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误会,实在想不通就不去想好了,天机复杂,想通了未必是好事,”毕竟行走江湖多年,燕川对唬门外人很有一套,高深莫测的语气端出来,让人莫名觉得背后有大玄机:“总之希望开机仪式在我们总坛办,开拍之后有什么事,我们全体成员也会配合,只是……”
“只是?”
“只是希望何导能在盛骄面前给我们美言几句。”
燕川一顿,退而求其次:“或者只美言我也行。”
师叔师弟师妹徒弟们就对不住了。
所谓让大家都富起来。
但如果资源跟时间不够,那就先让他富起来也行。
最后,何定邦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挂掉电话的。
整件事情太玄幻。
他不理解。
在他的眼里,盛骄就是个独立自强的好女孩,是很有演戏天赋的小辈,身段跟骨相长得都好,从电视剧那点小屏幕演起是委屈她了,很想亲手拍下她,塑造她,让她在自己的电影里大放光芒……之前听到她在夜店一打十,他不理解,但想到的是日后万一拍武侠片就稳了,可以拿她来拍一些露脸带身体的动作戏,一看就知道没用替身。
这是导演式的炫耀。
好演员就是导演手中的ssr。
而盛骄这张ssr,在何定邦眼中,是类似《lovelive》或者《偶像梦幻祭》的唱跳卡,没想到突然有个人跑过来告诉——
其实她是青眼白龙哒!
何定邦坐在沙发上,双手抱头。
彷佛只有做出这个动作,才能在减轻头脑之中刮起的巨大风暴。
在思考片刻后,何定邦决定不去问小盛,不去让她解释,因为他的第六感告诉他,即使解释了,只会得到一个更加离谱的答案。
他只是来拍戏的。
是生长在五星红旗的社会主义接班人,虽然这接班人的年纪大了点,但超自然的事情可以打住了。
人到中年,最大进步不是别的,是面对很难解释又不重要的问题,选择不去在意,不去想。
反正好处是实打实的。
想明白了这一点后,何定邦心情愉快地在微博和朋友圈各发了一条动态炫耀:
【明日开机仪式将在太平山上的玄乾坛,欢迎记者朋友来凑凑热闹,不过碍于清净地儿,希望大家前来的时候尽量保持安静,不要太吵闹。】
在朋友圈就不说了,一帮老家伙纷纷惊诧,打听他是如何办到的。
【就一个开机仪式,不值得吧!】
【嘿嘿,不是我有能耐,是我的学生厉害。】
【别装了,快说是怎么回事?】
何导在朋友圈可劲的卖关子,微博网友就更好奇了,有平时不关心风水学说的,也被相关爱好者科普了一脸。人们对超自然事件有着天然的好奇心,什么死鱼正口都能脑补出大量故事。
【卧槽牛逼了,真奢侈啊,怎么搞到的?】
【虽然玄乾坛很大,但太平山更大的,说不定只是在门前搞个开机仪式。】
【你们脑补得太离谱了,何导都这么说了肯定在里头办啊。】
【别的没看出来,就看出了这剧组人脉关系肯定过硬。】
一部有爱情元素的剧情电影,都能在玄门总坛办开机仪式。
排除掉超自然的因素,那就是排场。
要最好的,办得最体面。
众人议论纷纷的猜测着,这剧组是哪来的面子?用钱砸肯定是砸不开的,高投入,低回报,就像是在夜店开神龙套黑桃a洗手一样,玩儿的就是一个面子。
燕川没去跟盛骄邀功,而是等师尊自己发现。
盛骄当然看到了。
她开着燕川留下来的好酒,支着下巴刷微博,看人们猜测《不眠中环》的剧组是托了谁的面子,升起了一点愉悦。
系统:【宿主一愉悦,系统就害怕。】
【换个方向想,】盛骄口吻温和又蛊惑:【男人在追求异性时,不也会费尽心机?他这样做,跟追求我也没有分别,我很海王了,我在钓他鱼。】
系统:【他是希望从你身上获得利益。】
盛骄:【那他起码找对了方向——像原书剧情中,燕川希望从我身上获得爱,那不更是缘木求鱼?他想让我教他玄学,这不比从我身上得到爱好多了?与其祈求漫天神佛,不如得我垂怜。】
系统再次被宿主忽悠得闭嘴了。
另一边厢,和师叔们待在一起的燕川正向他们解释明天去见的人有多么牛逼。
燕川比划着:“货真价实的神仙,抬手就能放电,招手便引风。”
师叔师侄还有师弟们一边干饭一起看他。
有师叔语重心长:“师侄,搞迷信要不得啊。”
“……你觉得在玄门说这话,它合适吗?”
“我们紫微斗数推命排盘,全是有迹可寻的东西,那不叫迷信,但你这形容的画面,我上一次看到类似的东西,是在漫威复联第三部 ……”
“不要提复联3,我已经开始痛了!”
话题逐渐被拐歪。
这不怪玄门上下,毕竟末法时代,他们所见所学,若是换成,顶多是“幻想言情”的分类,而少主形容的水平,却得去隔壁的“奇幻玄幻”,太不可思议了。
燕川有点急。
他就像电影里见证了骚灵现象的主角,周围却没人信他。
其实同门们也不是不信他的,因为他们一起和门主推算盛骄,的确能推出她身上的不凡之处,只是说到既能引雷又能召风,实在太不可思议了。门主说:“燕川这孩子,直接就管人家叫义父了,那女孩比他年纪还小,合适吗?”
“你不会马屁拍到马脚上了吧!不知道女性下至八岁上七八十都得叫靓女吗?一声义父会不会把人叫老了。”有师叔揣测。
众人正讨论着呢,都觉得燕川可能有点夸张了。
在玄门里,他年纪轻但辈份高,同时叠了早入门关系户灵感天赋强的三重buff,同门敬重他而不怕他。有小师弟低声嘀咕:“少主不是第一次这么夸张了,上次跟他打游戏,他勾索飞过去一打三,跟我们大叫“全部打残”,我们一看是他快被打死了人家仨还是满血的……”
燕川恼羞成怒,抽出桃木剑就要跟他单挑。
手刚按在剑柄上,他的浑身便一震。
同门立刻上前关心,以为他是把自己气抽了。
燕川抬手示意他们打住:“我师尊在跟我说话!”
师叔看他光秃秃的雪白耳朵:“你也没戴蓝牙耳机啊。”
“我我我知道,好像是传音入密。”
众人皆是一惊,凑上来都想听听。
可是即使和他脸贴脸,也听不着一个字。
燕川屏息静气,听到耳内清晰地响起了盛骄那把清冷傲慢的女声:“……你们好多人在推我的命,吵死了。”
她有所感应。
类似于大主播在直播时不慎漏出企鹅号,结果就不断响起被添加好友的咳嗽通知音,烦都烦死。
燕川滑跪:“对不起对不起。”
他跟盛骄说明原由。
盛骄也猜到是类似的原因,她没放心上,只说:“别再推演我了,推不出东西来,我给你们指条明路。”
这两天,她发现港城由于有被外敌侵占过的经历,地下有一条灵脉被不懂行的洋人无意间压制过,也和玄门总坛的位置息息相关,也因此培养出了一大帮能在没有灵气的现代算赴准确度达75以上的人类。
盛骄想得到它,也想培养出一批能为自己所用的修者。
酒店房间里提供了可以书写,也方便扯下来带走的便利纸张,盛骄摘下一张,写上了两行字后便抛入烟灰缸里。奇异地,纸在接触到玻璃缸的瞬间便燃烧了起来,转眼间就烧得只剩焦黑灰烬。
空气中残留着淡淡的焦臭。
同一时间,众人屏息看住少主,少主脸上神色一变再变。
同门想催他,又怕打扰他。
只能小声嘀咕:“他这神态,怎么像出马了啊……”
出马仙是民间一种信仰动物的通灵人,让动物附体自己的时候就叫出马了。
“别胡说,我们不弄这个。”
师叔神情一肃。
出马仙跟他们追求的道是截然不同的,在他们看来甚至有点邪道的意思,很忌讳谈起。
在气氛稍肃时,燕川终于好了:“师尊跟我说完了,她说咱玄门总坛底下有一条灵脉,应该就是门主闭关静修那里,我们不得其法,所以一直空置浪费着,她可以教给我修仙之法,但从此就真和我结了师徒缘,于我有恩,我要孝敬她。”
他们最讲究因果。
没等众人提出质疑,燕川又说:“师尊让我点一根火柴,或者打火机也行。”
“嗯?”
“你们谁抽烟?”
“我这个吧,zio的,防风火稳。”
立刻有人摸了个打火机出来。
擦的一声,打火机的蓝色火焰跃动着,众人定睛细看,蓝焰的焰尖变黑,竟从焰火之中凭空烧出了一张纸,当纸张完整地被“烧”出来后,飘飘荡荡着要落到地面,被眼明手快的燕川一把捞住。
打火机是随机从弟子里面借来的。
那个借火机的弟子呆呆说道:“……店里买的,不是法器。”
看到大家都被震慑住了,燕川假模假样地叹了口气:“既然你们都不信,那明天开机仪式就我一个人去吧,没关系的,反正师尊也只认我这个弟子……”
众人纷纷清醒,反应过来:
“我也要去!”
“叼,我也要见道祖!”
“在门主面前不要讲脏话。”
闹了一会儿,师叔觑向门主的沉重脸色,他听到门主问:“你当时说的,是拜她为师?”
“对啊,我还管她叫义父,不过干爹就是干爹,你永远是我的好daddy。”
燕川乖觉地说。
抱到新大腿也不能忘记亲爹。
“傻瓜!”门主大喝一声:“你当时要是拜她做师公,不就也让我蹭上了吗?”
“……”
门主的思路角度之新颖,一时之间无人反驳。
玄门中不乏自恃身份的,哪怕见识到了这等大能也没动摇,在得知所谓的师尊只是个不满二十的女明星后,更是难以接受——迷信的地方往往重男轻女,大男子主义风气也较浓重,玄门风气比较好,也是因为门主年少时娶了一位十分能干的职业女强人,玄门能发扬光7彩,和她推行的一些现代化管理脱不开关系,底下的产业每年能获得不菲的回报率,亦是她的功劳。
一个地区能发达起来,跟女性地位必然有正比的关系。
妇女能女人不能干活,不能消费,资本家第一个接受不了,都给我996卷起来。
更多的,则是更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们追求了大半辈子的信念,居然真有可以实现的一天。
修真的门就在那,他们拒绝不了。
虽然,突然认一个外来人为尊,有点怪怪的……
“慢着,”
门主细看那张纸的内容:“上面写的诀,跟祖师爷留下来的残诀,像是对上了。”
……
盛骄的一张纸,几句传音入密,让港城最清静的地方闹了个人仰马翻,经常全门上下的通宵研究,他们怀疑且推测,盛骄所学的流派,跟他们是一样儿的,只是懂的比他们更纯正。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洋人的进犯让许多卷籍都破坏失传了。
本来就不完整的宗卷更加支离破碎。
推理出这一点后,让玄门人也松了口气,没了最后一层心理顾虑。
修的是一样的道,那就都是自己人。
还比自己厉害,叫声师尊不过分,不算数典忘祖!
盛骄并不知道,也没兴趣去知道他们在研究些什么,她在当夜去了何定邦导演的房间,与副导和裴思暮对戏,揣摩每一场戏角色该有的情绪,又该如何表现出来。
翌日清晨,便是开机仪式。
盛骄比他们起得更早,在其他剧组成员揉着睡眼起床的时候,她已经在酒店的健身室活动过身躯了——健身室没这么早开,但酒店听了她的需求后,特意给她开放了,照顾了客人的住宿体验。
两位主副导演、裴思暮和盛骄坐在同一辆车上。
同一保姆车上还有助理和保安,其他剧组成员也有车接送过来。
裴思暮心不在焉地看向窗外,也没表现得很怕她——昨晚讲过戏,他进入工作状态,恋爱情怀便光速下线。上辈子他能如此高产,多少有点寄情工作的意思在,只有在拍戏的时候,他就是另一个人,能从名为“盛骄”的魔咒中解脱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