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嫁——春溪笛晓
春溪笛晓  发于:2021年08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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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没亲过别人,却莫名觉得这样干净柔软的唇才最好亲,要是抹上口脂的话吃上去可能就没这个滋味了。
  姜若皎察觉寇世子盯着自己嘴唇直看,怕他兴头又上来,抬手把他给推开了。她说道:“你少在书院里胡来。”
  寇世子不高兴地道:“我们都定亲了, 怎么总弄得跟偷人似的!”
  姜若皎道:“哪怕成了夫妻, 也不会一天到晚亲给别人看。”
  寇世子想想觉得也是,要是被别人看见了姜若皎被他亲起来是什么模样的, 他肯定也不会舒坦。他都是定亲后才敢亲上去的,别人凭什么看啊?
  寇世子勉强接受了姜若皎的说法:“算你说得有理, 下回我会注意。”不过一想到自己和姜若皎背着别人偷偷亲来亲去,他一颗心立刻又活泛起来, 兴致勃勃地道, “都说妻不如妾, 妾不如偷,我们这么偷人倒是更好玩了!”
  姜若皎就没见过寇世子这么混账的人, 这家伙总能三言两语把人给惹毛了。哪有人对自己未来的妻子说什么“妻不如妾,妾不如偷”的?她气道:“这话不是还有后半截吗?”
  寇世子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后半截?”
  姜若皎没忍住踹了他一脚:“后半截难道不是‘偷不如偷不着’?你以后离我远点, 岂不是更好玩!”
  寇世子没想到她连这种话都懂,也顾不得被踹疼的腿了,追上去就问:“你听谁说的这种浑话?以后不许听他们讲这些话知道没?”他还以己度人地揣度了一下姜若皎和柳春生他们相处时的情形,气急败坏地警告道, “他们凑一起讲荤笑话的时候, 你不许在旁边凑热闹, 不该听的一句都不许听!”
  姜若皎气乐了:“看来世子经常和别人凑一起讲荤笑话?”
  寇世子涨红脸道:“才没有,我没讲过这种东西,都是别人在讲。”他以前不太懂男女之间的事,可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说自己不懂,他们讲了荤笑话他就跟着笑,他们念淫词艳曲他也跟着乐呵。现在一琢磨,姜若皎现在可是女扮男装,要是有人对她讲这些东西怎么办?他拦着姜若皎不让她回房,一脸严肃地非要她作出保证不可,“你不许听知道没?”
  姜若皎道:“我们平日里都在讨论课上遇到的问题,哪里会讲那样的话题?”瞧见寇世子那紧张模样,她忍不住反唇相讥,“我们可没有结伴去过拂柳楼那样的地方,聚一起既不会喝酒也不会找人弹唱助兴。”
  寇世子砸吧一下她的话,总觉着里头有一丝丝酸味。他顿时喜上眉梢,乐滋滋地道:“你既然这么在意,我以后再不去那些地方就是了。”
  姜若皎咬牙道:“谁在意了?”
  寇世子道:“在意就在意,在意一下又不丢人!你看看我,在意就会说出来,从来不藏着掖着。”寇世子见她瞪着自己,忍不住又亲了亲她的唇,只觉怎么亲都亲不够。他口里还嘀咕,“以前我还不想承认我喜欢你这母老虎呢,现在不还是老老实实承认了。”
  眼看寇世子还要大说特说,姜若皎踮起脚往他唇上啄了一下。
  寇世子立刻就没声了。
  姜若皎绕过他回了房。
  寇世子老半天才回过神来,赫然发现自己竟又着了姜若皎的道,这母老虎老是用这一招,居然用不腻!他对着姜若皎的房门嚷嚷:“你等着,下次再用这招可就不灵了,你赶紧再想想别的招数!”
  姜若皎才不理他。
  两人闹闹腾腾又是一天。
  第二日杨峰清回了趟家,给杨婆婆添置了不少东西。
  他父母去得早,是祖母含辛茹苦地把他养大,这会儿祖孙重逢,杨婆婆拉着他的手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杨婆婆口里这么说着,也没问他大半年为什么不回家,只问他想吃点什么,她给他做去,吃好了再回书院去。
  杨峰清见自家祖母里里外外地张罗,也跟在旁边帮忙。
  祖孙俩人一起吃了顿饭,杨婆婆才拉着杨峰清的手说道:“你在外头要听夫子他们的话,莫要辜负夫子他们的期望。我这把老骨头没什么要紧的,你不用惦记我,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杨峰清一听就知道他祖母其实猜出了什么,只是装作什么都没听说而已。
  自己孙子自己知道,书院离他们家不过两个时辰的路途,他祖母肯定清楚他在忙都不会大半年不回来一趟。
  也许她几次去书院、托人给他捎东西,都是想从旁人的只言片语里得知他的死活而已,只要其他人仅仅是面色为难,而不是悲痛难抑,那就是他还活着,还没有噩耗传回来。
  天下大势怎么变化,与她这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只想确定她的孙儿是不是还活在这世间。
  事实上寻常百姓所求的,也不过是阖家平安、家有余粮而已,要是能顺顺当当地生儿育女、娶媳嫁女,那就足够让人不胜欢喜了。
  杨峰清回握住杨婆婆的手说道:“您放心,我会好好的,我们都会好好的。要不了多久,大家都会过上好日子。”
  杨婆婆不舍地送杨峰清到村口。
  杨峰清背起竹笈骑驴回书院去。
  他的驴子在这大半年里被同窗轮流喂养,又不必驮着他到处走,瞧着倒是肥壮了不少,衬得他的身形越发清瘦。
  杨婆婆站在村头的大树下看着一人一驴走远,心里既有孙儿平安归来的欢喜,又有孙儿再次离家的心酸。等到再也看不见孙儿的身影了,她才背过身去揾了把泪,决定再去多采些秋茶,回头多摆几天茶摊攒些钱给孙子娶媳妇。
  杨峰清回到书院,先绕道去校勘馆看近来的邸报。他走到校勘馆,很快看见了正在整理邸报的姜若皎。
  “姜师弟。”杨峰清喊道。
  他昨天读过姜若皎的文章,觉得姜若皎的才学确实出众,从前他与另外两大书院的人都有往来,却是从不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着实让他有些想不通。
  不过有些人可能单独拜过师,随着自己老师研读经义,并不一定会去书院念书。若非寇世子身世特殊,关乎他们到未来要选的路,他也不会费心去琢磨这么一位才华横溢的新同窗的来历。
  姜若皎正认真整理着手头的一叠叠文稿,听到杨峰清的叫唤后微微讶异。她抬眸一看,见杨峰清还背着竹笈,显见是刚从家中过来,不由笑道:“杨师兄要看邸报的话,正好有一份已经整理好的。”

  杨峰清谢过姜若皎,拿起邸报翻看起来。
  各地的消息送到京城本就延缓了许多天,京城那边整理成邸报又得费不少功夫,等到商贾们从京城把它们捎回来,许多事其实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
  饶是如此,对于他们来说这也是难得的消息来源。
  杨峰清翻了几页,状似无意地挑了其中一件事与姜若皎讨论起来。
  姜若皎正在把要送到岑夫子他们那边去的邸报整理出来,杨峰清随口问了,她也随口回答,竟是不必回头去看就能说出个大概来。
  而且她还能说出邸报上没有的、相当独到的见解。
  杨峰清奇道:“姜师弟是把每份邸报都背熟了吗?”
  姜若皎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含笑答道:“背熟了倒不至于,不过整理过一遍后或多或少都有点印象。”
  杨峰清本来正好奇地打量着姜若皎,冷不丁对上姜若皎噙着笑意的眉眼,不知怎地竟恍了一下神。
  姜若皎的相貌本只是清秀,再加上个头不高,扔进人堆里算是很不起眼的那种。
  可她的为人处事给人一种非常舒服的感觉,让人不自觉地想要围绕在她身边,柳春生他们就是最好的证明:姜若皎到鹤庆书院满打满算也不过短短数月,他们却都已经彻底接纳这位师弟,说起话来更是时不时会带上一句“姜师弟说”。
  没想到这样一张仅算清秀的面孔,笑起来却仿佛春日温煦的日光似的,并不算多么光艳夺目,却耀亮得叫人移不开眼。
  杨峰清还没意识到自己的走神,就听到门口处传来一阵吵嚷的动静,竟是寇世子一行人先后撩起门帘走了进来。
  寇世子见到背着竹笈立在姜若皎对面的杨峰清,也是一愣。他看向姜若皎,就见姜若皎带着笑朝他招呼:“邸报正好刚整理完,你们帮忙送过去吧。”
  寇世子小小地哼了一声,她以前不爱笑时他还琢磨着怎么哄她笑,现在她总噙着笑他又觉得自己亏了,不乐意她随随便便就笑给别人看。
  不过这种事要是说出来未免有点无理取闹,他现在是鹤庆书院的学生了,后头还跟着那么多同窗,要脸的!
  寇世子没法拿“你居然对别人笑”这种事找姜若皎茬,只得埋怨道:“你非当这个职事生员做什么?又没几个钱!”
  说归说,他还是老老实实接过姜若皎递来的那摞邸报,挨个分给自己的小伙伴。
  上回邸报送来时他见姜若皎抱着邸报满书院转悠,就和姜若皎说他们反正是要去打驴鞠的,索性由他们顺便送去好了。
  这不,眼看又到了邸报送来的日子,他就呼朋唤友过来帮姜若皎跑腿了。
 
 
第47章 
  寇世子风风火火地领着人送信去。
  杨峰清见此情景, 对姜若皎与寇世子的关系又有了新的认识。
  这关系不是一般的好。
  要是关系寻常,寇世子绝不会边抱怨边帮忙跑腿。
  这世上有几个人能让寇世子心甘情愿干这种事啊?
  姜若皎不知杨峰清心中所想,把剩下的邸报收拾收拾, 准备亲自去给岑夫子和鹤庆先生送。
  岑夫子他们的居处不在鞠球场那边,寇世子他们不顺路,倒是与青云舍挺近,姜若皎正好顺路送过去。
  “杨师兄,你看完把邸报放在桌上就好, 我给岑夫子他们送邸报去了。”
  姜若皎容色明朗, 瞳眸熠熠带亮,与杨峰清说了一声便离开校勘馆。
  杨峰清觉得真古怪, 姜若皎的相貌分明还是清秀水平,自从注意到她的笑之后感觉便全然不同了, 只觉她眉眼之间无一处不灵动。
  想来其他人也是不知不觉间被吸引着朝她靠拢吧?
  杨峰清很快意识到自己过于关注姜若皎的相貌,赶忙收回思绪, 倚到一边翻看起刚送来的邸报。
  姜若皎先去岑夫子家, 又碰到岑夫人在院子里浇花。
  她两眼一亮, 脚步轻快地上前与岑夫人攀谈起来,还与她交流起养花经验, 讨论月季花长虫了该怎么解决。
  今儿岑夫子又与陈夫子起了争执,两人直接从课上吵到课下, 岑夫子被拖了半天都没能回家,心里郁闷得很。
  等岑夫子回到家一看,好家伙,姜若皎又来了, 还凑在他爱妻旁边对着园圃里的月季讨论得忒起劲。
  岑夫子差点就捋起袖子要上去和姜若皎干一架。
  接着想想, 自己为人师表, 姜若皎又是自己学生,岑夫子又忍住了。
  何况妻子还在旁边看着。
  岑夫子维持着一贯的云淡风轻,上前笑呵呵地打招呼:“阿矫又来了?”
  姜若皎一看岑夫子那眼神儿,就知道岑夫子觉得自己很碍眼。
  不过,有师娘在,怕他作甚!
  姜若皎笑眯眯地说道:“夫子回来了?”她拿出自己带来的邸报,“正好送到您手上,我去找山长了!”
  说完姜若皎又转向岑夫人,说了句“明天带些药材来给您”就跑了。
  岑夫子等姜若皎走远了,才黑着脸问岑夫人:“他说要带什么药材?”
  岑夫人说道:“就是给月季花驱虫的药材。”见丈夫脸色臭臭的,岑夫人忍不住笑了起来,在旁人眼中她应该患得患失,担心丈夫迟早会抛弃她,却不知丈夫才是更自责、更紧张的人,要是一切可以重来,他怕是宁死都不愿让她怀孩子。
  虽然世事弄人,可他们夫妻俩的感情一直没变,这就够了。
  孩子这种事看缘分,身体得不得病看运气,不管遇到什么事儿,日子总得好好过下去。
  “你呀,和个小孩儿计较什么?”岑夫人靠入丈夫怀里嗔怪道。
  “他年轻又聪明,我却是一天天变老了!”岑夫子对此十分介怀。
  岑夫人只觉园圃里飘来的花香都变得馥郁起来。
  对于他这孩子气的言语,她只能无奈地笑着说:“这有什么?你莫不是忘了我也在变老?”
  “反正,我觉得他居心叵测,每次看到你眼睛都特别亮,那眼神我太熟悉了!”岑夫子冷哼着推岑夫人巡看园圃,看看她心爱的花儿们有没有出什么问题。
  另一边,姜若皎已经到了半山腰。
  她抱着邸报正要去叩门,就见两只白鹤扑棱着翅膀从松树梢飞落下来,落在不远处的清潭里。
  双鹤仪态优雅地在清潭中驻足,看着仙气十足,也不知是从哪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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