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又端来一碗热腾腾的拉面递到了谢临砚面前,他却扬了扬下巴,对着店伙计道:“面给她。”
这个“她”指的自然就是楚尧尧了。
楚尧尧略显茫然地接过了那碗冒着滚滚白气的面,面汤泛着淡淡的油光,细细的面条根根分明,上面缀着四坨软糯的牛肉,又撒了一把翠色的葱花,看着极为诱人。
楚尧尧咽了口吐沫。
“吃吧,”谢临砚目光淡淡扫了她一眼:“你要的早饭。”
谢临砚就点了一碗面。
楚尧尧慢慢抓起筷子,她看了看谢临砚,又看了看自己的碗,然后道:“一共有四块牛肉,你两块,我两块?”
“不必了,”谢临砚的眼神变得有几分奇怪:“我又不是穷,想吃不知道自己点一份吗?”
有道理,非常有道理。
“那我吃了?”
谢临砚点头。
楚尧尧也不再犹豫,闷头吃起了面。
谢临砚一手撑着下巴,也没再说话。
小半碗面下肚,楚尧尧忍不住抬头看了谢临砚一眼。
他正捏着一块绿豆糕一口口地吃,目光没看她,而是望着窗外。
楚尧尧好奇地顺着他的目光向窗外望去,这一看,她心中不免有些感慨,谢临砚可真会选位置啊,这处小镇子并不大,其他的建筑也很低矮,从这座酒楼的二楼向外望去,整座小镇都一览无余。
楼下有人在打架,似乎在吵着什么,但隔得太远了,楚尧尧听不清楚,她瞄了一眼谢临砚,尝试着将自己的神识放了出去。
这还是谢临砚教她的。
楼下的画面近了,声音也在耳边响了起来。
打架的是两伙人,一伙身着黑衣,衣襟上印了一团火的标志,共三个人,身上都受了伤,是那种看着吓人但并不算致命的外伤,另一伙人身着红衣,衣襟上绣有金色锦纹。
楚尧尧一眼就认出来了,黑衣是赤火山庄的门派服饰,而红衣则是点朱门的门服。
“你们赤火山庄到底是什么意思?!坠魔渊一直由你们看管,如今魔渊附近的禁制开始消散,这可是百年才有一次的机会,你们却说传送阵坏了,那我们点朱门和玉衡山的弟子如何进入其中参加试炼?!”喊话之人是身着红衣的点朱门弟子,他一脸的怒意:“你们赤火山庄难不成是想独吞坠魔渊秘境中的珍惜材料?”
“你同我们喊话有什么用!我等都只是筑基弟子而已!上哪去知道长老们是作何打算的?三月前,我们便与内门长老失去了联系,那些消息又岂是我们这些弟子可以得知的!”黑衣的赤火山弟子肿着一张脸,一副刚跟人打完架的模样:“你们几个不也只是点朱门的普通弟子,人家长老都没说话呢,来我们这里闹什么事!”
楚尧尧本来还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耳边就传来了谢临砚的声音。
“楚尧尧。”
这一嗓子突然在耳边炸响,虽然声音不大,但太过突如其来,一下子将她的神识拖拽了回来。
她皱起眉头,强忍着太阳穴传来的眩晕感,勉强掀起眼皮去看谢临砚,不明白他为什么将自己的神识强行赶了回来。
谢临砚的指尖还捏着半块绿豆糕,他好像很喜欢吃这东西,盘子里一共三块,这已经是他吃的第二块了。
“别让我看见你的神识,碍眼。”
楚尧尧:“......”
凭什么他不让她外放神识她就要乖乖听话?!
好吧,人家谢老魔的神识实在是太强了,她要是强行外放,那绝对是在给自己找不痛快。
楚尧尧的目光在谢临砚手上的半块绿豆糕上停留了一下,突然伸手将盘子里最后一块拿了起来,像是怕谢临砚会来抢一般,她将绿豆糕一下子塞进了自己的嘴里,一口咬下了半个。
谢临砚扬眉,讥笑了一声,却没阻止。
这一大口绿豆糕咬进嘴里之后楚尧尧就后悔了。
实在是......太甜了!
齁甜,甜到发咸。
楚尧尧好不容易将绿豆糕咽了下去,面部表情都有些扭曲了。
“你怎么喜欢吃这么甜的东西?”她的声音都有几分发颤。
而且谢临砚这还是在吃第二块。
谢老魔竟然喜欢甜食???
她都不喜欢。
谢临砚抬手推了一杯热茶到她面前:“在下从未见过谁吃这种糕点一口半个的。”
楚尧尧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嗓子眼里还是止不住地发咸,她捂着嘴咳嗽了几声,极度嫌弃地将剩下的半块绿豆糕丢到了一边。
“尝尝这个。”谢临砚又推了一盘搞点到楚尧尧面前。
她低头看去,那是一盘贵妃饼,体态丰盈,一看内里便裹着满满地馅料,白皙的酥皮上点着红色的装饰,如同贵妃额间的花钿。
“这里面是什么?”楚尧尧问道。
“枣泥。”
楚尧尧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了一块贵妃饼,这次她很谨慎,只轻轻地咬了一口。
谢临砚嘲笑她:“你这样根本咬不到里面的枣泥。”
楚尧尧:“......”
他说的是对的,楚尧尧又咬了一口,这口咬得比较大,皮是酥的,馅是软的,口感有些沙,口腔里弥漫开一股淡淡的枣甜味儿。
果然没那么甜,非常符合楚尧尧的审美,她眼睛都亮了,对谢临砚道:“这个好吃!”
谢临砚笑了一下:“那就好好坐着吃。”
说罢,他继续转头向窗外望去,很明显在打发楚尧尧的样子。
楚尧尧语塞。
谢临砚不让她外放神识,她可不是只能坐在这儿吃糕点了,也不知道他在看些什么,楚尧尧也想看。
楚尧尧又咬了一口手里的贵妃饼,她想起刚刚自己短暂地外放神识的时候听到的那段对话。
坠魔渊横在正道与极域之间,本质其实是一道充满了禁制的峡谷,听闻那处本是某个上古修士的洞府,但这位大佬在渡劫时不慎坠了魔,牵连了天地灵气,连带着整道坠魔渊都被魔气侵染了,成了一处非常凶险的魔渊。
当然,这都是亿万年前的传说,到底是真是假也没人说得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坠魔渊中确实有不少珍奇的上古秘宝,在坠魔渊的外围则生长着数不清的妖兽,以魔气为食,身体坚硬无比,是上好的炼器材料。
坠魔渊周围有无数可怕的上古禁制,但每百年这些阵法禁制就会随着日月星辰的演变而弱化,这段时间就是最好的探寻坠魔渊的时间,正道三大门派和极域的魔修都会趁此时机深入坠魔渊,寻找修炼的机缘。
而在原著剧情中,谢临砚正是想在坠魔渊真正开启之前深入腹地,才被禁制反噬,受了重伤。
至于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当然不是因为他蠢,而是因为他在魔域当魔尊的时候,偶然获得了亿万年前坠魔渊主人留下的一枚玉简,玉简中便藏有打开坠魔渊秘境的方法,甚至连深入坠魔渊中心的地图都有,谁知在这亿万年的沧海桑田中,坠魔渊中的诸多阵法都移位了,形成了一道混乱不堪的天然陷阱,就算是原主人来到这里也没办法轻松应对,这才让谢临砚受了重伤。
所以刚刚赤火山庄和点朱门的弟子在讨论什么?坠魔渊难道出什么意外了?
作者有话说:
又是老魔心情糟糕,尧尧心情愉悦的一天呢。
这章也是评论区前五十发红包
明天还是双更
第36章 黑衣
一顿饭, 从早上吃到下午,满桌子的甜食几乎都进了谢临砚的肚子。
楚尧尧从一开始的无聊,到后来掏出了阵法书, 开始津津有味地读了起来,直到谢临砚结账准备走人时,她还有些意犹未尽。
走出酒楼,街上一如既往的热闹。
楚尧尧不清楚谢临砚到底有什么打算,她闷头跟着这位大佬往前走, 走着走着就走进了一条死胡同。
她正打量着四周, 思考着谢临砚这是要做什么,一套衣服就劈头盖脸地扔在了她身上。
楚尧尧抓起衣服一看, 黑色的底,赤色的纹, 这是赤火山庄的门服。
她抬眸看去,谢临砚已经动作麻利地开始换衣服了, 察觉到楚尧尧的目光, 他动作一顿, 扭头望来,目中冷色一闪, 语气不善:“转过去,换衣服。”
楚尧尧本来也没有要看他换衣服的打算, 被他一斥,不免觉得他有些矫情,但她还是赶紧转过身背对他,也开始换衣服。
谢临砚让他们换上赤火山庄的门服, 看来这是打算伪装成赤火山庄的弟子, 潜伏进去。
逼仄的巷子里只有“窸窸窣窣”衣料摩擦的声音,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因常年不见天日而产生的潮味,陈旧发酸,透着股油腻,许久之后,声音停了,楚尧尧主动出声问道:“你换好了吗?”
“好了。”
楚尧尧这才再次转过身去,一转身,正看见了一身黑衣的谢临砚,她猝不及防之下,瞬间愣住了。
这是楚尧尧认识谢临砚以来,第一次看见他穿黑衣。
白衣几乎已经成为了谢老魔的标志,原著中便是这么写的,读者只要一看到身着白衣,面目隽秀的青年,便知道是谢临砚来了。
他总将自己装得像个正道修士,虽然身着黑衣的他同样看着不像魔域的魔修。
黑衣赤纹,将他的皮肤衬得很白,他不知从哪弄了根黑色发带,把一头的乌发高高束起,鬓角留有扎不上去的碎发,稍显几分凌乱。
眉目深邃,眸似琥珀,唇上一抹淡淡的朱色显得分外生动,抬手间,护腕上的赤纹也像被赋予了生命般,随着他的动作上下浮动,艳而不妖。
楚尧尧觉得自己大概猜出来谢临砚为什么只穿白衣了,他的五官太精致,除了白色以外,跟任何颜色搭配在一起都会给人一种过于华贵艳丽的感觉,让人一眼看去就移不开视线。
谢临砚挑眉:“你那是什么表情?”
楚尧尧镇定地移开视线,说道:“你这样会不会太招摇了?”
谢临砚抬起手,食指轻点眉心,他周身灵气迅速隐退,楚尧尧这一看才发现,他将自己的修为降到了筑基后期。
楚尧尧:“......”
谢临砚显然是误会了她的意思,以为她说的招摇是修为。
楚尧尧咳嗽了一声以掩饰尴尬,旁敲侧击地提醒道:“我觉得你顶着这张极域魔尊的脸出去,容易被人认出来。”
“谁说我要顶着这张脸出去了。”说着,谢临砚不知道从哪掏出了一张巴掌大小的小镜子,镜子精致无比,背面镶嵌着艳丽的红宝石,显出一股浓郁的异域风情。
他伸出胳膊揽住了楚尧尧的肩,将她半拉进怀里,另一只拿着镜子的手抬了起来,做了个......自拍的动作?
楚尧尧茫然地看向镜子,还不等她看清楚镜中倒映的自己,光滑的镜面就闪过了一道灵光,她不受控制地眯起了眼,一股浓郁的清凉灵气将她整个人笼罩了进去。
她感觉自己的骨骼发出了“咯咯咯”的声音,等到灵光消散时,她在镜中看到了一张陌生的脸。
也不能说是完全陌生,眉眼和原本的自己有七分相似,但看着很明显是两个人。
转眼间,小镜子已经被谢临砚收起来了,楚尧尧转头去看他,谢临砚的相貌也发生了变化,虽然也跟他原本那张脸有几分相似,但五官已经完全没有那种让人心惊胆战的极致惊艳感了。
谢临砚无视了楚尧尧眼中的异样之色,自顾自地说道:“从现在开始,我叫谢无,你叫楚悠,你是我的师妹,记住了吗?”
说罢,他操纵着灵气凭空将这两个名字写了出来,这名字瞎编得可真直白,名字组合起来不就是子虚乌有中的“乌有”的谐音吗。
不过,她眨了一下眼,看向谢临砚:“所以我现在又变成你师妹了,我该叫你......谢师兄?”
这称呼真够古怪的,光是叫出口都觉得别扭。
谢临砚勾起了唇角,露出了一个让楚尧尧分外熟悉的笑容:“不满意吗?难不成想当我的道侣?”
那倒不至于,楚尧尧赶紧摆手。
......
改头换面后,楚尧尧发现小镇街道上的人看他们的眼神里竟然多了分敬重。
此处是赤火山庄管辖的范畴,想来他们对于常年庇佑他们的赤火山庄是颇为感激和崇拜的。
楚尧尧跟着谢临砚走进了小镇上的一家酒肆,一进门,迎面就看见了三张熟悉的脸,坐于酒肆中间的一张桌子上。
正是楚尧尧在酒楼二楼时,用神识看到的那三名赤火山庄的筑基期弟子。
这三人年龄都不大,看着也就二十出头的模样,面容都算得上俊俏,但跟谢临砚比却差远了。
为首之人看起来颇为狼狈,左胳膊上包扎着白色纱布,显然是受了伤,另外两人也好不到哪去,一人额角有淤伤,一人唇角撕裂,渗出淡淡的血色,一看就像是刚跟人打过群架的,相当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