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太子那边,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毕竟圣上仍健在,太子还不至于这么快登基。
“好,我晚些时候煮些汤药,去见见宛菱。”凤氏决下心来,她无论如何都不能看着孩子出事,但又想到谭玉书,只能惋惜,“可惜了那个玉一样的孩子。”
谭玉书这样好的儿郎,谁能想到会遇到这么一出事。
偏偏谭家又是这般忠贞不屈。
第98章 祭典大事 祭典在两天后于京都城外祭坛……
凤氏想劝苏宛菱和离, 但到底这种事情也不好直接说出口来,便暗示了苏柔淑,想让苏柔淑提一提。
苏柔淑并未应下, 只道:“阿菱是个有自己主张的人,母亲放心, 我们一定有办法的。”
这话听起来像是要劝, 又像是不劝。弄得凤氏心里忐忑不安:“你们是不是有什么旁的主意?可千万不要再得罪太子那边了, 你父亲已经透露了话,圣上的心思,似乎仍打算放太子一马。”
“女儿知道。”根据谭玉书所呈上的证据, 对安山县的调查根本不需要这么久,陛下迟迟未做决定,便是在考虑如何处置太子一事了。
既有此考虑,便已代表圣上对这件事情的态度。
苏柔淑心中已有猜测,苏宛菱也是一样。
祭典之日马上到来,苏宛菱已经私下面见了郗延,将三皇子在鸡鸣寺石塔林一事告知,郗延在沉默了良久后,才郑重其事的点了头:“我会在那日将陛下引到石塔林的。”
“多谢郗延将军。”
郗延救苏府太多, 从前救了阿姐,如今要救谭家……苏宛菱缓缓跪到地上, 朝着郗延重重叩首。
郗延弯下腰,将她搀扶起来:“不必谢我, 当日是谭公子托信, 将我被困沂虎国之事告知了我父亲,才使父亲和妹妹赶来边关,将我救出;后来在城外, 也是你和你姐姐的马车,护送我进了城。是你们先救了我。”
苏宛菱眼眶泛红,前世她步步算计,从来没有真正报着真正的救人之心,这一世是阿姐引导着她,是谭玉书支撑着她,他们带着她所洒下的因,如今才有了现在的果。
……
祭典在两天后于京都城外祭坛举行,在举行之前,陛下果然解了太子的禁。
如此一来,朝中的人都知道陛下对太子在安山县一事已有了定论,最快恐怕会在祭典之后公布了。
太子被解禁之后,无数朝臣再次暗中拜访了东宫,此局已定,所有人都认为陛下此举背后的意义就是太子继承皇位一事是毋庸置疑。所有朝臣当然要倾向未来的帝王,巩固自己的地位。
特别是耿平侯府,因为在太子关押阶段他们一直尽心尽力替太子周旋,也因此得到了高巍奕的认可和重用,仿佛一切又回到了前世那段光景,那个时候高巍奕也是悄悄暗中扶持着耿平侯府,他们也成了他日后在朝中巩固大权的兵刃之一。
苏宛菱在祭典前一晚便准备出门去,却被府上的人拦下。
她这才得知苏健柏为了她的安危将她困在了府中,不允许下人放她出门去。
祭典时要做这样大的事,她怎么可能在府上呆的下去,她换了一身小厮打扮央求苏柔淑带她出府,苏柔淑便命人将马车停在了后门,又将守后门的下人调换成自己的人,放了苏宛菱出府。
苏宛菱一出府,便没命似的赶往了鸡鸣寺,祭坛就在鸡鸣寺后面的一处树林中,届时郗延会将陛下引上这一条小路。
成败 ,在此一举!
祭典的时间非常早,所以她必须提前一天晚上出门,因为当天在清晨时,所有京都城外的主干道都被封闭。
苏宛菱驱车出了城门,正往鸡鸣寺的方向去,却见前面的道路已有许多士兵聚集,他们正准备封道。苏宛菱的马车过不去,车夫询问她:“小姐,主路被封,马车恐怕过不去了。”
“其他路还能走吗?”
“城外主路只有一条,小路的话,马车过不去。”
苏宛菱缓缓握紧了手,她起身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既然如此,那你便先回去吧。我徒步走。”
她说罢,钻入了边上一条漆黑的山路上。
车夫在道边停了半晌,最终也别无他法,只能掉转车头回府去。
山路崎岖难走,更何况还是如此天黑的时候。苏宛菱幸亏穿得是一身小厮服,没有裙摆束缚,在密密草丛中走得也极快。她一直行走着,前方的路基本上看不到,只能摸索前行,为了维持身体平衡她必须用手触碰着边上的野草,那些草很快割破了她的手指,疼得她意识清醒。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不知道还要走多久,只是这样木然的向着上方走去,仿佛前方有什么东西在等着她。
她走到几乎忘记自己在什么地方,前方却逐渐开阔起来,她看到了山脚下一片广阔泥地,泥地末端有青石板,踩在上面沉甸甸的,铺在地上的这些石块布满了青苔和岁月的痕迹。
这是鸡鸣寺的山脚石阶。
她心中一喜,抬起头来,看到远处的天边地平线下有一道光照射进来,已经是黎明了。
祭典的时辰是在寅时一刻,她必须加快步伐赶到山上去,陛下在祭典之后必然会立刻回宫,在祭典开始之前那段时间才有空档,郗延将军应该是在祭典开始时将陛下带上山来。
陛下会来吗?陛下会相信他们的话吗?
苏宛菱心中惴惴不安,但她知道眼下唯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她深吸一口气,朝着山上方向迈开脚步。
……
而此时的山脚下,大堆的人马已经将整块山脚区域都包围了起来,其中士兵一共分为禁卫军和巡防军两列,禁卫军保护陛下,巡防军护卫祭台周边护卫。
此次祭典,所有朝臣都会在,郗延将军自然也是。
巡防营的小队中有一支就是耿宏所率领,他护卫的就是靠近鸡鸣山一带。耿宏已经拦截了鸡鸣山山脚所有上山的路,防止香客和本次祭祀起冲突。
“队长,我瞧见山上似乎还有人。”有士兵禀报。
耿宏顺着视线看去,只见山上寺庙已有炊烟燃起:“不过是寺中僧侣,咱们总不能因为一个祭典把所有的僧人都给赶下山吧?更何况咱们这是祭天,得对神明恭敬。”
“是。”士兵立刻应道。
耿宏又加了一句:“天亮了,若有些香客想上山烧香,就让他们在山脚寻一处地方拜一拜算了,山路不得让他们上去。”
“鸡鸣寺有好几条山路,都要拦下吗?”
“都拦下。”
“是。”
士兵前去安排,耿宏远远抬起头朝着山脉上看去,看见有一个身影正在石阶上走着,看不清模样,但大约是一个小厮。他喃喃道:“也不知道是谁家如此虔诚,这怕是半夜三更就派了人上山了吧?是想抢个头香吗?可还没到大年初一呢。”
大年初一通常会有抢头香的习惯,许多人竞相赶早,争着到庙里上第一柱香,据说抢头香可以可带来好运,只不过耿宏向来不信这些的。
他收回视线去,却并不知道那个他以为抢头香的人,正是苏宛菱。
苏宛菱千辛万苦走到了鸡鸣寺半山腰,山脚下的全部景色已经落入她的眼帘。祭坛附近已经有许多鲜黄的旗帜伫立,无数士兵都层层把守,另一边的官道上,两侧十步一个侍卫,官道尽头处,已有一队人马徐徐前来,是圣驾!
她缓缓握紧了手,不知道郗延将军能不能说服陛下,上山来。
天色已经完全亮了,祭坛附近所有的朝臣都已经在等候,苏宛菱正焦急等待着,忽然听到有一阵脚步声从石阶下方传来,她立刻躲入了一旁林中的一个凹地里。
只见有许多士兵上了山来,将鸡鸣寺这一条附近所有小道都给堵住了,其中领头的士兵不断指挥着:“所有路都封死,山上的香客也不允许在祭典期间上下山,每一条小路都派人守着,谁也不能进出。”
糟了!苏宛菱心中一惊,她万万没想到鸡鸣寺山上的路都给封了,因为时辰太早,山上原本就没有多少香客,她本以为不会封路的!
苏宛菱钻出凹地,躲在一片树林下往山脚看去,只见圣驾已经到达祭台,周围一圈宫女太监围了上去,恐怕陛下要在祭祀前脱身上山根本不可能了。
她心一横,觉得与其将陛下带上山,还不如将三皇子带下山来去!
如此想着,她便顺着凹地往前钻了一会儿,爬上石阶赶紧朝着鸡鸣寺山上跑。
跑了不知道多久,她匆匆闯入寺中寻到之前替她领了路的僧人,再次进入石塔林面见了三皇子,并将山下的情况一并说予了三皇子听。
三皇子沉默了片刻后,决定听从她的意见,下山。
只是眼下他的身份特殊,必须替换身份下山,鸡鸣寺中唯有香客和僧侣,三皇子披上了袈裟,戴上僧帽,以此装扮下山。
“现在下山的路都被士兵守着,恐怕下山不易。”苏宛菱担心道。
高修然问道:“那些士兵是禁军还是巡防营的?”
“看穿着应该是巡防营的。”苏宛菱回答。
高修然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了一块令牌:“我有一人埋在巡防营中,你持我的令牌前去找到那人,让他替我们放行。”
“可是朝中的人都以为殿下死了……您的令牌……”
怕是不顶用啊。
高修然笑了一下:“既然能给出这块令牌,自然能起作用,即便是我死了,欠着的人情也是要还的。”
“好。”
苏宛菱将令牌接过。
第99章 儿臣归来 三皇子还活着?三皇子没有死……
时间争分夺秒的过去, 苏宛菱不惜冒风险见到了高修然口中所说的那个埋在巡防营中的士兵。
那士兵见到她手中的令牌后,二话不说替他们空出了一条路。
苏宛菱与高修然便顺着这条路赶往山下祭坛。
这条山路平时基本没有什么人走,杂草丛生草木茂密, 若不是高修然在前面先开路,苏宛菱一人恐怕根本无法从这山路走下去。她气喘吁吁跟在后面, 看着走在前方的高修然, 她回想起前世自己万般信任高巍奕, 却惨遭背叛下场,而如今她一样将希望寄托在这三皇子身上,却不知道会不会是走上了与前世一样的老路。
“三殿下, 你想成为一个怎么样的君王?”
苏宛菱忽然在身后开口。
高修然停顿了一下,他缓缓转过身来,目光看着身后那个身材娇小甚至到不了他胸膛个子的女子,她莫名的问出了这么一句话,眼睛直直地望着他,就像是要确认什么。
高修然沉默了片刻,随后回答道:“我行军打仗时,曾遇到了一批流民,这群流民家中闹了灾荒, 朝廷所拨赈灾粮没有下来,食不果腹, 无奈之下,才成了流民, 辗转寻找能够活下来的地方。他们见军营里的马草中有料豆, 便忍不住偷摸进来吃,被士兵捉住。那个时候我便想,若我为君王, 一定不会让我的子民变成这副模样。”
苏宛菱看着高修然半晌,终于再次往前行去:“是啊,人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只有死过一次的人才明白,任何权势富贵,都不如活着要紧。
二人继续前行,山下的祭天仪式已经开始。
郗延几次想上前找陛下说话,却都被一帮太监拦下,以各种借口拖延,不是说陛下接下来有什么重要的步骤,就是说现在陛下不方便接见。
几次之后郗延意识到这些太监是受人指使,故意不让他见到陛下。
如今能行此事且收买宫中一众太监的,便只有皇后了,而皇后是太子高巍奕的生母,必然是受了高巍奕委托。
太子之前被幽闭在东宫中,可不是什么都没有做,他已经迅速掌控了宫里的局势,将所有皇帝身边的太监都笼络了……即便皇帝没有解除他的禁闭,他恐怕也会想办法出来。
郗延意识到在祭天之前将陛下请上山已经来不及了,如今只能等祭天结束后,再想办法见到陛下。
他不经意抬头朝鸡鸣寺山上看了一眼,心中有些担忧。
远远立在祭台石阶上的高巍奕注意到了郗延这一眼,之前就有太监来禀报,称郗延将军一直想要面见圣上,那时他便已觉得奇怪,圣上日日上朝,也不见郗延禀报什么,为什么偏偏在祭天这一日要见他?
难不成是有什么不可在朝堂上说的事?
而如今他朝着鸡鸣寺山上看去,难道山上有什么情况?
高巍奕拇指不断研磨着,他在东宫这几日一直收到外面传来的动向,看似一切事情朝着他的预判发展,但又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他之前担忧父皇会不顾血脉之情将他处刑,便命人去调动自己的私军提前赶来京都城,一旦风向变化,有了数万私军也能掌控整个都城,后来父皇解了他禁闭,他便立刻飞鸽传信收回调动令,只是前后两个令出去后,一直没有收到回信,令他不都不怀疑是不是自己私军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