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嫁——春溪笛晓
春溪笛晓  发于:2021年08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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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樊延出了食肆,迎面遇到个锦衣公子骑马经过,也没放在心上,径直出城回了军营。
  不想那锦衣公子正好就是汪鸿才,见樊延身量高大,行止又不似常人,便下马与周围的闲汉打听起樊延来。
  这些闲汉常年混迹街头,还真有知晓樊延与姜家那段渊源的,收了汪鸿才的银钱便添油加醋地把事情给讲了一遍,还感叹说姜家姐妹真是了不得,不仅都要嫁入高门,她们那离家数年的义兄瞧着竟也飞黄腾达了!
  寇世子昨日在食肆里放的话早就传开了,汪鸿才也第一时间得了消息。
  对这桩婚事,他既震惊又担忧!
  姜若皎此人汪鸿才是知晓的,这是他妹妹以前经常挂在嘴边的人,主要是他妹妹总是在姜若皎那边吃亏,所以恨姜若皎恨得牙痒痒。
  这也是汪鸿才时常怂恿寇世子去骚扰姜家姐妹的原因。
  他本想着聪明的人反抗才能叫寇世子栽大跟头,没想到反而让平西王相中姜若皎当世子夫人了!
  真要让这桩婚事成了,寇世子怕是就没以前那么好摆布了!
  他正愁没由头再去寇世子那边拱火,打听到这些消息后如获至宝,上马准备好好利用这件事去寇世子面前做做文章,最好就是能把这桩婚事给搅黄了。
  寇世子本就不太喜欢姜若皎,要是再给他扣顶绿帽子的话,他怕是打死都不会愿意娶姜若皎进门。
  汪鸿才越想越觉得这事能成,转了个弯直奔平西王府而去。
  寇世子正要听姜若皎的话好好读书,就听兴福说汪鸿才来了。
  寇世子想着到底是朋友,就让兴福把汪鸿才领进来,他好亲自表表决心。
  没想到汪鸿才进来时脸色铁青,见到他便痛心疾首地说道:“唉,世子,我真是为你不值!”
  寇世子不明所以,忙问汪鸿才到底怎么了。
  汪鸿才看着他欲言又止,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模样。
  “支支吾吾做什么?有话就说,我们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寇世子催促道。
  汪鸿才道:“我说了你可不要生气。我也不想挑拨什么,就是刚好听了一耳朵,兴许不是真的,你不要往心里去。”
  寇世子听汪鸿才还在那绕弯子,没好气道:“我什么时候生过你们的气,要说赶紧说,不说就立刻给我滚蛋!”
  汪鸿才这才说道:“这事儿与姜家母老虎有点关系,你当真要我说?”
  寇世子一下子坐了起来:“到底什么事儿?”
  汪鸿才道:“是这样的,我刚才经过姜家食肆,看到个高高俊俊的家伙从里头出来,感觉对方一看就不是寻常人。我好奇之下去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这人与姜家母老虎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左邻右里都知道他俩以前要好得很,经常腻在一起!”汪鸿才见寇世子脸色越来越黑,继续拱火,“我想起外面都在说王爷逼世子你娶那母老虎,这才想来和你说一声。那母老虎真是不识好歹,世子你都愿意娶她了,她居然还敢私会旧情人?这让平西王府的面子往哪搁?”
  汪鸿才这番话说得有板有眼,显见不是凭空捏造了那么一个人。
  寇世子一下子想到自己早前去姜家食肆寻人时的情形,那会儿正是食肆客多的时候,姜若皎却不在厨房,而是在后院。
  她当时在做什么?她为什么不在厨房忙活,反而躲在平时起居的地方?
  所以他去找她的时候,她就是在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怪不得她会那么好言好语的劝说他,原来只是屋里藏着人怕他发现,才放软姿态想赶紧哄他走。
  她还想哄着他待在家里别出门,这样的话她就可以放心地和昔日情郎私会了是吧?
  寇世子越想越怒,立刻追问道:“你打听到那个野男人是谁了吗?”
  汪鸿才惊疑不定地问:“世子当真要迎娶那母老虎吗?”
  寇世子早前还在他们面前信誓旦旦地说过不会娶姜若皎,现在被汪鸿才这么一问面子上就有些挂不住了。他黑着脸追问:“问你话你就说,扯这么多有的没有的做什么?”
  汪鸿才见寇世子这般态度,心中越发警惕起来。他说道:“打听到了,不过我没听说过这人,不知世子认不认得,听说那人叫樊延。”
  寇世子一听到这个名字,只觉整个人都要炸开了。
  怪不得他去军营时那个樊延会无缘无故挑衅他,敢情是为了姜若皎!
  早前他去找姜若皎的时候,那个樊延就躲在她屋里吧?!
  她甚至还镇定自若地替那个樊延开脱,而他还傻傻地觉得她说得有道理!
  她怎么敢?
  她怎么敢?
  他那么相信她,她却把他当傻子哄!
  好你个姜若皎!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气炸了的世子.jpg
 
 
第21章 
  寇世子心头火起, 哪还看得下什么书?他气冲冲地出了门,径直去找姜若皎算账。
  正值盛午,食肆里没什么人, 姜若皎趁着这么个空档在厨房研究新菜。她才把做好的菜盛起来,就见寇世子又来了,还是两眼喷着火来的。
  一见着姜若皎,寇世子就觉得自己心里有把火在烧。
  尤其是看到姜若皎那副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无辜模样,他更是气得不轻, 恨不能往她心头也放把火, 叫她不能再这么若无其事下去!
  她怎么能骗他呢?
  她是不是根本没把他当回事?
  她是不是觉得他愚蠢到极点、好骗到极点,随便哄哄就当真?
  寇世子抬手打翻了姜若皎手里那盘的新菜, 咬牙切齿地问:“樊延是你什么人?你早就认识他了对不对?今天我来找你的时候,你把他藏在你屋里对不对?!”
  姜若皎看向碎了一地的盘子, 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以为拦着不让他们碰面就能避免冲突,没想到寇世子这么快又找了过来, 还明明白白地点出樊延的名字。
  清平他们都不是会去向寇世子告密的人, 这里面必然有人拿樊延做文章。
  姜若皎说道:“樊延是我义兄, 曾在我们家住过好几年,左邻右里都知道。你这两天张口闭口就是野男人, 我才没有和你提起他,”她看向寇世子, 眼神坦坦荡荡不带半分心虚,“你若是当真觉得我是那种水性杨花、不安于室的女人,那就去和王爷说清楚你不愿意娶我,那样的话我怎么水性杨花都和你没关系了。”
  寇世子满腔怒火被姜若皎清凌凌的眼神浇熄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听到姜若皎和别的男人待在一起就那么生气。

  反正他就是不高兴。
  可听到姜若皎说自己水性杨花、不安于室, 他也很不开心。
  听到姜若皎说她怎么样都和他没关系了, 他就更加不开心。
  “我就是生气你骗我。”寇世子原本的气势汹汹全没了, 连声音都软了下去,听着有那么几分可怜和委屈,“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下我面子,你还帮着他说话。”
  “我没有帮他说话,我只是说了我的心里话。”姜若皎反驳道,“面子不是别人给的,是自己挣的。你平日里要是勤练骑射,兴许这次丢脸的就是他了。”
  寇世子听了又振奋起来:“你当真觉得我能赢他吗?”
  姜若皎就没见过寇世子这样的人,当真是谁哄哄他,他就能听谁的。
  她说道:“单论骑射的话,你勤加练习当然可以赢他。”
  寇世子又不舒坦了:“为什么要说‘单论骑射’,难道他还样样都比我强不成?”
  姜若皎道:“他十四岁便跟着大军上阵杀敌,今年过了年也不过十九岁,就已经靠着自己立下的军功成了千夫长,比他年长许多岁的人都得恭恭敬敬喊他一声‘樊千户’。你的世子之位却是你生来就有的,是你父王给你的,你父王想收回你便一点办法都没有,甚至被迫答应娶自己不喜欢的人——他自然比你强。”
  寇世子越听越觉酸溜溜的,她分明是要嫁他的,怎么能这么夸别人。
  她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
  明明只要她说点好听的,他就开心得不得了!
  偏偏她说的话他还没法反驳,他的世子之位还真是生来就有的,不是他靠他自己得来的。
  寇世子只能挑出唯一一个可以挽回点颜面的点来反驳:“是我自己愿意娶你的,不是被迫答应的。”
  姜若皎不想再提醒他是谁跑来嚷嚷说“我绝对不会娶你”的了。
  姜若皎状似无意地问:“你怎么知道我义兄今天回来过的?莫不是还派人在暗处监视我?”
  寇世子立刻把朋友给卖了:“没有,我都说再不让他们过来了,怎么会言而无信。是汪鸿才和我说的,他还说你们是青梅竹马,左邻右里都知道你们以前经常腻在一起,要不我也不会这么生气!”
  姜若皎听到汪鸿才这名字,很快把人对上号。
  这家伙就是经常跟在寇世子身边的狐朋狗友之一。
  说起来也是冤家路窄,他妹妹还曾和她当过两年同窗,经常单方面和她针锋相对(然后单方面把自己气哭)。
  光这么看的话,兄妹俩确实蠢得挺相似。
  可要是仔细琢磨一下汪鸿才的那些话,就能发现他兴许不是蠢,而是毒。
  他说话真假掺半,叫人觉得有理有据,实则每一句都藏着诛心的恶毒。
  普通人被他这么拱火尚且会心生疑窦,寇世子这种简单直接、一点就着的脾气,自然是一听就受不了。
  有这么个人在旁边见缝插针地撺掇,寇世子捅出多少篓子来都不稀奇。
  毕竟寇世子自个儿就挺能折腾的,再来个人在旁边煽风点火,那绝对能火势燎原。
  姜若皎道:“他倒是个爱打听的,见着个生面孔都能去打探这么多。上回世子说京中有贵人栽了千亩桃林,也是听他说起的吧?”
  “对对,就是他说的。”寇世子不知姜若皎在套他话,还与姜若皎说起汪鸿才提及的另一件事,好表现表现自己见识广博,“他对京中的事可了解了,上元节那日还说京中贵人现在喜欢服一种叫逍遥散的东西,说服食以后整个人能飘飘欲仙,要多快活有多快活,还取了一包让我试试看。不过我闻着觉得药味儿太浓,就还给他了。”
  姜若皎听寇世子这么一说,哪会不明白汪鸿才的歹心?
  她对医理虽不甚了解,却也知道这种能叫人“飘飘欲仙”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据传过去有过一种曾经风靡一时的“寒食散”,服食后能让人短暂地忘却所有烦忧,整个人如坠仙境。
  可这东西一天不服用就会想念得紧,时间一长更是精神萎靡。
  后来药王孙思邈察觉这种寒食散的危害,号召所有人毁去寒食散配方,谁都不要再服用这种能叫人上瘾的药剂。
  姜若皎虽没亲眼见到寇世子所说的“逍遥散”,却能推断出那所谓的逍遥散说不准就是寒食散改头换面卷土重来。
  这种居心叵测的家伙,居然藏在寇世子身边这么多年!
  见寇世子对汪鸿才还挺亲厚,姜若皎没急着拆穿汪鸿才的真面目。
  她准备先和平西王太妃通个气,让平西王府先对汪家摸个底,再看看能不能拿汪鸿才给寇世子当磨刀石用用。
  毕竟别人磨破嘴皮子,也不如他自己去发现朋友的真面目来得有用。
  姜若皎说道:“以前我却是不知道你有个消息这么灵通的朋友。看来世子的其他朋友应当也有许多别人不知道的长处?要不然的话,世子也不会和他们这么要好。”
  寇世子一听就来劲了,把他那群狐朋狗友的能耐扒拉出来给姜若皎讲了讲,说谁谁谁养猎狗很有一手,谁谁谁很会教鹦鹉说话,谁谁谁嗅觉特别灵敏。
  光是听他讲这些狐朋狗友的“长处”,都能知晓他过去的日子有多精彩纷呈。
  姜若皎听着也觉出些兴味来了,不由与寇世子感慨道:“怪不得你与他们这么要好。”
  “那是自然,我交朋友很挑的,像裴徵那种整天端着君子面孔的家伙我就从来不和他往来。”寇世子觉得自己很有看人眼光,还特意把裴徵拿出来批判了一句。
  姜若皎把自己想知道的话全套出来了,也就没再和寇世子闲聊下去。
  她边去拿扫帚清扫地上的碎盘子边对寇世子说道:“天色不早了,我该准备迎接食客了,要不世子还是先回去?”
  寇世子见姜若皎还得亲自打扫,忍不住说道:“不如你把食肆关了算了,你都要嫁给我了,还开什么食肆?又赚不了几个钱!”
  姜若皎道:“食肆是我父母的毕生心血,我想留着它。”
  姜家父母都不在了,寇世子哪里还能再劝她把食肆关掉。
  见姜若皎确实要忙起来了,他也只得不甘不愿地回府去。
  等回到王府,寇世子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能累着自家媳妇,又跑去找卢氏讨要粗使丫鬟,说是要派几个去姜若皎那边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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