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宠——牧荑黄黄
牧荑黄黄  发于:2021年08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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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起小姑娘两次无意识的颤抖,不愿提及的态度,他嘴里的话便拐了个弯,“——的门客。”
  许知雾结结实实地愣住了,“三皇子的门客?哥哥,原来你在京城不只读了书,还去参了政?”
  不待谢不倦回答,她又叽叽咕咕说了一堆,“而且哥哥这么快站好了队,选的还是势单力薄的三皇子,你那时候图他什么,就图他血脉正统吗?还是图他性情大变手段狠辣啊?”
  谢不倦:“……”
  这时候许知雾又想起前阵子从京城传来的消息,那位背靠殷家的二皇子好像摔断了腿,再也站不起来了,她“啊”了一声,抓紧了哥哥的手,“不对不对,哥哥你押中了个宝!不是说二皇子已经残废了吗,那现在只剩下三皇子可堪大任了啊!”
  她激动地摇着谢不倦的手,头也凑了过来,“哥哥!你以后就有从龙之功啦!”
  说出口又觉得这话犯忌讳,急急忙忙用另一只手捂住了嘴。
  谢不倦头一回听见有人从这个角度说他的“好话”,失笑不已,伸手揉了揉许知雾毛茸茸的脑袋。
  “所以阿雾愿不愿意随哥哥去京城?三殿下给了哥哥足够的俸禄,到时候带阿雾去京城最好的酒楼点上一桌子的菜,阿雾喜欢甜食,可以尝尝那里的桂花乳酪,又软又糯,筷子戳上去弹弹的,入口全是当季桂花的清香……”
  哥哥分明不喜欢吃甜食,怎么能说得这么馋人呢?许知雾悄悄咽了咽口水。
  “那家酒楼还有一道烤羊腿名气颇大,掌勺的师傅是草原上来的,做了二十几年的羊肉,最晓得如何烤得香而不膻,摆到桌上的时候还滋滋作响,最外头有一层金黄色流油的壳,侍者会用刀将羊肉熟练地片开,放进食客的碗碟里……”
  许知雾仿佛闻到了肉香,肚子小声地咕咕叫起来。
  偏偏他的语调还是平平淡淡的,好像只是在正经地描述,并没有蓄意渲染以此勾起她的馋意,于是显得更有说服力了。
  谢不倦见好就收,又说起别的,“不提吃食,阿雾应当听说过金玉阁吧,就在西街的转角处,足够三层高,最底下售卖女子用的胭脂水粉,再往上是衣裙,最上头则是金玉首饰。骈州这边少见的镂空与拉丝,那边处处皆是。阿雾,哥哥送给你的两样生辰礼都是那里挑的,你想想是哪两样?”
  许知雾的思绪已经完全被他带着跑了,闻言想了想,说,“那只金钗!还有,去年送我的耳坠?”
  “对,是不是很明显不是骈州这边的样式和手艺?”
  许知雾连连点头,想起来什么,又气呼呼说,“你今年还没送呢,信也不回,礼物也没送……”
  “嗯,是哥哥的不是,哥哥想要补偿阿雾。那阿雾随哥哥去了京城,就去金玉阁,看上了什么尽管和哥哥说,几件都行,如何?”
  许知雾没察觉哥哥极力地想要将她拐到京城去,问出口的竟是,“里面的东西是不是很贵?哥哥你的俸禄够用吗?如果吃紧的话,我就只挑一样。”
  谢不倦弯起唇角,夸她,“阿雾果然懂事,都知道心疼哥哥的荷包了。不过哥哥的俸禄够用,三殿下是个好主上,待哥哥不薄。”
  许知雾嘀咕了句,“确实该这样,哥哥你可是给他雪中送炭的人,比锦上添花可贵多了!以后他身边要是冒出了什么新人,哥哥你一定要不动声色地提醒他。像这样——”
  她像模像样地演,声音都故意扮粗了,“如今殿下的府上热闹了好多,还记得三年前,府上只有我们这几个人,冬天喝酒都凑不满一桌,不过人虽少,心却齐,我们与殿下一路走到了柳暗花明,我们的心血都没有白费……”
  演完之后瞬间恢复原本软糯的嗓音,“怎么样怎么样?”
  谢不倦忍住笑,怜爱地摸摸小姑娘的小脑瓜,“阿雾,你这话,其实太露骨了些,等同于邀功了。哥哥要是照这么说,恐怕就没有俸禄带阿雾出去吃吃喝喝了。”
  “啊?”许知雾纳闷,“那怎么办?”
  “其实不用刻意提醒,殿下心中都是有数的。谁对他好,谁关心他,谁陪伴了他许多年,他都记得清清楚楚。”谢不倦说着,目光温柔地看着黑暗中小姑娘的轮廓。
  屋里一时间静下来,唯有角落处的炭盆悄悄散发着暖意。
  许知雾玩着哥哥的手指,既然三皇子为人还不错,那哥哥不远千里回家一趟,还接了个妹妹过去,应当不会惹三皇子不快吧?
  想起爹爹让她去京城的初衷,许知雾转头,朝着哥哥的方向问,“爹爹说让你帮他选婿,可是我还不想成亲。哥哥你是站爹爹那边,还是站我这边?”
  说到这里有些急切地撑着床坐起来,“哥哥你不会当真要想方设法地把我嫁出去吧?”
  谢不倦听得出许知雾在抛出她的顾虑,待他一一解决了她的这些顾虑,她就会心甘情愿地随他去京城了——前头那些诱人吃食玩意可不是白说的。
  遂认真地回答她,“哥哥自然站在阿雾这边。这些天哥哥也听说了父亲想要招婿的事情,可阿雾还这样小,也没有成亲的打算,怎么好贸然定亲?”
  “对对!”许知雾终于逮到一个理解她的人,用力地连连点头,抓着哥哥的手也紧了。
  “哥哥便是那时候生出了这个主意。劝说父亲母亲以后回京城,他们自然不会再给阿雾定下骈州的男子。哥哥再提出带你去京城物色合适的人选,父亲母亲也好放心。”谢不倦缓缓道,“当然了,到京城之后,天高任鸟飞,阿雾尽管自由自在地玩耍,哥哥都给你兜着。”
  许知雾险些要激动地叫出来!
  哥哥怎么这么好!
  她高兴地要哭了,扑过去环住哥哥的脖颈,又蹭又摇,呜呜嘤嘤两声,“哥哥,是我误会你了,还以为你要插手我的婚事呢!太好了太好了,哥哥你最好,最喜欢哥哥了!”
  许知雾连连表白,谢不倦脸不红心不跳地全盘接受,拍了拍许知雾的背,轻声说,“所以不要生哥哥的气了,哥哥都是为了阿雾好。”
  “哥哥,我想通了,可以跟你去京城!”
  谢不倦拍着她背部的手一顿,不动声色地确认,“当真?”
  目的即将达成,他更不会泄露一丝一毫的情绪,甚至蛰伏得更隐秘了。
  可这鱼儿又滑溜溜地游走了,她迟疑地问,“那我想家的时候怎么办?”
  谢不倦道,“阿雾想家的时候哥哥若手头没有紧急的事,自会和殿下请休长假带阿雾回来看看。不过,哥哥若是频频离京,恐会失了殿下重用。阿雾心里有数就好。”
  “做官了就是麻烦。”许知雾叹了一口气,点点头,“我明白了哥哥,我尽量少回家。那年关的时候呢,只有两个多月就年关了,我们岂不是刚去京城就要回来过年?”
  “如今局势渐渐安稳,今年年关父亲会亲来京城述职,阿雾自会见到他了。”
  “好吧。”去京城就意味着离开骈州的亲朋好友,离开父母离开家,许知雾多少有点惆怅。
  “待父亲调回京城,届时阿雾就可以天天见到父亲母亲了。”
  “那他们大概还有几年?”
  谢不倦没有给一个肯定的答复,模糊道,“此事我与殿下提过,至少一两年是要等的,因为需要选出一个合适的接任人选,骈州事务也须交接。不过至多不过五年以内,殿下知道父亲有大才,不会叫他久等。”
  许知雾有了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那么,阿雾可愿意去京城了?”
  许知雾终于说,“去,我去!”
  谢不倦无声地笑,鱼儿终于游回来了。
 
 
第38章 醋意生 [VIP]
  黑暗中, 谢不倦悠悠道,“哥哥原本都打算独自启程回京了,毕竟阿雾下午那会儿反应那般大, 仔细想想, 若是不需要带阿雾去京城, 虽然无聊了些,却也省心。”
  许知雾连忙笑着抱住他脖子撒娇, “哎呀,下午是我想岔了嘛, 我还以为哥哥要把我带去京城嫁了呢。而且我舍不得骈州,你总得让我好好想想。”
  没听到哥哥说话, 许知雾松开他,殷勤地拍了拍床边,“哥哥你怎么一直坐地上呀?快上来,地上凉。”
  谢不倦笑了笑,从地上站起身来,“坐就不必, 哥哥这就回屋了。阿雾既然已经做了决定要随我去京城, 就不要反悔,因为我与阿雾的通关文书须用三殿下的名义去办, 方可无视宵禁、夜宿驿站。”

  许知雾连连点头表示她懂,以官家名义出行,确实要方便得多。
  “好了,这几天就可以和这边的好友告个别了。”谢不倦说, “还有书院王先生那边, 与她说明原委, 好好辞行吧。”
  许知雾沉默了一会儿, 抱着膝盖缩起来,“……好。”
  听出她有些低落,谢不倦的声音温柔了许多,“以后哥哥教你学问。哥哥虽比不上王先生博学多识,但也是够用的。”
  许知雾被逗笑。
  “以后哥哥陪着阿雾玩耍,阿雾若是想念骈州的友人,也可以回来看看。早些睡吧,不要多想。”
  许知雾点头,意识到屋里黑漆漆,便闷闷地“嗯”了一声。
  谢不倦听见,俯身摸了摸许知雾的脑袋,像是对听话孩子的嘉奖。
  而后,抬脚往门口走去。
  后头忽地传来许知雾的声音,“哥哥,我明年的祈愿节还是要回来跳舞的。只要爹爹一日是骈州刺史,我也要站在自己的位置上。”
  谢不倦脚步一顿,笑了,看来当年那个娇纵又任性的小姑娘,是当真长大了。
  ……
  翌日许知雾从书院回来,笑容少了许多,在席上也频频走神。
  此时许父正和谢不倦说着话,叮嘱他趁这几天多在骈州转转,又说许知雾鲜少出远门,需要他多看顾。谢不倦倾听着,时而点点头,目光却若有似无地从许知雾面上掠过去。
  “还有啊小孜,你帮阿雾看人的时候,格外要注意此人的德行,阿雾没什么心眼儿,男子若是表里不一,我担心阿雾会被骗得团团转……”
  谢不倦笑容温雅,“这是自然,父亲放心。”
  这时许母出声,“德行是必须,才貌也不能落下,我们阿雾这样好,总不能挑一个平平常常的男子,总要比她爹爹好看一些才是。”
  谢不倦垂眼笑,看了许知雾一眼,她还在走神,“母亲也请放心,我不会给阿雾选一个不及我的人,到时候也会给父亲母亲过过眼。”
  “那好那好。不过要比小孜你还要出色,委实不好找……”
  几人对她的婚事说得起劲,许知雾悄悄撇嘴,一抬眼,碰上哥哥温柔带笑的目光,顿时心领神会,哥哥会帮她应付呢。
  饭后两人走在回寝屋的路上,月上树梢。
  谢不倦看着垂着头闷头走的小姑娘,问她,“今日和先生辞行了没有?”
  许知雾抬头看他一眼,摇摇头,神情失落,“我上课的时候就一直在想怎么和她说,可是我直到下学都不知如何开口。她教了我整整九年,且我还没有结业……”
  “阿雾不比书院的学生,六年结业。王先生由父亲请来教导阿雾,并没有结业一说,阿雾与她说明原委就好,她不会怪你的。”谢不倦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发顶,声音优雅沉稳,“明日哥哥到书院里头去,就站在阿雾上课的窗外。若是失了勇气与王先生辞行,便看一看外面,哥哥一直在那里,等着阿雾出来。”
  许知雾点点头。
  于是她再一次尝试开口,与王先生辞行。
  这堂课学的是战国史,讲到了魏人李克手定魏国《法经》,先生说乱世用重典,许知雾不由想到了京城里三皇子推行的《新典》,其量刑之重,比大乾以往的律法都有过之而无不及,且无论权贵。这才有李家人被当街斩首示众一事。
  到了傍晚时分,夕阳从窗外投进来,在许知雾的书页上映出橘色的昏光。
  她不由往外瞧,只见哥哥正站在树下,遥遥看着她,见她转头还朝她点了点头。
  哥哥在鼓励她呢。
  “先生。”许知雾没有如往常一般收拾书袋,她站起来,对先生郑重地鞠躬,而后说,“感谢先生辛苦教导这九年……学生要去京城了,今日便与先生辞行。”
  王先生一怔,点点头,“我本以为会教到你出嫁,不料这一天会提早到来。你先站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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