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推开了朱美琴,径直冲进了熨烫间,来到挂衣服的通风舱房里,四处寻找着自己的礼服。
“哎!你怎么这样!你不能进这里,这里没你的衣服。”
“让开!”
陆呦一张小脸红扑扑,眼神坚定而辛辣,带着一股不可阻挡的冲劲儿。
今天就算把这里翻个底朝天,她也要找到她的礼服。
“你...你怎么这样野蛮!”朱美琴也是没见过这么劲儿劲儿的小姑娘,赶紧叫保安过来:“把她拉出来,别弄坏了客人的衣服。”
几个保安鱼贯而入,正要将陆呦拉拽了出来。
便在这时,男人走了过来,拎着小姑娘的衣领,从容地将她护到了自己身后,冰冷如深渊寒潭般的眸子,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
“碰她,试试看。”
几个保安面面相觑,也都停了下来,不再上前一步。
陆呦却还要翻找衣服,同样也被蒋铎拉了回来:“不要白费力气,你的衣服不在这里。”
她死死咬着下唇,红着眼睛,倔强地说:“不找找看,怎么知道。”
蒋铎用粗砺的指尖拭了拭她眼角,柔声安抚道:“哭什么,哥哥帮你找回来就是了。”
说完,他回头望了望前台朱美琴,又看了周安妮一眼,温柔之色一扫而空,眸光森寒:“你收了她多少钱?”
“你说什么!你别血口喷人!”
“三万?”
“胡说八道你!”
“五万?”
朱美琴心脏猛地一突,心虚地移开视线:“胡扯!没有的事!”
蒋铎淡淡一笑;“那看来...是收了五万。”
朱美琴眸光闪躲,悚惧地望了眼周安妮,周安妮抱着手臂,死不认账:“蒋铎,虽然你是蒋家三爷,大家都敬你怕你,但是我可不怕,说话要讲证据,不然就是诽谤!”
“放心,证据一定有。”蒋铎看了看朱美琴:“弄丢了客人的衣服,按常理来讲,第一反应该是帮着客人寻找,只可惜你这蠢货开口便是赔,不是心虚赔个屁?你在船上打工挣一万块很容易吗。”
众人恍然大悟,这么简单的心理分析,只要稍稍细想一下便会明白,这分明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朱美琴吓得手足无措,一个劲儿地往周安妮,周安妮也没想到她这般沉不住气,用眼神瞪她,让她不要再望过来了。
“就算是她偷了衣服,关我什么事啊,蒋铎,你不要血口喷人。”周安妮冷冷说道:“我就是来看热闹的。”
“你的确是来看热闹的。”蒋铎目光下移,扫了眼她的纱裙:“只是你裙摆上沾染的金粉,和你这套黑裙似乎不太搭。”
陆呦望向她的裙子,果不其然,她黑裙纱网上沾染了不少金粉,这些金粉分明是从陆呦那套小美人鱼的裙子上蹭的。
“周安妮,你偷了我的裙子!”
周安妮慌张地拍打着裙摆上沾染的金粉:“我没有!”
“有没有,去你房间看看便知道了。”
“去就去!”
周安妮翻了个白眼,转身朝着房间走去,陆呦心急如焚,也赶紧跟过去。
房间门口,她拿出了房卡,对陆呦和蒋铎说道:“如果找不出衣服来,我要告你们侮辱诽谤!”
陆呦冷冷道:“若是找出来又怎么样?”
“找出来,我...我就天打雷劈。”
“倒也没必要赌咒。”蒋铎淡笑:“况且我一向不信神佛,不如...你就从船上跳下去吧。”
“我...跳就跳,谁怕谁。”
周安妮打开了A舱套房的房门,让众人进来:“随便找,如果找不到的话,我要陆呦你跪着给我道歉。”
陆呦在房间里寻找了一圈,衣柜也看了,并没有看到小美人鱼礼裙的影子。
周安妮抱着手臂,得意洋洋地看着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可仔细点,好好找,别放过每一个角落。”
舱房本就不大,也没什么隐秘隔间,陆呦寻找了一番,连浴室都看了,没有看到礼裙。
她求助一般地望向蒋铎。
蒋铎淡定地站在门边,不动声色。
周安妮嘴角勾起一抹小人得志的微笑:“怎么样,这下死心了吧。”
陆呦无话可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周安妮盛气凌人地说:“陆呦,跪着给我道歉,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即便不在你房间,也在别的地方。”陆呦绝对相信蒋铎的判断:“就是你偷了我的裙子。”
“你...你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那你找出来啊。”
便在这时,蒋铎手机响了起来。
蒋铎接起了电话,应付了几句,然后抬头望向陆呦——
“小鹿。裙子给你找到了。”
第26章 新生【双更合一】
周安妮是真的后悔,自己怎么选了这么个猪队友。
就在她放心大胆地让陆呦和蒋铎他们在她房间寻找“罪证”的时候,熨烫室的朱美琴做贼心虚,偷偷检查了熨烫室的橱柜夹层,看看裙子是不是还在里面。
却没想到,正好让蒋铎留下的人,逮了个正着。
现在人赃并获,裙子就放在熨烫室。
朱美琴早就慌了神,懊悔地把事情的原委全盘交代了,说周安妮如何花钱收买她,五万块,让她想办法把那条裙子处理掉。
一开始朱美琴是有担忧,但是后来一想,这条裙子应该不值什么钱,撑破了不过一万赔偿,自己还能落四万。
她也是没想到,不过一条裙子而已,失主竟当了什么珍贵宝贝似的不依不饶,事情越闹越大。
之前周安妮让她烧掉或者扔掉这条裙子,不要留证据。但她起了贪小便宜的心思,就把裙子藏了起来,准备下船的时候偷偷带走。
刚刚趁着所有人都去周安妮房间寻找,她便心慌意乱地想销毁证据,却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蒋铎早就安排了人,就等着她“自投罗网”。
朱美琴苦着脸交代了所有事情,周安妮脸色苍白,瑟瑟发抖。
她知道偷窃事情败落,后果会非常严重。
如果陆呦报了警,她很可能连学都上不了,直接被学校开除掉。
“陆呦,我...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她抓了抓陆呦的袖子,故作轻松地说:“你别当真啊,没谁想真的偷你的衣服,谁还缺一件礼服了呢,玩笑而已。”
“别说什么玩笑,偷就是偷。”陆呦甩开了她的手,走过去拿起了裙子。
周安妮艰难地苦笑着:“这裙子你不是找到了吗,谁也没动它,好端端的,你何必得理不饶人呢。”
然而,当陆呦将裙子背面翻过来的时候,却赫然看到了背面有一大片墨染的黑色印记。
她脑子“嗡”的一下,手抑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好端端?”陆呦一把揪住了周安妮的衣领:“你给我说这叫好端端!”
周安妮看到那条白裙子背后的墨染痕迹,转头望向朱美琴,怒声道:“你搞的?”
朱美琴瑟瑟发抖,小声说道:“刚刚我藏裙子的时候,他们几个不由分说上前来夺,不小心就把染料弄翻了。”
这种染料在熨烫室还有很多,各种颜色都有,用以对客人不同颜色的衣料进行护理。
朱美琴竟然把这种染料洒在了她的裙子上,即便现在裙子找回来了,但因为这黑色的染料根本洗不净,裙子全毁了!
陆呦脸色苍白,颤抖地拿起了手机,直接拨打110报警了。
很快,警方乘快艇追了上来,问明情况之后,带走了两个罪魁祸首。
周安妮本来想着一件衣服而已,按照陆呦过往的包子性格,应该不会闹大。
没想到这次她竟然真的报警了。
这下子她的案底是留下了,学校那边肯定也会从重处理。
周安妮直接被吓哭了,抓着陆呦的袖子,哭着求她网开一面。
“看在我们从小认识的份上,放过我一次,我再也不敢了。”
她脸色惨白,血色全无,看起来是真的害怕了。
不管家庭背景如何,偷窃就是违法,进了局子便留了案底,这案底便要在她档案上记一辈子。
陆呦看着自己这套花了无数心思的裙子,咬牙切齿地说:“我放过你,谁放过我?”
她努力了这么久,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这套裙子上,现在被周安妮可笑的嫉妒心给毁了。
陆呦冷冷地看着周安妮,一字一顿道:“这件事,我一定会追究到底。”
*
一场闹剧结束之后,陆呦抱着裙子回了房间,想办法进行修改。
蒋铎虽然帮她找出了真凶,也得到了她很诚挚的道谢和感激,一切...都如他想。
但是他的心情却糟糕到了极点。
他来到房间阳台上,望着暮霭沉沉的海天线,低头点了根烟。
蒋思迪抱着手臂、倚靠在门廊边,看着男人孤独的背影,冷道:“爸说你是狼崽子,果不其然,为了得到你想到的,真的可以不择手段。”
“姐,何出此言?”
“礼裙的事,你早就发现了吧,否则也不会早早让人盯着朱美琴了。”
“那女人一脸做贼心虚的表情,被发现很正常。”
蒋思迪走到他身边,分析道:“既然你早就发现了,自然有办法早早地拿回那条裙子,避免损坏。但你偏没有这样做,一直等到最后一刻,在你的小青梅面前大展手脚。”
蒋铎脸色渐渐沉了下去,不发一言。
“好一招一石二鸟,既让她对你心怀感激,又阻了她挣够一千万。”蒋思迪冷嘲道:“这连环套是一环扣一环,陆呦那种单纯没心机的小姑娘,哪里逃得出你这老狐狸的手掌心。”
“我不是圣人,我只是...蒋铎。”
求而不得,即便不择手段又怎样。
蒋铎转身离开,不再多言。
身后,蒋思迪冲他喊道:“狼崽子,别太过分了,喜欢一个人不就是希望她幸福吗,你这算什么。”
“姐姐知道眼睁睁看着守了十多年的心爱之人,投入别人的怀抱,还要微笑着祝福是什么感受?”
蒋思迪无言以对。
蒋铎侧眸望了望她,眼底是一片晦暗与阴鸷——
“我来告诉姐姐,那种感受...生不如死。”
......
这五年的每一个长夜,都是辗转反侧、生不如死。
这一次回来,蒋铎什么都不在乎了。
他要得到她,不急一切代价、不择任何手段,她的身体、她的爱、她全部的微笑和眼泪、半生的幸福...他全都要。
*
空寂的甲板上,蒋铎的情绪如海浪般翻涌,他发泄地低吼了一声,一拳砸在了桅杆上。
恰是这时,陆呦抱着那件染了墨汁的衣服,正要去熨烫室处理。
看到蒋铎情绪不对劲,她小跑着过来:“你发什么疯啊。”
“没什么。”
她抓起了他的右手,翻过手背,看着手背指骨上微红的擦伤,眼底透了几分心疼,责备道:“跟谁生气呢!”
“我...”
自己。
蒋铎感受着女孩温柔轻抚过他手背的触感,心都快被揉碎了。
她看了他一眼,柔声问:“你心情不好啊?”
“嗯。”
“跟姐姐吵架啦?”
“你还有心思关心别人?”蒋铎压抑着情绪,看看她腕上披挂的裙子:“自己都火烧眉毛了。”
陆呦也有些泄气难过:“这墨汁洗不干净,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周安妮和朱美琴太可恶了,这件事我一定要追责到底!”
蒋铎看着小姑娘脸上愤愤不甘的神情,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陆呦揉了揉蒋铎的手背,温柔地吹了一下指骨微红的挫痕:“不疼啊?”
“没感觉。”
“没感觉就是又犯病了。”
她最担心的就是他的躁妄症,虽然都说已经治好了,但是他刚刚的样子,也着实让她害怕。
“别再伤害自己了,有什么不开心都跟我说。”
蒋铎心头一空,鬼使神差地唤了声:“陆呦。”
她抬眸望他:“什么?”
“能不能别恨我。”
她不明所以,笑了笑:“为什么要恨你啊。”
蒋铎看着她嘴角清甜的酒窝,像个小孩一样,固执说道:“别管,总之你答应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