没怀孕,他打心里就想将她掠过来困在身边,如今她被查出有身孕了, 谢狰玉就更不想她走了。
要不是此刻是在季府,他门都不会给胭雪出, 他似乎总觉着这回除了他,没人能照顾好胭雪, 钟府也不行。
但是胭雪不这么想,她之所以让谢狰玉知道自己怀孕了,不过是想借用他救自己的舅舅, 她这可算的上“狭天子以令诸侯”, 根本没想过白白被谢狰玉的囚笼困住。
谢狰玉那样说, 她当然是不肯的, “我却是不想去你那静昙居。”
胭雪琢磨了下, 想了种说法,倒也没有直接拒绝谢狰玉,“我是怀了身孕, 可也没说要嫁给你, 我进端王府算什么呢,我不是要让你娶我,你也不必开这个口。我一想到我要回到那个曾经让我伤心痛苦的地方, 我就会日日难受。我在钟府住的好好的,也会小心遮掩, 直到生下孩子,你放心就是。”
谢狰玉:“静昙居叫你难受?”
胭雪明显感觉到谢狰玉气势变了,在他怀抱中不敢动,“是, 你曾经在静昙居对我做过什么,难道都忘了,我为何还要去那样的伤心地。何况,何况段淑旖也在端王府,我不想看见她。我怀着身孕,若是叫她害了怎么办,你为何就不为我想想?”
她话音刚落,谢狰玉便收紧了力道,像要将她拢到骨肉里去,十分轻易的道:“可我想你留在我身边,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你怀的是我与你的骨肉,我来照顾你不好么,我不会再像以前那般对你,你为何就不肯信我一回。那个谢修宜的妇人,你也不必顾忌她了,她如今对你来说根本算不上任何威胁。”
胭雪发觉谢狰玉好似每每提起段淑旖,都没有叫过她的姓名,总是用“谢修宜的新妇”称呼她,现在则是“谢修宜的妇人”,他不管话里话外,连眼里都透着对谢修宜与段淑旖的轻视。
“你说这是何意,段淑旖……她怎么了?”
谢狰玉的手盖住她的手背,哄着她说:“你同我回静昙居看看就知道了。”
他同胭雪保证:“回去之后,整个王府都会奉你为主,阿胭,我知你说不想嫁我是气话,日后孩子出生,问起父亲你怎么和他说,你怎能不嫁我?你回了钟府肚子一日大过一日,你怎么瞒得住,不如趁早告诉你祖母他们,与我早日成婚。”
胭雪心里的不愿意超过了对段淑旖的事情的好奇,她不可能轻易被谢狰玉哄骗去端王府,更不可能还如以前一般,傻乎乎的将所有希冀都压在他身上。
谢狰玉双眼一眯,看出胭雪的沉默以对就是不愿意了,他果然不高兴,“怎么,你难道就没想过要将我们的事还有孩子的事告诉他们。”
胭雪当然就是这么想的!
但是谢狰玉明显生气了,胭雪怕说出来惹急眼,让他二话不说就带自己去端王府,他现在还肯同她商量,就说明还想迁就她的,她要是直截了当的说出来,不用猜测谢狰玉都不答应。
“我……”胭雪想着借口:“祖母年事已高,家中又在为舅舅的事焦心,我,我不想因为这件事,让他们心里不好过,还要为此分神。”
谢狰玉让她正面看着自己,“什么叫‘心里不好过’,你怀了我的骨肉难道不是喜事一桩,就是因为你家里无人照顾你,所以我才要带你回静昙居。你难道还想同你怀孕的舅母互相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