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朋友怎么还没找到我——山栀子
山栀子  发于:2021年10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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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也看见他了,
  忽然顿了脚,就站在原地看着他朝她走来。
  “姜照一。”
  李闻寂唤了她一声,而她仿佛是在听到他声音的这一刻,身体里紧绷着的那根弦才松懈了一些,她没有哭,只是擦去额头上流到眼皮处的血液,愣愣地望着他。
  她很不对劲。
  李闻寂皱着眉,伸手将她抱在怀里,他的目光落在她额头的伤口,“姜照一,你……”
  话还没有说完,
  她却闭上了眼睛,突然昏迷。
  李闻寂将她带回酒店,替她清理包扎了伤口,她没有醒来,他便坐在床沿,看她许久。
  她的伤口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破的,
  而现在她睡着,他也没有办法询问她些什么。
  只是在这样静谧的当下,在暖黄的光线里,他静默地看着她的脸,他忽然想,也许就差一点,如果他找不到她,她是不是就死了?
  眼睫微垂,李闻寂出神半晌。
  而此刻的姜照一正陷在一场梦里,好像那仍是十七岁的那个夏天,也仍然是那一座宁州的朝雀山。
  青灰暗淡的天色,翠色如碧的浓荫。
  她走在嵌在悬崖峭壁的栈道上,前面还有一道稍显模糊的影子。
  “姐,我们快回去吧,这突然就下雨了,幸好我带了雨衣……”
  “好。”那女声温柔,却又忽然说, “一一,我要走了。”
  “走?你要去哪儿?”姜照一停下来,看她。
  “去一个真正自由的地方。”年轻的女人轻轻地说。
  “真正自由的地方?”姜照一满脸疑惑,“什么地方?”
  可年轻女人并不打算答她,只是道,“我走以后,你要多放些心思在学习上,你喜欢画画就去考个美术学院,锦城益大的美术专业就很不错……”
  只是她话还没有说完,便见天边多了一道混沌的黑气,那气流好似拥有生命一般,隐约还泛着些暗红的光芒,她的脸色骤变,忽然道,“一一,我们快走!”
  姜照一只听见她这一声,根本没机会回头去看那诡秘的一幕,接着那黑气下坠,气流擦过她的肩背,令她脚下不稳,失去平衡,摔下了栈道。

  “一一!”
  她摔在底下的碎石堆上,尖锐的石头顿时划破了她的颈动脉,在淅沥绵密的小雨里,她半睁着眼睛,看见栈道上又一道影子坠落下来。
  重重落地的声音就在耳侧,可她根本没有力气转头去看那个跟她一起坠落下来的女人。
  她忽然又觉得自己变得很轻,漂浮着回到了栈道上,她往前的路却变成了一团被揉皱的青黑浓墨。
  踏上长长的石阶,走入那飞檐朱碧交织的旧庙。
  她在廊前,伸出半透明的手,摇响了那只挂在竹帘畔的白玉铃铛。
  “姜照一。”
  她忽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唤她,于是所有的画面转瞬扭曲风化,她骤然睁开双眼,满眼都是小橘灯里暖黄的光线。
  她猛地坐起身,剧烈地喘息着,仿佛身体的失重感犹在,而被尖锐石块刺破动脉时,血液微拂的热意也在侧脸。
  “姜照一,”
  李闻寂坐起身来,看着她,“你怎么了?”
  仿佛他的声音才能令她分清噩梦与现实的界限,她转头看向他,眼眶里有眼泪一颗颗砸下来,她似乎毫无所觉,只是抓住他的手,“李闻寂,我姐姐没有死,她没有死!”
  她在宜莲的厨房洗碗时,下午来找宜莲的那个女孩儿却忽然从外面推开了窗。
  那女孩儿看着她的目光很冷,紧接着她就发现自己的肩上有了一只小小的虫子。
  女孩儿浑身都是血,肚子上破了个血窟窿,可看见那只虫子落在姜照一身上,她却露出了十分诡异的笑容。
  后来的事,姜照一有些记不太清。
  或因一开始是她自己走的,所以朏朏起初并没觉得不对,后来她上了山,才察觉出她的不对劲,跳出来咬她的衣裳不让她走,到底也没能阻止她前行的脚步。
  后来又来了两道影子,在朏朏急得转圈的时候抓住她就翻过重山,落在了那背面平原尽头的河滩上。
  朏朏匆忙赶来,撕咬住那两道身影,她双足踩在河滩的冰凉的浅水里才清醒了一些,为了让自己不受那只虫子的影响,她就跳进了河里,可河水的冰凉并不能有效遏制这种对意识的控制,她情急之下脑袋撞上河边的石头,剧烈的疼痛使得她好不容易保持住清醒的状态。
  朏朏还在朝那两道虚无的影子龇牙咧嘴,它们没有血肉,它根本伤不了它们。
  但忽然有马蹄声渐渐地近了。
  月华之下,姜照一站在水里,看清了那道骑马而来的身影。
  她戴着素纱幕笠,整张脸都隐在素纱之中,但看身形穿着,便像是一个女人。
  姜照一见她从腰间取出来一样东西,一拔竹塞,便燃起一簇火焰,她将那东西扔向那两道半透明的影子,影子见了火,骤然消散不见。
  女人翻身下马,快步朝她走来,朏朏或是察觉到她没有敌意,便也一直按捺着,只用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她。
  姜照一被她从水里带出来,她纤细白皙的手指只在姜照一身上拍了拍,那只应声虫便掉在了地上。
  朏朏再度变小,落入她的口袋,而女人始终沉默,扶着她上了马,随后便一扯缰绳,骑马疾驰。
  那时风声凛冽,姜照一浑身都是湿的,但女人似乎并不在意,她反将自己身上的披风扯下来披在了她的身上。
  即便她不说话,即便她的脸在幕笠之下并看不清,但姜照一就是觉得她总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女人或是瞥见那夜空里漂浮而来的点滴莹光,她便再扯缰绳,令马蹄停驻,她将姜照一从马上扶下,又自己翻身上了马。
  “谢谢……”姜照一浑身都冷得厉害,出声时嗓子都在刺痛。
  女人骑马转身,却又迟迟没走。
  “不要再跟着李闻寂,回到你原本的生活里去,”她突然开了口,“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红线,缠住你跟他的,不过是一根祝融藤,因为那根藤,你才死而复生,而你却因为这个就嫁给了他,真的很儿戏。”
  “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上那平原,你就不会有事。”
  姜照一听见她的声音,她便瞳孔微缩。
  这声音,
  她不会记错的。
  可女人在她愣神的刹那,便已经骑马往夜色最深沉处去。
  “姐……”
  姜照一往前跑了几步,她看着那道变得越来越模糊的影子,大声喊,“姜奚岚!”
  可女人没有停下,
  连马蹄声都再听不见了。
  “李闻寂,她一定是我姐,我不会听错她的声音的,”姜照一克制不住地哽咽,“我这么多年,我忘不了她,我忘不了她是跟我一起在朝雀山出事,我忘不了她的死……我一直保存着她给我发过的所有语音,我还总是看她以前过生日的视频,我不会听错她的声音……”
  她近乎崩溃,失声痛哭。
  好多年藏在心里,偏要一遍遍撕破的伤口,还是血淋淋的,不同的是,她今天终于再也没有办法控制自己,隐藏自己所有的情绪。
  李闻寂上次见她这样一副模样,还是在宁州凤凰楼下。
  他伸手将她抱进怀里,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由着她哭,手却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暖色的灯影里,他的侧脸显得有些沉静。
  后来她也许终于稳定了一些情绪,在他怀里抬头看他,看着他的下颌,“李闻寂。”
  她的声音仍有些哭腔。
  “嗯?”
  他低眼看她,目光不自觉地便有些温柔。
  “她告诉我,这世上没有什么红线,她说缠住你和我的,只是一根藤,我本来已经死了,但是因为它,我才又活了下来,”她的眼眶还是红的,“也就是说,是我搞错了,对吗?”
  从来没有天赐的缘分,而上界众神陨灭,再也没有牵线的神话。
  是她只看了那丝线的颜色,看了一本牵线的小说,就开始草率地相信起一段天定的缘分……
  少年时的想法荒诞好笑,可她竟也真的因为那红线而四年如一日的给一个人写信。
  “那的确不是红线,而是一根祝融藤。”
  李闻寂看着她的眼睛,半晌才开口。
  “它建立了你与我之间的联系,也让你暂时与我共生,你死而复生,并且仍可以活过正常凡人的几十载。”
  李闻寂从前之所以没有告诉她这件事,是因为他在凤凰楼下就看出,朝雀山上的一切,都是她最惧怕的梦魇。
  “那就是我,真的搞错了……”
  姜照一怔怔地看着床头那盏小橘灯里散出的光,那光色模糊成一片,她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姜照一,”
  李闻寂却伸手抬起她的脸,“是不是红线,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她望着他,不说话。
  “祝融藤缠住你与我两个人,这就已经是这段尘缘的开始,如你所言,红线是天定,那祝融藤与它,有什么区别?”
  李闻寂用指腹轻轻擦去她脸上残存的泪痕,仿佛他看着她时,从来是如此认真专注的神情,“但如果,你因此而后悔,要与我结束这段与你想象中并不相同的婚姻,那我,或许现在还办不到。”
  “我还没有找到其它延续你生命的办法。”
  他说,“你离开我,会死的,姜照一。”
  姜照一看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睛,好一会儿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没有要离栀子zhengli獨家婚……”
  她的眼眶又变得有些湿润,“我不离婚。”
  “嗯。”
  李闻寂轻应一声,再度俯身抱她,他的目光落在她乌黑的发间,“我或许还不能明白人世间的感情,但是姜照一,我答应过你的,”
  “你是我的妻子,你想让我爱你,”
  “我就会去学。”
  也许此刻,神明终于开始好奇,凡人的情爱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东西,他也愿意为了眼前这个凡人妻子,去学会爱她。
  万一,他能学得会呢?
 
 
第51章 付出良多   我也希望,我会是一个好学生……
  “你什么意思?”
  男人生得虎背熊腰, 身高约莫有两米之高,他一见那戴着幕笠的女人走进来,便大步走下阶梯, 质问道,“你什么时候也插手管起了我这儿的事?”
  “想管就管了。”
  女人在椅子上坐下来,端起杯子送到幕笠之下, 喝了口茶,“你偏偏要用女子的血肉来喂你养的那头恶兽,繁云,你是觉得自己还不够恶吗?”
  被称作繁云的男人摆手, 脸色十分不好,“我请你来,是找你商量对策,而不是要你来插手我的事!”
  “那能怎么办呢?我已经插手了, ”
  女人轻笑一声, “既然是商量对策, 那你怎么不请叶蓇来?”
  “你还不知道吗?那女人脑子不清楚!”繁云眉头皱得死紧,“我看糜仲死了, 她就更疯了!”
  “你也知道殿主向来是不管我们这些事的,非天殿的营生如何, 势力如何,他哪里关心过?这都已经两三年了, 他仍在一心钻研如何熄灭蜀中地火, 进而瓦解蜀道群山之间的屏障,除了这个,他什么都不在乎,”繁云接过旁人递来的红酒, 晃荡两下,一口闷了,“可我在乎啊,糜仲,弥罗接连被杀,他们那些门徒不是忙着给他报仇就是忙着抢地盘,占生意,都乱了套了……这个李闻寂到底是有多大的能耐,那两个老家伙可都不是善茬,却偏偏死在了他的手里。”
  “你要想知道,试试不就行了?”女人在幕笠下的面容并不清晰,“说不定,他的下一个目标……就是你呢?”
  她的语气轻飘飘的,带着些嘲弄。
  “你少他妈吓唬老子!”繁云被她这样的态度弄得有些烦躁,“你就说,咱们现在怎么办?”
  “躲着,别露头。”
  女人放下杯盏,站起身便往门外走。
  “山衣!”
  繁云总觉得她态度敷衍,见她这便要走,他是彻底按捺不住自己的脾气了,“你说到底不过还是个凡人!你不就是跟殿主有点私情吗?要不是殿主,你能活到现在吗?”
  他声音很大,女人未必没有听见,但她却根本没有丝毫反应,步履仍旧轻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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