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珍应了一声退出寝殿,原封不动的将萧熠的话与在后厨的盛昔微说了。
盛昔微听了心里有点开心,殿下惦记着她呢。
果然没过多久内院那边便来人了,说主子让传膳。
盛昔微避着后厨的人待在小厨房里,面前的是一碗她刚刚做好的长寿面。
待她的“线人”郑师傅来敲门,说内院的早膳已经都上齐了,盛昔微才端着放了长寿面的小屉回了内院。
郑师傅带她走了另一条人少些的近路,不过后厨的人是不能进内院的,是以到了一处月洞门前,盛昔微便带着两个丫鬟走了。
待到了内院前厅门口,院子里几个宫人就看他们太子妃端了一碗什么进了屋子放到殿下面前,然后太子殿下便笑了。
虽然太子殿下时常会笑,但他们还从未见过他这么温柔舒朗的笑容。
几个宫人心里不禁想,大抵是只有在对着太子妃的时候,殿下才有这样的笑吧?
屋子里,盛昔微端上了她亲手做的长寿面,然后坐在萧熠身边,牵住了他的手。
她的眼里盛满笑意,温柔又认真的说:“殿下,生辰快乐。”
“过了这日,殿下便不再是以前那个被人说着恐怕活不过二十岁的太子殿下了,殿下的未来会鲜花似锦,会长命百岁,我望殿下日后鸿鹄之志得以实现,能看到你想看的太平盛世、海晏河清。”
她说的认真,一字一句,明明是轻软的声音,落在萧熠的耳边却让他觉得耳朵都被震得发热。
他从未与她说过朝中之事,但她知道他的抱负,知道他的理想,在他二十岁这个特殊的生辰之日上,认真的希望他心中的理想都能得以实现,都能有时间去实现。
萧熠只觉得心里有温热又满满涨涨的幸福感。
他的前二十年过的压抑晦暗,却在遇见这个姑娘后,好像终于看到了生活里的光,一切都好了起来。
萧熠知道盛昔微一直觉得自己是她的福星,会让她的运气变好,但这个姑娘不知道,在他心里,她才是那颗星星,是那颗将他带出泥沼的,最亮最可爱的小星星。
盛昔微看着萧熠那双深邃又漂亮的琥珀色眼睛里好像有似海般深涌的情绪,叫她差点沉溺其中。
每每他温柔又深情的看着她时,盛昔微的脑子里便会突然一片空白,好像只想看着他,落在他那双像坠了金色阳光的眼睛里。
直到听到萧熠的低笑,感受到他宽厚的手抚上自己的脸颊,温柔的说:“谢谢笙笙,我很开心,是二十年来最开心的一个生辰。”
盛昔微笑起来,脸颊轻轻蹭了蹭萧熠的掌心:“殿下开心就好。”
说着她又拉下萧熠的手握住,开始一脸期待的看着他:“殿下快尝尝这碗长寿面,这是一整根长长的长寿面,我跟郑师傅学了一天才扯出来的呢,殿下吃了这碗面,一定会福寿绵长的。”
萧熠拿起筷子,笑着温声问她:“这是笙笙亲自给我做的么?”
“嗯!亲自做的!从和面开始,一直到煮面,所有过程都是我自己来的!”盛昔微说起来有点小骄傲,骄傲完了又有一点点的担心,“但这碗我没有尝味道,郑师傅说城里有说法,寿面得由寿星自己动第一筷子才吉利。”
萧熠看着自己面前这碗像模像样的长寿面,想到昨天这姑娘奇怪的模样,心里笑叹一声。
她明明是一个被娇宠着长大的姑娘,十指不沾阳春水,哪里进过厨房做过这些事,却愿意为了给他亲手做一碗面就去学,一点也不马虎,不娇气。
他觉得自己从没见过这么娇软可爱又善良体贴的姑娘,叫他怎么舍得不对她好。
“笙笙辛苦了。”
萧熠轻轻摸了摸她的头,然后在她期盼的目光里挑起那根长寿面一点一点吃完,最后连小碗里的汤都喝了个干净。
然后朝着盛昔微点点头,很真诚的表扬她:“嗯,很好吃,比郑师傅做的都好吃。”
他倒是没有说假话,他家太子妃第一次做长寿面,这个味道已经算得上是很好了。
虽然知道萧熠最后一句话多半是哄着自己的,但盛昔微看见他把汤都喝干净了还是很高兴,她乐得弯起了眉眼,兴致勃勃道:“真的么殿下?那以后我每年都要给殿下做长寿面,殿下不能嫌弃!”
只是希望日后她的扯面之路能够顺利一些……
“好,”萧熠纵容的笑笑,给她舀了一碗粥,“以后每年我都等着笙笙给我做长寿面,现在先用早饭。”
盛昔微高高兴兴的应了一声,然后捧起碗小口小口的喝粥,心里只觉得一本满足。
不知怎么的好像找到了做厨子的乐趣?大概就是看到殿下将那碗面吃光光的时候,她突然就觉得昨天下午站在小厨房里腰酸背痛一整天,今儿起个大早这些看起来辛苦的事也都值得了。
不过现在殿下的长寿面吃完了,她应该要找个机会跟殿下坦白昨天骗他的那些话了。
一码归一码,她这个姑娘还是很实诚的。
哦!对了!还有长生结手绳这个生辰礼没有给殿下呢!
盛昔微差点被殿下吃光了自己做的长寿面这点喜悦给冲昏了头脑,忘记这茬了。
她赶紧将碗放下,怕一会用完了早饭自己这记性又忘了。
“殿下,我还给你准备了生辰礼,你等等我啊。”
说着她便出了前厅匆匆往寝殿走。
萧熠看着这姑娘急急忙忙的背影挑了挑眉,想到了之前她神出鬼没的那些个日子。
他从那个时候起便有些好奇,他家太子妃会送他个什么呢?
于是太子殿下开始坐在桌前好整以暇的等着,没一会,太子妃便回来了,但神色却好像有些懊恼。
萧熠一见也没想什么生辰礼了,走过去将人揽住,轻声低问:“怎么了?我们笙笙出去一小会回来好像不开心了?”
盛昔微扁了扁嘴,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可怜兮兮的仰头看她,然后抬手给他看。
“殿下,我特意去恒安寺明相大师那里学的怎么编长生结手绳,大家都说明相大师这个绳结可灵了,我编了整整一天才编出个像样儿的呢!为了让它更灵一点还躲着你找了好几个偏殿给它诵了好几天的经……”
“本来都准备的好好的了,结果刚刚我把它拿出来的时候,手叫小屉子边的木屑刮了一下,流了点血,还蹭在绳结上了,怎么办啊殿下……这,这是不是说你若是戴了会有血光之灾啊……”
盛昔微说着说着越想越气,怎么会这样呢!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好好地长生结手绳,她还想着给殿下戴了定能保佑他长命百岁呢,这下却沾了血了……
萧熠看着盛昔微手心里那根红色的手绳,将它拿起来勾在了食指上,先握着她细细的手腕问了一句:“刮到哪儿了,我看看?”
“啊?”盛昔微愣了愣,呆呆的指了指食指腹的边边。
萧熠牵着她先坐回了桌边,然后握着她的手仔细看了看,她指的地方确实有一个小小的伤痕在泛红,有一点点血印子,但血已经止了。
见伤口不深,萧熠松了口气:“没有流血了,但不知是不是有木屑在里头,笙笙疼么?”
盛昔微摇头:“不怎么疼的殿下,就是刮蹭了一下。”
“嗯,一会用了早饭回寝殿,还是给你擦点药。”
盛昔微愣住,半晌后才道:“殿下,重点不是这个。”
重点是她准备的好好的生辰礼没了啊……
萧熠看着这姑娘轻轻笑了一下,将勾在食指的红色手绳戴到了手腕上,有理有据的说了一句:“我觉得没什么,之前玉佩变成了两半钦天监不也让我们戴着了么?现在手绳只是沾了一点血而已,没事的。”
盛昔微: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总觉得听起来,好像都是她的锅……
但看着萧熠已经将手绳戴上了,盛昔微心里又很开心,矛盾的不想让他取下来了。
最后还是萧熠搂着她轻哄:“若是笙笙觉得不安心,改日我们再去恒安寺拜会明相大师,若大师说没关系,就不瞎想了,好不好?”
“唔,也好,我听殿下的。”
盛昔微被安抚到了,于是没再纠结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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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今日是萧熠的正生辰,但因为要低调所以东宫一切如常,萧熠如往常一样哄着她多用了些早饭,待两人吃的差不多了便让下人来收拾了。
通常用了早饭后两人会同行一段路,然后萧熠会去书房,不过今日他先把盛昔微送回了寝殿给她的手指擦过药才离开。
走之前还怕她今日起的太早会觉得困倦,让她好生休息休息。
盛昔微确实感觉有些早起后遗症,在萧熠去了书房后她便回屋又睡了个回笼觉。
只是这回笼觉没能睡多久。
她是被丫鬟叫醒的,从软塌上起身的时候还轻轻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的问了一句:“怎么了?”
然后就听巧珍道:“太子妃,容夫人来了。”
嗯?盛昔微刚睡醒一时半会还没反应过来是谁。
“啊,”过了一会,她眨了眨眼睛,想起来了,“让人将容夫人带到后头小花园吧,上好茶,不得怠慢了,你们赶紧帮我收拾收拾。”
容夫人就是五皇子的生母,是萧熠之前说过可以多走动走动的人。
那次萧熠说过之后盛昔微是有心想与容夫人多走动走动来着,但是碰上了萧熠的生辰,她忙了一阵子,倒时没想到容夫人会先过来找她。
第50章 她怎么不知道!(捉虫)……
东宫的小花园其实一点都不小, 在宫殿西侧,是一个挺大的园子。
花园的中央有一个很大的凉亭,春日的时候在花园赏花便可在此歇脚, 现在容夫人正在这亭子里喝茶。
盛昔微不好让人久等, 虽然她是太子妃,品阶比容夫人要高,但五皇子殿下与萧熠交好, 她也不用在容夫人面前摆出太子妃的架子。
是以一进凉亭,盛昔微便笑着先打了招呼:“让容夫人久等了。”
容夫人是一个清丽端庄的美人,见盛昔微来了,她先是按着品阶站起来给盛昔微行了礼, 而后才笑道:“太子妃哪里话, 今日我过来本就有些唐突,这样倒是要叫我不好意思了。”
盛昔微既然不端架子,哪里好承容夫人的礼,将人拉到了石椅上重新坐下,软声道:“我虽然品阶高些,但在宫中是小辈,容夫人日后可千万莫要对我行礼了。五皇弟与殿下亲厚, 殿下前几日才与我说若是在宫中闷了,可与容夫人你多走动走动呢。”
听见盛昔微说起自己不着调的儿子, 容夫人想着这倒是赶巧了, 她今日来确实是有些突然,而且还是为了萧燃的事。
她能感觉到盛昔微确实待她和善, 其实一早盛昔微嫁入东宫时她便想来见见这个姑娘了,但到底还是怕太打眼了,容易惹人耳目。
是以之后见宫里人看着皇上和萧熠的态度对这位太子妃渐渐开始热络起来时, 她才跟着一块儿在前些日子找机会来了东宫。
那时候她还能感觉到盛昔微客气娇软之下是有淡淡的戒备的,应该不只是对于她。
容夫人能理解,在宫中,轻易对人掏心掏肺才是大忌。
不过今日再见,太子妃对她的戒备便已经放下了,想来确实是太子殿下的原因。
思及此,容夫人感叹了一句:“这么多年,我们母子承蒙殿下照顾了。阿燃与殿下同龄,两人前后出生没隔几天,是以他从小便喜欢粘着太子殿下,我就盼着他要是能有殿下品行才学的十分之一,都能叫我省心不少。”
盛昔微想起五皇子开朗话痨的模样,笑道:“五皇弟现在这样也挺好的,乐观爽朗,殿下还时常会说他性子好,凡事都看的开呢。”
“殿下的性子才是真的好,他从小就懂事,我那时便时常羡慕莲姐姐……”
容夫人说到这停了停,轻轻叹了口气,没再说下去,她刚刚是想到了皇后娘娘,念起过去还是忍不住有些难受起来。
“容夫人……”盛昔微关切的叫了她一声,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这么多年过去了,母后定不希望您再难过了。”
她知道容夫人与皇后在当年是关系非常好的姐妹,这点是在殿下提到容夫人之后她问福全打听到的。
所以皇后当年意外落水的事对容夫人的打击也很大。
她本身性子就淡,在宫中难得有了一个可以交心的姐妹,自那之后容夫人便很少出她的蘅芜宫了。
容夫人看盛昔微的模样便知太子殿下应该是已经与她说过皇后娘娘的事了,她重新收拾了心情摆摆手:“我不要紧,今日来见太子妃其实是为了我那个不省心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