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算早,离回老宅吃饭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
宋枳进到衣帽间,挑了件比较端庄正式的衣服换上。
不管怎么说,场面工作还是要做好。
现在江家上上下下都认为宋枳已经是未来江言舟的媳妇了。
何婶拿着那几包中药过来找宋枳,让她记得给老夫人带过去。
“这药是治失眠的,睡前一个小时煎服就行。”
她又叮嘱了一些宋枳回老宅应该注意的一些事,然后才放心的下了楼。
江言舟是个非常有时间观念的人,最后一个半小时准时到家。
宋枳都怀疑他是不是掐着表回来的,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他也没进来,车就停在路口,他坐在里面等她。
宋枳磨磨蹭蹭的下楼,打开车门坐进副驾驶。
她今天背了个链条包,巴掌大小,刚好够放一个手机。
江言舟倒完车后,扫了一眼她放在腿上的包。
那一瞬间,宋枳从他淡漠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些其他的情绪。
譬如,不解。
“你这个包能装什么?”宋枳非常贴心的帮他问出了口,顺便回答,“我背包又不是为了装东西,这是装饰
品,搭我这件衣服的,我这件衣服单看太素了。”
江言舟没有给任何回应,专心开车。
很显然,他不理解,也不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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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不怎么堵车,平时一个半小时的车程,今天只用了一个小时就到了。
这个家宋枳来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来都有股陌生感。
今天是老爷子生日,家里来了客人,热闹的不行。
站在外面宋枳都能听到屋里传来的孩童嬉笑声,以及大人宠溺的轻唤。
这种欢声笑语,在江言舟出现的那一刻中止。
就像是被按了暂停键。
气氛逐渐变的严肃诡异,所有人都看着江言舟,年纪不大的小孩甚至直接往自己母亲身后躲。
仿佛江言舟是洪水猛兽一样可怕。
这也是宋枳唯一觉得他可怜的地方。
家不成家,自己就是个局外人。
江越轻咳一声,从楼上下来:“来啦。”
江言舟低嗯一声。
江越和身旁的佣人说:“让厨房把饭菜端出来吧。”
像这种高门大户,对规矩格外看重,连座位都严格按照辈分来。
江越坐在主位,身为长子的江言舟坐在他手侧的位置。
其他的,就随意了。
今天的饭菜是西式餐点,牛排是从澳洲直接空运过来的,肉质鲜嫩。
但宋枳没什么胃口,只吃了点旁边用来点缀的西兰花。
坐在她对面的纪微敏正哄着自己身侧的小男孩,看着也没大,五六岁的样子。
在外面的时候宋枳就听到他大喊大叫的声音了,没什么教养。
他叫江松月,是江言舟同父异母的弟弟,也是纪微敏的儿子。
现在没点家庭纠葛,小三情人私生女之内的,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豪门了。
江家自然也不例外。
纪微敏是江越在外面养的小情人,他保密工作做的好,十年了,也没被人发现,后来小情人怀了孕,企图靠自己肚子里的宝宝上位。
最后还直接找上曹素月,当面挑衅。
心高气傲的千金贵女,如何能忍受得了这种屈辱,最后如她所愿,曹素月提出了离婚。
不过纪微敏住进江家这么多年,仍旧没有落得一个正式的名分。
老爷子不喜欢她,更加对自己这个私生子孙子没什么好感。
哪怕纪微敏一直缠着江越,说江松月也是江家的孙子,应该让他改名并加进族谱。
可江越对此事一直都是闭口不言。
江松月一直往纪微敏身后躲,那双乌溜溜的眼睛偷偷看着坐在对面的江言舟:“妈妈,我怕。”
纪微敏抱着他哄道:“松月不怕啊,那是你大哥。”
他大声的反驳:“他不是我大哥,他是恶魔!他是坏人!”
一时间,饭桌被一股诡异的安静给笼罩,只能听见纪微敏用温柔的语调哄着自己怀里的小男孩。
江言舟始终无动于衷,握着刀叉慢条斯理的切开盘中牛排。
腰背挺直,如青竹一般。
教养在这种时候就高低立现了。
就算换了个金子做的壳,王八依旧是个王八。
纪微敏连忙解释:“言舟啊,你别生气,你弟弟他年纪还小,不懂事,你大人有大量,就别他和一般见识了。”
江言舟并不说话,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仍旧安静吃自己的。
纪微敏紧抿的唇,都快哭了:“童言无忌,我会好好管教他的,当阿姨求你了,别和他一般计较,虽然......但他好歹也是你的亲弟弟。”
一边说着话,一边向江越投去害怕恐惧的眼神,“阿越。”
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这他妈可真是好演技呢,江言舟一句话都没有,平白无故的挨了顿骂,反倒还成了罪人。
宋枳放下刀叉,笑道:“伯母,您放心好了,我家言舟才没有这么小心眼呢。”
纪微敏听到她这话,才装模做样的松了一口气。
宋枳把自己面前的培根推到江松月面前:“小孩子长身体,要多吃一点哦。”
江松月下意识的看了眼身旁的纪微敏。
纪微敏摸了摸他的脑袋:“还不快谢谢嫂子。”
江松月说:“谢谢嫂子。”
宋枳笑道:“什么嫂子,八字都没一撇呢。”
纪微敏也笑,意有所指的问了一句:“你们都在一起这么久了,怎么这肚子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们都还年轻,不着急的。”宋枳亲昵的抱着江言舟的胳膊,“而且未婚先孕,会被人看笑话的,我脸皮薄,丢不起这个人。”
纪微敏就是未婚先孕,宋枳说这话,摆明了就是说
她不要脸。
微敏脸色瞬间变的难看至极。
看到纪微敏铁青的脸,宋枳抿了下唇,怯怯的去看身旁的江言舟:“粥粥,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纪微敏最忌讳别人说这个。
她畏惧江言舟,可是他这个女朋友,她倒是可以以长辈的名义来管教。
刚要发作。
江言舟声音淡漠:“宋枳年纪小,不懂事,她说的话不必往心里去。”
说完,他起身,“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推开椅子离开,见身后没有传来动静,他回头看了一眼。
对上视线后,都不必他开口,宋枳就知道他要说什么。
她冲江越甜甜一笑:“我也吃饱了,叔叔您慢慢吃。”
然后跟在江言舟身后屁颠屁颠的上了楼。
走的远了,依稀还能听见身后传来纪微敏撒娇抱怨的声音:“你看你儿子,他根本就不把我放在眼里,要不是因为他的纵容,他的女朋友怎么敢和我说这种话。我看啊,他还不如我们松月呢,真不知道老爷子为什么这么喜欢他,眼高于顶傲慢的不行,和他那个妈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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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江言舟虽然很早就搬出去住了,但他在这里的房间还是一直有人打扫。
这人从小到大就没什么爱好,和同龄的宋落一点相似之处都没有。
宋落的房间里贴满了科比的海报,书柜上全是七龙珠海贼王。
而江言舟的房间,单调的配色,和一些必备的家具,除了这些以外,什么也没有了。
床看上去很软,因为江言舟回来,特地换了新的床单。
宋枳仰面躺上去,像陷进了棉花里。
她满足的舒了口气,还好,至少床勉强还及格。
江言舟在沙发上坐下,沉吟片刻:“你没必要和她说那些话。”
宋枳:“我这人好胜心重,见不惯比我还婊的人。”
江言舟没再开口,房间内静的半点声响都没有。
宋枳甚至怀疑他是不是走了。
于是从床上坐了起来。
发现江言舟就坐在原来的位置上,没动。
宋枳问他:“她刚刚都那副嘴脸了,你怎么不知道怼几句。”
他淡声:“没必要。”
宋枳恨铁不成钢,平时气她的时候也没见他手下留情过,怎么到了这种时候倒成了缩头乌龟。
“怎么没必要了,她这是在挑拨你和你父亲之间的关系。”
“这层关系于我来说,不重要。”
他说的平静淡然,宋枳倒愣了一下。
她还是第一次觉得江言舟是一个亲情观念如此淡薄的人。
不过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宋枳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在这件事上发表任何言论。
“今天晚上回家吗,还是直接在这睡?”
她用手按了按软乎乎的床,“要不就在这里住一晚吧,我好喜欢这个床哦。”
江言舟起身替她把放在桌上的包拿起来:“喜欢的话我明天让人去买个一模一样的回来。”
似乎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
老狗逼难得贴心一回,还知道帮她拿包包了。
看在这个份上,宋枳勉强给他个面子,听话的站起身。
“顺便买个同款的鸭绒被,我喜欢这个。”
他点头,动作自然的把包链挂在她的脖子上:“想买什么列个清单,我明天让助理一块买了。”
脖子上的
重物让她步伐顿了一下,惊的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然后气笑了。
还真是太瞧得起这个狗男人了。
她突然不走了,江言舟转过身来:“怎么了?”
狗男人还真他妈的没心,宋枳气的头顶冒青烟。
“江言舟。”她连名带姓喊他,语气不太好。
前者略微垂眸:“?”
宋枳语速极快,又非常小声的说了四个字。
江言舟没听清,走近了些:“说的什么?”
她故意卖起了关子:“我不告诉你。”
江言舟语气淡漠:“哦。”
宋枳觉得自己已经处在爆炸的边缘了,她十分后悔刚才怎么没有站在纪微敏那边,和她一起内涵这个狗东西。
宋枳闹别扭一般重新坐回床边:“我今晚在这过夜,你自己回去吧。”
他轻声问:“不认床了?”
宋枳没好气的怼了一句:“关你屁事,我爱睡哪睡哪。”
小姑娘出生便在蜜罐子里,周围全是疼爱她的人,性子也养的娇惯。
但杀伤力还太小,哪怕是偶尔伸出爪子挠你一下,也感觉不到疼痛,反倒觉得肉乎乎的小肉垫格外可爱。
江言舟安静看了她数秒,然后依顺的点头:“那我明天过来接你。”
宋枳惊的眼睛都睁大了,这种狗比是真实存在的吗?
听不出她在生气?不知道哄两句?
房间一时间归于安静,开门声轻响,在宋枳以为江言舟已经离开的时候。
门又被轻轻带上,他还是折返回来了,男人身上熟悉的尤加利香,混着房间内的熏香,产生了某种强烈的化学反应。
会上瘾一般。
江言舟走到她面前:“为什么生气?”
知道她生气还说那些批话?
宋枳脖子上还挂着江言舟亲手挂上去的链条包。
她低着头,眼尾轻轻下垂,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猫。
那个包明明没有多少重量,她却像是被压迫的站不起来了一样。
宋枳理直气壮:“你有没有一点绅士风度?”
不知为何突然扯到绅士风度的江言舟明显愣了一下,不过也只是片刻,便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
江言舟对这些女性物品不太了解,经过宋枳在车上的那一番解释,他以为这个只是外形比较像包的装饰品
。
他发自内心的疑惑:“不是嫌太素吗。”
她好像的确说过这话......
但是为了让自己占吵架的上风,宋枳挺直了摇杆:“我这个衣服单穿也好看!”
他沉默的打量一眼,然后惜字如金的发表出自己的想法:“的确太素了。”
......
操!恶臭直男!
宋枳忍无可忍:“你个王八蛋就知道欺负我!”
娇嗔着骂人也像是在撒娇。
她离的近了些,眼尾委屈的泛红。
灯光柔和,他浅垂眼睫,下颚线有一瞬的紧绷,在闻到她身上那股独特的香味后,喉结极轻的吞咽。
宋枳抹了下并不存在的眼泪:“你不是想知道我刚刚说的是什么吗?”
指的是刚刚她刚刚语速极快说出的四个字。
江言舟并不感兴趣,却还是点头:“你说。”
她抿着唇:“可我怕你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