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宠妻录(重生)——妩梵
妩梵  发于:2021年09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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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人儿那两只柔若无骨的纤手,仍紧紧地攥着织锦衾被。
  正此时,轩窗外划过的几道裂缺也倏然照亮了拔步床内,这一小隅的地界。
  随即便是数道“轰隆隆”的惊雷,徒惹人心颤。
  沈沅正被雷声骇得面色泛白时,陆之昀已然用臂一捞,将虚弱半坐的她小心地拥进了怀里。
  男人的怀抱宽阔且温暖,沈沅被他抱住后,心也即刻安沉下来,纵是那雷声再大,只要这时的她有陆之昀陪着,就丝毫都不会再感到担忧和惧怕。
  陆之昀缄默地吻了吻沈沅的额侧,亦用大手一下、又一下地轻抚着她柔顺如绸的乌发。
  他的动作极为小心,就像是在对待一件娇贵易碎的瓷器似的。
  沈沅被陆之昀这样对待着,竟还从他的身上体会到了,与他本人丝毫都不沾边的,温柔二字。
  思及此,沈沅亦缓缓地掀开了眼帘,看向了陆之昀。
  雷声渐止,秋雨仍淅淅沥沥地落着。
  察觉出了沈沅的注视后,陆之昀便将她轻轻地推开了些距离,两只宽厚的大手自是还按在她纤瘦的两个肩头上。
  隔着霖霖的雨声,陆之昀低声对沈沅叮嘱道:“以后我如果比你早睡,你又害怕会下雨,就把我唤起来,不用像适才那样……”
  沈沅迟疑了一下,终是点了点头。
  若要是在从前,她可能还会因着会打扰到陆之昀的睡眠而感到愧疚,可现在她却是个孕妇。
  陆之昀是她肚里孩子的父亲,自然也要为它的安危来考虑,这几个月的他也应当辛苦些,同她共同担着保护孩子的责任。
  这般想着,沈沅柔声道:“孩子没出世前,是要辛苦官人一些了。”
  她觉得自己这话说的一点毛病都没有,既表达了对陆之昀的感谢,话里话外的,还竟是对她和陆之昀孩儿的关切。
  可令沈沅费解的是,这话说完后,陆之昀英隽的眉宇却是蹙了几分。
  孩子……
  原来在沈沅的眼里,他是为了孩子,才这么待她的。
  见陆之昀这样,沈沅又不解地问了句:“官人,是妾身又惹您不高兴了吗?”
  话音刚落,陆之昀便小心地将沈沅放倒在了拔步床上,他亦很快地躺在了她的身侧,同她面对着面,也将她再度拥进了怀里。
  见沈沅仍探寻似地看着他的面色,陆之昀淡声回道:“没惹我不高兴。”
  沈沅浓长的羽睫翕动了数下,在雷声复又响彻时,男人的大手扣住了她的脑袋,面庞亦凑近了她几分,做出了想要亲吻她的态势。
  见他倏然靠近,沈沅立即便将手轻轻地覆在了小腹上,做出了一副要保护胎孩的模样。
  ——“你别怕,我有分寸,碰不到你的肚子。”
  陆之昀说着,温热微粝的掌心已经移向了沈沅的后颈,他缓而慢地摩挲着她颈上的那寸柔腻,嗓音是成熟男子独有的低醇。
  听着轰隆隆的雷声,沈沅这心里头儿还是没有安沉下来,陆之昀却已经稍显强势地倾身吻住了她。
  觉出了他薄唇上的微凉触感后,沈沅也赧然无助地阖上了眼睫,他的大手擒着她的后颈,另一臂也桎梏着她的腰。
  沈沅还怀着身子,一点都不敢轻举妄动。
  嫁给他也有一个月的时日了,沈沅也大抵摸清了陆之昀吻她时的喜好。
  陆之昀喜欢先咂允一番她的下唇,他会轻轻地咬,也会细密地含弄。
  待她发出软软的唔音后,便会撬开她的牙关,席卷起她那寸软小的温甜。
  那不时发出的,啧啧的暧昧声响,也令沈沅的面颊愈发变烫。
  夜深人静的时当,沈沅的感官也比白日更敏锐了许多,亦被他度给她的气息弄得有些迷糊。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世,在未与陆之昀成婚前,沈沅每每见到他,都完全想象不到,他会以何种方式去对待自己的女人。
  在她的眼中,陆之昀一直是那个冷峻深沉,高高在上的严肃权臣。
  从前陆之昀一直未娶,沈沅也曾猜测过他的私生活。
  她觉得,陆之昀是个公务缠身的人,对女人的欲望应该也会有一些,或许公府里还是有几个通房的。
  但他在行那事时,八成也不会带着什么感情,疏解了后便会冷脸重新穿上官服,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肯定是不会懂得与女人温存小意的。
  可成了他的妻子后,沈沅也是真的没想到,原来在私底下、在她二人共宿着的拔步床上,陆之昀竟也会如寻常的丈夫对待妻子般,会同她经常地做这种缱绻,又亲密无间的事。
  这让沈沅觉得,陆之昀原也不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人。
  存了这种念头后,沈沅的心里,也渐渐地涌起了她难以描述的异样感受。
  “真娇气。”
  陆之昀松开她后,嗓音已经透了些许的哑。
  沈沅又被他指责了娇气,不甚情愿地垂了垂眼睫。
  美人儿的肌肤是香软且温腻的,只是被他吻了吻,眼角便能溢出潋潋的泪水。
  这副纤柔无依的模样,实在是过于娇弱怜人了。
  陆之昀如是想,亦再度将妻子拥进了怀里。
  看着沈沅柔弱地沉阖下双眸,他的眼底,也浮了层极浅极淡的温和笑意。
  ——
  金风荐爽,玉露生凉。
  时已至中秋佳节。
  沈沅入府以来,还是第一次主持宴事,中秋宴是家宴,置办的声势并不浩大。
  除却府里的这些陆家子孙,府外来的人也便是陆之昭的次子陆诚,和他的妻儿姨娘们,再便是隔壁伯府的陆谌和卢氏。
  沈沅办宴的主张是,既不能铺张,还得显些新意。
  大人们便在临水而筑的远香堂内赏月吃席,那些年岁不大的哥儿姐儿的,还有些姨娘便被安排在了离远香堂处不远的南轩。这南轩四周都带着廊房,孩子们若嬉闹起来,也完全能施展开来。
  入秋的夜晚,天气虽然泛寒,但京师的蚊虫还在奄奄一息地做着最后的挣扎。
  故而沈沅便在远香堂内的四角放置了鎏金鸭形的熏炉,里面燃着的也竟是些驱蚊的香料,那味道只会让人觉得清爽宜人,却丝毫都不刺鼻。
  昨日她命人采买的几篓膏蟹也已命人蒸上了,沈沅在中秋宴的前几日,便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能让她的人办事,就绝对不会让旁人插手。
  妨的就是寇氏会从中作梗,弄得这场阖家团圆的宴事不甚愉快。
  远香堂的檐角上,悬立着数盏八角宫灯,敞亮的堂内也是一派橘黄暖芒。
  不时有众人的谈笑声传来,一派的其乐融融。
  寇氏则和卢氏站在廊檐下,小声地议论起沈沅来。
  沈沅今夜穿了袭绀蓝色的马面裙,繁复的云肩上还绣着玉芙蓉和莲花云锦。
  她穿蓝色,总是示人一种玉骨冰肌般的出尘绝色,在中秋的月色下,仿若是那嫦娥仙子莅了凡尘。
  可沈沅的气质,却又丝毫都不失那种独属于世家正妻的古典和温娴之美。
  卢氏将目光从沈沅的身上收回后,便语气幽幽地同寇氏道:“唉,这一般来说,能进内阁的官员,三十多岁就算年轻的了。等能熬成阁老或是首辅,那也得四五十岁了。等以往的首辅夫人能有如沈氏这般风光的时候,也都是个年过四十的妇人了。沈氏还真是有福气,公爷官途顺遂,三十三岁就成了当朝的首辅。而她的年岁也还尚轻,今年还没满双十罢?”
  寇氏捻着手中的帕子,却只悻悻地回了卢氏一句:“她还真的挺有福气的。”
  卢氏自然是听出了寇氏那话浸着的酸劲儿,她没再多言,暗觉如果当时寇氏能为陆之晖生下一子,那她现在的处境,也不会这般难堪。
  有个女儿,都比现在没有任何子嗣要强,起码孩子的存在,是能给后宅妇人期冀和盼头的。
  远香堂内。
  陆谌身着一袭月白直缀,坐在席面的一角,他静默地看着沈沅关切地询问着陆诚的孕妻,颇有种物是人非的难言之苦。
  前世公府置宴时,沈沅还曾坐在他的身侧,温柔地照料着他和卢氏。
  那时的沈沅,还是他的妻子。
  可现在……
  ——“谌哥儿,我说你那眼睛,怎么一直落在你五婶的身上?”
  寇氏人还没到,阴阳怪气的话却先飘进了堂内。
  陆谌被打断了思绪,沈沅也止住了与陆诚孕妻的交谈。
  卢氏听罢她这一番话,也对着寇氏的后脑勺剜了下眼睛。
  得亏陆谌他五叔现在还未归府,不然她的儿子可就要遭罪了。

  但是寇氏已然将话放出去了,在场的所有陆家子孙也都知道,沈沅曾经是同陆谌有过婚约的,便都将视线落在了陆谌和沈沅两个人的身上。
  沈沅自是注意到了陆谌那怪异的目光,她颦了颦眉目,觉寇氏一直未能寻机搅乱她置的这场宴事,便要拿她同陆谌从前的关系来做文章。
  不过她很快又将那精致描画的含烟眉舒展开来,随后便当着众人的面,对陆谌温柔一笑。
  她笑起来时,颊边还泛起了一个浅浅的梨靥。
  陆谌不由得有些看怔,却听沈沅关切地问道:“谌哥儿,你是不是嫌婶母照顾不周了?”
  这话一落,陆谌右手的五根指头便紧紧地攥在了一处。
  婶母这个自称,也让他的眉间闪过了一丝阴郁。
  陆谌故作镇静地回道:“…五婶…没让我感到不周。”
  这话说的,近乎咬牙切齿。
  堂内的其他人,也都收回了视线。
  那二人从前即使有着婚约,也不妨碍什么,现在的沈沅,却然是陆谌的婶母。
  寇氏见沈沅这么快就打破了僵局,面色有些不大好看。
  ——“祖母,我回来了!”
  正此时,却见头戴大帽盔,身着紫花布火钉圆领甲的陆之旸也终于归了公府。(1)
  陆之旸的身量颀长高大,相貌英戾俊朗,惹得在场的女眷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位指挥使大人。
  蓉姐儿在陆老太太身旁意兴阑珊地拨着膏蟹,陆老太太则叹了口气,对着一众子孙埋怨道:“陛下也有许久没见到太后娘娘了,今日既是中秋佳节,你们公爷便带着陛下去了趟皇家庵堂,到现在都没回来。刚才还派人递了消息,说让我们提前开宴,还真是……”
  太后陆莞原也是在陆老太太身旁养大的姑娘,可自打她带发修行后,陆老太太就再难寻到机会见到自己孙女了。
  陆老太太一说这话,蓉姐儿便在身侧软声安慰了她几句。
  整个陆家能有今天,也全靠陆之昀在朝中的地位,他万事需以朝务为先,就连中秋佳节,都顾不上先赶回来陪长辈。
  陆老太太也是个懂道理的,也没再过多地伤怀,便对沈沅道:“老五家的,你从苏州请的那几个伶人,现在安排上罢。”
  沈沅恭顺地颔了颔首,即刻便让碧梧去将那两个伶人请过来,可碧梧归来时,却是满脸急色。
  碧梧附耳同她嘀咕了几句话后,沈沅的面色也蓦地一僵。
  随即,她便用那双泛冷的美眸淡淡地瞥了寇氏一眼。
  寇氏的面上果然显露了几分得色,沈沅的心里也渐渐有了猜测。
  她大意了,还是让寇氏钻了空子。
  老太太今年中秋也没让沈沅置办戏台,只是想听些江南的评弹小曲,沈沅这才在十日前就去苏州专门请了伶人。
  伶人既是不能如约而至,难免会扫了陆老太太的兴。
  陆老太太见沈沅面色微变,便问道:“怎么了?”
  沈沅赧然地将实情同陆老太太说出后,却见老人家的面上,果真显露了几分失落。
  寇氏借此时机,自是要故意奚落沈沅一番:“弟妹,你怎么能这么不谨慎,老太太盼着这江南小曲,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见沈沅面露难色,坐在老太太身旁的陆之旸边把玩着掌心里的几颗桂圆,边痞里痞气地扬声对沈沅道:“五嫂自幼生在扬州,吴侬软语,江淮小调…按说,五嫂也应该会唱曲啊。”
  陆老太太睨了这个顽劣的孙子一眼,斥道:“不得在你五嫂的面前无礼。”
  陆之旸噤住了声,面上的笑意却是未褪。
  寇氏见状,也帮起了腔。
  可她帮腔,自然不是想要看热闹,而是想去寻沈沅的麻烦:“是啊弟妹,你今日办事马虎,扰了老太太的兴致,甭管会唱不会唱,都别扫了大家的兴致,将功补过给大家唱一曲罢。”
  蓉姐儿这时也起了兴致,小脸儿突地抬了起来,也对着沈沅央求道:“五嫂,您就唱一曲罢~”
  陆之旸看热闹不嫌事大,他勾了勾唇角,又添了句:“是啊五嫂,唱一曲罢,也让咱们的老太太高兴高兴。”
  话音刚落,陆之旸却见沈沅身后的绿衣丫鬟竟是瞪了他一眼。
  他眸中的笑意渐渐收敛,待淡淡地瞥了眼那丫鬟后,便又将视线收了回来。
  沈沅的面色虽然微赧,但语气还算镇静,她同陆老太太解释道:“祖母,孙媳还算拿的出手的那首小曲,有些不太应中秋节的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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