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的老师,反正也不用全部改动。”
吴老师点了点头,“这个月给大家双倍补助。”
比起其他导师,他已经算得上一个好“老板”了,给学生的补助很高,遇上哪个月忙,还会翻倍补助。
“二哥哥。”见江承砚有些愣地看着窗外,糯糯戳了戳他的手背,“你在难过吗?”
江承砚侧头看她一眼,缓缓地摇了摇头。
他只是想象了一下如果张启航把邮件发出去了会是什么后果。
像糯糯说的那样,吴老师肯定会被“冤枉”方案抄袭别人的,然后发现这件事情是他做的,邮箱记录摆在那,他连解释都没法解释。
到时候大家一定对他指指点点,看,就是他,盗窃实验室成果给别人……
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他可能真的会像糯糯说的那样走极端,留下一封信,一把火烧了自己和实验室,以死自证清白。
小团子昂着头看他,软软地说:“二哥哥不要想太多哦,那个师兄是、是……”
她想了一会儿,蹦出一个成语,“咎由自取。”
“嗯。”
看到小团子担忧的表情,想起她昨天晚上因为梦到他烧死自己而哭的小脸上全是泪水。
江承砚突然想,大概以后真的遇到了这种事情,他不会走极端,而是把自己的委屈说给家人听,想办法去解决困境,而不是用死去证明自己的清白。
想到这里,顿觉豁然开朗,他捏了捏小姑娘的脸蛋,“糯糯,谢谢你。”
“谢什么呀。”小团子歪着头眨了眨眼睛,“家人就是要相互保护呀。”
她捏了捏小拳头,嘿嘿一笑,“糯糯会继续守护你们的哦。”
*
下午,江承砚听实验室的师兄师姐们说,张启航向学院研究生管理中心提交了退学申请。
“估计出了这事,其他老师也不敢要他吧……”
“以前感觉他就是自负了一点,但人谁没有缺点啊?没想到……”
“只能说,成年人了,要为自己做的每一件事承担后果。”
“就是啊,幸好导师及时发现了,不然整个实验室都要受他连累。”
“中午我去食堂吃饭还看到他了,本来以为做不成同门,以前的情谊还在,我还劝他退学的事情再考虑考虑,谁知道他把我骂了一顿,还说他已经找到了薪资很高的工作。”
“……”
听着大家的议论,江承砚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直在认认真真地做实验,努力完成导师交给他的任务,尽力地帮师兄师姐们的忙,却还是会被人讨厌。
吴老师像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拍了拍他的肩膀,“承砚,这件事你不要想太多。”
“对呀小师弟。”有个师姐道:“优秀是会被人嫉妒的,不过嫉妒你的大多是那些自己不行还眼红别人的人,这是他们的问题,不是你的问题。”
另一个师兄很赞同,“对,像我,虽然作为你的师兄还不如你,但我打从心底里崇拜你。”
“嗯,我明白了。”江承砚的心情轻松了许多。
原来一味地封闭自己并不是什么好事,有时候要学着打开自己,这样才能豁然开朗。
*
回家的路上,糯糯小脸贴在车窗上,看着外面不断掠过的绿化树、建筑物,格外安静。
江承砚拍了拍她的脑袋,“糯糯在想什么?”
小话痨不说话了,让他还挺不适应。
“二哥哥,为什么一个人,会从好人变成坏人呢?”
这个问题困扰了她一天,她始终想不明白。
第一次见张启航的时候,他左胸口还是红彤彤的,那缕象征着恶的黑气只出现了一瞬,就消失了。
昨天见他时,他的左胸口的恶念反复出现又消失,频繁循环。
只不过过了一个晚上,今天糯糯就发现,他左胸口大部分已经是黑色了。
江承砚不知道小团子怎么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他皱了下眉,“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那个启航师兄以前是好人。”糯糯鼓了鼓嘴,“可他现在变坏了。”
虽然第一次见时,他左胸口就有一闪而过的恶念,但像小耳鼠说的那样,好人也会偶尔有恶念。
可是现在,他的恶已经掩盖了善,成为主导。
江承砚想了想,低低地道:“糯糯,人都不是突然变坏的,也许人心中都有一片隐秘的地方,藏着任何人都看不到的邪恶。”
“当有一天邪恶战胜了善良,人就变坏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跟糯糯解释,人类太复杂了,有时候良知是会被欲望战胜的,初心不知道在哪一天就变了质。
“二哥哥,我好像明白了。”小团子懵懵懂懂地看着他,眸子干净而纯真,“所以我们不能让心中的邪恶战胜善良,不然就会变坏。”
江承砚笑了一下,“嗯,糯糯真聪明。”
“呸呸呸!”小耳鼠跳到糯糯的头上,“小主人,再这样下去,剧情真的完全救不回来啦!”
糯糯用意识跟它交流,“可是……可是我喜欢现在的剧情。”
她不想做坏人,也不想爸爸妈妈哥哥他们做坏人。
“本鼠太难了,你们是要成为反派的,怎么能在这儿互相教着怎么做好人?”
“算了,本鼠带不动你,到时候剧情崩完了你就自己和神界交代吧!”
“……”
*
回到家后,糯糯发现家里来了一位她不认识的“客人”。
男人看起来四十来岁,穿着打扮邋里邋遢的,左胸口漂浮着一团黑气。
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随意地翘着二郎腿,跟在自己家里一样,一点也不把自己当外人,不知道正在和乔婉说什么,表情充满了算计和精明。
糯糯鼓了鼓小嘴,“二哥哥,他不是什么好人。”
“嗯。”
江承砚明显认识这个人,他皱了下眉,“你先自己玩儿,二哥过去看看。”
按理说,他们还得喊这个人一声舅舅,不过他可不配。
乔婉父亲去世后,母亲改嫁到了继父家,家里还有一个儿子,比她大一岁,这就是那个经常欺负她的继哥,杨光平。
当时继父酗酒还赌博,乔婉和母亲没少遭毒打,后来母亲去世,她就搬了出去,跟继父继哥都没什么感情。
“糯糯也过去!”小团子跟着江承砚到了客厅。
杨光平看到她,哎呦了一声,“这不是咱们的小明星糯糯吗?快过来让舅舅抱抱。”
小团子不情愿地鼓了鼓小嘴,朝他做了个鬼脸。
才不让坏人抱。
“糯糯,来妈妈这边。”
小团子很乖地扑进妈妈怀里,乔婉抱着她,脸上表情很厌恶地看杨光平,“你这次来到底有什么事情?”
“我来干什么妹妹你还不明白嘛。”杨光平笑了笑,语气颇有些理直气壮,“当然是要钱啊。”
乔婉皱着眉,“谁是你妹妹,我凭什么给你钱?”
是了,这人来没有其他目的,除了要钱。
“怎么说我也是你哥啊。”杨光平一副无赖的模样,“你不能飞黄腾达了就不认了啊。”
乔婉冷笑一声,“我可没有你这样的哥。”
“你不给钱我就不走。”杨光平拍了拍大腿,“现在你不当明星了,但是宜年可是明星啊,你不给钱,我就在网上曝光,说你白眼狼,有了钱就不认亲人了。”
乔婉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恨的牙痒痒,“你也算亲人?”
自从母亲改嫁到继父家,她的噩梦就开始了。
母亲本来是想找个依靠,有个伴一起过日子,没想到结了婚后继父就露出真面目,酗酒赌博,喝醉酒还要打人。
但那个时候的母亲懦弱又担小,害怕别人的眼光,害怕街坊邻居的唾沫,再加上继父扬言,如果她敢离婚,就毁了她们母女,母亲不敢离婚。
母亲去世后,她逃离了那个家,以为终于摆脱了。
没想到她意外被星探发现,出道后红了,继父和继哥又找上她,一直问她要钱。
她一开始怕麻烦,就给他们一些钱,现在才觉得自己真是太傻,他们就像是无底洞,永远也填不满。
后来她和江景行结婚后,他们不知道从哪里知道她的住处,还来家里要钱。
江景深把他们轰了出去,转头俩人就爆给娱乐新闻,说她白眼狼狼心狗肺,飞黄腾达后就跟待她视如己出、抚养她长大的继父断绝关系。
乔婉到现在都记得,娱乐报纸上大大的标题:当红女星狼心狗肺,嫁入豪门跟父兄断绝关系!
即使后来江景行找人把新闻给撤了,她也专门开了新闻发布会澄清,那两人是她的继父继哥,他们根本对她很坏。
但是在那个网络和信息不发达的年代,她拿不出证据证明他们曾经对她多坏,大家只会相信地位和权势更弱的那一方。
人红是非多,那几年经常有人称她“那个白眼狼女星”,这仿佛成了她身上的一个标签。
可以说,这个标签几乎伴随了乔婉整个事业生涯,到后来真相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大众可以拿着这个点,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去审判别人。
直到乔婉息影,这件事也慢慢淡去,直至没有人再提。
这样的人,对乔婉来说不是亲人,更别说他们根本也没有血缘关系。
“妹妹,咱们怎么就不算亲人了?”杨光平哼了一声,脸上得意洋洋的,“是,当初我是经常欺负你,我爹也经常喝醉了打你和你妈,但那又怎么样?你最后不还是乖乖给了我爹赡养费?”
他笑了一声,“你现在这么有钱,我是你哥,你给我钱也是应该的。”
因为母亲改嫁时,乔婉还未成年,也的确在继父家共同生活过,继父算是对她尽了“抚养教育”的义务。
虽然在那个家她过得痛不欲生,大多时候还要靠母亲打零工补贴家用。
但是母亲跟继父领了证,二婚形成的权利义务关系和亲生的一样。
按法律规定,她对继父是有赡养义务的,所以以前每个月,她都不得不打赡养费给他。
但是去年继父就已经去世了,她的义务也完成了。没想到杨光平现在竟然又找上门,问她要钱。
乔婉:“给你父亲赡养费我给了,现在你父亲去世了,以前你是怎么对我的你心里应该很清楚,我们之间也没有血缘关系,我并没有义务给你钱。”
其实如果继父和继哥以前是正常对她,有没有血缘关系并不重要,她也不会如此厌恶他们。
但是他们这对父子,就是一对极品。
杨光平还是那个无赖态度,“反正我不管,你看着办吧,你如果不给我钱,我就不走了。”
“怎么说我也是你兄长,我生活有困难,你接济点是应该的。”
“如果不给,我只好网上曝光了,我看宜年现在挺火的吧?应该很怕有丑闻吧?”
糯糯也听了半天,虽然别的弯弯绕绕她听不懂,但是她听明白了,这个坏蛋是想要钱。
她从乔婉怀里下来,小手叉着腰,“我们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凭什么给你呀?”
“因为我是你舅舅。”杨光平理直气壮地看着她,一副说教的姿态,“糯糯,你别被你妈妈教坏了啊,我是你舅舅,是你妈妈的哥哥,你妈妈有钱就应该给我花。”
小团子皱了皱眉,气哼哼地看着他,“谁说的?你已经是大人了,你自己没有手吗?”
“……”
“有手就自己赚钱呀,这么大个人了,还问我妈妈要钱,丢不丢人呀!”
杨光平被一个小孩子说的一时语塞,顿时噎了一下。
别说,小姑娘人看着小,句句都说到点子上。
他梗了梗脖子,又把目光放在了乔婉身上,“我也不要多,五百万,以后就再也不来打扰你,不然咱们就互联网见。”
“那你尽管去曝光。”乔婉捏了捏手指,“你以为现在还是当年吗?就凭你们父子的一句话,我就被娱乐新闻骂白眼狼骂了那么多年。”
在现在这个网络和信息发达的时代,虽然有弊端,但是也有好处,他可以“曝光”,她也可以澄清,她问心无愧,所以根本不怕。
乔婉顿了一下,“给你父亲打赡养费的记录,还有以前给你们打钱的记录,我都能找到,我该尽的义务我都做到了,对你们已经仁至义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