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夫人平时少见外人,身边对她不友好的人居多,现在遇上郁秋染这个嘴甜的小孩儿,被逗得频频发笑。
一旁的敖景羿看着郁秋染男女老少无差别释放魅力,跟花夫人其乐融融,相谈甚欢,情绪骤然低落。
尤其是在听到她说,花澄雅是他们中相貌生得最好的那个之后,敖景羿一时气闷。
阿染这个骗子,之前还说最喜欢他的眼睛,觉得他是最好的。现在为了哄别人,随便就改口。
图书馆那次,他听到郁秋染语气坚决地说出恋爱对象不可能选择男生,就再次陷入了纠结。
他一边忍不住幻想和希冀自己有朝一日能从对方那里得到回应,一边又清醒地知道接受喜欢的人是同性,这个过程有多么困难。
他不想也不该把郁秋染拖进来。他又开始在放弃和忍不住靠近中反复煎熬。
敖景羿听着郁秋染跟花夫人说起东芒会的兄弟情,暗下决心,一定要放下这段过界的感情。
可郁秋染一边回答着花夫人的问题,一边很自然地夹了一块奶糕放进他盘子里。
敖景羿转头盯住她。
郁秋染跟花夫人说完最后一句,才凑过来小声关怀他:“怎么了?你不是跟我一样喜欢吃奶糕吗?我看你一直发呆不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原来阿染在跟别人说话时,也暗中关注着他。敖景羿垂下眼:“我没事,正要伸手去夹了。”
郁秋染见他开始吃点心,又跟花夫人聊下面的戏曲表演去了。
战沉朗默默观察着敖景羿吃奶糕时微微翘起的嘴角,也伸长手给他夹了一块。
那边喝到好茶的花九姐,见这里面最有话语权的花大姐都服软了,也努力找话题跟郁秋染攀谈:“郁少爷,我看您今天戴的这个胸针很别致,是在哪位大师那里订制的啊?”
郁秋染今天的胸针是一个戏曲元素的脸谱,上面不同颜色的“油彩”由不同的宝石镶嵌而成,华贵又精致,在这样的场合还很应景。
郁秋染笑了一下:“就是最近小有名气的设计师Cheng。”
花九姐哎呦一声放下了茶杯:“您也太谦虚了,Cheng现在可不是小有名气。他最近受欢迎得很。之前我看中他设计的一款耳环,刚想预定,就被人抢先一步买走了。”
说起珠宝,在场的女性都有了兴致,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对这位新锐设计师满口夸赞。
“郁少爷的这个胸针确实有趣,Cheng的设计风格很独特。”
“现在已经约不上他了。听说他单子太多,最近闭关,已经关闭预约通道了。”
“之前有媒体不是还报道欧洲那边某个王妃想约稿,都没能联系上吗?”
有人问郁秋染:“郁少爷现在还能找到他吗?”
郁秋染点点头:“能啊,我身上的礼服都是他给我设计完亲手做的。”
这下连几位男士也惊讶地看过来。
郁秋染今天身上的西服没有太多繁琐的装饰,风格大气,而且做工精良,版型极佳,很好地凸显了她腿长的优势,从视觉效果上弥补了她身高的“缺陷”。
个子比较矮,还有点啤酒肚的花四兄也按捺不住,插嘴问道:“Cheng还会设计男士礼服?从没听说过。”
郁秋染口吻随意:“哦,他目前主要想稳固珠宝设计这方面的业务,服装设计只是私下里给熟人的福利。”
她看着好奇的众人,继续说道:“其实我之前公开场合的很多衣服,都是他给我设计的。比如……”
郁秋染随口说起一次场面比较大的:“今年学院毕业大戏,我那个角色换了很多套衣服,都是Cheng的设计。”
毕业大戏中郁秋染扮演神明,直接来了一场盛大华丽的换装秀。当时套套繁复华美的神袍不光在校内引起了热烈的讨论,也让前去观看的外宾印象深刻。
可惜她的服装设计师最后保密,没有人打听出来。
众人越发对神秘又“全能”的设计师Cheng起了好奇心。
他们见郁秋染这会儿语气平和,就进一步打听道:“郁少爷似乎跟他有交情,现在外界都联系不上他,能请您引荐吗?”
郁秋染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当然,我现在就能联系他,可以让他一会儿来。但他接不接你们的约,就不一定了。”
有人大喜道:“还是郁少爷面子大。您放心,到时候价格都好说,不会亏待他。”
郁秋染端起杯子,不置可否。
敖景羿和战沉朗看着她忽悠包厢里的人,一个抬头望天,一个低头吃点心,为即将知道真相的众人默哀。
花澄雅的表演开始了。
东芒会三人都不再说话,众人也都识趣地闭上了嘴。
郁秋染在观赏的间隙,观察了一眼身边异常沉默的花夫人。
对方正专心致志地望着台上,手指随着节奏轻轻弹动。花澄雅的表演引起了台下观众的大声喝彩,她不自觉地露出欣慰的笑容。
直到花澄雅唱完退场,花夫人还笔直地坐着,眼睛都不舍得眨动似地望着舞台。
半晌,她低下头,掩住了自己的神情。
郁秋染看着她紧紧捏着的手包上缓缓滑落的几滴水珠,伸手向身后的女仆姐姐要来了一个文件袋。
她将其递给花夫人:“伯母,今天贸然前来打扰,其实也是想专门来见您一面。”
花夫人有些惊讶地抬眼看向她。
郁秋染解释道:“这里面是一份合同。夫人应该知道我名下的万象园吧。”
花夫人确实听花澄雅提起过,但她不知道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看着眼圈发红的花夫人面露茫然,郁秋染示意对方打开文件袋看一看:“万象园里有一个位置相对独立,面积很大,当初专门为养戏班子听戏建造的梨园。”
“但是我父亲和我对戏曲艺术都没有那么深的兴趣。”
“我在打理时觉得就这样让它荒废了很可惜,所以在梨园开办了一个公益项目,在里面组建了一个小型的戏曲学校。”
“郁家会筛选一些家境贫困,有点天分,想走戏曲艺术道路的孩子来免费培养,也算是为国粹文化的传承和发扬尽一点绵薄之力。”
花夫人怔怔地看着手中的文件。
郁秋染把笔递给她:“阿澄在戏曲上能取得今天这样的成就,您私下里的培养功不可没。所以我想聘请您来做顾问,我觉得您会喜欢这份工作的。”
花夫人有些惶然地摇头道:“我不行……”
郁秋染把笔搁到她手边:“您性格温柔和善,招小孩子喜欢,而且在戏曲方面又有很深的造诣。”
她没有急着去安抚花夫人,而是自顾自地安排道:
“前期您只是以顾问身份先参与进来,可以适应一段时间。这对我们双方来说都是一个考察期。如果后期您想留下,在您考得相应的教师资格证之后,我们可以再签补充协定。”
郁秋染洋洋洒洒地大概介绍了一下梨园当前的情况。
但花夫人被社会边缘化已经太久。虽然很心动,可她想到自己这次出门来剧院都做了一晚上的心理建设,更别提要外出工作了。
见对方只是摆手拒绝,郁秋染话锋一转,突然说起了花澄雅:“阿澄其实已经不太适合走戏曲的道路了。”
作为一个外行,这话说得挺不客气。花夫人神色愕然地看着她。
郁秋染淡淡说道:“我知道阿澄的嗓音条件很好,但他的身高……”
花澄雅身高180cm,作为一个花旦来讲,太高了。
郁秋染凝视着花夫人的眼睛:“阿澄背负着很多东□□自一人走得很辛苦。其实一个人的梦想还是要靠自己来实现。”
“我想伯母您应该也意识到了什么,渴望着支持他,但又找不到方法。为什么不试着抓住这次机会呢?”
花夫人有些动容。
但花大姐在旁边看着郁秋染一通输出,十分不满地说道:“郁少爷您是不是太多管闲事了?”
郁秋染凉凉地扫了她一眼:“我的梨园,我聘请伯母。伯母要不要出来工作,由她自己来做选择。你随便插嘴,到底是谁多管闲事?”
花大姐急了:“她想出来工作,我父亲同意了吗?”
郁秋染冷笑道:“怎么,是我郁家的公益项目配不上?还是你们家现今社会依然要非法限制人身自由?”
花大姐一噎。但花家其他人都纷纷插嘴,想阻止这件事。
早已预料到的郁秋染直接使用技能卡“我这该死的无处安放的魅力”。
她用自己非凡的忽悠能力,当即发表一篇简短的演讲,激发众人去追求自己的“梦想”。
她起身“鼓舞”大家——
“我相信每个人内心深处都有自己真正想做,但一直迫于现实,无法去做的事。”
“为什么不勇敢一点,拼尽全力大声说出自己的想法呢。”
“不要轻易地妥协,不要太过顾忌脸面。”
“爱拼才会赢!”
……
她话音刚落,花大姐就立刻掏出手机,拨通了花家主的电话:“爸,你这个老不死的!你知道我有多想继承遗产吗!”
“你说什么!”即便隔得很远,郁秋染也听到了话筒中传来花家主愤怒的咆哮。
嚯,这么猛的吗?这话说出口,花大姐大概很难再与她亲爱的老父亲修补关系了吧。郁秋染看着对方在技能卡的影响下明显不太正常的狂热眼神。
花大姐正对着花家主金句频出,劝老父亲赶紧去死。
花六姐也冲了上来。她一把夺走花大姐的电话,对着话筒痛哭流涕:“爸,求求你把你珍藏的大红袍茶叶给我吧。虽然我只是附庸风雅,但我装相真的很需要啊……”
这也算梦想吗,郁秋染嘴角抽了抽,转头看着那边的花六兄一把扯住花四兄的头发,神色狰狞:“我早就看你不爽了……”
一直因权势稍大而日常享受着花六兄拍马屁的花四兄,反手一掌打到他脸上:“你小子想造反吗?怎么跟我说话呢!”
在梦想中雄起的花六兄立刻用力扇回去:“你爷爷我就是这么跟你说话的!”
两人厮打起来。
很快,痛哭流涕的花十一兄也加入进去:“都是你们这群龟孙当年跟我抢房间抢特权,害得我到现在还被人嘲笑。”
包厢里不少人都陷入了莫名疯狂的状态,有大声吵嚷的,有激动绕圈狂奔的,有跳脱衣舞的,还有互相攻击彼此揭短的。
总之一地鸡毛。
郁秋染在这混乱的背景中淡定地坐下来。
她握住花夫人的手,异常诚恳地说道:“伯母,我真的很需要您。到外界来做点事,与他人建立良好的人际关系,其实没有那么难。”
她的笑容熠熠生辉:“阿澄也应该有更多的可能性。您向前迈一步,解放了他,也会解放您自己的。”
花夫人在她异常有感染力的言语下,心中突然涌出了一股勇气,她坚定地在文件上签下了名字。
“你们是怎么回事?”花澄雅清亮的嗓音突然在包厢门口响起。
众人如梦初醒,看着一地狼藉,想起自己刚才的丑态,和那些打出去的无法挽回的电话,纷纷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郁秋染笑着跟他打招呼:“阿澄你来了。”
她对着包厢内狼狈的众人露出了一个饶有兴致的微笑:“啊,介绍一下,这位就是设计师Cheng,你们之前极力夸赞,非常想见一面的那位。”
“这不可能!”花大姐尖声叫到。她还没有从父女关系破裂的噩梦中醒过来,就又面临新的难以接受的魔幻现实。
第55章 灰小伙的玻璃鞋 我拿你当兄弟,你却想……
花澄雅在一众兄姐难以置信的目光中, 有些茫然地看向郁秋染:“阿染,你怎么……”突然说破了。
他们之前约定过,在他有能力独立前, 帮忙保密设计师的身份。
郁秋染招手示意他来坐:“抱歉我擅作主张帮你做了一些事, 但是我觉得你一直以来追求的东西,其实可以光明正大地展露出来了。”
女仆姐姐又给她呈上了另一个文件袋。郁秋染将其交给花澄雅:“时机已经成熟了。”
花澄雅打开看了看, 里面是关于为他组建独立的设计师工作室的相关合同和文件, 投资方是郁秋染。
郁秋染见他怔怔地望着文件发呆,打趣道:“怎么了?被我苛刻的条件吓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