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嫁——春溪笛晓
春溪笛晓  发于:2021年08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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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若皎感觉沿街的摊贩都悄悄朝她们望来, 心里有些无奈。
  她知晓以寇世子的脾气估计是越劝他就越起劲,也就没有做无用的挣扎, 由着寇世子牵着自己走下长虹似的拱桥,踏着明媚的晨曦转到另一条街上。
  正是夏末秋初, 还没到叶落的时候, 沿街的花木倒还挺繁茂, 只那零星的黄叶和探出墙外的果枝染了几分秋意。
  姜若皎嗅着不知谁家院子飘出的桂花香,心情渐渐宁定下来, 面对众人或好奇或探究的目光也变得坦然。
  她回握寇世子的手,与寇世子一起溜溜达达地穿过两条街抵达王府前。
  门房远远见了他们, 心道这位未来世子夫人可真得世子喜爱,世子一大早便去接人。他心里这么想着,面上自然堆满了笑,恭恭敬敬地开了门迎他们二人入内。
  不想寇世子对府里熟悉得很, 拐着弯儿把人领到僻静处就堵着人不放, 非要姜若皎把债还了才带她去见祖母。
  姜若皎没想到他竟真的惦记着这事儿, 还在王府里头朝她催债。她觉得寇世子简直荒唐,推开他道:“别人看见了该怎么看我?”
  寇世子顿时就不乐意了:“叫人看见了又怎么样,我们在自己家亲上一口碍着谁了?书院不行,你家不行,我家也不行,你说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打定主意想赖账?”
  姜若皎觉得就算是她父母那样恩爱的夫妻,也没像寇世子这样满脑子都是什么亲不亲的。
  大概是十来岁的少年人气血旺盛,才对这种事格外热衷吧?
  姜若皎说道:“我们还没成亲,旁人看见了不会觉得你怎么样,只会说我恬不知耻在未婚夫家乱来。说不准他们会说我就是这样攀上你的,以后他们都有样学样地教唆自家女儿来给你投怀送抱!”
  寇世子道:“又不是谁对我投怀送抱我都会搭理。”
  他也是很有原则的,平日里都不让侍女近身伺候,要不是已经和姜若皎定了亲,他也不会这么闹姜若皎。

  不过姜若皎的话倒叫寇世子想起过去一桩事来:“你说的也有道理,前几年就有个侍女想钻我被窝,我让我娘把我院子里的侍女全部调去别处了。要是整天有人投怀送抱,确实挺烦人的!”
  姜若皎倒没想到还有这一出。
  寇世子身边确实只有小厮跟着。
  姜若皎问道:“你不是说男人风流很正常,怎地别人都到你床上去了,你居然要把人调走?”
  “我又不喜欢她。”寇世子道,“她既不能陪我玩,也不懂我的画,我们连话都说不上来,显见她也不是真心喜欢我这个人的,只是图我是王府世子罢了。我为什么要弄个我不喜欢的人一天到晚在我眼前晃悠?我是那种助人为乐的大善人吗?你不知道,当时大冷的天,我正要钻被窝里暖和暖和,掀开被子就瞧见个光溜溜的人躲里头,老吓人了!”
  “所以你图个清净,就把侍女都调走了?”
  “对。”寇世子说着又得意起来。
  他觉得自己这一招釜底抽薪用得很妙,再没有他这么聪明的人了。
  姜若皎道:“你要是非要在王府里跟我讨债,那以后可能你在府里散个步会有人往你面前摔倒,去王妃那边喝茶会有人泼你一身,回头再来个人在你眼前落水,让你救也不是不救也不是。”
  寇世子冷哼道:“我傻了吗?我喊人来救就是了!”
  说是这么说,他还是被姜若皎恐吓住了,没坚持非要讨债不可,不甘不愿地牵着姜若皎往平西王太妃的居处走。
  当然,他嘴里不忘气呼呼地跟姜若皎撂狠话:“耍赖还有这么多理由,等我们成了亲看我怎么收拾你。”
  姜若皎觉得他那副愤愤不平的模样有趣得很,瞧见左右无人,冷不丁往他气得微微鼓起来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寇世子霎时间连脖子都涨红了。
  他转头瞪姜若皎,姜若皎却表现得若无其事,仿佛她刚才什么都没做似的。
  寇世子登时觉得这母老虎太过分了——
  要她还债的时候推三阻四,不要她还了她倒是、她倒是放肆得很!
  怎么会有她这样的女人啊!
  寇世子不想搭理她了,把人送到平西王太妃居处后撒腿就跑。
  他才不惯着她,绝不能叫她那么得意!他堂堂平西王世子,是她想亲就亲,想不亲就不亲的吗?
  姜若皎笑了笑,随着侍女的指引下入内拜见平西王太妃。
  平西王太妃见她独自进来,有些讶异地打趣:“我怎么听人说,瑞哥儿一大早去接你了?他人怎么不见了?”
  姜若皎道:“我惹他生气了,他不乐意陪我进来。”
  平西王太妃听姜若皎语气轻松,就知晓这是小两口之间的小打小闹。
  她没再追问下去,含笑拉着姜若皎的手说道:“瑞哥儿出去一个月可真是长进了不少,回来时给我们都带了许多礼物,样样都准备得很用心。”
  姜若皎道:“世子向来孝顺,有好东西都会想着给您和王妃带一份,过去只是没离过家而已。”
  平西王太妃拉着姜若皎闲话了一会家常,才与姜若皎说起祥瑞之事的布置来。
  入京献瑞的事已经敲定下来了,代表西南前往京城的使者早已出发,要是献瑞之计不成,他们也会抓紧最后一个月的期限救出杨峰清和一干太学生员。
  “只是此事过后,外面怕是更不太平,我们也会无可避免地卷入其中。”平西王太妃给姜若皎塞了块令牌,“我们在鹤庆书院周围部署了一支驻军,平时也会有暗卫盯着书院周围的情况。一般来说,鹤庆书院应该是足够安全的,只不过凡事无绝对,要是真遇上什么意外,你带着令牌直接去调遣人马护卫书院安全。”
  姜若皎心头直跳。
  她知道外头乱了,却不知道连鹤庆书院这种读书之地都到了需要调遣驻军的程度。
  想来也是,这些年来鹤庆书院为西南培养了不少人才,这些人有的在平西王麾下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有的散落在西南的各行各业之中。
  他们本就不是只做学问的书院,他们培养出来的人都是可以直接上岗干活的!
  鹤庆书院对西南这般重要,真要有人想动鹤庆书院也很正常。
  见姜若皎面色沉凝,平西王太妃说道:“你也别太担心,给你这令牌只是为了以防万一。但凡有个什么风吹草动,那边的守将会第一时间做出反应,你们平时只要好好读书就成了,不用担心太多。”
  姜若皎点头应下。
  平西王太妃留姜若皎用了早饭,才放姜若皎去见卢氏。
  寇世子在卢氏那边坐着呢,见姜若皎来了还一脸“我坚决不搭理你”的表情。
  等姜若皎与卢氏闲谈了几句要起身离开,他又麻溜起身和他娘说了一声就跟着姜若皎跑了。
  卢氏眼看着儿子屁颠屁颠跟着姜若皎走人,不免又骂了句“有了媳妇忘了娘”。
  寇世子可没去琢磨卢氏的心情,他追上姜若皎后又拉着姜若皎往自己院子走。
  他左思右想还是不大甘心,可不能让姜若皎为所欲为,他得好好振振夫纲!
  寇世子拉着人不撒手,回到自己住处后把院门一拴,直接就把姜若皎抵门上催她还债。
  这里不会有外人经过,兴福他们都是自己人,姜若皎这次总没法耍赖了吧?
  姜若皎仰头看他。
  寇世子对上那灼亮的瞳眸,心头热乎乎的。他哼道:“我们说好的,休沐日你就还债,你耍赖也没用,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你得连本带利地还。”
  姜若皎没躲开也没挣扎。
  寇世子大喜过望,仔细回想了一下姜若皎上回是怎么亲自己的,就着姜若皎的唇亲了上去,撬开她的唇齿想要亲得更深入、更彻底一些,绝不能被姜若皎给比下去。
  一开始寇世子还有些不得章法,等到手掌自然而然地钳上姜若皎纤细的腰,他突然就开了窍,肆无忌惮地掠夺着她唇舌间的甘甜,大有直接把姜若皎柔软的唇舌拆吞入腹的势头。
  姜若皎心跳如擂鼓,伸手推寇世子想让他适可而止。
  寇世子新鲜劲刚上来,哪里愿意撒手?
  他亲了好一会又得寸进尺地把人牢牢抱进怀里,只觉平日里凶巴巴的母老虎抱起来竟也是热乎乎软乎乎的,真是稀奇得很。
  姜若皎哪里知道寇世子心里正啧啧称奇。
  她到底还是个没嫁人的女孩儿,哪怕平时装得再怎么冷静自持,头一回被人这么困在怀里抱紧脸皮还是有些发烫。
  她算不得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宰鸡杀鱼都很熟练,弓马虽算不得娴熟,上马开弓也不会露怯,可真正与男子的身躯紧贴在一起的时候,她还是能感受到男女之间的不同。
  即便是寇世子这种四体不勤的纨绔子弟,身板竟也比她要结实许多!
  “你抱够了没?”姜若皎咬牙。
  “没。”寇世子心心念念好些天的“催债”终于如愿以偿,心里美得不得了,听着姜若皎咬牙切齿的质问都觉得十分动听。
  他不仅不撒手,还把脑袋埋到姜若皎颈边去,心满意足地嗅着她发间传来的馨香,莫名有种捋虎须成功的快活。
  姜若皎被他的理直气壮气到了,凶巴巴地威胁道:“你再不放开,我就要踢你了,踢到什么不该踢的地方你可别哭。”
  寇世子一听母老虎要发威了,麻溜地把人放开,只不过嘴上还是不饶人:“你个母老虎,当我稀罕抱你!我往外说一句想要女人,不知多少人排着队想让我抱!”
  “那你找她们去。”姜若皎转身去开院门准备走人,省得寇世子又黏上来。
  “你不是不让吗?还说要打断我的腿,把我扔去挖煤。”寇世子跟在姜若皎后面跟她掰扯,“你少口是心非了,我真要去找别人,你肯定偷偷躲着哭!”
  姜若皎懒得理他,一路听他瞎扯到王府大门前才劝道:“晌午就该出发回书院了,你在家多陪陪太妃娘娘她们。”
  寇世子本来还想跟着姜若皎回食肆去,听她这么说又想到了她上回在自己面前哭的事。
  她每次都劝他多陪陪他娘和祖母,想来是因为有着“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遗憾。
  寇世子哼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又没说要送你!”
 
 
第43章 
  姜若皎回了食肆, 与清平研究小半天新菜,吃过午饭便与寇世子一同回书院去。
  日子又归于平静,姜若皎依旧每日听讲, 并没有感受到太大的变化,只是从邸报日渐增加的厚度来看,外面的形势确实非同一般。
  由于姜若皎每天定时前去校勘馆查阅邸报,与校勘馆那边的人都混熟了,七月底校勘馆有了空缺, 他们第一时间就想到姜若皎。
  姜若皎走马上任, 跟着前辈们一起整理每日送到校勘馆的邸报与各方消息,顺便组织人手誊抄出来给鹤庆先生他们送去。
  书院不会有意磋磨学生, 就算成了职事生员任务也不会太重,姜若皎用空闲时间轻轻松松地干着校勘馆那边的事, 不时借着送信的机会与岑夫子他们讨论一番,对外头的各方势力有了一定的了解。
  比较让姜若皎惊讶的是, 岑夫人学识不亚于岑夫子, 岑夫子讲学时所提及的许多内容都是他与岑夫人探讨出来的。
  姜若皎对这位因病不能行走的岑夫人十分敬佩, 每次到岑夫子家送邸报都要与岑夫人聊上几句,弄得岑夫子对她非常不满, 觉得她莫不是要来勾搭他爱妻!
  姜若皎瞧着岑夫子那警惕的模样,不知怎地就想到了寇世子。
  寇世子也忙, 他现在就像是鱼入大海,自在得不得了,跟着岑宣他们涨了不少见识。
  每次他学到什么新东西、发现什么新问题,就要写到信里和他爹说道一番, 有时是为了炫耀, 有时是为了趁机批评批评他爹。
  至于回信被他爹骂这种事, 寇世子在察觉他爹打不着他以后就一点都不在意了,乐此不疲地通过写信对他爹逼逼叨叨。
  姜若皎起初还担心他们父子之间的嫌隙会不会更大,后来看平西王给寇世子的回信也越来越长,她也就放下心来。
  父子间能把话说开了,可能比以前那种非打即骂的关系强上许多。
  到八月初,寇世子的两个狐朋狗友也考进了鹤庆书院,一个是会养狗的,一个是会养鹦鹉的,家世都不差,只是以前爱犯浑,和寇世子他们臭味相投。
  后来汪家出了事,他们被逮回家好生改造了一番,现在被塞进鹤庆书院来追随寇世子的上进脚步了。
  寇世子碰上故交,新朋友老朋友齐聚一堂,自然十分快活。
  不过私底下两个狐朋狗友和他提及了汪鸿才的事,说是汪鸿才出发当日他们偷跑出去给汪鸿才送行了,感觉汪鸿才挺冤枉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寇世子说道:“我们好好读书上进,等他回来了也能提携他一二。要不然我们现在这鸟样,什么话都说不上,想帮忙都帮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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