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快吗?很不愉快,完全可以用撕破脸来形容,所以石墨第一次沉默了,换来秦甦哼哼唧唧一通吐槽:大男人怎么磨磨唧唧的,以后我的宝宝不能这样,得爽快点。
他也想啊,但他爽快告诉她了,她得要不爽了。
终于,凌晨四点十分,石墨手机亮起条微信消息,顾兰亭终于把工作文件发来了。
外头天也隐隐翻起了鱼肚白。
*
一米八的大床,一整夜没消停。
白色被褥床单被秦甦揉得一团凌乱,其程度可以称之为大战一百回合,但可惜的是单人作战。她从床头睡到床尾、再从床尾翻到半腰,横来斜去,唉声叹气。最后,四点起了个夜,才抱着个枕头睡了过去。
十点多,她醒来第一件事是跑到楼梯往下看,确认石墨还在不在。上次醒来,他就不在了,还见外地给她留了打车钱,气得她都不知道该真心诚意夸他,还是阴阳怪气地夸他。
“早!”石墨倒了杯牛奶,朝她打招呼。
咖啡机声音太大,本怕吵到她,既然醒了,他返身去厨房开始打咖啡。
白T恤黑中裤,换个人穿就是路人甲,但石墨穿竟比露八块腹肌还要性感。
“你已经醒了?”居然比她还早?她心里涌起股对年薪百万同志的同情,“你昨晚睡得很晚。”
“你知道?”他倒好咖啡豆,秦甦已经跑到了一楼。
她穿着他的白衬衫,光溜着大截长腿。上回浴后也这么穿的,但他没看到,今天么......她两腿一翘,交叉倾斜,左右显摆,“看你在办公我就没来打扰你,不然我大概会......”
咖啡机嗡嗡打断她的话,石墨轻咳一声,接满小半杯。“不然干嘛?”
“你昨晚到底喝多没?”秦甦计较。
“你猜?”他逗她。
“石墨你......”
她刚一运气,耳边突然传来输密码的声音。嘀嘀嘀......
她和石墨同时止住声音往门口看。Loft空间紧凑,厨房岛台挨着入口,仅两步之遥。
第一次输入失败,响起一串遗憾的滴答。那边马上又输了一遍。
秦甦讶异,压低声音,“是喝多跑错门了吗?”
第二次密码输入失败,那边收手,轻轻敲了两下门,石墨沉下脸色,搁下咖啡杯往门口走,秦甦也跟了上去。
石墨掰过她的肩膀,正色道,“你先上楼。”
舒适美好的清晨被打断。秦甦愣了一下,看了看门,又看了看他,心跳骤然加速,“谁啊?”
“没谁,我来处理。”
秦甦的眉毛眼见拧上了,“你不会真的有女人吧。”
石墨忍俊不禁,揉揉她额角的凌乱碎发,悄悄话附至她耳边,“现在就你一个。”
秦甦那眉头,此刻是皱也不是,舒展也不是,怪里怪气地僵在那里。她控制住自己的心跳,揪住他T恤下摆,贴上身去威胁道,“你不可以脚踩两条船。”
石墨手摸进衬衫下摆,掐了记她的腰,“知道。”
她刚绽开笑颜准备转身撤退,石墨的手机就响了。
瓷白流理台上嗡嗡响动,边唱边跳。
门口那人隐隐也听见了铃声,清亮的女声扬开声来,“石墨!你是不是在家?”她不耐式地敲了两声,“在家就开门啊!”
真是个女的!秦甦五味杂陈地不敢置信,僵在那里开始充气,预备爆炸。她在这里干什么,她的宝宝要怎么办,那女的会影响他的财政吗?她是来捉奸的吗?她算什么,又是亲又是摸,他们还是合作关系吗?还是排解欲望的关系?
她盯着石墨失望至极,拳头在身侧攥得死紧。
石墨伸手要拉她,被秦甦一把打掉,手上一点没留情面,啪地一下,清脆响亮。
门口那女声贴上门,听清手机响铃,确信他在家,敲门声更大更急了,“石墨你在家吗?在家开门!什么时候换的密码?”
石墨皱着眉头走到门边,无奈对秦甦提醒了一句:“我妈!”
狂风骤雨猛然歇止。
秦甦那厢一听,反应飞快,火速上楼。拜托......她现在还穿着件刚到大腿根的白衬衫呢。
第21章 21
石墨爸妈这几年黏得异常肉麻, 宛如新婚夫妻形影不离。莫蔓菁女士舍得与石峰分道,提前回国,实属稀罕事儿。
如此, 石墨未婚生娃这件事的严重性可见一斑。
说一件中年夫妻怖人的爱恋浓度——几年前石墨出国,莫蔓菁怕他不回来, 说要搞二胎,吓得他差点把饭都呛出来。
在石墨的印象里, 他妈对他爸多是冷眼冷语,从小在带他这件事上也不怎么上心。早年石峰的工作是跟随国家气象局号召,跑遍中国大江南北, 为气象地基检测设备选址, 因此常年不着家。每回远门回来, 莫蔓菁女士都要甩一通脸色, 等他出了远门, 又在嘴硬后落寞地红一阵眼眶。
关于虚张声势的女人,石墨从小见怪不怪。
就像此刻,莫蔓菁女士板出张扑克脸, 像是来讨债的一样。
她斜戴软边宽沿昵帽, 鹅黄色风衣春日少妇感满满,只是汹汹气势又暴露了其凶悍本质。一开门就恶狠狠瞪住石墨,一边往里走一边问, 人呢?
石墨两手抄在兜里装傻,问, 什么人?
难怪半天不开门。一进门,莫蔓菁就扫见双阿迪达斯小白鞋,尺寸在36-38码区间。
“女人!”她叫唤完看清自家儿子眼下挂的乌青眼圈,重重叹了口气, 踩着高跟往里走,被堵在门外几分钟的愤怒消减一半,“在哪儿?穿衣服了吗?”
石墨一手横在她面前,“别进去了,不方便。”
莫蔓菁女士立在那里原地冒火,“我又不是来捉奸的!”防她干嘛!
石墨紧蹙眉宇,手臂拦得寸步不让:“你都知道有人了还进去?”
“怎么?见不得人?又不是没见过!”丑媳妇还不见公婆了?调提到一半,她又留了个心眼,压低声音,“不会是另一个吧。”
她上上下下打量石墨表情,见他回避,不由打鼓:莫不是她儿子出息了?会乱搞了?
那真是要大力鼓掌!
石墨用力掰过她的肩,往门边推,“你回去,我下午找你。”
“不行!我一定要进去!我这次回来就是来......”
莫蔓菁使了大劲儿推搡,要往里冲。他越拦,她越气。
石墨很少这样逆反的,一定有鬼,电话也不接,问话也不回,到家也不让进。
虽说以前他也是块石头,和他爸一样,但属于块没有秘密的石头。现在倒好,被狐狸精骗了蒙了,居然未婚生子还不许她管,也不许她问,她能不失心疯么?
这个臭小子!莫蔓菁用力挣扎,气得语无伦次,发出毫无用处的威胁,“你再拦,你再拦......我告诉你爸!石......”
墨......名字喊到一半,小过道逆光处飘出片倩影,毛绒绒的长卷发,线出圈温柔的鳞光。那姑娘还朝她弯腰鞠了一躬。
莫蔓菁抻脖够了一眼,第一反应是柏树姗怎么长高这么多。
聒噪鸭嘎突然收歇。
“阿姨好!”下面都吵起来了,秦甦再不下来就不像话了。她万万没想到,石墨一个音量都不会传出二点五米的人,其母分贝竟可跟她的狮吼一较高下。
完蛋,石墨还说他父母这边没问题,这架势一看就是没接受这件事啊!
她哆哆嗦嗦下来,做好了撸袖管据宝力争的最坏准备,又在下楼看清对方的那一刻,被美貌结结实实震惊到。
越过石墨的肩,秦甦惊讶地看着那位女士——这顶多也就三十五吧,一张没被生活摧残的脸皮与陆玉霞对比鲜明。
她闪过一个念头,是后妈吗?
石墨回头时脸上还带着严肃神态,一开口又恢复了温柔,“你先上去。”
没法上去了。
莫蔓菁看清秦甦,眼里闪过讶异。快走两步看了个清楚,这臭小子眼光见长啊!
素颜白净透亮,眼神灵气十足,鼻梢侧那颗韩佳人同款小痣把颜值拔高到脱俗程度。
她将被石墨弄皱的风衣袖口捋平整,高贵地昂起头,朝对方礼貌点了点头,“你好,我是石墨妈妈,我叫莫蔓菁。”
姿态与偶像剧里男主的妈妈一般,保养得当,盛气凌人,虚实难辨的表情下揣着颗蛇蝎心肠。
而一旁的石墨,英俊帅气,痴情人设,目光融化少女心,但除了爱你,也只有傻乎乎放弃万贯家财这一项工具人本领。
再看秦甦自己,活脱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还被人搞大肚子的无能女主。
她在套路剧本下认怂,再一次乖顺地鞠了一躬,只是这次手护在了小腹。
秦甦飞快心算,如果这女人开口让她离开她儿子的感情生活,那就五百万。如果让她消失在他的生活,要她一人抚养孩子,就一千万。
嗯!不能再少了!现在通货膨胀很厉害的。
“长得真漂亮!”莫蔓菁惊叹出口。要说那些女演员她见多了,小荧幕脸大荧幕脸每天走马观花,多也就那样,没了聚光灯和脑残粉,丢人群里还挺难找的。
这姑娘素一张小脸穿一件白T,还赤着脚,身材修长,出落别致,很有记忆点。
嗯,我知道。但秦甦还是说:“谢谢!”
“电影学院的?”她问。
哇,这话说得......动听!
好吧,后面她怎么贬低,秦甦都不准备生气了,“我学法语的。”
石墨知道赶不走莫蔓菁,只能护到秦甦旁边,对秦甦说:“我现在送你回去吧。”
“干嘛急着走啊,聊聊啊。”莫蔓菁真是看不惯石墨这石头样,小时候还可爱点,现在半天打不出个屁,没意思。养儿子就是养白眼狼。
“好啊,聊聊啊!”秦甦笑眯眯地走近莫蔓菁一步。
厅面积很小,此刻站了三个人,实在拥堵,这一步估计也就是人类在月球上迈的那忸怩的一小步距离,却大大拉近了和莫蔓菁的距离。
要知道,莫女士嘴巴硬,姿态高,实际眼下很无助,亲儿子一个劲赶她走,她还要厚脸皮主持大局,心都凉了。
人的笑分很多种,一个眨眼的功夫,莫蔓菁的官方笑容换上了真心慈母笑,“小姑娘叫什么名字?”
“秦甦。”
“苏州的苏?”
“差不多,是个通假字,通‘苏’,不过不是苏州的苏。您可能不认识,就是......”
还没说完,莫蔓菁打断,淡淡说:“我知道,更生是吧。”
“阿姨,您好厉害啊!”秦甦惊讶。她的名字不算多生僻,但十个人有九个半都要皱眉头。
莫蔓菁笑笑,“我是戏文专业出身。”言外之意,学富五车,大小众的玩意她都知道。她看了眼自己带的文件袋,还记得出门前助理的交待,“我上去拿个东西。”
秦甦看着莫蔓菁窈窕上行的背影,拉着石墨夸,“难怪你妈这么年轻,嗓子保养这么好。”原来是唱戏的!
石墨知道她想哪儿去了,解释道:“戏文一般出来是编剧。”
电光火石!秦甦这下串联起来了,上次打听到她妈写东西挣钱。她问,“那编的剧都拍了吗?都叫什么?”她说不定看过。
“都是老早的剧了,现在她不自己写了,有工作室。”大锅饭杂食艺术。
“哦。”这个她懂。不少在工作室工作的翻译打工人是没有署名权的。原来石墨妈妈是大佬。
楼上一道抽屉翻倒的抽拉声。秦甦登时心跳加速,突然抓住石墨的手,屏住呼吸,“怎么办!你妈上去了!”
他问,怎么了?
“唔......床很乱......”床单凌乱褶皱,刚脱下来的白衬衫随手丢在地板,乱得不堪入目,画面就像刚办完事儿一样。
她刚扯上被子一角,便听到下面在吵嚷,生怕失礼赶紧露脸。早知道就整理好再下来了,现在更失礼。
石墨笑得直抖肩膀,“又没做亏心事。”
说是这么说......“这么乱还没做亏心事,这才比较亏吧。”她撅起嘴巴,憨态卖娇。
“没做吗?”他学她,手指点了点她的唇珠,压低声音调戏道。
秦甦羞得想撒泼吃豆腐,咬住唇,还没来及伸手,就被他搂进怀里。石墨商量口吻,要不我先送你回去吧,我妈刚回国,问题肯定很多很杂,比较烦。
“你妈知道......”她指了指肚子,目露责备。估计是不知道,不然怎么一句都没问。
“知道,但也不知道。”
“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