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嘉弥避而不答,谨慎地道:“你不送我回去吗?一会我爸找不到我怎么办?”
“只是休息一下,进来喝点东西?”他往门里走,漫不经心地环顾室内。
姜嘉弥内心挣扎了好一会儿,到底还是灰溜溜地跟了进去。
进门右手边是客厅,左边是餐厅和开放式的厨房,整体装修偏向英式田园风格,度假的氛围在这栋房子里塞得满满当当。
周叙深站在吧台前,手指轻点台面,“想喝点什么?”
“温水就好。”
闻言,他挑出一只玻璃杯,慢条斯理地倒了七八分满,用手背触碰杯壁试了温度后才推过来。
姜嘉弥莫名想起了守株待兔这个词,看看水杯又抬眸看看他,慢吞吞地磨蹭了过去。
不知道能说什么,她就又低着头说了声“谢谢”。
周叙深就一直这么垂眸看着,她只能低着头,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杯子里的水,一直喝了小半杯才停下。
“不喝了?”
“不喝了。”
“要不要去里面休息?”
姜嘉弥猛地抬起头,满眼都是震惊和控诉。
周叙深挑眉,看着她也不说话,一副等着她把想说的话说完的模样。
“……你怎么这样?”她憋出一句。
“哪样?”
“我是出于信任才跟着你一起进来的。”
她就是再傻,也知道里面应该是配备着浴室的卧房。
周叙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疾不徐地绕过对他来说高度齐腰的吧台,和她一起站在吧台的同侧,由面对面变为只剩半臂的间隔。
他一只手随意撑在台面上,指尖轻点几下杯壁,杯中的水立刻泛起晃动的涟漪。
姜嘉弥眼睫跟着一颤一颤的,仿佛他指尖是在她心尖拨动。
“你以为我说的休息是什么意思?”
周叙深抬手盖住杯口,隔绝了她的视线,另一只手轻轻捏着她的下巴,让她转过脸来看着自己。
姜嘉弥没说话,讪讪地垂着眼不肯看他。
“想的是什么?”他低头凑近,目光缓缓逡巡,“嗯?”
“我……”她怔怔地和他对视,刚开口想要说什么,就蓦地被封住了唇,不设防的唇.齿恰好为对方提供了便利,让他轻而易举地撷掠深吻。
没有试探,直奔主题的动作并不客气。才吻片刻,周叙深便架住她右腿腿弯,一把将她托起来放在吧台上,向前半步紧逼到底。
蓦然失重,姜嘉弥本能地抬起手抱住他的脖颈,被迫后仰时以此维持身形的平衡。
他们的唇自始至终没分开过,她自然而然地后仰,让他托住自己的后背。
缩短了身高差距后,亲吻变得更容易。
于普通朋友来说自然轻易的事,他们反倒陌生。而对于越界之后的举止,彼此却又格外的熟悉。
姜嘉弥迷迷糊糊地翘起指尖,揪住了面前男人的衣领。
扣住腿弯的手渐渐往上,她松开抱住他脖颈的手开始往后躲,却又被捞回去贴紧他胸.膛与腰际。没被托起来的那条腿从桌边垂了下去,靠着他轻轻晃荡。
她手撑在身侧,一点点往后移。
忽然,放在一旁的水杯“砰”的一声被碰倒,姜嘉弥吓了一跳,脑子还发着懵就已经被男人架着两条腿一把抱了起来,避开了那一滩飞快蔓延开来的水渍。
水流到吧台边缘,汇聚成一束细细的水线,溅落在他黑色皮靴的表面。
她茫然地看着这一片狼藉,又转头看向抱着自己的人,“是我弄的吗?”
一回头,周叙深正目光沉沉地盯着她,呼吸显然还乱着。
姜嘉弥心口一跳,浑身血液立刻上涌,从脸到脖子都红透了。
“你放我下来!”她蹬了蹬腿,紧紧咬住下唇。
由于被周叙深托举着抱到半空,所以她比他高了一点点,终于能和他平视。这样不仅能看清他的眼神与表情,她自己的每分窘迫也无处遁形。
一旦脱离那种无暇他顾的亲密,她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
周叙深抱着她,慢条斯理地后退两步,“刚才不是还好好的?”
“才不好。”
他轻轻低笑一声,稍微凑近了,眼眸半垂,鼻尖抵住她的,“真的不好?”
姜嘉弥口干舌燥,僵硬地别开脸,思绪艰难转动着,“……不好,是你单方面欺负我。”
闻言,周叙深手臂微微用力,将她压向自己。
她手忙脚乱地撑住他的肩膀和胸.膛,却抵挡不住让自己前倾的惯性,温热的吻落在她的唇角。
“张嘴。”他哑声淡淡道,在她稀里糊涂照做时深.入她口中,明晰锋利的下颌线随着仰头与不时的用力而绷紧,偶尔的吞咽动作带动喉结上下滚动。
姜嘉弥轻轻呜.咽,他蓦地勾唇,逗弄似地抵住她的唇轻轻吮.吸。
“欺负?你是指这种欺负?”
第11章 . 你不准动 你一只手肯定抱不动我,我怕……
彼此湿.润的唇随着细微的动作轻轻摩擦,过多的战.栗顺着细细的神经翻腾,使充血泛红的唇微微发麻。
姜嘉弥浑身发软,血液蓦地冲上头顶。
那晚半醉的状态下她不太清醒,感知大概都变得不太敏锐,不像现在清醒得过分,连他每个字里逗弄的语气都听得分明,每个动作所带来的感官体验也被放大。
她蓦地抿紧唇。
周叙深半垂着眼,勾唇微微一笑。
姜嘉弥羞窘交加,胡乱地抬手去捂他的唇与眉眼。
他整张脸只剩鼻子没被挡住,高挺的鼻梁线条笔直,鼻尖却像那些人物雕塑所体现出的一样比鼻背高出一点点,精致到了微末处。
她一时忘记了刚才的局促,悄悄观察起来。
真好看啊……
忽然,她失声惊呼。
——他托住她大.腿的手微微收紧,提醒似地轻捏了一下。
“你、你不准动!”
闻言,周叙深微微偏头,示意她把手挪开。
姜嘉弥趁机谈条件,“你放我下来,我就松开。”
他没说话,下一秒托住她其中一条腿的手一松,轻而易举地改为用单手抱住,手臂稳稳当当地托在她腿下,像大人抱小孩似的。
“会掉下去的!”她吓得紧紧扒拉住他的肩膀,“你一只手肯定抱不动我,我怕摔。”
“放心。就算抱着你再做点别的,也一样抱得稳。”含笑的嗓音淡淡哄她,夹杂着不太明显的戏谑意味。
……别的?
姜嘉弥脸颊滚烫,口干舌燥。
拜他所赐,这句话她竟然一下就听懂了。而且她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被迫松了手,让他如愿以偿地重获自由。
“你故意的。”姜嘉弥闷闷地戳了下他的肩膀,动作却蓦地顿住。
片刻后,她讪讪地把手指缩了回来。
他们之间好像不适合做这种亲昵的动作和言辞吧?毕竟抛开那层关系不谈,他们只算是认识,不熟悉的人这么调.情总觉得好奇怪……
希望周叙深不会觉得她这个举动莫名其妙。
想到这她仿佛被泼了冷水,冷静之余还有点无所适从的尴尬。
“……放我下来吧。”
虽然她努力让语气听上去没什么异常,但气氛还是变得微妙起来。
周叙深未置一词,长指微微收紧,片刻后弯腰把她放到了地上。
姜嘉弥讪讪地后退两步,侧过身若无其事地整理头发和衣装。
他太能洞察她的心思与情绪,一定是发觉了她语气和态度上的变化。都怪她,把气氛弄得有点糟。
客厅里安静下去。
接近傍晚,日光渐渐变得愈发柔和,满室的温暖中也有了一点凉意。
晚霞透过窗户映照进来,融化在了她的脸上、身上,也化在了她浅琥珀色的眼底,将面颊染成了橘粉色。
周叙深无言站在原地,脸上没什么表情,就这么注视着她所有的动作。渐渐的,目光落到她面颊边翘起来的头发上。
忽然,他手抬了起来,朝那缕发丝伸去。
指尖还没碰到发丝,她就条件反射地侧身躲开了。
他手一顿。
姜嘉弥茫然地回过头来,看得出刚才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连她自己都来不及意识到什么。
“我……我不太习惯。”她干巴巴地解释。
“没关系。”
室内残存的暧.昧消失得一干二净。
姜嘉弥继续埋头整理,余光里周叙深忽然动了。他直起身,有条不紊地整理好了吧台与地上的狼藉。
而她自顾自地跟松开的背带裤带子较着劲,坚持不开口找他帮忙,他也像没看见一样只字不提,等她整理好了才问:“弄好了?”
“嗯。”姜嘉弥迟疑着抬头,“我们现在要回去了吗?”
她这么问并不是真的想立刻回去,就像小时候去游乐园,想耍赖多玩一会的时候总会试探似地这样问一句。
那时觉得自己很聪明,长大了才知道小孩子的把戏在大人面前是藏不住的。
周叙深应该也能懂吧?
然而他不置可否,只是走到玄关处把门打开,用行动给她答案。
姜嘉弥:“……”
她张了张嘴,又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最后略有不甘地默默垂着眼走过去。
刚要错身经过他,平静的嗓音从头顶落了下来,“后悔了?”
“什么?”她一怔。
“后悔跟我进来。”周叙深磁性的声线里有一种迷人的冷感,“或者后悔那晚跟我走?”
他语气很好,好言好语地向她发问,仿佛单纯只是为了照顾和了解她的感受,也算是客气地征求她的意见。
但听上去突然多了点淡淡的距离感。
姜嘉弥很茫然,不由自主地忐忑起来。
那一晚后悔吗?
就算有也仅仅是因为他的身份,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至于刚才的事就更谈不上后悔了。
“我——”姜嘉弥正准备摇头,却在抬眸时冷不防对上了周叙深的目光。
他的眼神看上去像是早就猜到她会说什么,弄得她还没说出口的那些话很像是违心的谎言。
她硬着头皮,讷讷道:“不后悔。”
“还好你没说‘后悔’。”周叙深微微勾唇,“好歹不会让我太丢脸。”
他眼尾与唇角的笑弧成熟迷人,哪怕是半开玩笑的自我揶揄,每一分的绅士风度都恰到好处。
见他这样,姜嘉弥有点沮丧。
她不太喜欢他这样的反应和语气,像不把小孩儿的话当真的大人,弄得她根本解释不清,“我认真的。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我们的关系,一般来说都是先认识再熟悉,可我们把中间的步骤都跳过了。”
那一晚的事模糊了他们之间陌生与熟悉的界线。
说白了她还是太年轻,只勇敢和冲动了那一晚,不曾设想过未来如果再相遇该怎么处理这段关系,也没那个能力去处理。
“如果你希望这样,我们可以试试。”周叙深颔首,仿佛随口一提似的,“先熟悉了解,再谈其他。”
姜嘉弥睁大眼,支支吾吾地含糊道:“我们……有我爸在,以后肯定是要慢慢熟悉的吧?”
他这种认真的架势让她有点不知所措了。
周叙深依旧微笑地看着她,只是眸底的情绪有些冷了下来。眼里的笑意像深潭上的浮冰,不动声色地静静停留又散开,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显然,年轻且玩心重的小姑娘还没考虑过会认真地为谁停留,那一晚不过是缤纷生活里不轻不重的一笔。
“是我考虑欠妥。”他无声低眸,看起来像在沉吟着什么,半晌又似笑非笑地抬眼看着她,“或许,我也该试着以新身份来思考我们之间的关系。”
“新身份?”
“很多。比如你父亲的朋友。”他盯着她,唇角笑意不变,“而不仅仅是一个男人。虽然我能处理好这几种共存的身份,但我忽略了你。从某个角度来说你还只是个孩子,我对你要求太过了。”
姜嘉弥愕然,一时语塞,好不容易恢复正常的脸又蓦地涨红,这次却不是因为害羞。
“我不是。”她眉心微蹙,抬眸抗议似地盯着他,眉眼间的神态有点委屈。
她明白了,像他这样成熟又有魅力的男人,喜欢和需要的大概是同样成熟理智又干脆的女性,两个人可以以这种长期固定的关系各取所需。
而她的处理方法与态度,在他这里是不过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