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养美人——一个胖梨
一个胖梨  发于:2021年10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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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这,她脸色也晴了几分。
  “我想、想……”于氏犹豫了许久,可还是张不开口。
  “出什么事了?”皎皎见她一脸为难,眼睛也是红肿才哭过的样子,开口追问道。
  “皎皎,阿娘本不应该打扰你,可眼下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于氏眼中涌出泪水,声音也哽咽起来,“家里铺子赚的钱本是够全家花销的,但你阿爹迷上了赌/钱,全部积蓄都扔在了赌坊里不说,还欠了许多银子。日日都有人来讨债,从早到晚都不得安生。”
  皎皎摩挲着手腕上的玉镯,低着头道:“我早就已经没有阿爹了。”
  “我知道我知道。”于氏连忙摆摆手,“你这两次肯见我完全是念着我,你是好孩子,是何广祝那该死的畜牲对不起你……”
  “阿娘!你怎么骂阿爹!”女童抱着臂膀不满。
  “宛宛不许插嘴。”于氏斥责,何宛宛被凶了一句,更是怒视皎皎,认为阿娘是见了她就不喜欢自己了。
  “好了阿娘,别在宛宛面前说这些。”皎皎随手拿了碟点心递给她,笑着哄道,“吃些点心,很甜的!”
  何宛宛嗅着香甜,想接过又惦记着生气,冷哼一声转过头去。
  皎皎愣了愣,也没说什么,只是把碟子放了回去。
  “被她阿爹惯坏了。”于氏叹气,这是让她最担心的事情,何广祝处处惯着她,也不教好的。何宛宛从小耳濡目染,天天将“宁做富贵妾,不做寒门妻”挂在嘴边。
  “我这次来不是想让你帮家里还债,是想……想让你帮我照顾宛宛一阵子。”
  “啊?”皎皎惊讶,完全没料到。
  “催债的说,再不把钱还上,就要把宛宛卖进花楼。”于氏急急道,“最多半个月,我回去就把店盘出去还债。”
  “被卖去花楼有什么不好的?像长姐这般攀附上个大官岂不是荣华富贵一辈子?”何宛宛朗声道,稚气童声说着这种话,让人不禁觉得毛骨悚然。
  皎皎惊的脑子发懵,瞪圆了眼睛看向于氏:“这孩子……谁教她的?”
  “还能有谁?”于氏摇了摇头,又叹口气,背更佝偻了几分。
  皎皎了然,暗自摇摇头:哪里有这么教孩子的……
  室内静默无声,皎皎考虑了许久心中其实不想留,可看见阿娘已经斑白了的鬓发又忍不住心软。
  就最后一次吧。
  “我先派人去问问大人。”皎皎轻声道,旋即叫来了尤妈妈劳烦她跑一趟。
  何宛宛见她对一个老妈子说话都是轻声轻语的,鄙夷地轻嗤一声:“一个下人,客气个什么劲儿!”
  “何宛宛!”皎皎脾气再好也不禁沉下脸来,“我本不想留你,全是不想让阿娘操心才答应。你若是不能好好说话,现下就走罢。”
  何宛宛被皎皎的疾言厉色吓了一跳,连在家中哭闹惯了的小性子都忘了使,只怔怔地看着她。
  倒也还算好吓唬。
  皎皎板起脸来,语气严肃:“若是想留在这就要谨言慎行,你在家里的那套在我这通通不管用。东厂宋督主听说过吗?”
  何宛宛傻愣愣地点点头。
  “你要是不听话,我就把你扔在东厂跟死人作伴。”皎皎见她扁着嘴巴好似要哭,又放缓了声音,“但你若是听话,我这里自然也有好东西给你。”
  何宛宛点点头,忍住了哭。
  小孩子再如何顽劣,只要肯想法子就能治得了。最惹人厌的当属那些孩子不作为的长辈,何广祝便是这种长辈。
  皎皎想起何广祝,轻轻摇头。她与他的父女情分早就断了,何广祝下场如何她都不想管,只是心疼阿娘还要跟他受苦。
  于氏在一旁看着大女儿管教小女儿,识趣的没有插嘴。她拭去眼角泪珠,觉得眼前这幅场景格外温馨。
  “姑娘,主子说一切随您心意,不必再知会他,您做主就好。”尤妈妈知道宋命有意为她撑腰,将他的话原原本本复述一遍,“正好熟悉熟悉中馈庶务。”
  皎皎弯着眸子笑,情不自禁地在脑海中勾勒宋命说这些话时是怎样的神情:大人是有一点点喜欢我的吧!
  于氏听了这话惊讶,一时间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那半月之后。阿娘记得来接她。”皎皎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看在阿娘的面子上帮他们。
  “好好好!”于氏连连点头,握住皎皎的手感激得痛哭流涕。她抬眸看向一边好奇打量着四周、满脸羡慕的何宛宛严厉道,“在这要听长姐的话,半个月后阿娘就来接你。”
  “嗯嗯嗯,阿娘你走吧,不用担心我。”何宛宛满不在乎地挥挥手,看的皎皎也不禁叹气。
  皎皎一直送到门口,看着于氏渐渐走远。阿娘的背已经不直了,微微弓着,腿脚似乎也有些不灵便。
  她飞快地眨了眨眼睛,驱散眼中湿润潮气。
  “姑娘若是心疼家里人,大可以去找主子帮忙。”
  皎皎摇摇头:“唾手可得的是不会被人珍惜的。或许也是我有私心,总想让他得些教训。以后如何全靠他自己,我总不能帮一辈子。”
  “况且,我不想做个有求必应的活菩萨,这也是最后一次了。”
  皎皎回到濯月轩,命人将何宛宛安置在厢房,打发了人陪她用饭。折腾了一顿已到了傍晚,她心烦意乱,展开张宣纸努力静下心来,拿起笔无意识地勾勒。
  等她再回过神来,一个身穿银色铠甲骑马而来的男人跃然于纸上。皎皎看着画,仿佛他就在自己面前,深如墨渊的目光静静落在她身上,满是安全感,她梦呓般低低呢喃:“大人……”
  “在作画?”清冷男声陡然在屋中响起,皎皎吓了个战栗。
  她还没反应过来时,宋命已经走到桌前盯着那画看了两眼。
  皎皎脸色通红忙伸手去遮挡,可好似已经无济于事。
  “像我。”宋命见她手忙脚乱的样子忍不住笑意,“喜欢画画?”
  “嗯。”皎皎把画翻到背面松了口气,点点头,“我小时候原本也不喜欢,后来见着先生摹的《千里江山图》就一发不可收了。”

  宋命看她眸中满是憧憬艳羡,缓缓道:“我那有《千里江山图》的真迹。”
  “真的!”皎皎心中激动,一把抱住宋命手臂惊喜地仰头看他。
  “真的。”宋命轻笑,“就放在我书房,你想看就自己过去看罢。”
  “书房?”皎皎听了一愣,“不是说不能进吗?”
  “你可以。”面前的人笑得欣喜,他瞧了也觉得高兴。
  皎皎忍不住笑,确定了自己在大人心中是有些特别的。
  “我等会儿要出去办事,明日晚上才回。”宋命抚了抚她的头发,摸猫儿似的,“别像今天这样傻等了。”
  皎皎顿了顿:“大人特意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个的?”
  “嗯。”宋命点头,“我走了。”
  男人来去皆是匆匆,还没等皎皎回过神来,宋命已经走了出去。
  脑海中陡然回忆起马场上的刺客,她抬步追了上去:“大人!”
  宋命停下脚步,回头看她:“还有事?”
  皎皎摇摇头,走上前轻轻抱了抱他:“大人要注意安全。”
  “好。”他应下,转身离开。
  她看着他的背影,眉间眼底都是数不尽的笑意。
  *
  第二日艳阳高照,皎皎坐在榻上看书。何宛宛目前算得上乖巧,除了晨起时以自己乖乖听话为由向她讨了个银镯子外一直安安静静地在屋里坐着。
  她放下书揉了揉眉心,眸子不由自主地朝桌上的画看去。
  皎皎心念微动,想起昨日宋命提起的《千里江山图》真迹。一想到自己一直向往的东西就近在咫尺,她就忍不住心上痒痒。
  她起身,终是没忍住往宋命书房走去。
  皎皎一路畅通无阻,许是宋命吩咐过了并未有人来拦她。书房是个单独的院落,院中没有花草,只有冷硬的灰色砖石。她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环视四周没有她想象中的死气沉沉,反而十分清隽雅致。
  皎皎不知画放在哪,正无从下手忽地瞧见院门外有个婢女将手中的盆放下,浣洗抹布擦着院门。她走出去唤了一声,那婢女瞧见她之后连忙行礼:“姑娘。”
  “你是大人书房里的婢女?可知晓大人的画都放在哪里?”
  “奴婢只负责清扫院门这小片地方,从未进去过,书房平日里都是主子自己亲自收拾的。奴婢也不知道主子的画都放在哪。”
  “原来是这样。”皎皎转身回去四处看了看,哪里都不像有画轴的样子。
  如此珍贵的名画应当不放在明面上。她思考一番,踱着步子走到桌边。
  皎皎扫了一眼桌面,上面只有文房四宝以及一摞公文。
  抽屉里?
  她回忆着《千里江山图》的尺寸大致看了看,也只有最下层的抽屉放得下。
  皎皎拉开抽屉,一幅丹青美人图缓缓映入眼帘。
  美人臻首娥眉,巧笑倩兮。
  除了眉心空空没有一颗红痣,这画上之人竟与她像了个九成九。
 
 
第25章 肥肥章~
  这不是她……宋命心细如发, 若是画她定不会忘了她眉心的痣。
  阳光点点洒下光斑,画上美人蒙上一层浅金光芒,皎皎红着眼眶, 只觉得那美刺的眼睛生疼。
  她合上抽屉,五脏六腑似是搅碎了揉在一起, 淡淡的血腥气涌上心头。
  皎皎跌跌撞撞起身,失魂落魄地往外走。直到笼上阳光才感到身上有了丝热气。她就站在院子里,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滚下。
  原来我是个替身……
  大人对我所有的好、所有的特别,都源自于我像她……
  我得到的一切, 都是因为我像她……
  皎皎宛如丢了魂, 浑浑噩噩地往回走。木偶一般,除了通红的眼睛和止不住的泪水之外, 毫无生气。
  “呀!这是怎么了?”尤妈妈与却儿正在商讨着院子里再种些什么花、新添的琉璃灯笼挂在哪。陡然瞥见魂不守舍的皎皎立马跑了过去。
  往日里灵动的眸子像是年久失修的老木门,她生涩地转了转, 有些干涸的眼眶瞬间盈满了泪水汩汩流下。
  “我……”皎皎忽一出声,那声音沙哑的不像她, “我好疼啊……”
  “疼?哪儿疼?是摔了还是怎么了?却儿快去请大夫……不对不对, 拿着名帖去请太医!”尤妈妈从未见过皎皎哭成这幅模样,就是上回见了阿娘都不曾这样。
  “没有……”皎皎拉住却儿拼命地摇头, 哽咽着语无伦次, “没摔……是这、这……这里疼……”
  皎皎指了指胸口的位置, 哭得失声。扑倒在尤妈妈身上像个被抛弃的孩子般泣不成声。
  尤妈妈一边轻轻抚着她的后背, 一边询问似的看了眼却儿。
  却儿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不知哭了多久, 皎皎只觉得眼睛干涩再也哭不出来。眼皮肿得沉重,她已经记不清自己是如何进到屋里来的。
  “快给姑娘敷敷眼睛。”尤妈妈见她哭势渐小,忙命却儿将冰帕子拿来。
  眼上一黑,传来一阵冰凉。她知道是却儿在为她敷眼睛。皎皎一动不动的任由她们摆弄, 脑海中全是那幅画。
  她只看了一眼,可画上女子的眉眼、轮廓,甚至衣衫的褶皱,现在想来都是十分清晰。
  眉尖轻颤,眼眶又涌起许多温热湿润来。
  尤妈妈与却儿对视了一眼,看着她眼角又缓缓淌下泪水皆是轻轻叹了口气。担心,却也不敢问。
  “什么时辰了?”皎皎终是说了句话,声音沉沉,带着浓重的哭腔。
  “已经辰时三刻了。”尤妈妈轻言轻语,“姑娘还没用饭,是等主子回来一起吃吗?”
  皎皎听见她提起宋命,搭在床上的手不由自主地抓紧,她摇头,声音哽咽:“我不想吃。”
  尤妈妈想再劝一句,床上的人已经翻身朝里侧躺去:“妈妈,让我自己一个人待会儿行吗?”
  “那姑娘要是有事就唤一声。”
  “嗯……”皎皎轻轻应下,微音止不住地打着颤,“今日的事别跟别人提起,尤其是对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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