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坐到床边,替她小心擦了擦眼泪,眉头紧蹙说到:
“莹莹你冷静点,冷静点莹莹,你的脸才上了药,不能这么流泪,不利于养伤。”
文宛莹却是控制不住,眼泪刺激得伤口更疼了。
她的指甲刺破了手心,她想起了出事前的事。
是父亲要把她送出京,她才会逃的。
她决不能再回那个荒凉庄子上去,繁华的京城才是她该待的地方。
锦衣华服,钟鼎玉食美玉金钗受人追捧才该是她过的日子。
还有谢临安,京城有谢临安。
她一定要嫁给谢临安,一定要文宛舒那个贱人,还是宋氏。她要她们两个贱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拥有谢临安,只能嫉妒她。
这世上也只有谢临安这样的人才配得上她。
文宛莹仿佛陷入了疯魔,她倏地抓住皇后的衣服,大声道:
“姐姐,是宋氏那个贱人害的我,是她害得我,你要治她的罪。
姐姐你要为我报仇,为我报仇。”
皇后握着她的手,眼中染上了心疼。
安抚地哄着她:
“莹莹别怕,姐姐会为你讨回公道的,姐姐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宋引玉在屏风的这端听两姐妹的对话,听得毛骨悚然。
这是不打算放过她了?
这动静委实闹得大了些,很快在隔壁帐篷的定国公等人急切地走了进来。
许多人都涌入帐篷,宋引玉被挤得一直往外退。
谢临安不知何时靠来到她身后,揽住了她被挤的不断后退的身子。
“没事吧?”
他拉着宋引玉的手,眼中染上了浓浓的担忧。
宋引玉稍微回握住谢临安的手安了安心。
只是她没看见,此时她的脸苍白如纸,很不好看。
屏风后所有人都怕文宛莹受不了刺激晕过去,可出乎意料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更是隔着屏风透过嘈杂的人声,她听见了谢临安的声音。
她眼睛一亮,厉声喊到:
“谢临安,谢临安是不是在这?”
定国公和皇后都还没说话,她的哥哥文季尧已经抢先答道:
“是,莹莹,谢临安在这,他就在这。”
“宋氏那个贱人是不是也在?”
“在,都在。”
文宛莹安静了一下,紧接着她突然拉着定国公的衣服说到:
“父亲,我的脸毁了,不会再有人要我了,父亲我要谢临安,我要谢临安。”
听着文宛莹的声音,宋引玉打了寒颤。
谢临安见状目光一冷,然后把宋引玉揽在怀里,将她的脸藏在胸,口。
然后又抬手捂住她的耳朵,阻隔了外面的声音。
宋引玉眼前一黑,文宛莹的声音也想是隔了一层膜一样失真。
她在谢临安怀里蹭了蹭然后紧紧抓住他两侧的衣服,心里安定了下来。
而此时文宛莹的声音透着一丝凄厉还在叫嚣:
“谢临安如果你不娶我,我就去死,我不会让你们安生的。
都是宋氏的错,如果不是她,我不会毁了脸。
我若是死了,也会化作厉鬼,纠缠你们一辈子都不得安宁。”
她的声音尖厉。
文宛莹不仅是个疯子还是个十足偏激的疯子。
谢临安垂下眼睫,遮住了眸中的冷光与杀意。
而定国公等人还在竭力安抚着文宛莹。
正当帐中一片混乱不堪时,谁也没想到皇帝居然会带着惠妃出现。
他和惠妃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在帐中坐下,皇帝看了一眼谢临安和宋引玉,而后似笑非笑说到:
“定国公这,真是好生热闹啊。”
皇后和定国公互相看了一眼都看出了眼中的惊异。
皇后明明已经把皇帝和惠妃支开了,为什么他们还回来?
不过现下也想不了,他们先出了屏风来见礼:
“拜见皇上。”
皇帝没说话,也没让人起身。
皇后和定国公顿感不妙,心知皇帝此时怕是来者不善了。
果然皇帝眼睛在定国公和皇后身上扫了一圈,然后回到了惠妃身上。
他的眼神立马温柔些,只声音还是带了些散漫:
“朕给定国公和皇后带了些东西来,来人还不拿给定国公和皇后看看。”
皇后话一落,便有太监捧着一个木盒子走过来。
“打开看看。”
皇帝扬了扬下巴。
皇帝有命不得不遵,定国公打开了木盒子。
里面放着的竟是一张一张写满字迹的宣纸,还有奏折。
定国公不知是何东西,他犹豫着拿了最上面的奏折来看。
这一看,定国公的脸顿时就白了。
他立马又拿出一张盖了指印的宣纸看去,越看他脸越白,越是心惊。
“看明白了吗?”
皇帝开了口。
定国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声道:
“皇上,臣教女无方,竟不知道逆女做下如此多罪孽,天理难容,还请皇上恕罪。”
皇后已经很久没看过定国公如此慌乱了,她捡起地上奏折和宣纸慢慢看了起来。
接着皇后脸色大变,她又去翻盒子里的,越看她的脸色越难看。
到最后她闭了闭眼,面色冷肃地跪在地上,对皇帝说:
“皇上恕罪,文宛莹罪该万死,文家教女无方,请皇上治文家失察之罪,以儆效尤。”
宋引玉震惊地看着太监手里的那个盒子,十分好奇那些折子和纸上写了什么,能让刚刚还是慈父,好姐姐的定国公和皇后大义灭请让皇帝治文宛莹的罪。
文季尧也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
“父亲,姐姐你们说什么呢?”
“闭嘴,跪下。”
定国公一把把文季尧拉来跪在地上。
而屏风后的文宛莹闻言更是惊声尖叫:
“父亲姐姐,你们说什么?”
皇后和定国公理都没理她,只跪在地上不语。
文宛莹动弹不得,激动地在差点栽倒在地上。
帐内一时间便只有她尖厉的声音。
惠妃,啪的一下将桌子上的茶杯扫到地上,冷声道:
“闭嘴。”
文宛莹似是被吓了一跳,声音消散。
“文宛莹你作恶多端,你毁旁人的脸时可有想过今日。”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而一向跟惠妃针锋相对的皇后都沉默着。
她死死咬住唇,闭了闭眼,莹莹已经没救了,不能把定国公府牵扯进去。
阿尧还未娶妻,世子位还没到手,不能出了差错。
宋引玉惊讶地看向惠妃,文宛莹居然还毁过别人的脸。
惠妃面上像是罩了一层寒霜,将文宛莹罄竹难书的罪行一一道来:
“翰林院编修,赵大人的嫡女生的貌美,她年龄与文宛莹相仿。
后有好事者将赵姑娘与文宛莹相比,直言赵姑娘略胜一筹,文宛莹不忿,命人毁了赵姑娘的脸。
太医院林太医一次为文宛莹看诊,多看了她一眼,心中动了心思倾慕于她。文宛莹觉得折辱了她,便命人挖了林太医的一双眼睛。
京中小官家姑娘若是不得喜欢,非打即骂,动辄毁人容貌。
除此之外,府中丫头有不听话的,还有家中庶妹得罪于她,文宛莹出手便会要人性命。
便是我的弟弟阿淮,在小时候,也差点被她害去,不是推入水中便是用石头砸破头。
文宛莹,你小小年纪便心狠手辣,手里沾满了血,你也配称人。”
宋引玉简直匪夷所思,就是她这个看过全书的人都不知道这些事。
原来宋引玉会骂她疯子,是因为她做事偏激疯癫。
可今日一听惠妃的话,她忽然意识到。
文宛莹恐怕是真的疯子,是有精神疾病的那种。
比如是不是反社会人格之类的?
文宛莹听得这些指控先是沉默。
良久她竟是桀桀笑出了声来:
“他们都该死,不过是蛆虫一般的存在,我碾死他们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可惜了没杀了文季淮那个小孽种,都怪你,都怪你护着他。”
文宛莹对于这些罪孽坦然承认。
因为她从来不觉得杀人有什么错,看不顺眼,杀了便是。
她是文家的二姑娘,天生比他们高贵,掌控了他们的生死。
谁让他们身份低贱。
定国公向来镇定的人,都被文宛莹阴森森的话给惊住了。
文宛莹为什么会成这样?
第55章 文宛莹所犯之罪……
文宛莹所犯之罪一件件一桩桩令人发指, 宋引玉听得时候被吓到了。
她实在没想到,文宛莹那张美人皮下会做出那么多狠毒的事。
满满一盒子的罪证诉状,每一张后面都是浸着血的。
从惠妃摆出那些罪证, 文宛莹彻底发疯开始,后面发生的事情宋引玉都陷入了恍惚之中, 连什么时候回的他们自己住的帐篷都不知道。
等躺在床上时, 她只感觉今日过得格外漫长, 已是身心俱疲。
似是察觉了她的情绪,谢临安伸手将她揽在怀中,温暖清爽的气息慢慢消退了宋引玉内心的惊慌。
她本能地向谢临安靠了靠, 迷糊间很快就睡了过去。
等她再睁眼时,天还没亮而身旁已经不见人影,外面却是十分嘈杂。
“阿月。”
宋引玉提高了声音唤道。
阿月匆匆走过来,点亮了烛火道:
“夫人你醒了?”
宋引玉从床上爬起来,睡眼惺忪地揉揉眼睛,声音有些瓮:
“什么时辰了,怎么这么吵?”
外面叮叮当当地,弄出了好大的动静。
宋引玉听得这些动静,都觉得浆糊一般脑子, 一个激灵地清醒过来。
阿月阿星服侍着她更衣,三两句解释道:
“寅时了, 皇上下旨今早开拔回京,现在外面在收拾行李。”
宋引玉才醒反应有些慢, 许久她才意识到这话的意思是说, 今年春猎提早结束,皇帝要回京了。
至于为什么这么早结束,左不过是因为文宛莹吧。
宋引玉记得, 她涉案里除了普通的闺阁女子,还有朝廷命官。
且文宛莹曾三番两次害文季淮,那惠妃绝不会放过她。
所以于公于私,皇帝都定是会从重处置文宛莹。
事情到了如此地步,谁还有心思待在齐明山上。
自然是要早日回京处理此案。
一边想着这些事,宋引玉忍不住打了个秀气的哈切,眼角泛着泪花说到:
“你们怎么不叫我。”
看她这么困,阿月笑了一下道:
“是大人不让叫的。”
宋引玉用手背抹掉因为哈切流出的眼泪,说:
“不叫我,等会儿出发,我怎么办?”
阿月和阿星闻言对视了一眼,悄悄红了脸不吱声了。
她们埋头侍候宋引玉更衣梳妆。
“你们怎么不说话了?”
宋引玉偏着头看她们,眼神里尽是疑惑。
“大人说,等出发了,他,他会,抱,抱您上马车。所以让您继续睡了,万,万不要扰了您。”
阿月不好意思说,阿星闷着脑袋,磕磕巴巴地说完了。
虽然这么久了,可两个丫头毕竟是未嫁女,对于夫人和大人之间的亲密,还是稍稍有些无所适从。
宋引玉听后,脸上倒是没多少不好意思,只是抿着唇笑了,眼睛弯弯的看着十分喜人。
一番折腾后,等她们收拾妥当离开帐篷时,外面也已经差不多了。
官员内眷不少都上了马车。
天还没亮,打着的火把汇成了长龙,一眼看不到头。
宋引玉瞥了一眼,然后就看到了被关在囚笼里的文宛莹。
她头发凌乱,垂头抱膝坐着,一动不动。
文宛莹的脸被头发遮住了,看不清神色,同时也遮住了脸颊上的伤口。
许多人都看到了这一幕,却是瞥了一眼就匆匆上了马车不敢多看。
文宛莹虽是落得了如此下场,可文家还没有倒。
即使不得圣宠了,同样让人得罪不起。
这也变相算全了文宛莹一个体面,没有人落井下石看她笑话。
不得不说,定国公府果然不愧是非一般的高门显贵。
因为定国公与旁的勋爵不一样,手里还握着兵权呢。
那是实打实的,谁又敢轻易开罪?
宋引玉同样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与旁人不一样,她不想多看的原因,是因为心里沉重,难受。
文宛莹一个疯子在家族的庇护下,害了那多人,无论她将有什么下场,都让人无法释怀。
特别是上辈子她还好端端地活了那么久,要不是最后想不开跑去宫中和惠妃斗,恐怕还会一生无虞吧。
一想到这点,宋引玉心里就憋闷得不行。
她吐出一口浊气,扶着阿月的手,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