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扶倾:早上八点到晚上九点,你不是一个人在学习,我也在。】
【黎晓:……】
原来这就叫“陪”啊?还真是别具一格呢。
【黎晓:我想找个高三的学长学姐给我补课。】
【季扶倾:不需要。】
【黎晓:?】
【季扶倾: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你缺的不是辅导,是自制力。】
这话说得不假,黎晓是摸鱼学大师、拖延症晚期患者,他很清楚她的病灶所在。
【季扶倾:现在开始学习。实在有不会的,我教你。】
【黎晓:你又不在我身边,我学不学习,你又看不见。】
黎晓发完这句话,谁知季扶倾拨来语音通话。
她摁了接听,只听季扶倾的声音从那头传来:“现在打开数学课本,看章节1.1,不要说话,也不要挂语音,我监督你。”
黎晓:“……”
原来还能这样?
他那边十分安静,除了偶尔翻动书页和写字的沙沙声,她还能听见他平静的呼吸声。
听筒将声音放大,呼——吸——呼——吸——
他以这样的方式,陪着她学习。
黎晓勾了勾唇角,心里头甜得不像话。
仿佛他就在她身边一样。
季扶倾的高度自律感染了黎晓。
在他的监督下,她每天早晨七点半就起床,吃完早饭,先晨读,再看网课、写作业,生活充实,井井有条。
以前上学的时候,黎晓都没那么拼过。
这是因为,她心里有了一个小目标——
她要上好大学,她想跟他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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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期过得飞快,一眨眼,来到八月。
张阿姨有事要回老家一趟,她跟黎天亮请了一周假。这意味着黎晓在这一周之内得负责自己的生活起居。
黎晓巴不得早早把张阿姨早早送走。家里没人,她要多快活有多快活。
只要手里有钱,谁还不会过日子了?
渴了,喝饮料。饿了,点外卖。
不曾想,张阿姨回家的这几天,黎晓一人在家的时候出了事。
这天下午,黎晓去小区门口的快递柜拿包裹。
她从网上买了一幅字帖,季扶倾说她的字“不甚美观”,建议她平时多练练字。
他之所以写得一手好字,也是小时候一笔一划练出来的。
黎晓顺利取到包裹,忽然瞧见小区门外有个老爷爷在摆摊卖水果。
听保安大叔说,这老爷爷是街道里的贫困户,老伴去世,孩子残疾,生活艰难。所以街道特批,允许他在这附近摆摊,挣点钱补贴家用。
夏日阳光猛烈,柳树的叶子被晒得打着卷儿,蝉鸣声聒噪不已。
这么炎热的天气还要出来摆摊,黎晓心软。她对老爷爷说:“可以帮我拿一个西瓜吗?”
老爷爷给她挑了个大西瓜,说:“丫头,这个瓜保熟保甜。”
黎晓付了钱,撑着遮阳伞、拎着西瓜往回走。
到家以后,大西瓜塞不进冰箱,她用菜刀把它切成两瓣,一瓣放冰箱冷藏,另一瓣用勺子挖着吃。
这西瓜着实有些大,她一人吃着费劲。晚上睡觉之前,她可算吃完了半个。
依照季扶倾给她做的计划表,第二天刚好是休息日,黎晓可以放松地玩一整天。
黎晓打算窝在家里追剧。最近谈胤雪给她推荐了一部偶像剧,她看了两集,觉得还挺有意思,想继续看完。
她想到冰箱里还剩半个冰西瓜,便把它抱了出来。
空调,雪碧,冰西瓜。
夏天顶级配置,赛过活神仙。
悠哉悠哉地浪到晚上,黎晓的西瓜已经吃完了一大半。
忽然,她觉得肚子有点儿疼。她跟季扶倾说了这件事,他让她上床休息、多喝热水。
【黎晓:你怎么就知道让我喝热水?】
【季扶倾:我现在没法照顾你,你要照顾好你自己。知道吗?】
黎晓关了空调和电视,把西瓜重新塞回冰箱,回到卧室。她在床上玩了一会儿手机,可疼痛并没有消失。
这种情况以前不是没有过,应该是肚子受凉了。
黎晓没了玩手机的心情,她关了床头灯,决定睡觉,睡一觉起来估计就没事了。
她不是多病多灾的林妹妹,哪有那么娇弱啊?这么想着,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深夜,黎晓是活生生被疼醒的。
她从未体验过这种疼痛,比痛经厉害百倍。像是用钢丝勒着她的小腹,又像是用剪刀捅她的肚子。
伸手一摸额头,全是冷汗。再摸小腹,疼痛欲裂。
黎晓决定去找点儿布洛芬止痛,不料刚一下床,腿便一软,整个人栽倒在床下。
她两条腿发虚,走不动路。
家里黑黢黢的,一个人都没有。
黎晓疼得眼泪都要冒出来了,她摸索着打开台灯,找到手机,给黎天亮打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机械的女声在无人的深夜里冰凉彻骨。
她又打了一遍,还是无人接听。
万般无奈之下,黎晓给季扶倾打了电话。
她知道自己不该在深夜擅自打扰他,可是……除了他,她现在不知道该向谁求助。
大约十秒之后,电话被接通,熟悉的嗓音那头传来:“喂,怎么了?”
黎晓一听,眼泪扑簌簌地滚了下来。
还好,他接了电话,她不是一个人了。
季扶倾似是听到她的呜咽声,低声询问:“做噩梦了?”
黎晓之前跟他讲过,有时候她夜里会做噩梦。梦到可怕的东西,甚至会被吓醒。
“季扶倾,”黎晓哽咽着说,“我肚子、肚子好疼。”
第66章 LXV 【小修】幼稚。……
Chapter LXV
凌晨一点, 季扶倾在睡梦之中,被手机的震动惊醒。
他的意识恍惚了几秒,在看到来电显示的那串数字时, 他立刻清醒了过来,接通电话。
电话那头, 是黎晓的低泣。
他本以为她是午夜梦回,谁知却是病情加重。
季扶倾从床上坐了起来,问:“你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没有,就我一个。”黎晓说, “刚刚我给我爸打电话, 没有人接。”
黎晓的妈妈人在外地,爸爸不跟她住在一起, 家中唯一的阿姨又请假回老家了。
深更半夜,一个十几岁的女孩突然肚子疼, 竟会沦落到无人可求助的地步——这是父母没有尽到监护人的义务。
季扶倾默了默,低声询问:“是生理期吗?”
“不是, 就是肚子疼。”
“很疼吗?”
“特别疼。”
大夏天, 肚子疼,大概率是受了凉或者吃了什么坏东西。
可惜的是, 他不是医生, 没法做出准确判断。
“我疼得走不动路, 浑身都没力气……”黎晓强忍着疼痛, “我是不是该打个车送我去医院?”
在她的认知里, 肚子疼只是一个小小的毛病,120急救得是突发大病才能占用的公共资源。
季扶倾想跟她说,像她这种情况可以叫120急救。转念一想,没人陪她一起去医院, 难免显得有些凄楚。
卧室内很安静,除了窗外偶有鸟声啁啾,没有别的声响。他盯着漆黑的天花板,思忖片刻,问道:“你家在哪儿?”
“你要做什么?”
“我过去一趟。”
“你妈妈不是不让你单独出门吗?”
“她睡觉了。你一个人去医院,我不放心。”
季扶倾很快收到黎晓发来的准确地址,他起身换衣服,同时告诉她:“先挂了,我马上过去。”
“等等,能不能别挂电话?”黎晓怯怯的声音传来,“我有点儿害怕。”
“怕黑吗?把灯打开。”
“不是怕黑……”黎晓也不知自己此时此刻怕的是什么,“听着你的声音,我就没那么怕了。”
哪怕只是听着他的呼吸声。
季扶倾没有再挂电话,左耳挂着一只无线耳机,右耳则注意房间外的动静。
他用手机软件叫了一辆车,然后推开房门。父母卧室的门紧闭着,应该是在休息。
姜沛玲每天早晨六七点钟起床,阿姨起得更早,他必须在此之前赶回来。
季扶倾从鞋柜里拿了一双平时不怎么穿的球鞋,换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防盗门,出去,再轻手轻脚地合上门,生怕惊扰到父母。
电梯来到一楼的那一刻,他像一只安全着陆的海鸟,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在此期间,黎晓一直没有打扰他。
直到他上了车,她才问:“大概还要多久?”
“大概十几分钟,”季扶倾说,“你好点儿了吗?”
“还是疼。”
“你忍一忍。先换衣服,待会儿直接去医院。”
“好。”
深夜,路上车流稀少。
十五分钟后,季扶倾到了黎晓所在的小区楼下。
自从放了暑假,他再也没见过她了。说不想她,是不可能的。
他从未去过她家,第一次过来,未曾料到竟是以这样的形式。
上电梯之后,手机信号被屏蔽,听不见她的声音。
楼层数字不断抬高,他的心中除了担忧,还有升腾起的期待。他的呼吸也随之急促了起来,心脏不受控制地失了速率。
下了电梯,季扶倾找到单元门,指节轻轻敲了两下。
门被打开一道缝,黎晓穿着长袖外套,拉链还没来得及拉上,里头是一件白色的吊带长睡裙,胸前印着一只猫。
长发披散,面色苍白。嘴唇没多少血色,带着一丝病态的美感。
确定来人是他,她立刻将门推开,跌跌撞撞地扑了过去。
季扶倾伸手,将她接了个满怀。即便是生着病,她仍是又香又软的一团。抱在怀里,像一抔融化的温水。
他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黎晓搂着他的脖子,将脸贴在他的胸口,小声说:“你终于来了。”
他伸手探了一下她的额头,说:“抓紧时间,先去医院。”
黎晓点了点头。
季扶倾单手揽着她的腰,将她扶上电梯。
电梯里有亮白的光线和明亮的镜子,黎晓仰起头,看着季扶倾的下颌线条,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心中不由自主地多了一种踏实的安全感。
上车后,黎晓靠在他的肩上,同他十指紧扣,贪恋着他的温暖。
有了心理安慰,她的疼痛仿佛缓解了稍许。
抵达医院,已是凌晨一点半。整个医院只有急诊楼亮着红色灯牌。
医生询问黎晓这两天的饮食、生活情况,她提到自己两天吃完了一个大西瓜。
“隔夜的西瓜最好不要吃,”医生说,“可能含有大量的致病菌。”
“我放冰箱里了。”
“放冰箱只能抑制细菌生长,不能杀死已有细菌。”
一系列的诊断后,医生判断:“应该是急性肠胃炎。”
季扶倾问:“严重吗?”
“说重也重,说轻也轻。如果处理不当,切除直肠甚至死亡也不是没有可能。”
医生此言一出,黎晓吓得汗毛倒竖。
季扶倾也不太信,吃个隔夜西瓜能把人吃没了,这也太离奇了。
“不过……”医生话锋一转,“你只是小毛病,问题不大。”
黎晓和季扶倾:“……”
无缘无故被吓了一遭,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医生一边填着病历,一边语重心长地说:“平时要注意生活习惯,东西煮熟了再吃,确保干净卫生。你今年多大了?”
黎晓说:“十六。”
其实她离十六岁生日还差了好几个月。
医生填上她的姓名和年龄,又问:“你家长人呢?不在家?”
“……出差去了。”
医生指着季扶倾问:“那他是你什么人啊?”
黎晓心虚地瞅了他一眼,说:“我表哥。”
医生给开了药,对季扶倾说:“带你表妹去输液区等候吧。”
季扶倾:“……”
深夜,输液区空无一人,只开了一盏惨白的顶灯。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刺鼻的气味。
护士把输液瓶挂上支架,替黎晓扎针。她不敢看,一头扎进季扶倾怀里。
手上像是被蚂蚁咬了一口,紧接着胶皮管一松,手腕被解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