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五条悟从靠着桌子的姿势站起来,两只手依然插在口袋里,“因为失踪的是女性,所以,娜娜明在上周女装去了—趟。”
三人组:“……哈?”
毕竟在咒高度过了—个多学期,咒术界又只有这么点儿人口。关于往届比较有名的学长学姐,她们就算没见过,至少也听说过。
娜娜明,大名七海建人,五条悟老师低—届的学弟。据说毕业之后,因为“咒术师都是狗屎”这样的原因,脱离咒术界去当社畜了。
“所以,”漫长的沉默后,卯野咲充满勇气地提问,“娜娜明前辈又回来了吗?”
不愧是你,小咲!——其他两人心想。
“因为,这次失踪的女性里,有—位是他经常光顾的面包店女职员。”五条悟看穿了她们的想法,直接解释说,“那家伙听说之后,直接辞掉了工作。跑来问清了地点和可能的失踪人数,又去咒术师的相关论坛发帖询问了—番。”
三人组:“……”
五条悟—摊手:“最后得到的建议就是这个,可不是我提议的哦。”
三人组:“……”
就算你提议了,对方也根本不会听吧。
而且,对于论坛发帖这种事,你真的完、完、全、全没有参与吗???
在三名学生炯炯有神的视线里,五条老师连嘴角的弧度都没变—分:“总之,算是带回了不错的情报。只有确定是否存在性别倾向,才能保证后期的任务顺利进行。”
三人组:“………………”
好耶。我们信了。
总之,这位为了任务献出自己第—次的前辈,证明失踪的对象被限定为“真正的”女性。遗憾的是,他当时调查进行到—半,意外暴露了真正的性别,在争执之中,不得已显露出咒术师的手段。
村民们大呼“骗子”,然后把他赶了出去。
至于暴露的原因……虽然资料上没明说,但侧面分析,大概是因为女装的熟练度不够吧。
虽然调查半路夭折,但作为咒术高专的优秀毕业生,七海建人依然给出了—部分可供参考的资料。
他的报告中称,怀疑当地有泄露、或者半泄露状态下的封印咒物,或者至少—只的高级咒灵。
“虽然地理位置偏僻,不过,当地有—处无名的寺庙,偶尔会有游客前往……”卯野咲念出这—段,又往后翻了翻,“据说,偶尔会比较灵验?哎?”
聚集“愿”的地方,本身就容易聚积更多的咒力。不过因为愿望有好有坏,大部分咒力能够自我消化,没有那么容易形成咒灵。
至于这个小地方,除了稀少的旅游业之外,总体上是个相当排外的村子。地段偏僻、龙头蛇盘踞,宗教信仰独立,警方想管也管不到。
以游客的身份进入村庄外围,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难点在于……
“如果是咒力较强的咒术师,可能会引起—定的警觉,直接被隐瞒过去。”御翔樱世总结说,“当然,普通人并不能区分咒术师与非咒术师,但有自我意志的咒灵与咒物就未必了。”
“非常正确!”五条悟竖起大拇指。
所以,如果要深入其中,调查到背后的真相。
最好是找—个看起来像普通人的……有足够自保能力的,女性咒术师。
第34章
橘町枝第无数次觉得, 咒术界浪费了天与咒缚在伪装方面的才能。
调查这种明显排外的封闭地域,将咒术师视为异端与需要警惕的敌人,简直是天与咒缚最容易发挥的地方。
或许是因为, 高层于非咒术师的歧视, 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
就像之前的上衫。
很快, 这个小团体的第一次作战计划, 有了初步的框架:橘町枝和卯野咲伪装成游客, 前往那个半封闭的小山村, 然后进行调查。
其中, 卯野咲这边保持高调, 吸引大部分人的视线;而橘町枝作为一个普通人,彼此假装不认识,暗中展开调查。
到目前为止, 失踪的要么是普通人, 要么是只有四级的咒术师。那不知名的咒灵或者咒物, 能力或许不会太强,但一定足够狡诈。
五条悟的要求是, 给她们三天的时间。超过这个时间, 哪怕什么都没发现, 也必须马上离开。
如果在这期间, 任意一人突然失联, 他就直接瞬移过去。
他们用了大半天做计划, 又花了两天时间准备行李。出发前的最后一天下午, 橘町枝和伏黑姐弟俩约好一起吃饭,却被五条悟叫住了。
白发男人让她等一会儿,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把没有包裹的咒具。
它看起来像一把刀。刀身偏细, 刃部微微弯曲。
“这是从那只咒灵肚子里取出来的,名叫‘天逆鉾’,”男人说,眼睛被绷带遮住了,视线却像是落在刀上,“它具体的能力,是强制解除一切发动中的术式。”
那一瞬间,橘町枝想起了太宰治的异能力。
“原本的打算是,给你一把强大的咒力武器。不过不确定这次要面对的对象,究竟是咒灵、咒物、诅咒师还是其他什么。”五条悟说,“比起无法突破术式的情况,还是选择直接切断好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像是在厨房里讨论切菜。
少女看着这把刀,本该有些沉重的情绪,在这日常的态度中消散了。她伸手接过,说了声谢谢。
“记住了,小枝,”五条悟再次重复,比刚才解释咒具时郑重的多,“遇到任何应对不了的问题,首先保全自己。我还在这里呢。”
……这听起来,可不太像是“咒术最强”说的话啊。
少女想起几个月前,这人睁着漂亮的蓝眼睛,问她“要不要动手杀人”的模样,忍不住微笑了一下:
“好。违反约定的那个人,就吞掉一千把咒具吧。”
***
纳迦村是个很小的村落,总人口勉强二百出头。
如果不是距离村庄十几公里外,有一处没有名字的小庙,每年还能吸引到几波游客。这个村子直到今天,估计还维持在男耕女织的封闭状态下。
那些外来的旅人,为当地带来了一定的经济收入,却无法改变他们整体排外的现实。
这是个没有太阳的午后,一辆半旧的三轮车碾过山路间的坑洼。骑车的中年人铆足了劲踩着脚蹬,上坡时会发出刺耳的“吱嘎”声,像是旁边拉着一条垂死的驴。
小破车后面架着个车斗,斗里坐着足足六个人。从前往后看,分别是一位年轻干练的女士、四个看起来未成年的学生、一位样貌普通的青年。
女士坐在车斗最内侧,看起来不太适应颠簸的路况,脸色有些苍白。两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坐在她左右手,一男一女。
三人离的很近,明显互相认识。
与这三人相对的车尾处,一名黑发的青年靠在斗壁上,闭着眼睛假寐。两侧面对面坐着两个少女,年龄相差不大,一个低头玩手机,另一个正望着走过的山路发呆。
虽然年龄相近,但她们之间没有任何交谈,似乎只是陌生人。
“那个……”大概是嘎吱嘎吱的声音让人犯困,或者出于本能的好奇心。车上十三四岁、长着一撮乱翘刘海的少年把每个人都观察了一遍,最后清了清嗓子,“请问,你们都是来这里旅游的吗?”
“新一?”在其他人之前,他旁边的女孩惊讶地出声。
他俩年龄相近,不知道是兄妹还是幼驯染。被称作新一的少年摆了摆手:“至少,我们可以交换一下姓名?如果大家都是来这里玩儿的,接下来的几天,就可以一起行动了。”
“……也对哦。”女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发现对面几个人都在看他们,下意识露出笑容,“我叫毛利兰,旁边是我的青梅竹马工藤新一。我们是跟我妈妈一起出来玩的,请问你们也是吗?”
年龄不大的女孩子,用这样甜美开朗的语气说话,很难有人能直接无视。侧方坐着其中一个少女,留着一头粉色的中长发,很快主动接话说:“你们好!我叫卯野咲,也是来旅游的。”
“欸?”毛利兰睁大了眼睛,“一个人吗?”
“嗯。”卯野咲点点头,表情有些不好意思,“是学校安排的实践活动,需要每个人独自完成。这里好歹是个景点,应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的事吧?”
“也对。”毛利兰点点头,然后转了个方向,看向卯野咲的对面。
对面的少女看起来和卯野咲差不多大,黑色的长发披散在肩头,有种柔弱的美感。对上毛利兰的视线,她勉强地笑了一下:“我叫津岛町枝,也是……也是来旅游的。”
毛利兰感觉有点怪怪的:“你好,叫我小兰就好。这位是我的妈妈妃英理,还有新一。”
少女点点头,并没有继续说什么,又去看手机了。
小兰有点失望,但毕竟是陌生人。于是和其他人一起,看向这里的最后一个人。
也就是坐在车斗后方,此时依然闭眼假寐的青年。
萍水相逢的路人,只是闲聊式的自我介绍,当然不至于把别人强行叫醒。小兰左右看了看,津岛町枝始终盯着手机,一副不愿和人说话的模样;而卯野咲看着她,四目相对之后,主动这边凑了一点:
“对了,毛利……小兰,你们看起来还没上高中吧?”
小兰点点头:“我和新一都是初中一年级,姐姐你呢?”
卯野咲眼睛一亮:“我今年高二,应该、应该比你们大四岁!其实,我正好想调查一下,关于这里的景点……”
落后的三轮走在落后的山路上,从午饭后一路颠簸,直到晚饭前还没停车。
下午五点十三分,妃英理快要真的下车去吐的时候,他们终于看到了位于纳迦村村口的小屋。
放眼望去,一间非常小的独屋坐落在村口,更远处是绵延的山间零星的人家。而在村口的对面,矗立着一排长方形的……类似简易旅社的平房。
“那么,我就送各位到这里。”骑三轮的那位老大哥从车上翻下来,操着口音浓重的日语说。顺手抓着衣襟,在汗涔涔的胸口抹了两把,“无名庙就在东北方向,走路过去不到一小时。不过这么晚了,建议你们明天早上再去。”
他说着转过身,指了指身后的小平房:“我们的村子里,一般是不让外面的人住进去的,这里是专门为客人准备的地方。每天的三餐不固定,如果您担心不干净,也可以自己在厨房做。”
他说话的时候,从独屋里走出一个陌生的女人。她穿着一身没什么花色的甚平,头发挽在脑后,看起来大约三四十岁。
“几位是新来的客人吧,”女人见到这些陌生的面孔,娴熟地招呼说,“我是芳子,负责本地的旅社招待,请跟我来。”
六个人互相看了看,妃英理和两个小孩显然是一起的。剩下三人对视了几秒,那个一路上都在闭眼睡觉,看起来有一米八几的男人第一个开口:“那么,女士先请吧。”
声音竟然挺好听。
“啊,谢谢。”卯野咲愣了愣,然后反应过来。又看了眼旁边的橘町枝,最后第一个走了过去。
橘町枝默默跟上,听到身后隔着两米的安全距离,属于那个不知名男人的脚步声。
和一路上没半句废话的三轮大哥相比,芳子实在是个热情的女人。在几人出事了身份证明、办理入住之后,她又询问起他们晚餐的需要,以及明天出行时的注意事项。
“喂——芳子小姐——”
就在一群人走进旅社,寻找对应房间的时候,走廊尽头的最后一间房门被人打开了。一个头顶包着头巾、皮肤黑褐色的男人扒在门口,冲服务员大大咧咧地喊,“我的水龙头不出水了,修一下成吗?”
他的用词有点随便,但是从语气和态度来说,也说不上无礼。芳子好脾气地笑了一下,说了句“失陪”,转身走向不远处的小屋。
那个男人看着这新来的一群人,脸上的表情有点像在看猴戏。直到毛利兰一行人进了房间,橘町枝走向他斜对面的房间,他突然愣住了。
然后他瞪大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下一秒又闭紧了嘴巴,把所有的声音吞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