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宠——牧荑黄黄
牧荑黄黄  发于:2021年08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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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皇子在光天化日之下遇刺,这事闹得不小,一日不到便传遍了朝野。
  皇上也被惊动,当即召见了谢不倦。
  谢不倦骑着马,在宫道上碰见了殷相。
  殷相有权坐轿撵入宫道,此时与谢不倦高度齐平,侧过身来拱了拱手,假惺惺道,“看来殿下经过年关大宴,得罪了不少人呐。也是,殿下实力莫测,谁都不想被殿下查得清清楚楚的不是?”
  “殷相此言差矣。身正不怕影子斜,并非每个人都如殷相所说的这般心虚。”
  “殿下,臣不过是想提醒殿下一句,如今殿下得罪了这么多人,可不能一出事就怪到臣身上了。”
  谢不倦驭马先行了一步,进入殿中,皇上先是关切了他几句。待殷相也来了,又暗暗敲打他,惹得殷相连道冤枉,抹泪道,“皇上,殿下一旦遇上刺客,莫非就要怀疑到臣的身上?臣发誓,此事千真万确与殷家无关呐!”
  “而且,臣今日进宫,是要向皇上道喜的。”
  “哦?朕何喜之有?”
  殷相上前一步,难掩喜色道,“二殿下有后,皇上也有孙子了,我泱泱大乾终于有了皇长孙,这难道不是大喜事一件?”
  谢不倦眸光一凝,皇上也愕然,脱口而出,“他怎么有后的?”
  殷相有些尴尬,很快掩了去,“这孩子,在出事之前有了宠妾,我们也是后来才知道,这宠妾已然有孕。皇上,此乃天意啊。”
  “好,朕知道了。这确乎喜事一桩。”皇上很快稳住心神,命身边金公公准备了一些赏赐,将殷相打发走了。
  最后在龙椅上坐下来,叹道,“这个老狐狸,又拿捏朕!”忽而气上心头,将案上的笔墨纸砚通通扫了下去,一旁的金公公急忙蹲下来捡。
  谢不倦始终沉默。
  如果皇上没有那么在乎颜面,根本不会被殷相拿捏。只要否了二皇子的身份,那么无论二皇子生男生女,都与他无关。
  这时皇上看到他,恨铁不成钢道,“不倦,你怎么不赶在他前面生一个呢?”
  “……”
  “你快点成亲吧!朕的儿媳在哪里?朕的皇孙在哪里?”皇上长叹一口气,倒在龙椅上,“你今年都廿二了,朕在你这个年纪,你已经在走路了!”
  “……父皇。”
  “嗯?你想好再说,朕在气头上。”
  谢不倦道,“儿臣已经有中意之人了。”
  皇上顿时坐直了,喜道,“哦?是哪家的姑娘?”
  “回父皇,是骈州刺史之女。”
  皇上捏着胡须想了想,顿时了然,看着他这儿子君子端方的模样,笑呵呵,“做了几年兄妹,下不了手了?”
  不等人说话,皇上又说,“需要朕出手帮忙吗?朕一道圣旨下去,自然就成了,你再加把劲,三年还能抱俩。”
  谢不倦头疼道,“儿臣坦然相告,只盼父皇不必过于心焦。并非需要赐婚圣旨……”
  “你怎么想的,你直说吧。”
  “父皇,您别插手。”
  “……”
  谢不倦他有自己的傲气,在许知雾爱上他之前,绝不会动用赐婚手段相逼。
  他还有足够的时间与耐心,她总会爱他的。
  青梧巷。
  许母忽然想起什么,回身打开了一个匣子,对身后的许知雾道,“娘亲先前忘了。这是魏家兄妹给阿雾的回信,阿雾看看吧。”
  许知雾眼睛一亮,连忙将信接过来,迫不及待拆开看了,一边看一边笑,最后从信里抬起头看向许母,“娘亲,他们都想到京城来呢。还有还有,阿娴已经和林琅定亲了,她想来京城,林琅竟也答应。”
  许母看着站在桌案前背着天光的许知雾,笑了,“林琅答应,魏夫人可未必放心。”
  “啊,那怎么办呢?阿娴还能来么?”
  许母摇摇头,“娘不晓得。不过可想要随爹爹娘亲一起回骈州?许久没回去,也该想念骈州了吧?阿娴也总念叨你。"
  许知雾怔住了。
  “娘看得出来,阿雾一点嫁人的心思也没有,那我们先不相看了,等日后娘亲自给阿雾挑一个。”
  许知雾立在原地,有些恍然。
 
 
第60章 晋江独家60 [VIP]
  许知雾知道, 她已经出来两个多月,也是时候回骈州了。
  但此时此刻,她竟没有立马回应许母。
  她的眼前浮现出除夕那晚哥哥一个人在院中饮酒的场景。
  明月阁布置得一步一灯, 那样明亮温暖, 却让她感到了化不开的孤清。
  哥哥……
  唉。
  “阿雾?”
  许知雾一想到那晚哥哥靠着廊柱闭目的模样, 心里便闷闷的,她最终被心软打败, 叹气道,“娘亲, 我想再留一阵。”
  “什么?不行!”许母诧异,而后断然拒绝, 最后掩饰一般缓和了语气,“阿雾,你还留在京城做什么?”
  “娘亲,我想再陪一陪哥哥。”
  “阿雾,小孜他有自己的事情,你留在京城, 还要给他添麻烦。”
  许知雾一听便撅起了嘴, “哥哥才不会嫌我麻烦。”
  “那是因为小孜他把什么事都自己担下来,从不和我们说罢了。他一个被寻回的皇子要面对多少事情, 多少人对他虎视眈眈?阿雾,年关大宴上的事是不是很吓人?大年初一的刺杀是不是很可怕?但这些,都是他的家常便饭。”
  许母走过来,轻轻抱住许知雾, “阿雾, 我们等他都处理好了, 再过来也不迟。”
  许知雾沉默了。
  半晌, “你们是不是早就打算带我走了?”
  “……”许母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否认。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征求我的同意?”
  ……
  许父许母打算后日就启程,要许知雾明日去三皇子府上将落在那边的东西收拾好。
  许知雾忽然有些怯。
  她收了伞,推开哥哥的门。
  他正坐在案前翻阅文书,眉目优雅,见她来,先温温一笑,而后道,“阿雾来了。”
  许知雾立在门口没有动。
  “父亲母亲是不是要回骈州了?”谢不倦起身,走过来牵了许知雾的手,声线温和地安抚她,“阿雾不要难过,过不了多久就可以把父亲调到京城来,到时候我们就团聚了,再也不用分开。”
  许知雾听得鼻间一酸,忍着泪意说,“可是哥哥,我也要回去了。”
  谢不倦微微愕然,回身看着她,“阿雾?”
  许知雾抬眸,看见哥哥眼里的茫然之色,心里揪得更紧,下一瞬便听他问:
  “……阿雾要离开哥哥了?”

  不知道是不是许知雾的错觉,她觉得哥哥这句话听上去那么脆弱,像是透白的薄瓷,一碰就要碎了。只这么一想,许知雾立时眼泪决堤,抬起袖子别过脸去,“他们要我回去,是他们要我回去的。”
  “那阿雾想不想回去?”
  许知雾呜呜哭着,捂着脸摇头。
  “那就够了。”谢不倦拿下她的手,捧住她的脸,认真地看着她,“哥哥去和父亲母亲说,说我们已经在一起了。阿雾,我们不分开,好不好?”
  “阿雾,你等着就好。”
  眼见谢不倦回身取了大氅就要出门去,许知雾从懵怔中回过神,急忙拉了他的衣袖,支吾道,“哥哥,我们不是……还在试么?”
  屋外忽而一阵风雪呼啸,吹得哥哥衣袂飘飘,好似神仙中人。
  哥哥在一片雪色中回首看她,笑得温柔极了,又好似含着某种深意。
  他道,“阿雾,从头至尾,只有你在试。”
  话音落,他的衣袖从许知雾手中滑走。
  哥哥走了。
  许知雾却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
  直到一阵风将门吹得啪得关上,许知雾才慢慢地走到哥哥的桌案前,坐下来。
  哥哥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从头至尾只有她在试,那哥哥呢?
  如果哥哥没有在试,那他是已经认定了她,还是对她有了超出兄妹的喜爱?
  许知雾不敢深想,双颊已经悄悄热起来。
  她捧住自己的脸,却回想起哥哥捧着她说话的模样,又急忙将手放下来。
  过了一会儿,又开始想爹爹娘亲的反应,是觉得荒谬呢,还是乐见其成?
  许知雾一边想,一边用指尖胡乱点着哥哥的桌案,目光触及哥哥的画缸,终于算是找到事做了。
  她从其中随意拿了一卷出来,解了系带,徐徐展开——
  很眼熟。
  里头十七八岁的少年郎正笑着站在大槐树下,一手提着书袋,一手搭在少女的肩上。而那个模样稚嫩的少女,则略显局促地站在他的臂弯里。
  那一日对许知雾而言只是一个寻常的傍晚,彼时的她并不知道哥哥就要走了。
  如今再看这副画,她的心境竟已全然不同。
  许知雾伸手,徐徐在画上抚过,唇角带着柔和的笑意。
  如果那时候知道哥哥要走,要借由这幅画来思念她,她一定乖乖站着,多画几张。
  哦,还有,她要穿上她最美的衣裙,画上这条粉裙,看上去也太稚嫩了些。
  她小心地将画卷起来,又细致地系上绸带,放回画缸之中。
  许知雾又取出一卷。
  这一次,画上是骈州祈愿节那天,她在州府的高台之上跳舞的场景。底下黑压压的人群被他模糊成一片,唯有高台之上起舞的少女面目清晰。
  舞姿优美,妆容神异,当真像是神女下凡呢。
  哥哥眼里的她是这样的么?
  好像踩着云,隔了好远好远的距离,触不可及。
  哥哥特意画下这一幕,是不是喜欢看她跳舞?
  她看了好一阵,笑了笑正准备收起,又隐隐觉得不对。哥哥真的只画了这一幅吗?
  于是又看了哥哥的第三幅,第四幅,第五幅……
  睡着之后撅嘴的她,醉酒之后双颊酡红的她,趴在书卷上无精打采的她……
  全是她。
  屋外忽有脚步声,许知雾手忙脚乱地把画卷收起来。
  “许姑娘?殿下是不是出去了?”
  “啊,对对。”
  青山走后,许知雾长出一口气,将方才仓促收起的画卷重新细致地卷了一遍,系上绸带,原模原样地放了回去。
  只有心口依旧怦怦。
  哥哥迟迟没有回来。
  若在平时,许知雾多半要小睡一觉,可今日,她无论如何也没有困意,硬生生地在哥哥屋里等,哥哥的东西也不敢碰了。
  门再一次被推开,带进些许风雪。
  谢不倦收了伞,搁在门边,还未来得及掸去披风上的雪,目光已然落在许知雾身上。
  许知雾迎上他的目光,又飞快避开,浑身都不自在起来,脸也烧得绯红。
  哥哥却好似没注意到她的反常,他走过来,轻轻将她搂入怀中。
  许知雾不好意思地挣了挣,“哥哥,你……”
  “阿雾,你听哥哥说。”哥哥的声音有些沉,有些哑,他说,“你得回去。阿雾,你要回骈州去。”
  “?”
  “父亲母亲不忍心告诉你。不过在哥哥心里,阿雾已经长大,许多事情都不必瞒着你,因为阿雾可以试着去接受,对不对?”
  许知雾羞意褪却,只余茫然,还有一丝惧怕。
  “阿雾,王先生今年已经六十五,如今睡着的时候比醒着多,年底又染上风寒,兴许时日无多。阿雾回骈州去,看看她吧。”
  “……”许知雾茫茫然地看着哥哥,指尖细细发颤,“哥哥,先生她……哥哥,这才三个月不到呀……”
  哥哥只是抱着她。
  “哥哥,怎么会这样?”
  “如果先生没有教我,这些年不曾费心费力,是不是……”
  谢不倦打断她,“阿雾,别乱想。”
  “小时候先生的屋里就有药味,先生一直在喝药。哥哥,我不该烦扰她,如果我听话一点,让她少费心……如果我再听话一点就好了……”
  谢不倦将许知雾按进怀里,只余她呜呜的哭声,“哥哥等你回来。”
  他在许知雾的发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而许知雾正哭得伤心,无知无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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