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了悸动——慕吱
慕吱  发于:2021年09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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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业昀将叶桑桑从地上扶起,关怀道:“桑桑,有摔到哪里吗?”
  她眼眶含泪,摇着头:“是我自己没注意摔倒的,和哥哥没有关系。”
  “桑桑乖,先回房休息一下,有不舒服的及时和爸爸说,知道吗?”沈业昀半推半拉地把她送回房,折身看到沈昼低垂着头靠在墙边,话语极尽嘲讽,“我当初就得让你跟你妈走,真是有妈生没妈养的东西。”
  许久后,又恢复安静。
  沈昼低头看着脚底灰色地毯。
  他嘴角扯起,口腔里锈意蔓延,喉咙里猛地发出一阵闷笑。
  他吐了口水出来。
  灰色地毯星星点点,映着血迹。
  窗外霞光早已被夜色取代,城市的夜空早已无法窥见星河。
  房间里没有点灯。
  沈昼靠墙缓缓坐下,单手撑在膝盖上,呼吸浅浅,仿佛垂危老人。
  一墙之隔的客厅里,欢声笑语不停歇,女儿可爱,父母举案齐眉。
  楼下是无数人感叹的满分家庭,备受羡慕。
  没有人知道,美丽的背后是什么——
  他像是躺在烂泥里,被腐蚀,被啃噬。
  无人知晓,无人在意。
  偶尔挣扎一次,却被深深地踩在脚底。
  窗外月色照入室内。
  他看着那一框皎洁,想起白天时在器材室的对话。
  少女热情燃烧似没有尽头,哪怕被拒绝也依然没放弃,想要从他的日常下手,想了解他更多,了解他喜好。
  她问他,平时喜欢干什么。
  他的回答是,活着。
  他没骗她。
  他没有骗她。
  -
  林周逸出门前来了趟陆家。
  陆听音刚写完一套理综卷,他就敲门:“真不出去玩儿?”
  她找着英语卷子,头也没回:“不去,写卷子。”
  她平时也爱玩儿,但主次关系分得很清楚,加之在学习方面有些强迫症,不把卷子做完绝对不会出门。
  见她桌子上放的一沓卷子,林周逸翻了翻:“你这是写了多少?”
  “昨晚到现在,四份。”两份理综,一份英语一份数学。
  林周逸撇嘴:“这才刚开学,你至于吗?”
  顿了顿又忍不住说,“有多的吗,我晚上回来也做做。”
  陆听音指指书柜:“给你留了,自己拿。”
  林周逸一顿,随即又笑:“行,我晚上回来就来找你。”
  知道她的习惯,林周逸也没勉强,替她合上书房的门便下楼。
  来到球场,陈超已经早早在那儿等候,见他一人来,疑惑:“陆听音不来吗?”
  林周逸玩着球,“她在家做卷子,卷子没做完前,没人能让她出来。”
  “可是,”陈超压着声音,“沈昼也在!”
  “沈昼也在?”
  “对啊,你看——”
  球赛还没开始打,此刻,众人三五成群地围坐在一起。唯独沈昼,他孤身一人坐在休息椅上。有女生走到他面前,没过几秒,败兴离开。

  “骆彦仰有事来不了,我眼尖,一眼就看到沈昼,他和他爸吧反正也不知道是谁走在一块儿,我们就跑过去叫他。”
  “他同意了?”
  “……他爸同意了。”
  “……”这什么破玩意儿。
  自沈昼坐下,和他搭讪的女生就没见少过,陈超用胳膊撞了撞林周逸:“陆听音真不来吗,再不来的话,她家沈昼迟早得变成别人家的。”
  林周逸皱眉:“叫不动。”
  “沈昼在也不行?”
  “天王老子都喊不动她。”
  陈超不信,拿出手机给陆听音打电话。
  通话铃声响了许久,陆听音才接,她笔尖唰唰未停,“什么事?”
  陈超激动道:“出来看我们打球啊小鹿!”
  陆听音:“做题,没时间。”
  林周逸摊了摊手,一脸无奈。
  见她要挂断,陈超一听,急了,“沈昼也在!”
  林周逸用口型:“没用的。”
  安静三秒。
  听筒里传来陆听音清脆的声音,
  “在哪儿,我马上过来。”
 
 
第6章 不心动   男朋友对你真好
  陆听音出门时太阳已经被层层云翳遮挡住,空气逼仄稠闷,蝉鸣声叫嚣,仿佛随时随地就会落下一场大雨。
  放在玄关处的伞不知去了哪儿,她低头换鞋,耳边又想起陈超催她的话。
  “你可得快点来,好多女的虎视眈眈地盯着你家沈昼,”他音调一扬,“我靠,这才几分钟,又有女的和沈昼搭讪——!”
  陆听音不敢耽误,追风似的跑出家门,打车去了球场。
  也是被她赶上,她到球场时,球赛正准备开始。
  见到陆听音,林周逸的脸臭得要命,“卷子做完了?”
  陆听音也知道自己区别对待太明显,讨好地对他笑了下:“做得差不多了,晚上回去写也来得及。”随后转身跑向沈昼那边。
  沈昼里面穿了件短袖,外面套着白衬衣,他正低头脱衣服。就见陆听音跑到他面前,脸上挂着笑,全然把他之前的叮嘱与警告抛之脑后:“下午好啊,沈昼。”
  沈昼放衣服的动作微滞,“你怎么在这里?”
  “我想你了,所以就来这里了。”她不害臊。
  沈昼眉头轻蹙,“你——”
  球场上有人喊他:“沈昼,就缺你一个了,快点儿别磨叽。”
  陆听音知道他下一句要说什么,忙不迭催他:“快去吧,我就在这儿坐着,你要是也想我了回头看看我就行,我不跑。”
  他眉间褶皱更深。
  “陆听音。”
  她笑意半垂。
  没料到他话峰一转——
  “看好我的衣服。”
  陆听音一愣,回神后,眼弯如月:“好。”
  ……
  ……
  球赛是十三中和附中校队的人组织的。特意订了室内球场,围观群众不少,喝彩助威声不断。两边势均力敌,比分一直死咬着。
  球赛一时半会也打不完,陆听音起身出场馆,找到自动贩卖机买了一袋水。
  回到球馆。
  场上哨声响起,中场休息。
  路过林周逸一帮人,陆听音取了瓶矿泉水出来,其他的都分给他们。众人接过水,纷纷道谢,也不忘调侃她几句。
  ——都知道她来这儿是为了沈昼。
  “有一说一,沈昼的实力能进校队。”
  “还有天理吗,成绩又好长得又帅打球又猛,老天爷我命令你,下辈子就让我照着沈昼这样长!”
  “老天爷说他聋了。”
  “……”
  “……”
  嬉笑打闹声中,有人说:“又有人给沈昼送水了,陆听音,你这还不过去?”
  陆听音头也没回:“走了。”
  众人心知肚明地对视一眼,话题转开,聊着球赛的事。
  叶桑桑手里拿着瓶水,鼓起勇气:“哥哥,爸爸让我给你送水喝。”
  沉默的对峙中,她没敢看他。
  “沈昼——”不远处传来一道声音,和她的细软不同,明媚又有朝气,喊他名字喊得万分坚定且从容。
  “——你的水。”
  矿泉水在空中滑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
  沈昼伸手,直挺挺地接住。
  陆听音跑到他身边,话却是对叶桑桑说的:“同学,你这水还是自己留着喝吧,沈昼只喝我给他买的水。”
  叶桑桑脸红的充血,“你……”
  她窘迫又局促地望着沈昼,“哥哥。”
  陆听音怔愣。
  沈昼眼梢冷冷地挑起。
  叶桑桑拿着水的手指收紧,她怯懦开口,声音细小,似水上飘荡着的浮萍:“我先回去了,天气预报说可能会下雨,你记得早点回家。”
  女生的背影瘦弱,步伐料峭,逃似的离开场馆。
  中场休息结束。
  沈昼又回到球场。
  最后是附中赢了。附中五个人都是校队的,反观十三中,陈超和沈昼都是拉过来凑数的。前半场还能有来有回,后半场陈超明显体力不支,十三中也就落于下风。
  球赛结束,一帮人去附近商场吃晚饭。
  陆听音坐在休息椅上,问沈昼:“一起去吃饭吗?”
  沈昼拿起衣服,“不去。”
  “那我送你回家?”
  “我自己走。”
  “不是吧哥哥,哪有人利用完别人就这么跑的,真没良心。”陆听音坐在位置上,抬头看他时,眼神澄澈又干净。
  很少有人像她。灵动,漂亮,心思通透,审时度势的聪明。
  沈昼走到她面前,“你都知道。”
  让她看衣服,拿她的水喝。不过都是为了更好地拒绝叶桑桑。
  他在利用她,她都知道。
  她目光促狭:“我知道什么?”
  沈昼眼尾瞥她,不语。
  “我今天为了来见你,连卷子都只写了一半。”她忽然道。
  “出门的时候差点摔了一跤。”
  “要下雨了我连伞都没带。”
  沈昼双眼黑沉沉地看着她,对她说的话有些不解。
  “我说这么多,就是想告诉你,”陆听音站直身,走到他面前,眼睛亮晶晶地仰视他,“我心甘情愿被你利用。”
  ……
  林周逸和陈超站在篮球场出口。
  陈超微眯着眼:“要去叫她吗?”
  林周逸:“不用。”
  “不管她了?”
  “走了。”
  陈超频频回头看场馆内的陆听音,见自己落后一大截,连忙追上,“真不管她了,外面这雨下得这么大,她又没带伞,万一沈昼不送她怎么办?”
  “那不正好。”
  陈超有些无力。
  林周逸尾音散漫:“她总得撞个南墙,才会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陈超沉默不语。
  “那万一沈昼真不送她呢?”
  “你还不了解她吗,大小姐性子,怎么可能会让自己淋雨?”
  “可是……”
  “要真那样,”林周逸停下脚步,看了眼身后藏在雨雾中的体育馆,低声,“我们回来接她。”
  ……
  雨淅淅沥沥地下,地面斑驳的叶子,被风吹起在空中翻滚几圈又跌落泥泞。天色灰蒙,分不清是白天还是夜晚。
  球赛结束,场馆内空无一人。
  安静的近乎诡异。
  陆听音和沈昼并排站在体育馆门边。
  陆听音:“你带伞了吗?”
  沈昼手里空无一物。
  陆听音拿出手机,却没想到手机一天没充电,已经自动关机了。
  这回是真的走投无路。
  她哀叹,向他求助:“怎么办?”
  沈昼抬着眼望天,厚重雨帘磅礴而下,他的脸沉浸在暗夜里,神情隐晦不明。
  良久。
  他扔下一句:“等着。”
  身影没入雨中。
  陆听音睖睁着眼,喊他:“沈昼——”
  她想追上,但往前走几步,豆大的雨水拍打在她脸上,凉飕飕的,带点儿砭骨的冷。陡然变天,气温下降许多。
  她退回原位,靠在门边有些百无聊赖地等他。
  没手机打发时间,一分钟也变得极为漫长。
  可她一抬头,就看到沈昼从雨夜中缓缓走来。
  他不知道从哪儿弄了把伞,走到她面前,“走了。”
  陆听音跑到伞下,“我还以为你把我丢下,不管我了。”
  伞下面积狭窄有限,她说话时的温热气息扑洒在他举伞的胳膊处,有着密密麻麻的酥感。他举伞的手不断收紧。
  她却浑然未觉:“这伞是你在哪儿买的,怎么就买一把?”
  沈昼言简意赅:“便利店,最后一把。”
  挺好挺好。能和他撑同一把伞,陆听音还挺开心的。
  “对不起。”好半晌,沈昼说。
  知道他是为利用她的事道歉,陆听音轻声说,“我没往心里去,你不用和我道歉的。而且我也说了,我心甘情愿被你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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