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
杨瑜面色稍霁,以为白萧让步,正准备说点什么缓和气氛。
这时,指示灯由红转绿,车子平稳加速,前方男人背脊挺拔,他语气是平静的,不带半分情绪,“不过,我也只能送您到诗诗那。”
杨瑜听懂了,他在告诉自己,他不会和她上去,更不会等她看完诗诗再送她回家。
杨瑜将头扭向窗外,将他刚才看腕表的动作尽收眼底,“那么赶时间就不应该来接我。”
她语气依旧是平静的,可话语里的情绪显露无遗。
“那下次,您不要再上飞机前,临时知会我一声。”白萧神色没有半分变化,“您应该知道,我不喜欢被临时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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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
温雪和盛夏吃得差不多时,助理将衣服送了过来。
盛夏心里有些感动,她当时刚进屋,温雪就不高兴的在那玩手机,大概是那个时候就已经吩咐助理去买衣服了。
包间有独立卫生间,盛夏拿着衣服进了卫生间。
“温姐姐,你怎么了?”小助理见温雪盯着桌子发呆,小声问道,“不会和夏夏姐吵架了吧?”她刚才有注意到,夏夏姐似乎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还有刚才收到温雪微信时,温雪在微信里提的奇奇怪怪的要求,[到附近商场尽快买条裙子上来。]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很快又发过来一条:[不用买太好看的,最好丑一点的。]
温雪没答,只是沉默的看着桌上的饭菜,原本给不吃辣的白萧准备的糖醋排骨所剩无几,其他菜品盛夏几乎没动。
“小照,你说我为什么就是忍不住呢?”
她这没来由的一句话弄得助理小照一脸懵逼,什么忍不住呢?在小照眼里,温雪是个极为自律的人,她可以为了一句台词彻夜不眠,为了控制体重不管外人怎么诱惑都不为所动,超一克的卡路里都是犯罪。
“其实我知道,她和白萧之间的事,我是外人,于情于理,我都不应该管。”温雪没刻意压着音量,“可这么多年了,我还是做不到。”
不知道到底是说给谁听的,温雪看着满座的菜,笑了下:“认识白萧以前,她无辣不欢,每次和我出去吃饭必点麻辣小龙虾,吃完饭我们两会一起唱K,或者去江边吹风,有任何开心的,不开心的,她都会第一时间告诉我。”
她明明是笑着的,可小照却觉得此时的温姐姐整个人难过到骨子里。
她眼神有些迷离,不知道到底在问谁:“后来呢?”
“温姐姐……”小助理的情绪都跟着低落起来,她很想让她不要说了,可温雪忽的偏过头,看着卫生间的方向。
“后来那个姑娘好像很乖,也不吃爱吃辣了,有了很多新的习惯。”温雪顿了一下,声音几近哽咽,“也学会了将委屈都咽在肚子里。”
卫生间里静的出奇,连衣料摩擦的声音都停了下来。
温雪知道她在听,她面容依旧是笑着的,“有时候,我觉得,她的感情不是迷恋,更像是没有尽头的迷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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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温雪没有送盛夏回去,她临时改了行程,乘坐最快的航班离开了。
盛夏没有给白萧打电话,她撑着温雪临走时丢给她的伞,走进雨幕里打了个车。
白萧回来的时候,整个客厅黑漆漆的,他一愣,正准备拉开鞋柜,脚边就触碰到一双鞋。
男人抬手按了开关,客厅霎时亮了起来。
脚下的障碍物映入眼眸,白色运动鞋歪歪倒倒的散在鞋柜旁,鞋上还有几处污渍。
男人眉头微蹙,换了鞋穿过宽阔明亮客厅,直奔卧室。以往他回家时,盛夏大多时候都在客厅。
卧室门推开,仍是黑漆漆一片,白萧这才意识到不对。房间灯点亮,空无一人。
他疾步走向另外几个卧室,他一边走一边喊盛夏的名字:“夏夏?”
没人应答。
他疾步往前奏,忽的瞥到一道微弱的光。
客厅角落里,影音室的门紧闭着,门底的缝隙里透着微弱的光。
伴随着开门声的一起的,是男人低沉的声音:“怎么不接我电话?”
依旧没人应答。
房门斜对着投影仪,投影对面的沙发靠墙。
借着投影的光,白萧看到陷在沙发里的盛夏。
她带着耳机,像是压根就没有听到这边的动静,目光直直的盯着屏幕。
白萧抬眼,看了投影仪一眼,似乎是她喜欢看的那个综艺。
她似乎很喜欢看这个综艺,偶尔他在书房办公,都还能听到她乐不可支的声音。
她以前也会问他要不要一起看,问完又自问自答似的说,开玩笑的,我知道你肯定不会看。
他确实受不了这种一群人在那瞎闹腾的无脑综艺。
白萧仍然站在门口,再喊她的名字时,语气微沉:“夏夏?”
音量是开得多大?这么喊她都听不到?
窝在沙发上的身影偏头看了过来,白萧见她终于有反应,伸手一拨,屋内瞬间亮了起来。
沙发上的女人盘着腿,穿着一件纯白色的衬衫,黑色直筒裤,黑发有些凌乱的披散开,见他出现,她眼神有些迷茫,“你怎么回来了?”
白萧信步走过去,长手一勾,取下盛夏的耳机。
他没立刻放在一侧,而是挂在自己耳侧听了半秒,然后拧眉看着她,“你平时都是这样看综艺?”
盛夏没懂他这没来由的一问,只是木然的点了点头。
男人居高临下的站在她面前,垂眸,盯着她看了数秒,“一个人在家,戴什么耳机?”
那些已经被她压下去的难受情绪又不受控制的往上涌,她垂眸避开他视线,声音嗡嗡的,“没有为什么,喜欢戴。”
“行。”白萧将耳机塞在她手里,“那你继续。”
他没再多说一句,转身就往外走,拖鞋摩擦着地面,发出轻微的声音。
盛夏抬头,看着男人挺括的背影。
哪有那么多喜欢。
只是因为喜欢那个人,喜欢到将不喜欢的慢慢变成了喜欢,将不习惯的渐渐变成了习惯。
男人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
温雪一直以为她喜欢白萧是因为脸,其实并不是。
让她一眼心动的,是这个男人的背影,安全感十足的背影。
第6章 现实世界,没那么多例外
盛夏第一次见白萧,是在朋友的一个婚礼上。
极致浪漫的草坪婚礼,他一身灰色休闲装在宾客席最后方,原本并不显眼的位置,却频频引人回头。
当时盛夏坐在他前面,她注意力都在舞台上,压根没注意到后面的人。
几分钟后,伴郎脸色焦虑的走过来,低声说了几句话,盛夏离得近,听到了,有个伴郎突发状况,身体不适,刚刚被送去了医院,对方希望他能临时充当下伴郎。
后面忽的响起一道低沉的男声,字正腔圆的,声音冷淡又敷衍,“没时间。”
盛夏差点笑出声。
什么人呀,没时间当伴郎,有时间参加婚礼?这借口能走心一点吗?
直到整个婚礼仪式结束盛夏都不知道“敷衍哥”长什么样。
婚礼仪式结束后,盛夏去了酒店的卫生间,这会儿仪式结束,不乏上厕所的宾客,盛夏索性坐电梯直接去了四楼。
刚走出电梯,对话声就传来。
“白律师,犬子无礼,还勿见怪。“
“没事。”
“希望以后有机会和白律师合作。”盛夏听出了这道声音,是今天的新郎。
而另外一道,很显然,是敷衍哥,他似乎是个律师。
盛夏有些诧异,今天的新人是重组家庭,各自都带着一个小孩,新郎身份也不低,经营着一家不大不小的公司,用得着对一个律师这么殷勤?
敷衍哥显眼不接他这茬,“李总,婚礼上说这话不吉利。”盛夏还在懵,有啥不吉利的,就听到敷衍哥又道,他声音很正经,完全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我近期只打离婚官司。”
这人,未免也太没有礼貌了。就算真这样,也不能直说吧?哪有在人家婚礼上直言直打离婚官司的……
脚步声远去,男人似乎拐进安全通道了。
偷听完墙角,盛夏以为没有第三人了,正准备迈出电梯,就听到啪的一声,紧接着是男人怒火中烧的骂声,“你个狗杂碎,今天老子和你妈婚礼,你他妈瞎跑什么,再给我惹事,信不信老子打死你。”
“别以为你妈妈认识白律师就了不起了,你没听到他刚刚说什么,只打离婚官司。”
“老子和你妈妈离婚了,你以为你还过的了现在日食万钱的生活?”
男人骂骂咧咧了几句,发泄一通后,威胁道,“在你妈妈面前给老子当好哑巴。”
盛夏当时站在电梯里,手脚冰冷,记忆如刀光幻影不自觉穿梭,拳头攥紧又松开。数秒后,她平复情绪正准备跨出电梯。
这时,安全楼梯处忽的窜出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新郎见人去而复返,眼底闪过一丝慌乱,“白律师你怎么又回来了?“
盛夏的位置,只能看到男人的背影,他穿着略显休闲的灰色西装,气质极好。男人信步走到小男孩面前停下,一个眼神都没给新郎。
他从兜里抽出一张名片递给小男孩,简单一句话,似卷着光和勇气。
“有需要给我打电话,不收律师费。”
那是她此生第一次觉得,一个男人的背影都可以如此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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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不是十七八岁爱情萌芽的年纪,那年的盛夏已经22岁。
很多好感不过是多巴胺刺激下的错觉,连喜欢都谈不上。就像年少懵懂时,也会把目光驻足于某个人身上。
可真正靠近,那种感觉在细微的相处中不自觉消失殆尽。
有时候喜欢的不过是一个幻影,一旦靠近,幻像大多随之破灭。
有时候甚至不需要靠近,这种感觉会被忙碌的生活冲淡。
她那是以为这次也和以往一样,这个不经意的“墙角”不会对她的生活产生任何影响。
可一连2个月下来,那个男人的背影非但没有淡去,反倒有着越演越烈之势。
盛夏甚至偶尔会梦到他,这种感觉太过可笑,她甚至没看清那个人长什么样,只有那天男人转身时,一个模糊的侧脸轮廓。
她试着去压制这种有些荒唐的情绪,可老天似乎并不给她机会。
距离第一次见面三个月后,盛夏再次遇到了白萧。
他们公司一行人到摄影棚给一个明星拍摄一组宣传照。
这种级别的拍摄那时候还轮不到盛夏,她也就从旁协助,一天的拍摄下来,亲自上场拍摄的总监差得被气哭。
那明星态度趾高气扬不说,还一个劲质疑人专业度,到最后人生攻击都上了。
那时MD摄影刚起步,这样的拍摄机会不敢甩脸子走人,最后硬生生憋着气完成了整场拍摄。
盛夏自然也被挑了不少刺。
拍摄结束,公司一行人收拾好道具后,就驾车离开了。
盛夏没走,温雪那天下午恰好在旁边摄影棚有个拍摄,盛夏下楼,往旁边摄影棚走,一道熟悉的嗓音传来,她整个人一怔,脚步顿住。
“朱小姐的团队请律师前,都不做背调的吗?想拿钱砸人?”男人很冷静的声音里,是强大的压迫力,“你恐怕找错人了。”
被称为“朱小姐”的人就是他们今天拍摄的对象,她这会儿哪里还有刚才的趾高气扬,声音软的出奇,“我花了那么大价钱,你都还是不肯替我打官司,那你来这里做什么,不会是专门来见我的吧?”
男人压根没回答她的问题,再开口时,声音冷得毫无温度,“别再骚扰我的团队,否则下次,你收到的会是律师函。”
男人说完,似乎直接离开了,因为,盛夏听到了朱小姐气急败坏的喊:“白萧,你给我站住——”
原来,他叫白萧。
盛夏快步跟了出去,这次,他看清了男人的面容。
倒三角脸,额头宽而平,眼窝深,轮廓立体分明,下颚线条非常迷人。
英俊的一张脸下,眉眼间掩不住的冷漠。
第二次遇到后,连续两天盛夏都在工作中失神。
这种事在以前从未发生过,她清楚的意识到这代表什么。
她向来行动力强,那以后的时间里,她打听到他动作的地方,制造了多了很多精心的偶遇。
一开始他并未发现她的意图,久而久之,想隐藏也不是那么容易。
后来她索性袒露心迹,大大方方的追。
动不动就给人寄律师函的大律师哪里有那么好追,盛夏吃了很多憋。
被他的冷言冷语气到想哭的时候有,因为久攻不下想要放弃的时候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