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隽池赞他眼界开阔颇有魄力,他又何尝不佩服对方的思量缜密运筹帷幄,方才那么多轮推杯换盏,客套逢迎的话或真或假,这一刻的笑意却是发自真心的。
又想起妹妹还在一旁,温砚拍了拍她的肩,提道:“兮兮,你也好久没见谈总了吧?之前在高鼎实习感觉怎么样?”
这意思是让她多说几句。
温兮语在一旁装透明人的计划落空,挣扎数秒,只得顶着僵硬的头皮抬起脸。但视线到了一定的位置却不再往上,堪堪落在男人衬衫领口第二颗纽扣:“挺好的。”
温砚不动声色地打量她一瞬,轻笑:“之前每天实习完跟我们都有夸不完的话,怎么到了谈总面前反而不敢说了。”
温兮语张了张嘴:“我……”
“兮语实习很认真,学习和吸收新知识也很快,一点就通,组里的领导对她都很满意。”
男人的声音低醇悦耳,语气平静,不带什么情绪,仿佛仅仅是客观的陈述。温兮语落在身侧的指尖抵进掌心,眼睫微颤了颤。
“真的?”温砚打趣,“还以为给你添了麻烦。”
听闻这句话,温兮语下意识抬起眼睑,却蓦地陷进一双黑眸中。
谈隽池沉静注视着她,目光未移半分,竟是微微笑了:“不麻烦。”
心里怦然一动,掌心却些许刺痛,温兮语低下头,不再看他的眼睛。
“谈总。”纪汀突然出声,“兮兮许久没见你,想必也有不少话想和你说,我们就不打扰了。”
温兮语:“……?”
纪汀拉着温砚走了。被哥哥姐姐无情抛弃的温兮语杵在原地,反应几秒钟才意识到自己此刻是个什么处境。
大脑急速运转,她憋出一个借口开溜:“啊,那个,我想起来昱祈哥还在找我,我就先走啦……”
“站住。”谈隽池道。
他的语调明显淡了,温兮语的脚步像忽然被粘住一样,怎么也迈不开了。她背对着他,不由得一哂:“还、还有什么事吗?”
他不答,却道:“转过来。”
温兮语机械地转过身,视线对上谈隽池一瞬后立即瞥开,僵硬笑道:“老师,您还有事?”
谈隽池容色难辨地凝视她几秒,道:“嗯。”
“有什么——”
“躲我做什么。”
温兮语的话到一半被截住,表情滞了一下,打哈哈道:“没有呀,怎么会呢?”
“是么。”他很轻地笑了一声,朝她的方向走近半步,声音低缓磁性,“那怎么不接我的电话。”
“那个,是我没听到。”看到他微扯了下唇,温兮语意识到这个借口很拙劣,边后退,边支吾着找补,“还、还有!学业太忙了,之前一直在忙比赛,期中没怎么听,得把那些课都补回来……”
“这样啊。”
谈隽池的神情说不出什么意味,温兮语却觉得自己被看得毛毛的,腿都有点软了。但纵使如此,她仍旧嘴硬着:“对啊,就是这样。”
谈隽池目光浅淡地睇着她,片晌眯起眸,开口:“还记得你比赛那晚去坐了摩天轮吗?”
他提那件事……是想说什么?
温兮语像被踩了脚的兔子跳了起来,紧张兮兮的:“什、什么摩天轮?我已经忘了!”
谈隽池唇角浮现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语气听上去温和,却步步迫近:“温兮语,是不是没人教过你,做事要有始有终。”
温兮语情不自禁咽了口口水,脑子还晕乎乎的没弄清楚,直觉已经让她跟着往后退了几步。
可很快背就抵到了墙边。
没什么光线的角落,看他深邃面容一半隐于暗处,眸光垂落下来,神色既危险又蛊惑,“身为你的老师,我有这个责任。”
……
好半晌,温兮语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嘴唇翕动:“什么?”
几乎是同时。
男人的修长手指循了上来,摩挲至后颈,惩罚性地捏了一下。
温兮语不防地一阵颤栗,被迫地仰起头,接着唇上一重,有温热的气息覆了下来。
——是一个吻。
▍作者有话说:
老师要好好教你,不可以撩完就跑
啊啊啊啊啊啊
24小时评论红包!!!!普天同庆!!!!
记得往后翻往后翻!!!还有还有!!!!!
第50章 追着跑 [VIP]
温兮语的呼吸完全屏住, 连心跳都快要停止。
双唇交缠厮磨,他是掠夺者,给予她侵袭的温度, 却也攫取她口中的氧气。
完全禁锢的姿势,谈隽池身上沉香的雪松气味和馥郁醇厚的酒香倏然缠绕而来, 温兮语双手撑在他胸口,脑袋阵阵眩晕,如同陷入了极致的沉醉。
她情不自禁地微启开唇,男人落在后颈的手指更用力, 加深着这个缱绻辗转的吻。
身体愈发软得像一滩水, 快要化在他怀里似的。
片晌,谈隽池放开了她。
小姑娘气喘吁吁, 眼底和唇瓣上都有水光,双颊更是染着红晕。她腿抖得几乎站不住, 心跳的速度也前所未有的快,干脆破罐子破摔地往谈隽池怀里一钻, 把脑袋埋在他胸口。
温兮语听到有力的心跳声。
但是她自己的心太吵了, 辨不出他共振的频率。
垂落在身侧蜷起的手指蓦地被人握住,接着她的脸蛋也被捏了一下, 没过几秒, 头顶上传来男人沉哑的低笑:“脸怎么这么红。”
还不是因为是第一次, 连气都不会换。
温兮语心跳得更急促, 垂眼看着地装鸵鸟。
但微颤的睫毛出卖了她,须臾后又听到他在耳边轻笑:“还以为你胆子很大。”
明显有视线在注视自己, 温兮语觉得颊边热热的, 好像有火在烧。又想到这还是在庆功宴上, 虽然他们站在角落里, 但保不齐会有人看到,下意识想往外撤。
指尖还没抽出又被谈隽池握紧。
“牵住了。”
温兮语怔怔仰起脸的同时,谈隽池额间轻抵了下来,嗓音虽恢复了平日里的不急不缓,却又似隐隐含着一丝哑意。
“不准再跑。”
-
黑色迈巴赫里,温兮语默默望着窗外如墨般的夜景,努力平复着有些过于急促的呼吸。
然而一转头,又见眉目英挺的男人倚在座椅边垂眸看着自己,差点破功。
不真切的感觉这才涌上心间。
无需对他的态度进行模棱两可地揣测,也不必再患得患失进退无措,她最想要的东西,他予取予求。
“这是真的吗?”
温兮语喃喃着,一片暗色中乌黑的眼却比星还亮。
谈隽池唇角微展,眸中一点似笑非笑,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她。温兮语和他对视了一会儿,蹭着靠近过去,牵他的手。
谈隽池的手骨节修长分明,特别好看,温兮语从来没有这么近地端详过,没忍住捧着摸了两下。
谈隽池眼底兴味更浓,仍好整以暇地坐着,任她动作。
小姑娘牵到了手,小雀跃都写在脸上了,过了一会儿不知又想到什么,偷偷觑了他一眼。
谈隽池抬了抬眉梢,接着看她张开五指,两只手笨拙地操作一番,小心翼翼地从他的指缝里穿了过去。
十指相扣。
温兮语弯着眼,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抬眸看他,却倏尔不防男人手上微一使劲,她失去平衡,带着冲力落在了他的怀里。
“玩够了么。”
谈隽池扣住她的手,音色极低缓,带着微沉的气息落在她耳畔,像羽毛轻轻扫过。
温兮语心里一跃一跃的,但只是短短一段时间已经有点开始适应这个可以撒野的新角色了,与他牵着的手指尖轻勾了勾,撩拨般地小声回:“……还没有。”
不等谈隽池说话,温兮语攀着他的脖子往上坐了一点,近距离地与他平视。
其实她早就想这么干了,到现在终于拥有了这个权利,温兮语十分跃跃欲试。唯一的问题是,男人的那双眼睛太黑沉,让她有点施展不开。
温兮语微抬眼睑,大着胆子要求:“你闭上眼。”
谈隽池盯了她片晌,依着照做。
他阖着眸的时候眉目没有那么凌厉,温兮语出神地看了片刻,伸出另外一只空闲的手,轻触在谈隽池微微凸起的的眉骨上。
肌肤相触的时候为指尖带来一丝细微的颤栗。
顿了一瞬,她开始抚摸。
他的骨相极好,温兮语的手指沿着修挺的眉宇往下逡巡,长睫覆下宛如繖扇,接着是挺拔的鼻梁,然后是唇,以及流畅分明的下颌线。
指尖还要向下,面前的男人忽然就睁开了眼,瞳色深而沉。
那只白皙纤细的手腕被他牢牢扣住,紧跟着下一秒,修长的手指不由分说插入细软黑发,摁着后脑勺吻了过去。
唇间吸吮啃噬,温兮语想说的话都化成了含混不清的呜咽,接着嘴角蓦地一痛,被他惩罚性地轻咬了一下。
稍稍撤开些许,谈隽池敛着睫望过来,咫尺之间,漆黑的眼中一片晦暗墨色。
仅仅只是这样被看着就下意识屏住呼吸,温兮语瞠着湿漉漉的眸看向他眼底,又有了种一切都不怎么真实的感觉。
好像在做梦。
每一次见到他的那种心跳和现在一样,难以抑制地鼓噪,她跟在他身后太久,以为自己已经习惯,却在他突然停住脚步回头寻来的时候,兀自慌了阵脚。
她常常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总是模棱两可地揣摩。虽说在这件事情上,他给的答复足够明确,但她还是……有那种飘飘然身处云端,但随时可能坠落的感觉。
手心集聚出细微的汗意,温兮语睫羽颤动,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又咽下,最后顾左右而言他地小声道:“那个,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呀……”
男人一言不发地凝视着她。
——小姑娘像一只软绒绒的小兔子,碰一下就紧张地缩了起来。小心翼翼的,不安又有些惶惑。
想起她在滨海湾的时候,难过到掉眼泪,满腔委屈却只敢和着酒话道出,始终不曾哭出声。
对于谈隽池来说,察觉到心动的那个瞬间并不是感情可以开始的起点。他需要斟酌考量的事情太多,这个决定必须慎之又慎。
有好几个时刻他想过把她推离,冷处理,不再联系,成年人的世界理应如此,无需作多余解释。
但那天晚上,看见她哭了,心里某个角落仍旧不受控制地陷落一瞬。
于是他作出了选择。
“小兮。”
落在耳畔的低沉嗓音让温兮语轻微一震,为他的语气,也为给她的称呼。
谈隽池的手臂揽过来,想要拥抱的姿态意外的温柔,她怔怔的,脸恰好贴在了他心口。
“不是总说要进来么。”
男人气息沉静,声音却低得像是叹息:“你在里面了。”
-
今天的庆功宴折腾到很晚,等回到宿舍,室友们都已经入睡了。
温兮语蹑手蹑脚地进了门,摸着黑换了睡衣,又到外面洗漱一番,轻轻地爬上了床。
哥哥今天喝得有些多了,临走的时候几乎要人架着,所幸嫂子意识还挺清醒的,有条不紊地进行安排部署。
纪汀:【兮兮,回到了吗?】
温兮语:【嗯嗯,哥哥他没事吧?】
过了一会儿,纪汀回:【没事,我照顾他,你放心吧】
纪汀:【早点睡~】
纪汀:【[么么哒.jpg]】
温兮语:【嗯嗯你也是~爱你么么哒!!!】
她侧躺在床上,想收起手机,却还不怎么困。
正准备再浏览一下信息,又看到置顶亮起了一个红点。
谈隽池:【到宿舍了么】
温兮语微抿着唇,回复:【嗯嗯,到啦![脸红]】
他又发来两条语音。
温兮语戴着耳机,轻戳了下屏幕,男人磁性的音质格外沉着动听,距离近得像是在耳侧私语。
“今天晚上说过的话不许忘。”
他顿了一下,若有似无的笑意漫开:“晚安,做个好梦。”
一旁传来梁榛起起伏伏的呼吸声,温兮语翻了个身,出神地盯着头顶上的天花板。
许是因为冲击力太深刻,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如同走马灯般在脑海中回放,零零星星的片段,场景,对话,一一闪现。
窗外夜色柔和,柔幔轻拂,温兮语裹在被子里想着想着,终于捂着嘴无声地笑起来。
心里像浸过蜜一样甜,那种无根之萍的飘浮感被尽数驱散,余下的只有欢喜和充盈。
她知道,自己所有的犹疑、担心,想触碰却顾虑的心情,他都看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