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那少女化成了龙!
粉龙盘旋,从半空俯冲而下,以捕猎之态,硬生生咬穿了那巫族的身躯!
……
以阵法而成的屏障呈现半球型,如同一个罩子,扣在了了巫族灵地上。
这阵法精心调整过。
哪怕是擅阵的巫族,也钻不出半分的漏洞。
灵地四周,早已准备好的鬼怪、妖魔、剑修、仙修,在龙影腾空的那一瞬,像是收到了信号一般,大肆冲入灵地。
巫族之人惊恐不已。
“怎么回事?”
“到底发生了什么?”
黑雾凝聚,沉鱼夜如鬼魅出现,他以折扇掩去唇边笑意,道:
“自然是报应来了。”
“你们仔细瞧瞧,这些攻入灵地之人,皆是你们巫族祸害过、欺压过的人。”
说完,他又一次化为黑雾,消散不见。
巫族被这诡异之景吓得不轻,惊叫道:
“是鬼!有恶鬼闯进灵地了!”
无人响应。
灵地之中一片混乱,只有此起彼伏的惊叫声和惨叫声,却没有话事者,能让这混乱平息。
没过多久,鲜血便染红了这片灵地。
剑修们大声喊道:
“闯进你巫族地盘的,可不只有鬼!”
剑修数量繁多。
他们之中有人来自天越剑盟,有人来自天乙剑派,有人来自太玄宗……
他们所有人,都曾被星倾阁护在云崖山过。
“巫族恶毒!我如今才知,巫族欲取云崖山,亡我们所有人,想伤穆仙子声誉,引起修真界大乱!”
“我们竟让药王谷的医修和丹修挡在了前面,替我们赴了死!真是荒唐!真是剑修一生难平之耻辱!”
“巫族也该付出代价了!”
山海仙阁的丹修和医修喊道:
“医修和丹修怎么了?!你们不要瞧不起医修和丹修!我们前任阁主就是医修,他能打的很!”
“医修和丹修也是能捍卫世道的!”
丰天澜呵斥道:
“离战场远点,乖乖做你们的后援!”
祁元白站在远处高峰上,亲眼望见了这一切。
他摇了摇头,说道:
“昔年,巫族承天命护守南洲,百姓对其十分尊敬,捧花献果,赞颂不绝。”
“万年之后,却沦落到被七个化神期围攻,天下修士共同讨伐的结局。”
秦无相说道:
“是巫族做错了事。”
祁元白说道:
“谁说不是呢?”
“做错了事,总是有报应的。就算天不现报应,也会有人来报。”
……
穆晴提着剑,转过身去,直直朝着灵树树身走过去。
她没有一头撞在枯老树皮上。
她直接穿过了灵树,走进了另一片天地。
古树之内,绿藤环绕,灵气流淌。
穆晴环视片刻,看见了几乎织成一张网的灵脉,她也懒得去数到底有多少条了。
这些灵脉中的灵气,足够供养出二十余个化神期了。
也难怪巫族起了贪念,将灵脉占为己有。
也正是因为他们的贪欲。
南洲别的地方灵气枯竭,修行方面的人才青黄不接,修真界的手也伸不进来,有许多邪祟横行,无人管理。
南洲的凡人容易病,容易横死,是这修真界里最苦的百姓。
穆晴走到灵脉前,打量片刻。
她举起摘星剑,要将巫族控制灵脉的阵法毁掉。
这阵法毁了,灵脉就会重为整个南洲所用。
灵气馥郁,便能养魂养灵,南洲百姓的身体会变得健康许多。在修行这方面,南洲也会人才辈出。
南洲的未来,就与其他地方一样,是一片精彩繁华。
就在这时,有两道紫影从后方蹿出,直扑向穆晴!
穆晴回首便是一剑。
这一剑下得又快又突然,剑锋如同游于水中流畅,轻而易举地便割断了一人的脖颈。
而另一人,被一截碧色剑身贯穿了心脏。
这两人倒在地上,面貌苍老,身上、衣服上皆纹刻金色古老符文,木杖更是雕刻的古怪。
看面貌特征,应该就是祁元白所说的大长老与二长老。
穆晴笑着道:
“大师兄,剑法不错。”
殊识舟的脸色却不太好,他道:
“你的剑法更好。”
穆晴杀人的手法比他好看多了。
他不满意。
穆晴对准灵脉,正要一剑贯下。
一道苍老声音传来:
“穆仙子,且慢。”
穆晴抬首循声望去。
是一苍老老人,皮肤枯黄如树,松垮得快要从身上掉下去。
他在织成了网的灵脉中心。
他坐在石台上,灵气如同筋络,爬满了他的身躯。
这就是祁家的族长,祁巫。
祁元白说他是个很老很老的人,他们之间不知道差了多少辈分。
祁元白还告诉穆晴,只需在意祁家的长老,无需防备族长,这祁巫已经是非常虚弱的状态了,她看了便会明白。
苍老声音说道:
“我寿数早至,全靠这灵脉延命。你若毁了灵脉上的阵法,我也该断气了。”
穆晴不解:
“你在求我不要毁掉阵法吗?”
“你认为我会答应吗?”
祁巫说道:
“我只是还有些话想说。”
“请穆仙子暂时不要毁阵法,让我这个老人家,再活上几句话的时间吧。”
第81章 平息 穆晴她跑路了。
穆晴握紧了摘星剑。
巫族的族长只要有一点异动, 她手中的剑就会取下对方的头颅。
她已经见识过了巫族的手段多样和阴险狡诈,不会轻易放松警惕。
穆晴这才道:
“你说。”
祁巫将她的动作看在眼中,却未对此有微词, 似乎真是接受要死亡的命运了。
祁巫缓缓地问道:
“穆仙子求的,是飞升道?”
穆晴点了点头, 果断道:“是。”
“穆仙子可曾设想过别的道路?”
祁巫稍稍抬头, 苍老皮肤间的那双眼睛黝黑明亮, 似乎在想着什么极为美好的事物。
“你若飞升,便要去天上当差,要守这样的规矩, 那样的规矩,什么事都是规矩说了作数。”
“你若不飞升,留在这修真界里,以你的修为境界,可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比皇帝还要快乐……”
穆晴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祁巫继续道:
“你年纪还轻,前路还长,能快活很久……千年万年后, 真等到寿元将尽的时候,可以依靠灵脉来续命……”
穆晴问道:
“然后变成你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吗?”
祁巫笑了两声。
因为声音过于苍老, 他的笑声十分古怪,像是指甲在抓挠木板。
“你只看到我半死不活, 却不知我有多快活。族地富饶, 子孙环伺,此乃天伦之乐。”
祁巫眼中流淌着笑意,道,
“哪怕最终要栽在你的手里,我也认为,快活了这么多年,此生十分值得。”
“不像那些无情道的修者,断尘缘,远凡世,修行多年再回首,物是人非,满是说不清道不尽的遗憾……”
穆晴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说道:
“你想让我为欲念跌入执着的地狱?让我这灭巫族之人创造出下一个巫族?”
她若真如此做了,那该是何等的讽刺?到时跌进地狱里的不止是她,还有那千千万万的,信任过她的人。
祁巫说道:
“战火纷飞,生离死别,孤苦流离……此世与地狱,有何区别啊?”
穆晴笑了一下,道:
“鸟语花香,百姓和乐,盛世繁华。”
“此世与地狱的区别,可大着呢。”
她提着剑走上前,又继续道:
“唉,我忘了,你困在这里很多年了,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了。”
祁巫疑惑道:
“我说了这么多,你的道心,为什么没有一丝动摇?”
穆晴道:
“我经历颇多,入魔、生死、离别……若为言语动摇,岂不是要成为修真界笑柄?”
祁巫定定地看着她。
穆晴提着剑走近,问道:
“祁族长,你还有遗言交代吗?”
祁巫盯着穆晴看了许久,似乎是还有很多话想说。但他或许是明白,说出来也没用,无法动摇穆晴,他便将那些话留在了心里。
沉默许久之后,他闭上了眼睛。
穆晴举起剑,剑光一横。
祁巫未有丝毫反抗,头颅便落了下来。
他苍老的头颅一落下来,便和身体一起,化成了一滩烂泥,爬布在灵脉之上。
他早该化成泥了。
祁巫死的那一刻起,这盘踞于南洲数年的巫族,终于结束了它漫长的寿命。
施加于灵脉上的阵法,开始破碎崩解。
那爬在各处,吸取着灵气的古树藤蔓,也开始枯萎了。叶片和藤茎开始失去碧翠色泽,化为干枯黄色,脆弱至极,一撵便碎。
灵脉中灵气的流向开始变了,不再仅仅流向那祁巫和巫族灵树,而是开始逸散,向四面八方蔓延开来。
灵气会流淌向南洲大地,滋润干涸已久的土地和河床,让这里重新变为灵秀之地。
……
巫族灵地,战火连天。
仙修、妖魔、鬼怪和巫族厮打在一起,衣摆染血,一片混乱。
“嘎吱——”
位于巫族灵地中心,那颗年岁上万,枝叶繁茂,树冠遮天蔽日的古树,忽然发出了悲鸣声。
这声音来自古树深深扎根于土壤之下,万年来都稳健无比的根茎。
而后,古树枝冠摇曳。
那翠绿的叶子,一点一点变成了黄色。
巫族灵地被阵法围困,阵中无风。
那古树上的叶子,却哗啦啦地,纷纷扬扬地往下落个不停。
许多正在与人厮打的巫族看到古树的变化,眼泪直接滚落了下来。
有人抛开木杖,掩面抽泣。
有人不管不顾,发出悲怆哭号声。
也有人破罐子破摔,要拉敌人同葬,拿着木杖使尽浑身解数,打得越发凶狠。
……
无论是何反应,这些巫族皆已经明白——
巫族完了。
族长已死,灵脉已失,家族的路已经行到尽头了,再也没有前景可以期盼。
千机子站在远处,看着这一片混乱的战场,安排道:
“能俘虏的都抓起来,巫族野心大,手段多,在修真界必然还埋有许多暗雷,需刑讯审问出来,前去摘除。”
立刻就有小鬼应了是,去传他的指令给众人。
另一高峰上,祁元白和秦无相冷眼观战。
身披红衣的妖皇道:
“二师兄,你真不下去看看吗?”
祁元白闭上眼睛,摇了摇头,说道:
“不看了,越看越伤心。”
秦无相沉默了片刻,说道:
“与亲人离别的滋味,是不太好受。”
祁元白摸了摸头,说道:
“也还好,我与家里不是特别亲近。”
他心想:
虽然确实是不太好受,但肯定没有你那样铭心刻骨。
但这话祁元白只敢藏在心里讲。
他怕掀了秦无相的伤疤。
※
修真界对南洲巫族的征伐,持续了整整三天。
三天之后,巫族大部分身死,小部分被俘。
昔日漂亮的灵地,树木催折,楼阁半塌,旗帜在火中燃烧,还有满地的血迹。
医修和丹修正在忙着医治伤者。
未受伤的仙修们,则是各自分配工作,清点伤患,押解巫族,处理残局。
“你们是真不懂得爱惜。”
祁元白捡起一只破了口的花瓶,啧啧叹息,
“这是件灵器,能收下一整条离河的水,巫族神铸所造,在修真界是名列前茅的神器,坏成这样也不知还能不能修。”
穆晴无语道:
“生死交战,谁会在意一个花瓶啊?”
而且这花瓶到底有什么用,能抱着上战场吗?拿去种田浇地都要小心把作物涝死。
元颖想了想,给祁元白指了个方向:
“巫族神铸好像是被我抓到了来着?就在那边,你找他去修。”
祁元白惊讶道:
“你会留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