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的他成天泡在公司,日常的乐趣就是设计、竞赛、再设计、再竞赛。
程令时吸了一口烟,冲着他的脸上吐了一口气。
容恒猝不及防,被呛的连连咳嗽。
终于在他的咳嗽声中,程令时漫不经心说道:“只要有我在,我的公司就不允许办公室恋情。”
容恒一愣,随后才明白过来。
他这是间接否认。
这意思不就是说,要是他真对邬乔有意思,就不会把人放在公司里。
容恒这就不明白了,他说:“那你干嘛对人家小姑娘那么好?你要是真没那个意思,你少对人姑娘那么好。”
之前天湾项目的事情,他虽然没在现场,可是杨枝什么都跟他说了。
还有之前那次餐厅,他也是这么不顾一切替邬乔出头。
要是别的男人也就算了,这可是程令时。
容恒跟他认识这么多年,知道他这人有多轻世傲物,根本不在意任何人,更不会有什么英雄情结,无端生出怜悯之心。
至于怜香惜玉这四个字,容恒觉得跟自己倒是沾边。
跟程令时却是完全不相及。
邬乔出现之后,他居然两次都干出这种事情。
“我干嘛告诉你。”程令时微垂眼睑,语气越发懒散。
容恒:“我这是关心你。”
程令时毫不犹豫:“那你少关心点我。”
“……”
容恒气得咬牙,杀人犯法,杀老畜生应该不犯法吧。
“走了。”程令时摆手。
他到了楼上,正等着代驾过来开车,突然想起有份文件,便给高岭打了个电话。
高岭却说道:“老大,我现在在机场呢,马上准备去海口。”
“你要是急用的话,我打电话问问公司还有谁在。”
程令时嗯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高岭给他回复:“老大,邬乔还在呢,我让她把资料发到你邮箱。”
“邬乔还在?”
问出这句话时,天边猛地炸开一片闷雷。
上海的夏天,雷多雨水多,眼看着雨季又要来了。
高岭说:“对啊,我在群里问了,邬乔说她还在。我让她开了我的电脑,现在就把资料发给你。”
“嗯。”程令时应了一声。
很快,天边下起了大雨,倾盆而下,瞬间世界都没入雨丝之中。
代驾将他的车开到门口。
程令时上车后,对方问道:“先生,是去君庭小区吗?”
“嗯。”程令时坐在后排,回了声。
窗外的雨势越来越大,雨滴打在车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前车窗上的雨刷器一直左右摇摆,视线依旧被阻挡。
代驾司机念叨了一句:“这雨可真大,待会不好回去了啊。”
原本坐在后排,闭着眼睛养神的程令时,缓缓睁开眼睛。
容恒的话,还在耳畔回荡。
你干嘛对她那么好?
程令时虽然没对他说出理由,却心中早有了答案。
因为他见过她是怎么努力的长大。
所以他希望她以后走的路,一马平川,繁花似锦。
*
邬乔下楼时,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无奈叹了一口气。
晚上快接近十点钟。
但是打车软件上,居然显示要等六十分钟以上。
她也没想到,晚上会遭遇这么一场大雨,她没带伞,没办法跑去公交车站。
而且这个点,末班车也停了。
她站在大厦门口躲雨,跟她一起躲雨的,还有几个人。
是其他公司的。
大家都在抱怨,打车要等,没人来接。
邬乔站在原地等了二十分钟,发现打车软件上等待的时间,不见减少,居然依旧还维持在六十分钟。
隔壁一个女生穿的短裙,被冻的直跺脚。
“我现在可算知道男朋友的重要性,我朋友跟我一样加班,结果人家男朋友把她接走了,我还要等网约车师傅。”
“算了,男人未必都靠谱。”另外一个人强行安慰。
“咱们今晚该不会要睡在公司吧?”
旁边你一言我一语,都在抱怨,弄得邬乔也跟着一起无奈。
直到她又等了十分钟,终于确定,自己只怕是等不到网约车了。
于是她搜索了附近的夜半公交车,查出来,离这里大概五分钟的地方,有个公交站台。
她想了下,收起手机,将包举在头顶。
准备这样一路跑过去。
可刚她刚踏进雨幕之中,突然一个声音喊道:“邬乔。”
邬乔以为自己是雨声太大,自己出现了幻听。
可她偏头朝雨幕中看去,就见在大厦入口的灯光照射下,原本模糊的雨丝之中,一个身影信步而来,由远及近,渐渐变得清晰。
邬乔不由放下手中举在头顶的包。
程令时举着一把黑色的伞,终于赶到她身边,将伞面彻底将她遮挡。
周围的雨声,依旧铺天盖地。
邬乔却能听到砰砰的跳跃声,那是她的心跳在剧烈跳动。
但到了这一刻,她反而无比冷静,抬头问道:“你怎么来了?”
不是早就离开了公司。
怎么反而这时候会出现。
程令时垂眸看她,低声问:“你怎么到现在才下班?”
“我在画你交给我的那栋住宅的立面图。”
这时,程令时眼底滑过惊讶:“你画完了?”
邬乔重重点头:“我画完了,明天早上就可以给你看。”
终于,程令时低声一笑:“其实这个立面图,我给你的时间,是三天。”
邬乔:“啊?”
可随后她灿然一笑,抬头望着他:“可我就是想要快点画完,给你看。”
明明是在伞下,光线尽数被遮挡。
可是他却看见她说话时,眼底散发出的光亮,那样灼灼耀眼。
这是第一次,程令时对理想两个字,有了最为直观的感受。
那是哪怕周围漆黑一片,都无法阻挡的光芒。
努力长大的少女,眼底的光辉,从未有一刻熄灭过。
她全然不知,自己现在有多闪耀。
程令时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完之后,他稍稍弯腰,拉近与她之间的距离:“是我的错,没跟你说清楚。”
邬乔讷讷望着他。
终于,在铺天盖地的雨声下,他轻声说:“既然是这样,那就罚我……”
他略顿了下。
邬乔的心脏倏地一紧。
“今晚送你回家。”
第20章
听到这句话,邬乔在片刻的错愕之后,嘴角渐渐上扬。
居然很不给面子的笑出声。
程令时在她的笑声中,眉眼微扬,倒是没有说话,只是那双过分好看的黑眸,微垂眼睑,好整以暇的望着她。
“哥哥,有没有人说你,”邬乔故意停顿了下。
既骄傲又轻狂的时候,真的很像开屏孔雀。
没等邬乔往下说下去,反而男人微挑眉:“帅?英俊?好看?”
邬乔:“……”
“都说过,不过我不太在意。”
随后他声音清冷而高傲道:“哥哥不是那么肤浅的人,不在意脸。”
邬乔有种彻底服气的感觉。
她的话居然还能被曲解到这种地步。
原本是想反击他一下。
倒是让他的高傲尽数体现了。
好在程令时慢慢将视线挪开,伸手拉了下她的手臂臂弯:“走吧,司机还在等着。”
身后还站在大厦门口的人,看见他们离开,露出无比羡慕的表情。
“还是有男朋友好啊,这种天气网约车司机会辜负你,但是男朋友不会。”
有个人忍不住感慨。
“那必须是了,我要是有男朋友,他敢不来接我,我就让他成前任。”
只是盯着他们看的人,突然低声说:“我怎么看那个帅哥好眼熟?”
“这么黑的天,你都能看见那是帅哥?”
“那个身高腿长,怎么可能不是。”
“我也觉得特别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议论的人或许以为,下着如此大的雨,自己说的话,不会被听到。
奈何邬乔很早就开始过的小心翼翼,以至于对周围发生的事情,都比一般人灵敏。
她居然把她们的话,听了个大概。
也不知道程令时听没听到。
雨滴不断打在伞面上面,落在脚边,在地上开出无数的小水花。
邬乔微垂着头,明知道她们说的都不是真的。
可她整个人依旧有种晕乎乎的感觉,踩在地上的脚步,都变得虚浮,仿佛不是踩在水里,而是云朵里,一颗心七上八下。
忍不住想要扭头看旁边的人,却又怕被他发现。
今晚他为什么会出现?
明明他早已经离开公司了,却又赶了回来。
邬乔想起高岭在群里问的话,他说程令时要一份文件,这份资料,还是邬乔开了电脑,发到他邮箱里的。
所以按理说,他应该不是专门回来拿资料的。
况且他明明人已经到了楼下,也没有要上楼的意思。
邬乔第一次发现,作为理工科学生的好处,那就是她居然可以在一团乱麻中,迅速理解各种可能性。
会不会是因为他从高岭那里,得知自己还在公司。
所以特地回来,送她回家。
这种可能性光是在脑海中出现,邬乔便觉得她有些疯了。
同在一把伞下,两人手臂轻轻挨着。
因为都穿着短袖的关系,偶尔皮肤轻轻擦过,在心底撩起一簇火。
时隔五年的再次重逢,本就充满了奇迹的色彩。
在茫茫人海中,有些人散了便是一辈子。
可她居然能再次遇到程令时,再次站在他身边,甚至进入他的公司。
邬乔觉得这一个月以来,像做梦一样。
原本两人相隔着一整条银河,可现在银河两端,好像架起了一座桥。
让她有机会慢慢走向他。
邬乔快要受不住这样的诱惑,她心底有个声音,一直在小声而蛊惑的鼓励她,试试吧,只要慢慢伸出脚尖,就能踏出第一步。
这样的念头,在雨声中不断被放大。
或许这个有他奔赴而来的雨夜,太过浪漫,竟让她也生出了幻想。
终于两人走到了车边,车子一直打着双闪,在雨中格外显然。
程令时打开车门,让邬乔先上车。
邬乔弯腰钻进车里,就见他转身往后备箱里走去。
等他将伞收好,放在后备箱,再回来上车时,头发和肩膀上都落了雨。
他的短发本就乌黑,此刻在雨水浸润下,越发黑亮。
邬乔立即从包里拿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递过去:“快擦擦。”
程令时接过去,手指不小心触碰到她的指尖。
又是一阵微微发麻的颤栗,从指尖传递到心头。
“现在先去新城小区,”程令时说道。
代驾司机启动车子,笑眯眯道:“这年头像您这样的男朋友可不多了,大晚上怕女朋友打不到车,特地过来接。”
邬乔一愣。
这可跟刚才在身后嘀咕的那几个人不一样。
那几人说的话,程令时很可能没听到。
但是这个司机的话,离这么近,不可能听不到。
邬乔根本不敢去看程令时的表情,但又觉得不能不做点什么,与其被他否认,倒不如自己先开口。
她毫不犹豫,抢在程令时说话之前,开口说道:“您弄错了,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或许是她反驳的太着急太坚定,把司机弄得一愣。
连程令时都不由扭头,看了她一眼,就见她神色严肃。
本来他靠在后排椅背上,今晚他没喝多少,但这会儿居然觉得酒劲上来了。
他忽地一笑,语气慢悠悠道:“嗯,师傅,听她的。”
什么叫听她的??
难道她说他们不是就不是,万一她要说是呢?
师傅似乎也听出不对劲,居然开口劝道:“两个人在一起,吵架是常有的。不过不能伤了和气。”
这位代驾师傅大概也是个爱脑补的,居然以为邬乔是在跟程令时吵架。
才矢口否认了他们的关系。
邬乔闷不做声。
程令时微微撇头,本来想看她反应,却注意到她闷闷的,情绪看起来不高。
难道生气了?
于是程令时收敛脸上漫不经心的笑意,正色道:“师傅,跟你开玩笑的。她真不是我女朋友,是妹妹。”
妹妹,两个字从他口中说出。
邬乔的心底更加空落落,方才那种不可抑止的雀跃,早已经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