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转身,面对那几株冷香扑鼻的梅花,“五年前,伺候窦美人的所有人,都查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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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枝儿没从周湛然那里问出任何消息,没办法,她就只能去问别的人了。
比如金公公。
再听到苏枝儿的问题时,金公公的脸瞬时变得惨白。
苏枝儿从来没看过一个人的脸能变得这么白。
“金公公?”苏枝儿都怕金公公一口气上不来直接被吓死了。
幸好,金公公能在太子殿下身边伺候那么久,也不是普通人。
“郡主,此事乃皇家秘辛。”金公公摇头,小心的往四周看,“奴才也不知道。”
苏枝儿失望了,没办法,她只能自己猜。
既然不是周湛然杀的,会不会是……皇帝杀的?除了皇帝呢?还有后宫争宠,比如妃嫔与妃嫔之间的勾心斗角。
“那个,皇后娘娘性子如何?”苏枝儿缠着金公公继续问。
“皇后娘娘吗?最是温顺贤德。”
金公公说的都是场面话。
唉,白问。
宫里头的人都戴着一副假面,金公公这种老油条又什么都不肯说,真实信息全然不知。
苏枝儿又开始用她的咸鱼脑努力思考。
窦美人一案是陈年旧案,圣人压着不管,只说窦美人是自尽而亡,可宫里却人人都知道是“太子杀人案”。
这对于周湛然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谁会对一个杀死自己亲生母亲的人产生好感呢?
就算是忠心于皇室的大臣们听到这种事,心里也难免要膈应一下,就更别说是普通百姓了。
国在民心,民心若稳,国便稳,民心若失,国便失。
就是因为周湛然的无所谓和郑峰的有心为之,周湛然才会将这大好的一副棋盘输得彻彻底底。
可其实,他或许根本就没有对这副棋盘上过心。
输或者赢对于他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
“最近主子心情不太好,先是去拆了礼王府,又去拆了云府。”金公公看着苏枝儿愁得不行的小模样,又想到自己伺候了这么多年的主子爷,心中不忍,觉得这位长乐郡主或许就是他家主子爷的转机。
虽然不能说太多,但金太监也难得感叹了一句,“都是当年窦美人的事闹得。”
现在以苗内阁为首的反太子党已经将事情挑明,用窦美人的案子来逼迫圣人制裁太子。
若单单只是几个老臣,圣人还能骂一顿,打一顿,可偏偏连太后都掺和进来了。
“圣人虽然一心护着主子,但这次却连太后都掺和进来了。”金太监又叹。
苏枝儿也跟着叹气。
老板要死了,他们这些员工也会跟着死翘翘的。
苏枝儿没办法,只能一边咸鱼瘫,一边努力的继续想。
苗内阁和太后借窦美人一事如此针对太子,得益的人是谁?
圣人之太子一个儿子,如果圣人去了,太子也被弄死了,那么继承帝位的人当然就是皇室剩下的另外一个唯一血脉,礼王殿下了。
不过苏枝儿知道,礼王对皇位并没有任何意思,他只是想要替窦美人报仇罢了,到时候这皇位还是郑峰的。
如果她不能找出真凶,替男人脱罪,那这场原书中的剧情也就无法避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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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内阁一边领着几个朝臣对着圣人以死相逼,一边暗地里还在操作着拯救自个儿的女儿。
深夜,一辆马车从前街驶入,悄无声息地停在苗府后门。
苗夫人呜咽着抱住从马车上下来的苗小姐。
仅仅几日,苗小姐就变了一副模样,从精致的贵族小姐变成了街边的破烂乞丐。
“快走,快走。”苗内阁伸手拉开苗夫人,催促道:“赶紧走。”
苗夫人依依不舍地松开苗小姐,苗小姐呜咽着重新坐上马车,由车夫驾驶着,在城门打开的第一时刻冲出了城。
得到苗小姐安全出了金陵的消息后,苗内阁才终于是缓过一口气,他起身,从苗府出门,悄咪咪去了承恩侯府。
“大公子放心,没人看到我。”苗内阁站在郑峰的书房里,朝着这位小辈拱手道:“苗苗的事还要多谢挣郑公子出谋划策,想到用人顶替这样的奇招良策,才让小女留得一命。”
“苗内阁严重了。”郑峰赶紧虚扶一把,然后叹息道:“是那位太子殿下不饶人罢了。”
听郑峰提到那位太子殿下,苗内阁瞬时怒不可遏,“像这样弑母的恶子,怎么能继承我们大周的帝位!”
“苗内阁,慎言。”郑峰语气轻缓的提醒。
苗内阁的情绪却是越来越激动。
“郑公子你也该知道那太子殿下的恶名吧?像这样的人怎么能担国家大任?”
郑峰沉默不语。
苗内阁神情激奋,“此番必要将这疯太子绳之以法!”说完,他突然注意到郑峰冷漠俊朗的脸,转移话题道:“我真是没想到,郑公子居然是太后的人。”
郑峰笑了笑,不答话。
他并非任何人的人,他一向都为自己做事。
“苗内阁可了解那位长乐郡主?”郑峰兜兜转转,终于状似无意的说到了自己的问题。
苗内阁冷笑一声,“那个郡主?我家苗苗说就是个喜欢勾引人的骚贱货色,只要是个男人就行,连那个疯太子都不放过。呵,真是不要命了。”
郑峰却不相信这番说辞,他听说这长乐郡主可是太子亲自点了说要的。
若非这长乐郡主有降服疯子的本事,就是那位太子殿下另有所图。
比如,他有意与礼王联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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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皇宫里不安生,圣人跟太子原本关系就不太好,现在更是因为窦美人一事而开始冷战。
圣人虽然是个疯子,但也没有疯到敢直接提着一柄刀去寿安宫把太后给砍了。
这边大臣们逼着圣人做决定,那边太后为了笼络人心,趁着冬梅盛起之时,借用赏梅宴之名请了金陵城内有头有脸的贵女、夫人们进宫赏梅,想借此探查一下各位皇家大臣们的口风,到底站在谁那边。
苏枝儿听到赏梅宴时,根本就没有联想到那么多复杂的事情,她的理解就是老人家寂寞了,想看看鲜活的生命在自己跟前蹦跶,想被热闹一下,想折腾别人一下。
比如她。
苏枝儿心态很稳,可珍珠的心态却不稳。
“郡主,太后娘娘她让宫娥传话,请郡主务必参加赏梅宴。”
苏枝儿摆手,表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不能因为担心自己喝水呛死而不喝水了吧?
同理,她不能因为担心太后要对她不利,所以把太后杀了吧?
“郡主,还有一件事。”珍珠见四下无人,便凑上前去问她,“您与太子殿下怎么了?”
苏枝儿装傻,“什么怎么了?”
不就是问了点不该问的,把人给惹生气了吗?
“太子殿下这都好几日没过来了。”
一方面,珍珠担心自家郡主跟太子殿下太亲近,另外一方面,她又担心自家郡主跟太子殿下不亲近。
唉。
操碎了珍珠一颗丫鬟心。
“可能是去找新的太子妃了吧。”苏枝儿笑眯眯的说完后问珍珠,“今日的餐后小点心呢?”
珍珠摇头,“没了。”
苏枝儿震惊。
珍珠道:“郡主,这皇宫里头的人都是看碟下菜的,太子殿下冷落您的事传出去,大家都觉得……觉得您当不了太子妃了,因此就都……”
因此连小点心都没了。
这势力的社会啊。
苏枝儿往床榻上一躺,想着没有就没有吧,省得她越吃越肥,还没等到自己安全走出东宫,就先把自己吃成了一只大胖子,然后被疯来急转的小花给宰了。
其实除了太子妃跟太子不合的传言外,还有一个传言就是东宫要变天了。
窦美人一案旧事重提,太子弑母之名怕是摘不掉了。
这东宫太子之位说不定都保不住。
用大白话来讲就是:这狗逼太子要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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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太后不管后宫很多年,但后宫依旧流传着她的传说。
一听说太后要办赏梅宴,平日里温顺怯弱的皇后娘娘赶紧着急忙慌的准备起来。
苏枝儿这边也受到了邀请。
像这样的邀请是殊荣,不是她能决定去不去的。
苏枝儿捏不准太后娘娘办这次赏梅宴到底是为了什么,可就算知道了她也做不了什么,那就索性躺吧。
赏梅宴办的很盛大,苏枝儿虽然怕冷,但也像其她贵女一般装扮了一下。
现在流行素装素容,苏枝儿这张不用化妆就十分妖艳的脸在众多贵女之中实在是十分扎眼。
为了避免自己被扎死,她戴上了帷帽和口罩。
不仅挡风,还挡人。
作为最近金陵城内娱乐八卦头条,苏枝儿明白一定有很多人想看看这位传说中的海王郡主是谁。
在大周这种较为封闭的朝代,你是个海王就已经超脱女子了,再加上你居然还是未来太子妃,那简直就是超脱人类。
“到底是哪样的女子还会想不开嫁给那个疯太子?”
苏枝儿认识这位说话的贵女,就是之前想嫁太子小组里面的某一位成员,典型的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嘘。”有贵女轻声提醒,让她说话小声点,指不定就会被太子抓到拿去喂猫。
听说最近太子正在疯狂屠杀宫娥和太监,已经几近疯狂。
因为惧怕,所以疯太子的话题戛然而止,贵女们又谈论起最近金陵城内有名的郎君来。
“承恩侯府那位大公子若不是成亲早,怕是早就被媒婆踏破了门槛。”郑峰有京师第一公子之称,品性端庄,容貌俊朗,家世学问皆不差。
排行第二的便是那位礼王学生,有古板君子之称的云清朗。
“那位云大人,实在是太不懂眼色了。”
“是呀。”
郑峰已婚,大家稍稍幻想一下就罢了,大多数话题还是引在云清朗身上。
贵女们一提到这位云公子,就恨得牙痒痒,又爱得跺脚。
比起性格更加冷漠的郑峰来说,云清朗端庄温和,克己守礼,风评似乎更佳一点,学问也不差,若说他为何排第二,可能是不及郑峰会装逼吧。
“我可是听说云公子已经做了那位长乐郡主的入幕之宾。”
拿了一盘瓜子坐在旁边听八卦的苏枝儿万万没想到小丑居然是她自己。
“岂止呀,那位长乐郡主的入幕之宾不知道有多少呢。”
“咱们大周居然出了如此放浪形骸的女子。”
“是呀,真是不知廉耻。”
大部队开始批判苏枝儿,作为八卦漩涡中心的苏枝儿却觉得异常委屈。
她连男人的一根头发丝都没有摸到,怎么就变成海王女了?
虽然他们曾经有过一段催情粉历史,但他们依旧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好吗?
“哎,你是……”正在讨论的贵女群中终于有人注意到几乎看不到脸的苏枝儿。
苏枝儿赶忙把自己的炒瓜子藏好,大声呵斥,“那个长乐郡主真是厚颜无耻!”
“是呀,是呀……”
贵女们的关注力被转移,又转向那位不要脸的长乐郡主,苏枝儿趁机溜走。
她走在房廊上,嗅着梅花香,手贱的想摘一点回去插花瓶里,不想梅花树边烂泥水坑多,她一脚踩进去已经来不及了。
咦……好脏。
苏枝儿把脚拔出来,绣鞋却连带着罗袜陷在里面没出来。
“这位女郎。”一道声音突然从旁传出。
苏枝儿转头看去,不远处正站着一个男人。
穿着墨绿色长袍,披同色系大氅,拱手朝她行礼时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一股难以忽视的凌厉。
郑峰!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苏枝儿下意识伸手拉紧自己脸上的口罩和毡帽。
幸好她怕冷,裹得紧。
毡帽下压,几乎遮住一双眸。
郑峰注意到这位长乐郡主诡异的动作,他稍稍眯眼,然后垂眸看一眼她缩在裙裾中的玉足,只一眼,就君子作风般的迅速移开,并开口道:“我替女郎将鞋取出。”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苏枝儿当即就要说不用,没想到膝盖突然一疼,然后径直跪了下去。
苏枝儿:???
她站得这么不稳的吗?
“女郎,你没事吧?”郑峰迅速上前,伸手扶住苏枝儿的胳膊,将她从地上扶起来,动作快到苏枝儿都来不及拒绝。
男人将她扶起来后又伸出他干净白皙的手,插入那个泥泞的雪洞里,把苏枝儿的绣花鞋从里面捞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