缱绻——暮阿洋
暮阿洋  发于:2021年08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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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明鄞勒住马匹,凝视着前方的萤火点点间,只见山脚之下,隐隐约约似有铁骑踏蹄而来。
  谢明鄞喃喃道:“南境铁骑......”
  南境铁骑雄师,怎么会出现在清丰镇?
  禁卫军队逐渐停在山腰悬岩之上,较为隐蔽,察看山下敌情。
  众人皆有望见那兵马涌动的军阵,伤痕累累的高袭摇摇晃晃地撑起身形,讥讽道:“想不到吧,我军兵力不俗,即便今晚尔等不被发现,也根本夜袭不了清丰镇。”
  谢明鄞冷视一眼被俘的高袭,“朱雀牌不在你手里?”
  高袭不言,这南境铁骑不过区区一师,若朝廷援军到来,也撑不了多久时间。
  谢明鄞亦不再与他废话,拽马率军急急后退,撤离至山野。
  留高袭一口气便是为了朱雀玉牌,想不到他早已无用处,留着他也就没有意义。
  夜风清凉,迅捷的箭风直指禁卫军而来,险险从谢明鄞身侧掠过。
  不过半刻,禁卫军被叛军发现,紧随而追。
  谢明鄞只得召令禁卫军应战,清丰镇所有的出口,皆有他麾下兵种拦截,早便做好一战的准备。
  沐锦书紧紧扶着谢明鄞的手臂,神色越发紧张,他则策马未停,再次道:“我先将你送出去。”
  与此同时,高袭见南境铁骑直逼禁卫军,趁乱挣开束缚,向南境军队高摇双手,“我乃南阳王,速速来救本王。”
  月色明亮,草木葱茏间萤火飞舞,夜色唯美,却是一片杀气弥漫。
  谢明鄞望着奔向叛军的高袭,从马鞍之后抽出弓箭,动作行云流水地对准高袭。
  高袭脖颈上有伤,但仍旧高喊:“速速来救本王。”
  高喊声落下,一发利箭极速飞驰而来,顿时射中他的胸口,箭法如神,正穿心脏。
  高袭身形一晃,侧身望向迎战的禁卫军,他瞪大的双瞳,是不相信自己在此时丧命。
  胸口鲜血不止,高袭颓然倒下,躺在血泊之中,直至气咽下去,都未瞑目。
  相隔数百尺,沐锦书惊呼一声,捂住唇口,有些始料不及。
  谢明鄞将弓箭收起,继续策马疾驰,冷漠道:“既然持有朱雀玉牌的,另有其人,我自不会让他活着回去的。”
  沐锦书逐渐收敛心神,来不及细思,便被谢明鄞揽稳腰肢。
  叛军紧追不舍,且对高袭的死熟视无睹,乱蹄跃过他的尸体。
  追逐之中,两军交战,打斗声此起彼伏,利箭划过谢明鄞的臂膀,衣袖划破。
  沐锦书心绪不宁,只怕太上皇是要将二哥抓入麾下,高袭不过是他的一副棋子罢了。
  混乱中禁卫军死伤过半,谢明鄞沉声道:“清丰镇中的兵力比我预估的更为骁悍,只能撤离等候援军。”
  言罢,便策马突出重围。
  正在这时,利箭射中马匹后蹄,谢明鄞有力的手臂抱紧沐锦书的柳腰,从马上跃下来。
  沐锦书惊得大气不敢喘,落地险险摔倒,好在身旁有谢明鄞相护。
  两军一片混乱,在禁卫军的掩护下,谢明鄞带着沐锦书潜入山林之中。
  ***
  梅雨时节,常有落雨。
  二人脱离战乱,驾马便入丛林内,点点雨水落在沐锦书的鼻尖上,她微微一顿。
  夜色朦胧,又逢落雨,一时半会恐是走不出山林,只能暂时寻去处避雨。
  沐锦书秀眉紧蹙,兴许是之前的行动或许激烈,小腹隐隐作痛起来,纤手渐渐攥紧身后男人的手臂。
  谢明鄞察觉到她的异样,将慢走的马匹拽停,紧张问道:“怎么了。”
  沐锦书微微侧首,隐痛耐难,捏着他的大手掌,哑声道:“肚子好疼...”
  听此,谢明鄞有些慌神,忙安抚她几声,张望四周,直到望见一处可避雨的山岩。
  谢明鄞跃下马匹,将沐锦书抱下来,快步往岩洞之下赶去。
  雨水落在二人的面庞上,沐锦书紧锁眉头,往他怀中藏,腹痛不停。
  被抛下的骏马颇通人性,跟随于身后。
  入了岩洞,谢明鄞将外衣脱下,给沐锦书披盖好,一边安抚着她,一边试图钻木取火。
  他语态中有些许慌张,“暖暖身子便好了。”
  片刻之后,火光照亮岩洞,岩外雨水阵阵,远处的战役已不知情况如何。
  沐锦书身子乏力,唇色都白了一层,额上带着薄汗,手脚冰凉。
  看得谢明鄞心惊胆战,捏着她的手腕听脉,脉象微弱凌乱,听闻身孕不满三月,极容易流产。
  谢明鄞心中突突直跳,紧抱着她的身子,任由其趴在自己身上,小心翼翼问道:“很疼吗。”
  沐锦书气息轻缓,心中也仓惶不已,腹痛得她眼眶泛红,已无暇回复他,多日来的奔波只怕是动了胎气,荒郊野岭的,她越想越怕。
  谢明鄞神色沉顿,温热的手掌捂上她的腹部,轻柔地摩挲,“没事的,我谢明鄞的儿子不会有事。”
  他的语气低沉稳重,尤为坚定,压着沐锦书忐忑不安的心。她双手环上谢明鄞的肩膀,柔嫩的面颊贴着他的颈侧,身子柔软却有气无力的。
  沐锦书轻轻喊他:“夫君...”
  谢明鄞连道了两声我在,沐锦书像是安了心,疲惫的眼睫轻阖,似乎他的轻抚真的有用,没有方才那般疼痛了。
  青山夜雨,草木葱茏。
  许久之后,沐锦书依偎着谢明鄞的胸怀,昏沉浅眠,他将衣袍往上掖了掖。
  谢明鄞低眸凝着她精致娇丽的小脸,搂着人贴近了些,低沉道:“我的。”
  山岩内的骏马轻嘶,动了动马蹄,随后趴伏下来休息,外头的雨水透着一层清凉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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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接驾 
  山林雨水充沛, 至天亮时才逐渐停雨,空气里透着一股凉意。
  夜里的篝火只剩下了微弱的火子,散出几缕青烟。
  沐锦书醒来时面容尚有些苍白, 身上盖着谢明鄞的衣袍,里头还有残留他的体温。
  石檐处还低落着点点水珠,沐锦书轻掩衣袍,抬眸望去,那身量修长的男人正站于岩洞口, 手端着一只飞鸽, 细看信条。
  有些寒凉,沐锦书不禁轻咳两声, 谢明鄞回过身,眉目间掠过一抹紧张, 行到她身旁来,“醒了?”
  沐锦书掩了掩微白的唇, 昨夜腹痛难耐, 躲至此处, 此下身子越发羸弱了些。
  她轻轻扶着谢明鄞的手臂,低眸瞧他手中信条, “是什么事。”
  谢明鄞微微停顿,靠着石壁坐下来, 随之将沐锦书抱入怀中,“援军已至,将一网打尽清丰镇余孽。”
  沐锦书听言,秀眉微挑, “何人率领援军?”
  “太子。”谢明鄞回了一句, 看着她神色不济的面容, 心绪收敛,说道:“再歇一会儿吧。”
  援军尚在百里之外,山林四面潮湿,行动不便。
  沐锦书则顿默片刻,像是在思索什么,声音孱弱,轻语道:“清丰镇里的不是余孽。”
  谢明鄞停顿下来,大掌搂着沐锦书的细腰,与她四目相对,似有几分不解。
  岩洞之外草木潮湿,鸟雀在枝头鸣叫,忽传来窸窸窣窣的走动声,在缓缓逼近。
  谢明鄞很快便有所察觉,身形微转,不知他们何时被搜查到的,岩洞外已然布满叛军。
  他顿时心思沉下来,缓缓起身,将沐锦书护于身后,警惕地冷视着的叛军,握上那把银色长.枪。
  叛军似乎没有群起而攻之的意图,停在岩洞口,为首的将领上前躬身一拜,恭敬道:“我家主子还请楚王一见。”
  此言落下,二人皆有沉顿,这将领为老祖宗手下心腹,沐锦书识得此人。
  谢明鄞握着手中长.枪,欲要言语时,沐锦书先开口:“殿下去见一见吧。”
  听此,谢明鄞侧首看她,神色疑惑。
  沐锦书抿了抿唇,淡淡道:“总要有这么一面。”
  众人低首不语,气氛沉凝,石檐处的雨珠落尽,吹来的清风寒凉。
  ......
  天色阴沉,山野四处似乎有什么在暗涌流动,在向清丰镇逼近,叛军将为瓮中之鳖,在所难逃。
  镇内府院,清雅别致,院外听着一众叛军,像是严阵以待。
  他们仍是被带到了此处,叛军人多势众,且沐锦书身体不佳,已不能再招架纷争。
  沐锦书停在厢房外静候,席地而坐,檀色桌案上放着一碗热腾腾的姜汤。
  四下静悄悄的,沐锦书眉目几许深沉,身上还披着谢明鄞的外衣,她望着那碗姜汤,思绪出神。
  那房门紧闭的屋内始终沉寂着,没有丝毫动静,楚王在里面。
  沐锦书收回目光,转眸看向屋外,雨后阳光映照在尚水迹未干的地面上,泛着淡淡金色。
  老祖宗没有撤离清丰镇,他是有机会撤离的,但他没有,像是已做好准备应对,亦像是在等什么人。
  朝廷援军来袭,镇外一声震响,探马疾步从外赶来,却被拦在房门外。
  探马禀道:“禀报老祖宗,几万援军围堵清丰镇,我军已无处可避。”
  房屋里没有回应,沉寂得就像毫无涟漪的水面,久久之后,才传来一声退下。
  沐锦书微顿,像是明了老人的表态,她端起桌上姜汤,神色淡漠地轻饮。
  雅间内幽静雅致,纱帐被风吹动,一切都看似平静自然。
  枯槁的手拈着三炷香,探入纸火间点燃,随之插入香炉中,祭案上立着一张灵牌,上面写着李清枫几字。
  谢明鄞站立于房中,高大的身躯挺拔却略显清瘦,他深邃细长的眼眸凝望着灵牌前的老人。
  从踏入这间房间的那一刻起,他便顿住了,久久无法平静,从未想过这一切的始末,竟是最为敬重的祖父。
  他问设想过任何人,但未怀疑过他,难怪从祖父诈死之时便觉得蹊跷。
  “为什么。”
  太上皇望着淡淡青烟的香炷,听身后之人提问,他侧过身来,声线沉厚:“昭宁也曾问过这句话。”
  谢明鄞剑眉轻蹙,太上皇将双手负于身后,回道:“因为夙愿。”
  他负手走下来,尚直的脊背微微躬着,缓缓道:“昨夜老朽若趁乱撤离,麾下南境之师十万可与朝中一争,朝廷势力不陨也残。”
  言此,太上皇将腰间的朱雀玉牌取下,“若老朽几年后辞世,麾下势力交托于你,你如何决策。”
  谢明鄞面容沉着,收敛躁动不安的心绪,说道:“祖父掩其身份,复辟另起,父子相残,战乱四起,容天下看尽笑话,置南境百姓的安居于不顾,孙儿不能苟同。”
  太上皇听言笑了笑,“但老朽选择留下,昭宁曾说你无心于权位。”
  谢明鄞道:“并非是无心于权位,是孙儿不追求,既然国泰君安,太子清廉义正,于国家一片赤忱,那他比孙儿更适合权位。”
  太上皇沉顿片刻,看着眼前的青年,五官深邃,眉眼细长,却与皇帝有三分相似。
  终究是他弄错了。
  太上皇背过身去,平静道:“昨日皇帝的密信传至老朽手中,这混账东西倒是将老朽看得一清二楚。”
  昨儿一夜未眠,信中所写的便是有关齐王之死和齐世子的身世。

  多年来,皇帝之所以敢放心将次子交与他教导,原来一直都是他错意,二皇子不是齐王之子。
  当年为保下那孩子,他做了手脚,直至如今才明了,从来一开始,皇帝就有所察觉。
  “罢了,是祖父对不起你。”太上皇摆手,曾挺立如青松般的脊背,在此刻显出几许佝偻,“那混帐东西该来见老朽了。”
  谢明鄞面容上浮起一抹疑惑,脚步微动,迟疑片刻,紧接着房门之外响起一阵整齐有序的步伐声。
  雅间之外,朝廷军队已将整个别院围起来,井然有序,严阵以待。
  沐锦书坐于檀桌前,侧首望去,太子谢明擎率一众金吾卫疾步行入庭院中,其中侍卫拥护着华贵金纹的龙辇,颇为气派。
  见此,沐锦书心绪一顿,忙站立起来,姿态端庄地躬身。
  只见龙辇落下,一拢玄金相间的皇帝从辇中下来,有着天生便使人顶礼膜拜的气场。
  在场一众纷纷跪地,沐锦书俯身跪下,心中愕然,不曾想陛下会亲临清丰镇。
  沐锦书抬眸轻瞥,皇帝身旁跟着一个样貌周正的青年,似乎她未曾见过,但又有几分眼熟。
  皇帝神情坦然如常,提着衣摆缓缓入房来,拱手施礼,淡笑道:“儿皇帝承靳,来接父亲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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