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和阿星愣了一下,才对着谢临安行礼,然后转身快步跟上宋引玉。
这时她们才发现宋引玉的脸色很不好看,两人对视一眼不敢说话。
宋引玉想,她应该疏远着谢临安,不该跟他出去。
她应该把自己的位置摆端,她本来就是谢临安的妈粉,不该踏出那一步。
谢临安不喜欢她,他喜欢的是惠妃。
嫉妒会使人面无全非,求而不得能把人折腾疯。
想想狗皇帝那个神经病,最后有什么下场,说不准那就是以后她的下场。
越想宋引玉走得越快,仿佛后面有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阿月和阿星无法只能加快步子跟着她。
本是想她慢些,但看着她的脸色,两个丫头顿时不敢说话了。
宋引玉一遍一遍劝着自己,穿过一个垂花门就看见自己的院子。
只是快要进去时,她脚下猛地一停。
谢临安为什么不喜欢她?谢临安为什么不能喜欢她?
宋引玉昏昏沉沉的脑子倏地划过一丝清明。
宋引玉站在院子门口想。
她和谢临安朝夕相处,难道这么久了就没产生些感情?
难道谢临安就一点都没可能喜欢上她?
为了验证这一点宋引玉开始在心里列举。
首先惠妃是长得挺好看的,可是她也没差哪儿去。
身材虽然没她凹凸有致,可等她养好了身子,谁身材好还不一定呢。
起码惠妃就没她高,身材比例也没她好。
而且惠妃性子没她好。
像她这么可爱又不作妖的人,哪里不比惠妃好。
关键是惠妃现在是皇帝的女人了,跟谢临安根本没可能。
她现在可是谢临安的妻子,身份上优势可是占足了。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惠妃会间接害死谢临安。
宋引玉打从来这个时代开始的目标就是要让谢临安离惠妃和狗皇帝远些,让他长命百岁,平安喜乐。
况且谢临安这样的人和他朝夕相处喜欢上他根本不奇怪。
她喜欢上他了,不是很正常的事?
而且她所有的担忧恐惧都是在脑补,她甚至都没亲口问过谢临安。
如果情况到了最坏处,谢临安确是不喜欢她。
可她就不能追他吗?
自己给自己判死刑,也是绝了。
想通这些宋引玉脸色一阵扭曲,瞬间认识到之前的自己真是傻得想让人掐死。
这牛角尖钻成这样,脑子跟被浆糊糊住了一样。
她磨磨牙,一边在心里暗骂自己脑子被驴踢了,一边转身往回走。
元宵灯会多好啊,培养感情的好机会,她居然还矫情地不去?
傻子才不去,白白错过了,多可惜。
阿月和阿星看宋引玉一会儿一个脸色看得一愣一愣的。
然后又见宋引玉突然转身往回走,还比刚刚走得更快了,两人又急忙跟上。
宋引玉心里后悔,这么久了,谢临安该不会都走了吧。
她苦着一张脸,脚下越走越快,险些都要开跑了。
然而在过穿过另一个垂花门走在回廊之上时,宋引玉看见了正往这边走的谢临安。
他眉头紧锁,脚步急促。
两人一对上同时停下了脚步。
宋引玉以为谢临安走了。
可是他没走,他没一个人去,他现在正站在那儿满含忧色地看着她。
他在担心她。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意识到,谢临安很有可能是喜欢她的。
宋引玉心下一紧,再也忍不住,踏着凌乱的步子,飞身扑到了他的怀里。
她揪着他的衣襟,强烈的情绪翻涌冲撞着,让她一时间不能理智地处理这些它们,
她只能任由那些冲击着她,因此而颤抖着眼眶里一颗一颗的眼泪冒了出来。
谢临安低垂眉眼,眼睛里染上一丝痛色,他抬手轻柔地抚摸着宋引玉黑丝绸般的长发,声音低哑柔和地说,“不哭,不哭。”
前几日折磨着她的复杂而沉重的心事,在这一刻像是得到了宣泄。
眼泪浸湿了谢临安的衣服,她双臂交缠,左手死死扣住自己的手腕,将谢临安密不透风地紧紧抱住,她哽咽着说:“我想去的,我想去的,我和你去看元宵灯会的。”
谢临安轻轻叹了一口气,“我知道。”
所以他才会在走了没两步猜到小姑娘撒谎了,因而折返回来。
“不哭,我不走,我陪你去看元宵灯会,等天暖和了,我们出京踏郊。
你会好的,下次若是来月事疼了,我会陪在榻前给你念书。”
谢临安想了许久,以为宋引玉这段时日的反常皆是因为被月事的症状吓到了,怕自己好不了而自怨自艾的。
他这么一说,宋引玉眼泪流得更欢了。
她胡乱地摇着头,抬起满是泪痕的脸,说:
“不是的,不是的。”
她看着他,极其认真勇敢地说:
“谢临安,我不是因为生病,不是因为怕疼,才觉得难受的。
我是,因为喜欢你,我心悦你,谢临安我怕你不喜欢我。
思慕一个人是件很苦的事,我害怕的是这个。”
宋引玉说这些话的时候很平静,她将掩藏的心意娓娓道来,说给他听。
谢临安的神色逐渐愕然,他怔怔地看着怀里的小姑娘,半天的都没回神。
宋引玉瘪着唇,忍着哭声,继续哽咽道:
“我怕你不喜欢我,可是我还是要告诉你。谢临安我喜欢你。”
第37章 天一点一点的灰……
天一点一点的灰下去, 最后一丝阳光慢慢藏进了云里。
宋引玉说完那些话便一直不错眼地看着谢临安,不想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波动。
她像个凭借一丝孤勇走上独木桥的人。
谢临安的一句话就能决定她是掉进万丈深渊,还是得偿所愿。
明明不过须臾, 可宋引玉却觉得时间漫长地她都能听见其地流逝的声音,且她在心中一下一下地数着。
虽然难熬, 可她的心一直很平静。
她已经将一腔的心意, 完完整整地表达给他听了, 她如今除了等,也没别的路可走了。
她只需要安安静静等谢临安的回复即可。
终于她听见谢临安开口了,他长叹一声说到:
“窈奴, 这些话,本不该你说。”
宋引玉抿抿唇,没太懂这话的意思。
这是在拒绝她,还是另有表达?
宋引玉真的不敢也不想脑补过度,人就在她跟前站着。
她不懂这话,只能等谢临安的下文,直到从他嘴里听到他明确的意思。
若说谢临安心底是什么感受,那必是五味杂陈。
他轻轻摩挲了一下宋引玉的额前的碎发,然后轻轻拿起她手, 撩起衣袖与自己交握。
他牵着傻愣愣地姑娘往回走,慢慢地走着。
此时他心里在斟酌着该如何说话。
他是个内敛的性子, 只以为有的事只需做便好,其余无需多言。
若是心中存着对方, 自是能感受到的。
可惜小姑娘还太小, 不懂,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与他道明心意。
这事本不该她来做,说来错还是在他。
明知道前几日小姑娘心里存着事, 却未曾多问两句,扰得她胡思乱想,愁闷许久。
倘若他早一些与窈奴说清楚些,是不是就不会累得她如此。
宋引玉有点懵,她亦步亦趋地跟着谢临安走着,完全搞不清楚谢临安是什么意思?
是拒绝她,可为什么牵她手?
不是拒绝,那为什么往回走,不看灯会了?
宋引玉看着他的侧脸一眨不眨地,想要从中找到答案。
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哭猛了,现在她没办法想太多,总感觉脑子嗡嗡的。
片刻后谢临安再次开口了。
他的声音温柔又有着平日没有的飞扬,那种直抒胸臆之感,宋引玉从未听过:
“窈奴,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①”
宋引玉听完他的话,默默地在心里念叨了几遍。
而后她又茫然地看向他,什么意思?
怎么她想知道谢临安喜不喜欢她,还要做阅读理解?
她怎么记得别人告白的流程里没有这会事啊,这要是会错意了,得闹笑话吧?
宋引玉又迷茫又忐忑。
然而下一瞬,她的一切不安顿消,因为她在谢临安的眼睛里找到了答案。
她在那双瑰丽的眸子里看见的情愫险些让她溺在里面出不来。
这人虽然温和,可情绪少有波动。
这是宋引玉第一次在他眼里看见那么浓烈的情绪。
而这些情绪通通是为了她。
他是喜欢她的,真的喜欢她。
宋引玉的心底滋生出浓浓的喜悦,紧接着她听见身旁的人再次说到:
“窈奴,我心慕于你。”
最开始的一句说得十分含蓄,而这句便是直白得不能再直白了。
宋引玉全都听懂了,从他话里,从他眼神里通通看明白听清楚了。
原来她真的不是单相思,他们是两情相悦。
谢临安徐徐道来,温软的声音像是在慢慢安抚她的情绪:
“窈奴,一厢情愿才伤人,你我乃是情投意合,我自是不会伤你,别怕。”
他不想小姑娘的脸上染上丝毫阴霾,因而没有半分隐藏,句句皆出自肺腑。
宋引玉泪痕还挂在脸上,可眼里的笑意却是灿烂地晃人眼。
她心里所有的负面情绪顿时消散,只余下欢喜。
宋引玉紧紧回握住谢临安的手,心脏一下一下地跳动,随着每一下的跳动都有一种心在颤抖。
兴奋雀跃之情像是充斥着她的全身。
明明天都快黑了,可是她看着天边的张牙舞爪地黑云,都觉得那可爱地令人心醉。
即使宋引玉拼命遏制上扬的嘴角,想让自己不要太得意忘形。
可耐不住她就是高兴,那嘴都快咧到耳朵根上了。
早就被忽略掉的子鱼非乐和阿月阿星,已经垂着脑袋不敢多看,倒不是不敢窥视主子。
而是他们怕再多看一眼夫人,就憋不住要笑出声了。
宋引玉被谢临安牵着走,都快找不到东南西北了。
直到她回过神来看见他们已经快到住的正院时,这才想起来问到:
“那,我们不去看灯会了吗?”
宋引玉脸上笑意稍缓,紧张地问到。
虽然现在叫她不出门在房里光对着谢临安看,她也是愿意的。
可元宵灯会,她惦记了好久,她已经许久没有去过那么热闹的地方了。
而且她想和谢临安去的,她想提着漂亮的花灯和谢临安在街上散步。
谢临安牵着她进了院子,笑着说道:
“换身衣服再去吧。”
宋引玉正想问他衣服哪里不对时,却一眼看见了他衣襟上的泪痕。
因为他穿的是白衣,所以这会儿格外明显。
宋引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觉得害臊,这么大人了,刚刚还哭得那么惨,有点丢脸。
不止谢临安需要换衣服,宋引玉也需要重新梳妆。
阿星打来水,替宋引玉擦脸。
阿月替她重新绾头发。
宋引玉想了想,忽然道:
“给我换身衣服吧,就穿那件雪青色的。”
阿月闻言欲言又止道:
“夫人,那件衣裙是不是薄了些?”
宋引玉摇头:
“没事,把那件皮夹衣穿在里面,我等会儿走着不冷。”
看宋引玉一脸的高兴,阿月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那件雪青衣裙拿了出来。
皮夹衣就是宋引玉成亲时穿的那件,贴身的穿在里面看不出来。
换过衣裙,又重新换了一副头面。
等宋引玉穿戴好以后,阿月和阿星都不由赞叹,想不到她们家夫人与雪青色这般相配。
她们二人还没见过宋引玉穿过这个颜色。
这身衣裙是新做的,还未上过身此时一穿竟是意外地相衬。
宋引玉长得白,一身雪青衣裙衬得人更白,还添了些许气色,别致的剪裁,将腰掐得盈盈一握。
便是与上次的石榴红的衣服相比,又少了几分稚气,多了几分成熟女子才有的韵味。
她一走出来整个人恍似仙妃,只叫阿月阿星二人都险些看呆了。
宋引玉照了照镜子很满意,她满面笑容地抬脚往门口走。
后头没跟上的阿月,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拿了一件披风。
谢临安之前就已经换好衣服了,在门口等着她了。
他换的还是一身白衣,只是仔细一看,却是很容易发现不同之处。
原来他把之前束发的发带换成了玉簪,而他身上的这身白衣,衣摆处用银丝线绣了些暗纹,很是精致。
与之前的相比少了一些随性,多了几分华贵。
两人同时看到了对方身上的不同,其后相视一笑。
宋引玉走上前去牵起他的手,昂着头对他亲昵地说:
“走吧。”
谢临安颔首,随后他们相携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