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昼过去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位中年男人,西装革履。
是跟在余老爷子身边的心腹陈勇征,“恒扬”在各城市开疆拓土,少不了他一份功劳。
“少爷。”
沈昼脸上毫无温度,额发下漆黑双眸泛冷:“有事?”
“这是分公司的新合作案,董事长希望你能多看看、多学学,以便到时候好上手。”他话语恭敬,将文件递过来。
沈昼接过,眼神或话语都在驱逐他:“没别的事就走。”
陈勇征敛眸,“老爷会不定时给你打电话抽查。”
传达完最后一句话,陈勇征转身。
身后的门,“砰——”的一声,冰冷又刻满暴戾,和主人一模一样。
陈勇征轻叹口气,按电梯要下楼。
电梯恰好停在这一层,站在里面的女生格外漂亮,手里拎着一盒蛋糕,擦身而过时她微微笑。出电梯,走向沈昼住的那边。
门铃响,电梯门也关上。
以为是去而复返的陈勇征,沈昼脸色不好。
陆听音一怔:“你看到我就那么不开心吗?”
“没。”他卸下冷面,拉她进来。
“那你刚刚还朝我摆脸色。”
“不是对你。”沈昼言简意赅,“遇到一些事,有点烦。”
“别烦,今天是你生日呢。”陆听音朝他示意自己手里拎着的蛋糕,“我特意给你定做的蛋糕,生日快乐哦沈昼同学。”
话音落下,沈昼脸变了变。
“你不会连自己的生日都不记得了吧?”陆听音无奈。
他不语。
以前在沈家,沈业昀也不记得他生日,但叶桑桑总会在沈业昀面前提。所以沈业昀也会假模假式地给他过个生日。但到了余家,没人记得这事,他自己也不记得。
陆听音把蛋糕放进冰箱,回客厅看到沈昼还在原地。
她到他面前,装生气:“你就不能对你自己上点心吗沈昼?”
沈昼唇线紧抿,未置一词。
“要是我生日,我肯定提早十天半个月就和你说,让你给我买礼物,你看看你,多好的索要礼物的机会啊,一点儿都不会把握。”
“……但你记得。”他抬手,摸她头顶。
陆听音的话头被他截住,“……是啊,幸好我记得。”
“礼物呢?”
“……”她瞪他,“哪有人这么要礼物的?”
沈昼也不说话,低垂的眼盯着她,盯得她没辙。
“等你吹了蜡烛再给礼物。”
“现在不能给吗?”
“不行的,要有仪式感。”
“可我现在就要——”
陆听音不满,张嘴想要反驳。
沈昼放在她头顶的手忽然下移,停在她后颈。他低头吻了上来,来势汹涌又蛮横,呼吸被汲取,她想推开他,压着她后颈的手断了她最后退路。
她被亲的浑身酥软,要倒下时被沈昼抱起,压在沙发上。
过了不知多久,衣服凌乱。
沈昼手上动作戛然而止,他呼吸低沉,贴了贴她唇,留下一句:“我去洗手间。”
而后从她身上退开。
洗手间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过半晌,传来压抑的喘息声。
陆听音后知后觉意识到他在干什么,脸烧了起来。
……
沈昼在洗手间,陆听音低头整理了下衣服。
她面红耳热,去厨房拿了瓶水。路过餐桌时看到那里有个水杯,随手想把它洗了,却看到水杯边放了一个药瓶。
她拿起来扫了眼。
氟西汀。
身后,洗手间的门打开。
“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她把药瓶放下,举起水杯问他,“你这水杯还要喝吗,不喝的话我拿去洗了?”
“不喝。”
沈昼走过来,湿发贴在额前,衬得双眼更晦暗。
他衣服还没来得及穿,若隐若现的人鱼线,陆听音面色的绯红还没退去,她撇过头,逃似的进了厨房洗杯子。
等她出来,桌子上的药瓶也不见了。
沈昼坐在沙发上,低头看手机。
“我就是临时过来的,”陆听音说,“现在得走,晚点再回来陪你过生日。”
“还有事?”沈昼眉头皱起。
“我妈妈找我有事。”
陆听音感觉到了他身上的不爽,她走到他身边坐下,手勾着他脖子,“不要生气嘛,我保证,事情办完了我马上过来找你。”
“我没生气。”他淡声。
“那你笑一个。”
沈昼扭头过来。
对视几秒。
陆听音手戳着他的嘴角,往上挤。
她很满意:“——你笑了。”
……
医院的精神科算是病人较少的科室。
陆艳芳只有上午门诊,看完最后一位病人,她按了按后颈,收拾东西要走。
门又被人敲响。
“——陆医生在吗?”
传来的声音,带着一丝俏皮。
陆艳芳看到伸出来的那只手,手腕上戴着绿色手链。人倒还躲在外面。
她笑着:“怎么有时间来医院了?”
“妈妈,您忙完了吗?”知道被猜出来了,陆听音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提着一袋甜点和奶茶,递给她,“特意给您买的。”
“无事献殷勤,说吧。”
陆听音有些心虚:“什么嘛,我平时也经常买这些给您吃的。”
“真的只是来给我送吃的?”陆艳芳不信。
“……好吧。”她承认,“我有一点问题想问您。”
陆艳芳过去把门诊的门给关了,她拿着奶茶喝,“什么问题?”
陆听音斟酌了会儿,问: “就,一般像我年纪这么大的人,患抑郁症的原因是什么?”
陆艳芳是精神科的副主任医师,陆听音小时候寒暑假也常被她带来医院,时间久了,对一些常见药也有了解——氟西汀,主要用于治疗抑郁症。
“你有朋友得抑郁症了?”
陆听音迟疑几秒,点头:“嗯。”
“她告诉你的?”
“不是,我发现的。”
陆艳芳放下奶茶,神色凝重,“如果她不愿意告诉你,小鹿,你最好装作不知道。”
陆听音点头:“这个我知道的,妈妈。但我……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得抑郁症……”
“一般像你这么大……”陆艳芳沉声道,“青少年抑郁症,常见原因有三个——第一个是家族遗传,第二个则是原生家庭,第三则是校园生活,校园生活就有很多了,校园暴力、校园恋爱、同学关系……你那位朋友她有男朋友吗?”
陆艳芳自动将她的朋友理解为女的。
陆听音噎了噎,道:“我敢保证,不是恋爱。”
“那同学相处好吗?”
“不太好。”
陆艳芳眉头拧了拧。
陆听音喉咙发干,说:“他成绩很好,人长得也好,同学们都想和他和睦相处,但他对大家的态度都挺差的。”
“……”
“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她的家庭。”陆艳芳问,“你对她家里了解吗?”
“不是很了解。”
陆听音整个人瘫在椅子上,无力又无助。
陆艳芳在一旁吃着她买的蛋糕,有些好笑:“她既然在吃药,就说明她意识到了自己出了问题,她也有在控制和调节,你不用这么担心的。”
“可我总觉得,他没那么容易走出来。”
“怎么会,抑郁症没那么可怕。”
“不是。”
“嗯?”
陆听音忍下喉间涩意,说:“我和他从认识开始,他好像就过得不太幸福。他爸爸对他不好,他妈妈……我以为他跟他妈妈生活会好一些,可是好像……事实不是这样。”
这一年半,陆听音以为沈昼在宜城就只是在上学,和以前她没出现的日子一样。所以她没多问,而且她本来就不是喜欢再三追问的人。
但今天这瓶抗抑郁的药,击溃了她。
沈昼这一年半到底在宜城发生了什么事,他为什么会吃抗抑郁的药,他为什么会得抑郁症。
甚至于重逢后——
陆听音总觉得他变了,他以前是宠她的,能够因为她一句天好冷我不想出门,而每节课下课去给她装一杯热水暖手。
但现在宠的更甚。
偶尔的情话,让她有些无法相信这真的是沈昼吗?
陆艳芳见了太多病人,每个病人她都能微笑面对。
但见到自己最疼爱的女儿脸上流露出这样低落情绪,她心揪起。
“没关系的,小鹿,听妈妈说好吗?”
“嗯,妈妈我在听。”
“既然你能看到她在吃什么药,说明你和她是很好的朋友。你每天多陪陪她,多和她聊聊……”
陆艳芳作为一名医生,给了她许多可行性的建议,末了摸摸她的头发,温声道, “人生中值得快乐的事很多,她的父母给不了她快乐,那你给她就好啦。”
陆听音茫然:“我能给他快乐吗?”
“当然可以,我们家公主,从小到大就非常招人喜欢。”
安静几秒。
陆听音眼里泛起柔光,一点不害臊:“妈妈,你说得对。”
“我啊——”她指指自己,很骄傲,“他也非常、非常喜欢我的。”
沈昼亲口说的。
他只喜欢我哦。
第52章 不心动 我手举得好酸
陆听音原本心紧绷着, 但和陆艳芳聊完后,松弛不少。
如陆艳芳所说,抑郁症和发烧感冒一样, 没必要如临大敌,更何况沈昼在她面前和以前也没什么差,最多, 黏糊了点儿。
以前只能得到“嗯”、“哦”这样回答的人,也能热情回应。
陆听音倒是挺满足挺开心的。
在陆艳芳这里待了半个多小时, 沈昼每隔半小时就给她发一条消息。
从她走, 到她回来, 没停过。
【我先看东西。】
【在干嘛?】
【我看完了。】
【忙完没?】
就差把——“我想你了”给写的再明白些了。
因此陆听音没逗留, 从医院出来就拦了辆的士到他住的小区, 敲开他家门。
门打开,沈昼垂眸睨她, 神色隐隐积压着不爽。
“回来了?”
“嗯。”陆听音伸手抱着他,跟树袋熊似的, 仰头,“有没有想我, 我好想你。”
“我给你发了短信, 你没回。”
沈昼的语气泛着凉意。
“我妈妈在,不方便回。”陆听音笑着, “你以前也不爱给我发短信啊,怎么现在一见不到我就给我发短信了?”
他臭着脸, 一言不发。
陆听音缠着他一句又一句,不停。
“以前还嫌弃我话多,现在是不是看不到我就不适应?”
“想本公主就直说,不丢人的。”
“你看我以前追你的时候, 给你发几十条短信你都不回,但我还是发。”
沈昼抿唇,“以前。”
“嗯?”
“你以前追我,很辛苦吧?”
陆听音被他抱到沙发上,她背靠着柔软的沙发,见茶几上放着一杯未开封的奶茶,塑料杯外还有着薄薄一层水珠,她碰了碰:“你买的吗?”
“嗯。”
“你喝?”
他摇头:“当然是给你。”
陆听音拿起奶茶喝,提到以前,她道:“有什么辛不辛苦的,反正我乐在其中。而且当时你对我的态度,也算不上很差。”
“很差。”
“很正常的态度吧,”陆听音说,“如果突然冒出个人来追我,我对他没想法,我也会跟你一样很反感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