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占星,唯物算命——江月年年
江月年年  发于:2021年08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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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什么?”谈暮星茫然不解地走过去,他按照楚千黎指示蹲下来,不知道她究竟要做什么。
  眼前突然一暗,天空被遮蔽住。
  工作服外套相当宽大,可以将楚千黎彻底包裹,现在披在蹲着的二人头上同样没问题,宛若一方小小的秘密空间。
  谈暮星刚才蹲到楚千黎身边还不觉,现在却感觉她的脸庞近在咫尺,甚至能在狭小的天地里分享彼此温热的吐息。
  他瞬间紧张地耳根泛红,慌乱地想要扯掉衣服,颤声道:“这、这是做什么……”
  虽然两人在校是同桌,但互动都坦坦荡荡,绝没有突破安全距离!
  楚千黎偶尔跟他打打闹闹,基本也是嘻嘻哈哈玩笑性质,不是那种偷偷摸摸藏在一处的感觉。
  谈暮星作势就要逃出工作服,楚千黎却死死地拽住他衣角,她还拉回头顶倾斜的外套,忙道:“别走啊?还没给你示范呢!”
  “我们不能出来示范么?非要缩在这里吗?”谈暮星被她扯住,只得无奈地蹲回来,他现在浑身发烧、手足无措,视线都不知道该落在何处,主要双方离得太近了。
  谈暮星局促地蹲在此处,楚千黎却眼底透着光,迫不及待地想要分享秘密。
  两人贴在一起,被工作服罩住,阻隔开外界的风声。
  楚千黎举起三清铃,再次摇晃起来,神秘兮兮道:“你听。”
  一连串清脆悦耳的铃音响起,不再有驱逐秃鹫时的厚重。
  谈暮星挥却赧意,他面色一愣:“变回来了。”
  楚千黎继续摇铃,叮铃叮铃,分外动听。
  下一秒,她将工作服拽开,又猛地站起身来,在空旷的戈壁上摇铃,三清铃瞬间变得洪亮而恢弘,铃声在风中传得很远、很远。
  “这是……”谈暮星不可思议道,“根据环境变化吗?”
  “不知道,好像在室内,或者周围有东西就是叮铃叮铃,只有在特别荒的地方才会变化。”
  城里遍布高楼大厦,楚千黎那天一路摇铃,基本都是清脆声响,没有出现戈壁上的情况。
  现在,无人区的荒原草木稀疏,仅仅有淤沙及略微起伏的黑褐色山石,环境自然大不一样。
  楚千黎发现三清铃的奇妙之处,她顿时对新游戏产生乐趣,反复地变换着铃音,一会儿将工作服披上,一会儿又突然钻出来,在正常模式和空旷模式疯狂切换!
  她不但自己要玩,还非拉着谈暮星听,大白熊只能配合地蹲着。
  新鲜劲上头的结果就是头昏眼花,楚千黎频繁地站起又蹲下,还亢奋地招呼来招呼去。她终于起身过猛,感觉到晕晕乎乎,突然就有些蹲不住,控制不住地歪倒在一边,还差点将一旁谈暮星带翻。
  谈暮星一只手撑地勉强稳住平衡,另一只手将栽倒的熊孩子扶住,哭笑不得道:“回去再试吧。”
  楚千黎这才发现都靠在同伴身上,她眼看他手掌触及沙地,顿时老老实实起来,乖巧道:“好。”
  谈暮星正要拿开罩着两人的工作服,衣服外套却被率先揭开,外界的光线瞬间落进昏暗空间。
  “你俩蹲着干嘛呢……”俞仡猛地掀开外套,他又看清依偎的二人,当即沉默数秒,重新将衣服盖回去,低声道,“对不起,打扰了。”
  “……不不不,俞哥你误会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没事,我懂,那我走?”
  楚千黎和谈暮星带着三清铃,还在戈壁上其他地方做实验,确定铃声会随着周围环境产生变化。他们在工作站附近摇铃,经常就是叮铃叮铃,但前往远离建筑物的偏僻场所,却是另一种声响。
  “它在人多的地方是安神铃,野外模式的用处又不一样?”楚千黎摆弄手中的铃铛,惊叹道,“古人的智慧及技艺还真厉害,罗盘也是既能看天上的,又能看地上的。”
  虽然楚千黎等人还没琢磨出铃音驱鸟的原理,但他们在戈壁上录制一段摇铃的音频,天天在施工现场播放,连夜里都没有放过。
  工作站相隔有距离,自然听不见声音,工人们晚上不会被影响休息。
  众人开始害怕录制的音频无效,但一连好几天防沙网都没被破坏,后续的工作得以推动下去。
  施工队长只差给专家顾问组竖大拇指,欣喜道:“这感觉就跟鸽子哨一样?还真是先进的技术啊!”
  有些人会用哨音训练鸽子,楚千黎却用铃音驱逐秃鹫。
  “没有,没有,不算特别先进,就是把外面的流行新曲带进广阔戈壁……”楚千黎谦虚地摆手,“真正的破圈音乐!”
  三清铃的听众从人类迈向秃鹫,名副其实的音乐破圈王者。
  施工队远离野生动物骚扰,建设工作总算进入正轨,可以开始地形的勘察。
  工程相当复杂,既要建设铁路,又要防风治沙。工人们在周围设置高立式沙障等措施,又用生物手段来治沙,沿线种植一些耐旱植物。
  专家顾问组的工作就是在稀烂地形中找出最优解,这在风水堪舆里同样是难题,主要过去都是在好山好水边规划,现在却不得不在荒郊野岭开辟新出路。
  施工现场信号并不好,楚千黎要回工作站才有网,她在戈壁上的工作枯燥乏味,直到每日的占卜出现一点异常。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楚千黎看完结果头皮发麻,她立刻将安全帽严肃戴好,又在房间里纠结许久,终于硬着头皮穿工服出门。
  她今天不宜出门,更准确一点是,这段时间不宜出门!
  楚千黎以前遇到过相似情况,她察觉可能有血光之灾,可以在家里闹着不上学,然而现在是集体工作状态,总不能闹着不上班?
  偏偏她今天还要考察新区域,要是这段时间躲在工作站,岂不是所有人的进度都受影响?等她运势过去,说不定该返程。
  路上,楚千黎在车内惴惴不安,平常被颠得晕头转向,如今没发车就失魂落魄,小心谨慎地缩在座位上。
  俞仡察觉她的异样,诧异道:“唉,某人今天好安静?”
  如果是放在平时,楚千黎绝对要还嘴,然而她今日一反常态,窝在角落里闷不出声。
  “怎么啦?你生病了吗?”俞仡没等来楚千黎反击,竟然颇不适应,他错愕地回过身来,不懂小大师的沉默。
  楚千黎摇头。
  谈暮星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他发现她莫名其妙的紧绷,试探道:“……是今天运势不好吗?”
  楚千黎闻言终于抬起头来,无助地点点头,堪称泫然欲泣。
  谈暮星回忆起她体测时的愁眉苦脸,他忙不迭宽慰:“没事的,上回不就化解了,肯定没关系!”
  谈暮星已经有所领悟,楚千黎特别在乎这些,她占出坏事会警铃大作,很可能一天都不在状态。
  俞仡随口道:“不就是运势不好嘛,实在不行哥送你张平安符!”
  “请送我,谢谢。”
  “咦?”俞仡难以置信地回头,“你说什么?”
  楚千黎认真地重复:“请送我,谢谢。”
  “看来问题确实挺严重……”俞仡怔怔地从口袋里找出一张符,他将其递到楚千黎,惊道,“你之前都不爱聊画符的?”
  楚千黎认为俞仡画符水平不行,现在居然真把平安符收起来,自然让他大跌眼镜。
  谈暮星似有所思,他下车就紧跟楚千黎,称得上是寸步不离。
  不管前方有多艰险,工作总归是要做。一行人抵达新区域,眼前是纵横的沟壑。
  施工队长带头领路,告诫道:“不要往戈壁边缘走,自驾游老有游客爱站那种地方拍照,摔下去过好几个!”
  “那边都算安全区域,这里来的人要少,好多地方更危险。”
  戈壁上的风沙过大,虚虚实实都是陷阱,时常让人深一脚浅一脚。
  楚千黎打算速战速决,她从书包里取出罗盘,想要开始今天的工作。
  谈暮星站在楚千黎身边汇总数据,俞仡则已经穿戴好装备,准备接收同伴们信号,高声道:“好啦!”
  俞仡力量不行却身手敏捷,据说是幼时体弱多病拜师,师父传授他一些炼体方法,逐渐就健康起来。他实地堪舆经验挺丰富,当然较潘义成和楚千黎差一些。
  自古有关风水师就有谚语:一流地师观星斗,二流地师望水口,三流地师满山走。
  三人现在分工合作,楚千黎开罗盘,谈暮星绘图纸,俞仡测实地。
  人越着急,困难越多。楚千黎观察天象,又低头看罗盘,凝眉道:“现在好像不适合开盘……”
  “哦,那就等一会儿吧。”
  这片区域时不时就卷起风沙,致使三人速度比往常慢,没多久就要稍微停歇片刻。
  无人区自然没天气预报,频繁风沙令人习以为常,但今天却有点不一样。
  “又来风了。”楚千黎刚要放下罗盘,她突然感到一丝不对,“等等,这是……”
  施工队长见惯戈壁气象,他握紧手中铁锹,赶忙呼喊道:“这阵风沙大!往车边退退!”
  黄褐色的龙卷风来势汹汹,犹如浩浩海浪般涌过来,跟前面的小型风沙不同。
  所有人见状,连忙放下手里工作,奔向车队旁边躲避。戈壁上的遮蔽物太少,实在没有避风之处。
  大自然的旋风远比人类要快,眨眼间就捉住奔波的人群,强风夹杂粗糙的颗粒在耳边呼啸而过!
  楚千黎前几日只在夜里听过风声,她头一回身临其境地感受自然界慑人威力,原本还能看到不远处的同事,现在却由于黄沙失去视野,在半米内看不清任何方向!
  楚千黎刚开始还随着人群撤退,慢慢地迷失前进路线,顿时仓皇起来。她想要掐指起卦,却差点被风掀翻,竟然涌生出上一世的无力。
  时间太赶,风势过猛,连算的机会都没有。
  人总是回避不愉快的记忆,曾几何时,她好像也无能为力过。
  拼命地奔跑、逃窜,然而就是躲不掉,知道也没有用。
  “星星……”楚千黎在原地转一圈,她又强顶风沙跑两步,哀声道,“星星!”
  风声呼啸,她什么也听不到,也不知道在哪里。
  她勉强凭记忆跑起来,不敢贸然地伏地,唯恐直接被埋住。
  楚千黎心知无人可以听到,但她还是一边向前,一边下意识喊道:“星星……”
  漫天黄沙,唯她一人。
  下一秒,有人却跟她在风中相遇,准确地找到慌乱的她。
  他熟悉的声音响起:“我在。”
 
 
第75章 第七十五颗星
  楚千黎初学占星时就知道, 尽管人们总在夜晚联想到星星,但实际上星辰一直盘踞在高空,从白昼贯穿黑夜。它们沉默地俯瞰众生, 不管你是否看到它、是否想起它, 星星一直都在。
  没人探究星星存在的缘由,所有人默认星星应该在。这就像既定规则,如日升月落般亘古不变, 甚至比海枯石烂还长久。
  狂风依旧没有停,让二人步履维艰。
  谈暮星最初紧跟楚千黎,却突然被风沙混淆视野。他在附近费力地寻觅半天,听到她渐弱的喊声,总算找到她的方向。
  两人相聚后就没再说话, 谈暮星拉着楚千黎往前走,他早就找不准停车的地方, 只能在起伏山石后暂时避风。
  风沙肆虐犹如恶龙, 狠狠地扫荡过戈壁, 让地面上的生物毫无还手之力。干枯而矮小的植被在强风中瑟瑟发抖,它们紧紧地攀附在皲裂泥土上, 仅有这种不起眼的植物丛能在荒原上存活。
  在这里,什么金钱权势,什么玄门奇术,在大自然威势之下不值一提。
  生活在钢筋混泥土里的人类自认为无所不能,然而远离金属遮蔽物及外界助力, 就如同失去螺壳的寄居蟹, 基本只能任凭宰割。
  谈暮星和楚千黎躲在避风处, 等待来势汹汹的风沙过去。
  楚千黎蹲在谈暮星身边,现在迎面的风势更大, 甚至迫使她无法睁开眼睛,然而她却出乎意料地镇定下来。
  黄沙遮蔽视线无法寻象,不知时间就没法起卦,所有常见的算卦手段都被封。她每时每刻都在接收外界信息,但在极端环境中终于被截断。
  楚千黎独自奔跑时,她赖以为生的能力不管用,自然下意识地慌乱,但现在感受到旁边有人,便莫名其妙地不再紧张。
  谈暮星依旧牢牢地拉着她,只是强风让知觉迟钝。他们无法感知彼此温度,仅能在天昏地暗下缩在一处,如同迎接末日审判。
  楚千黎偶尔都不确定自己是怕死还是不怕死,就像塔罗里的死神牌,牌面是死亡骑士及瘟疫,却又留下一线生机,象征着死亡,却有生有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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