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加快地离开有奇怪动静的房间,美知随意地将蜡烛台搁在桌子上,她往重新被黑暗笼罩的房间里探了过去,她隐约看到窗帘上倒映着一道黑色的身影,声音很轻地问:“太宰君?”
而那道身影在听到她的出声后就从窗户外消失了。
由此看来,外面的那个人根本不是太宰治,而是另有其人。
有什么人闯入了这里,美知抓紧了手机,她看向客厅外的落地窗,那里被窗帘遮住了大半,只露出一点没有完全合拢的黑夜。
那里的声音也停止了,周围陷入了一片寂静。
美知的身上起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她尽量让自己离窗户远一些,电路开关在楼梯下的储物间,离客厅有些距离。她计算着太宰治离开的时间,简短地给他发了一条讯息。
【我看到院子外有人。】
很快,另一头就回复了。
太宰治:【我知道了,森小姐,请尽快找到一个隐蔽的地方,先藏起来。】
电路从外面被断掉了,很明显这是人为。
而他想起森鸥外如此突然,让他突然执行保护森美知的任务,就有些令人费思起来。
为什么新势力的出现,会让这幢房子突然受到袭击,而森鸥外算的这么准,让他过来保护她。
一切都好像只是意外,但又感觉有些奇怪。
太宰治踩在狭窄的木梯发出嘎吱的声响,在和森鸥外联系之前,他需要确定美知所说的人是她自己看错的假象,还是普通的贼。
美知按照太宰治的话,选择了待在森鸥外房间里嵌入墙壁的衣柜里,他的衣柜很整齐摆放着白衬衫和黑西装,唯一的三套是颜色相近的睡衣,相比于美知琳琅满目的衣柜,他对自己简直算是苛刻了。
之所以选择这个衣柜,不仅是衣柜的颜色和墙壁融为一体,不是仔细看的话根本发现不了,其次是森鸥外曾经告诉过她,这个衣柜异常坚固,内里还有反锁的功能。
简直好像……专门打造给她躲避的一样。
美知抱着手机,尽管漆黑一片,但在相对于比客厅显得狭小的空间里更令人安心。
打开手机,她发现了一条森鸥外发过来的寻常讯息。
【美知,如果太宰欺负你的话,可以和哥哥说哦~】
在这种紧急的环境下,这条讯息的出现似乎缓解了美知的紧张,好像森鸥外就在身旁一样,她想要给森鸥外说屋外来了陌生人的消息,但又怕是乌龙,于是删删减减中,回了一条过去。
【太宰君人很好哦,哥哥不用担心。】
而她刚发出去,衣柜外就突然出现了一道令人瞬间清醒的枪声。
这里居然有枪声?!看来不是一般的抢劫犯了。
美知提着心聆听外面的动静,一边为这样的紧张气氛而呼吸急促起来,一边又担心不知道在哪的太宰治。
他虽然看起来沉稳地令人信服,但也不过是十几岁的孩子而已。
美知对于森鸥外告诉她太宰治的身份——朋友家的弟弟深信不疑,虽然他身上绑着绷带看起来奇奇怪怪,身上还别着一把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枪,但就这样任由他一个人在外面,就让她觉得自己格外冷漠。
她又给太宰治发了一条信息,告诉他自己的位置,希望他能和自己一起先藏在这里。
而等了半分钟都没有回复后就替他开始担心起来。
她的手搭在拴住的锁上,正准备出去找人,就听到了衣柜外出现了一道脚步声,很轻,像是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的闷声。
美知立马保持不动,在衣柜里窝成一团,头顶上垂落下来的西装裤脚可以暂时做她的遮蔽物,她打开手机,确保自己已经静音。
在那些电视剧里在这种情况下,手机都成了一个拖后腿的物件,美知虽然武力值不行,只能在其他方面确保不会出意外情况了。
那道脚步声慢慢朝着美知的方向逼近,她几乎要屏住自己的呼吸以防泄露出细枝末节导致自己被发现。
来人也很犹豫,他此次前来自然是得到森鸥外弱点的消息才选择和同伴来这里。被他们捉住的那个金发女人一句话都不愿意透露,不管上什么刑罚也能忍受下去,明明看着像个受不了疼痛的人,就算最后给她喂下毒药也没吐出半个字。
好在他们有异能者,虽然属于精神类的较为鸡肋,但对于雨森惠在身体即将崩溃的边缘时最有用。
在她死之前,终于得到一个地点和一个名字。
森美知。
这可是在森鸥外当上港口首领的时候,第一次暴露出弱点。
之前知道美知信息的除了一个雨森惠,都被森鸥外除掉了,至于为什么会留下她,也可能只是顾及他们之间关系匪浅,手下留情了。
他们属于新兴起的组织,还不够时间去形成一套经过重重检验的规矩,但重在几个异能者组合在一起时配合地不错,即使是港口mafia,也给与了重创。
几次的胜利让他们生出原来港口mafia也不过如此的错觉,于是他们开始肆意破坏横滨的建筑借此来发泄自己的情绪,他们胆大妄为,最后试图去杀掉港口首领森鸥外来获得更多的权力。
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他们将和森鸥外关系匪浅的雨森惠捉住了,于是有了接下来的一幕。
他们自认为做的相当隐蔽,而且传出港口首领要离开横滨的消息后更是生出深夜闯入房屋,借着这个机会,将森鸥外的弱点先捉到手再说。
到时候制衡森鸥外便更为轻松。
而很快,他们的异能者找到这个地方,他们没把这幢房子放在眼里,也只派遣了三个人来做这个任务。他们截断了电源,再进入这间房子便容易了很多。
他们砸不开窗户,好不容易从那扇大门里破入,在点满蜡烛的空旷客厅里却没有看到一个人。
躲起来了。
故意一般,他们将手里握着的武器有规律地敲击墙壁,就像是寻找藏在墙壁里的小猫咪,试图用声音来刺激她,让美知害怕着,最后发出一点轻微的声响来指引着他们。
然而,找了半天也没找到。
他们开始沉不住气,开始在房屋里砸东西,各个角落里都扫视一圈,甚至不惜开枪来增加她的恐惧。
“森先生,”太宰治在解决一个人之后,嘴角异样的弯起,他似乎很享受这个过程,鸢色的瞳孔闪过奇异的光芒,他在黑暗里给森鸥外打电话,而另一边很快就接通了,少年轻笑着,“您的房屋安保系统似乎不太好。”
男人低沉的嗓音通过远处传来,夹杂着机械电子的呲啦声:“太宰君,记得我给你的任务吧。”
“当然,”少年的脸上扬起意味深长的笑容,“您什么时候过来呢?家里可是被搞得一团糟,森小姐被吓坏了。”
对方唔了一声,并没有直面回答:“其他的不用管,美知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挂掉电话,太宰治发现死去的男人手里握着什么东西,捡起来一看,才发现他已经通风报信了。
这或许是他要的结果,屋外的脚步声越来越多,看来招来了不少人。
太宰治无奈地撑着脑袋:“果然,被算计了。”
而在美知那一头——
又多了两道脚步声,他们在这个房间里开始翻东西了,伴随着找不到人的烦躁怒骂声,有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几乎从美知前方传来。
“咦,这里——”
他伸手摸着和墙壁颜色一样的衣柜门,慢慢地找到了拉手,正喜悦着呼喊同伴时,却发现纹丝不动。
“怎么拉不动?”
“难怪找不到!肯定是藏在这里了!”
有人提议:“踢开!”
随着男人用脚踹门的沉闷重击声,美知摸索着衣柜边缘,试图缩在最里层来获取安全感。
她的手摸索到什么东西,等到她回头亮起手机屏幕一看,发现了一处拉环。
这是……
她轻轻一拉,衣柜的四分之一墙壁缓缓移开,露出了一道黢黑的入口。
外界踢门的声音突然停止了,美知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暂时没有选择逃离。
“你是谁?”男人声音警惕。
而随后是上膛的声音,少年靠在门边,目光在完好无缺的衣柜上飞快划过,弯起嘴角:“你猜?”
男人手里的枪还没举起,身边的异能同伴就遭到射杀,鲜血在半空中抛物线般溅过,一声声闷哼和痛苦的嚎叫在房间里回荡。
他举起武器,眼神已经慌乱不堪。
“你做了什么?!”
从他身后的黑暗里慢慢走出一个披着竖领披风的黑发男人,他露出光洁的额头,嘴角挂着温和的笑容,似乎只是和朋友寒暄一般站在门边:“来做客不需要如此兴师动众,通知我一声就好了嘛。”
“你说是吗,太宰君。”
少年没有说话,而站在同伴尸体旁的男人将武器高高举起,开始口不择言:“你,你不是离开横滨了吗?为什么你还在这!?”
而等到他自己说完,就立刻反应过来,勃然大怒:“你故——”
话还没说完,一枚锋利的手术刀在空中极速飞来,扎进了他的喉管。鲜血四溅,他捂住自己的脖子摔在地上。除了出气的哼声,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没有顾及仰倒在地上快要断气的男人,森鸥外因为他多说一句话而面露不悦,摘下白手套,声音冷淡了少许:“收拾一下。”
身后握住武器的部下动作有序地走进房间内,开始搬运尸体,擦拭血迹,太宰治凝视着男人的背影,他蹲在衣柜前,脱下身上的外套丢在一旁,好像又恢复成一个普通医生的兄长,声音放低地在衣柜细小的门缝里和她说话。
“是哥哥回来哦,美知开门。”
那些人很快就收拾好了,他们退的很快,在美知打开门的时候房间已经恢复了之前的整洁干净,如果不是鼻尖还残留着刺鼻的铁锈味,仿佛一切都是一场梦。
男人微笑着,将摘下手套的温暖干燥的手贴在她的脸颊上,看着她呆愣的样子,脸上笑容的弧度都变大了。
“还好回来得快,那群强盗已经被警察解决掉了,我的美知吓坏了吧,哥哥抱抱~”
美知凝视了他一会,心里呸了一声。
再装,接着装。
以为她是傻子,什么都听不到吗?
什么医生,什么出差,都是骗人的,枉她还真的信了他的鬼话。
美知绷着脸,将双手贴在男人的脸颊上用力揉搓着,而门外等待吩咐的下属心中诧异,在被首领发现之前垂下了脑袋,假装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
只有太宰治毫无顾忌地抬着脑袋,将手里的武器重新别在腰上。他的视线停留在森鸥外身上,知道了这不过是他的计划,毫无畏惧地露出讥诮的笑容。
“美知不应该亲亲哥哥的吗?”他提出抗议,被美知捂住了嘴巴。
亲你个大头鬼。
将美知从衣柜里抱出来,森鸥外意外涨了两个点,美知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望着一言不发的太宰治,他身上并没有增添新伤,这让美知稍微松口气。
至少没有因为她的缘故而受伤。
而太宰治以一种看不懂的眼神注视着她,还未等到美知猜到他眼神里的意味,少年就已经垂下眼眸,起身和屋外的那群人一起离开。
“看来这里不太安全了,”森鸥外依旧不愿意和她透露半点关于这件事的信息,更别说他的事情,只是替她收拾了衣柜里的几件裙子,似乎惋惜着放在衣柜里不能穿的衣服,“哥哥会给你做一个更大的衣柜,全部都给美知放裙子好不好~”
美知坐在床边晃着匀称纤细的小腿,并不是很感兴趣地应了一声。
而这次搬家森鸥外租了一辆非常大且舒适的房车,美知几乎是刚挨着枕头就睡了过去,而坐在一旁的森鸥外替她盖好被子,就绕到副驾驶上,那个位置已经很远了,几乎听不到他打电话的声音。
下属正在和他禀报那群新势力被全部解决的好消息,男人脸上的笑容消失,他的眼睛在黑暗里犹如一头经验丰富的头狼,发出悠悠暗光,他对于这个结果一点也不意外。
“在他们的老窝发现了雨森惠的尸体,首领,需要如何处置?”
男人往车外阴暗的景色眺望着,眼里没有任何惊讶的情绪,反而很是平淡地唔了一声:“好好安葬。”
挂掉电话后,他靠在座椅上,给太宰治打了一个电话。
很快,少年就接了他的电话。
“森先生,晚上好,请问还有什么吩咐?”
“太宰君啊,”男人的声音里带着一点笑意,很是熟稔地喊着少年的名字,“到家了吗?”
“嗯,快到了,”太宰治的兴致不太高,他在电话那头顿了一下,“森先生,你知道他们今天晚上的行动吧?”
虽然是疑问句,但是森鸥外没听出太宰治的任何疑惑语调,反而更像是肯定句,确定这是他计划中的一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