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知扶着金属板,试图从他身上下来,但男人搂在在腰上的手臂并没有打算松开她,美知往后看去,森鸥外靠在后座,耳边垂坠着半长的黑发,他稍抬起下巴,有些居高临下地不近人情。
这样的气氛简直凝滞得可怕,美知努力扬起一个心虚的笑容:“哥哥是怎么找到我的?”
他从袖口里掏出擦干净的手术刀,挽了一个漂亮的手花,花里胡哨的,“靠这个。”
即使脸上带着笑,美知却没有察觉到多少真切的笑意,他在生气。
美知慢慢靠过去,她光着的脚尖不能着力,只能垂挂着,靠着森鸥外给与的支撑点控制和他稍微保持一点距离。
“哥哥好厉害,”美知夸赞他,思考着之前她是如何哄着哥哥们的,转移话题似乎是一个好主意,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划破的裙摆,又重新看向他,发现额头上的深色印记伸出手去擦拭,“咦,哥哥受伤了吗?”
男人任由她摩擦着额头已经凝固的血迹,声线懒散:“那是别人的,我没事。”
他不询问也不发作,美知顿时有些不好接话。
她乖巧地坐在他腿上,时间似乎也变得格外的漫长,等到车停下的时候,美知已经很想从车里跑出去了。
雨森惠在外面给他们打开了车门,清新的空气迫不及待地涌入,她弯下腰伸出手作势要从他怀里接过美知,但男人只是简单地从她脸上掠过,丝毫没有松手的打算。
女人脸上的温柔笑意有一瞬的停顿,她意识到森鸥外对她这次没能保护好美知而生气,之前因为没能找到人而压制住了,现在美知平安无恙,自然是开始算账了。
“老师,我可以自己下来的。”
少女清脆的声音落在耳边,她拍了拍森鸥外的胳膊,似乎没发现他们之间的暗涌:“哥哥,我们要下车了。”
森鸥外没有说一句指责的话,他抱着美知走下车,路过雨森惠的时候,他轻轻地看了她一眼,很平静的一眼,却像烟花炸开般杀意四溅。
“明天,”他吐字清晰,仿佛宣判死刑般露出一个笑,“你不用再来了。”
瞳孔紧缩,雨森惠意识到这件事让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交易中止,她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想到森鸥外的说一不二的性格,到最后她站在原地望着森鸥外抱着美知离去的背影,一个字也没能说出口。
这件事的确是她的失误。
如果她陪同进去的话,或许就不会有这件事的发生了。
美知扶着他的手臂偷偷地往后看,说实话,她挺喜欢雨森惠的,性格温柔,对她有耐心,即使是出去游玩也丝毫没有不耐烦的神色,而她以老师的身份做到这一点,就已经很不错了。
况且,谁会想到厕所里会有人故意蹲她呢?
森鸥外把她的脑袋摁回去,他的声音从她头顶上方传来,不含一丝感情:“还看什么?你想跟着她一起走?”
当然不要。
美知摇着脑袋,她在这种事情上并不愿意去反驳他,森鸥外和她说的话从来都不会撒谎,她担心这句话也是出于他的真实想法,连忙否认,孩子气地用自己的小胳膊抱住他,凑到男人的耳边软声哄道:“才不要,哥哥最好了。”
“今天好害怕呀,”她可怜兮兮的想要转移话题得到森鸥外的关注,亲情度就差两点了,可能加把劲就能完成,于是费力地装可怜,但她做这种事情一向浑然天成,根本不会被怀疑真实性,“一直想给哥哥发消息,但是被发现了……后来好不容易逃到贫民窟,手机还报废了。”
“还好哥哥来了,”美知这一次没有撒谎,她语气里饱含了森鸥外前来寻找她的喜悦,“我晚上躺在那的时候,想到哥哥会不会因为我的事情而伤心就睡不着了,平日里你本来就很忙了,还要为我的事情而操心……”
“真是,太辛苦了。”
美知像小猫一样蹭着他的脸颊,撒娇地试探他:“我会不会成为哥哥的拖累呀?”
【亲情度:49点】
这道声音简直就像打鸡血一样给与了美知继续下去的勇气,只差一点了!只需要再努一把力她可能就会成功!
美知甚至生出原来这个世界还是有正常人的,至少她这样的举动在其他世界也不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男人享受一般地眯着眼,被妹妹如此亲近让他心情大好:“当然不会。”
回到家的森鸥外,就像任劳任怨的家庭主妇,给她放好洗澡水,找好要换的衣物,一直等到她洗澡之前,光着的脚都没有落在地毯上过。
她好像变成了一个随身携带的物件,森鸥外抱着美知忙完这些事情,挽起袖子的胳膊看上去很是纤细,臂力却惊人。他的妹妹柔软地像一团棉花糖,小小的脚,稚嫩的脸蛋,还有看向他时天真的眼神,都成了他做这些事情的动力。
而等到他试图挽起袖子替她洗澡的时候,美知在亲情度和节操之间犹疑了一会,最后还是选择了节操。
哥哥给她洗澡什么的,虽然她只有十二岁,但也是开始发育的年纪了。
森鸥外想要坚持一下,美知忍无可忍,将脚丫子印在了他的脸颊上而告终。
或许是因为这件事的发生,森鸥外把自己的被子抱过来了,他很干脆地在美知的床下打地铺,仿佛天经地义一般试图给她讲睡前童话故事,美知已经困得不行了,不好意思拒绝地坚持了一会,最后没听完故事就睡了过去。
“美人鱼的哥哥发现妹妹变成人去寻找王子的时候,怒气冲冲地也去寻找了巫婆,他用自己的生命和巫婆兑换了能够将妹妹重新变回美人鱼的药水……”
森鸥外给她掖好被子,眼睛却没有盯在绘本上,声线低沉地继续述说着被他改编过的故事。
“在某一天夜晚,美人鱼王子发起了一场海啸,上涨的海水湮没了远处的人类城堡,他握着三叉戟找到那个王子,当着妹妹的面把他叉死在海水里。”
男人绘声绘色地换了一个语调,“没有人能从我身边夺走你,妹妹,即使是王子也不行。”
他突然看向沉睡过去的美知,温暖干燥的手掌给她拨开脸颊上的发丝,他弯下腰见冰冷的唇吻在美知的额头上:“晚安,我的妹妹。”
“即使你没听到这个故事,但是我还是希望——”
森鸥外合上绘本,关掉台灯,在黑暗中如鬼魅般继续说道:“你能一直待在我身边。”
美知不知道为什么最后一点亲情度始终上不去,这段期间,没有人和她有交流,雨森惠也再也没有来过,而她也在几个月后迎来了自己的十二岁生日。
森鸥外给她订了一个三层水果蛋糕,都是她喜欢吃的种类,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生日会上,男人替她戴上了金子打造的小王冠。
美知根本没有怀疑过那是真的,这算是在她经历的所有世界里,最普通,但是也是最让她安心的一个生日了。
蛋糕上点了十二根蜡烛,美知看到森鸥外的表情有些惆怅,她也没有深究,在男人说出“许愿吧”三个字之后,美知闭上双眼认真地许了一个愿望。
她睁开眼的瞬间,望着点燃的十二根蜡烛,一口气全部吹灭了。
男人身上还围着围裙,他露出一个淡笑:“美知,生日快乐。”
“谢谢哥哥!”她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容,男人将自己的礼物递了过来,她刚接过,就听到系统冷漠的机械声。
【亲情度:29点】
美知:???你在玩儿我?!
我那大个49点呢!没了,就这么没了?!
系统简单地解释:【森鸥外对于十二岁以下的女性情有独钟。】
美知脸上僵着笑,她抬起脸看向森鸥外,不敢置信般颤着音:“……哥哥?”
男人和平常一样朝她温和笑着:“怎么了,美知?”
“没事……”虚脱一般坐在凳子上,美知托着腮望着眼前的三层蛋糕,慢慢失去食欲,她欲哭无泪,“只是有些累。”
森鸥外不知道她内心的想法,大步朝她走近,用手背贴了贴她的额头,随后又贴向自己的额头确定温度:“没有发烧。”
美知:是我的心在发烧,怒火中烧的烧:)
她失去了质问系统的力气,如果她知道这样的话,那当初牺牲一下节操也是可以考虑一下的。
雨森惠没有再来过这幢房子,而来这里的女人变成了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每天中午的时候来一趟,打扫好房子的卫生,给她做好饭,随后才离开。
美知试图和她搭话,她感觉自己成了被锁在笼子里的小老鼠,但是那个女人从不和她说话,最后发现是个聋哑人,美知只好作罢。
而在风和日丽的某一天,美知独自一个人徘徊在房子里,她绕了两圈,发现了院子里的那棵柿子树已经结果,正眼馋时,一个头发蓬松柔软的少年从外面走进,他有着一头蓬松的头发,纤细的身材套着黑色的外套,学着美知仰头看向柿子树,突然出声:“想吃吗?”
美知闻声转过头,而少年也转过头来,露出被白色绷带覆盖的脸。
第59章
在这房屋里,美知接收外界信息全靠和森鸥外的聊天,以及森鸥外给她买的那些书籍。她根本不知道横滨发生的巨大变化,也不知道自己的兄长在短短时间里成为了港口mafia首领。
而面前这个人,就是森鸥外杀害上任首领成为新首领的见证者。
美知没有说话,有之前被红发少年绑架的经验,她很小心地退后一步,看了一眼那扇坚固的门锁,没有暴力破坏的痕迹,确实是用钥匙打开的。
这幢房子拥有的高大围墙、坚实的大门一直给她牢不可破的错觉,因此她身上并没有带什么防身的武器,余光瞥见什么东西,她将右手背在身后,试图去够住放在树边的小铁锹当防身用品。
“你就是森先生的……”太宰治在美知身上打量了一圈,确定大概年龄之后,又停留在相似的发色上,“女儿?”
他们之间差了二十岁,算一算其实也就比正常的父女少几岁而已,也难怪对方会怀疑这件事。
美知的手指已经挨到了那把小铁锹,她不回答,将警惕值拉到了最高点。
绷带少年看着比她大一点,声音却远比同龄人要沉稳,即使脸上绷带占据了不小的面积,依稀能看出他面容清隽,他就站在那里没有动,只是眼睛随着美知的动作移动,就好像明明发现了她的小动作也依旧气定神闲地没有防备的打算。
“这个东西可能打起来会很痛,”他还在那里很平静地给美知分析,微微歪着脑袋,露出自己脆弱的脖颈,开始考虑起这个方案的可行性,“如果靠你的力气,并不会致死。”
“那还是不要这种死法了,”他叹了口气,“果然,吃药是最快的吗?”
这句话透露了他很奇怪的事实,美知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于是陷入了沉默。而当他们两个人僵持在那里的时候,太宰治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少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贴在耳边,袖口落下的时候,露出同样绑着绷带的手腕,给人一种他似乎对绷带有种莫名的钟爱。
“森先生,嗯……”他在美知脸上游离了一下,“我到了,你要给我的任务就是这个吗?”
电话另一头的男性语气温和,一点也没有首领的架子:“太宰君,最近有新的势力出现,我不方便带着她,就麻烦你暂时照顾一下我的妹妹了。”
“请问,这是作为哪种身份的要求?”
另一头轻笑一声,“既是作为首领的命令,同样也是身为一位兄长的请求,不过——”
森鸥外的放轻了声音:“我希望有关于港口的事情,请对她保密,毕竟在美知的记忆里,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医生而已。”
“这就是森先生作为兄长的私心吗?”少年露出笑容,没有露出任何惊讶的表情,“不过,她现在似乎把我当成入室抢劫的强盗了。”
“把电话给她吧,”森鸥外似乎对于太宰治的接受没有任何意外,“我忘记提前和她说明这件事,大概吓坏了吧。”
从森鸥外这种人口中说出这种话,不由得让太宰治多看了美知一眼。
柔弱,天真,足够美丽。
这是他的第一印象。
就像被锁在金笼子里的漂亮鸟儿,宛如一张白纸,在横滨这样的地方,实属难得可贵。
也难怪,如果有这样的妹妹,他或许有能力的话,也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她看上去没有一点威胁力,甚至给他一种想要亲近的想法。
是异能吗?明明从来没见过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