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弥来这里不想找茬,只想过来带唐语阳回去。
她走去唐语阳身边,轻拽起她手,把她几乎趴到台球上的身子拉带起来。
唐语阳被她轻拉起来还有点不高兴。
程弥无奈笑道:“我们回去好不好?”
唐语阳迷迷糊糊认出她了,不肯走,耍着小脾气,嘴撅得老高:“不好。”
她突然伸出手指,越过台球桌指去对面:“程弥你帮我打,打傅莘唯,这个贱人老欺负我,平时骂你,还骂我胖子——”
她话都没说完,傅莘唯先炸了:“你骂谁贱人呢!”
唐语阳平时跟傅莘唯积怨颇深,但不太敢跟傅莘唯对着干,现在敢吱声也是借着酒劲,被傅莘唯一吼,弱弱地嘟囔了句:“谁应谁就是。”
程弥看笑了。
唐语阳又转头找援兵:“程弥,你帮我教训她,你之前打台球好厉害的。”
程弥唇角的笑有点纵容:“那我帮你打赢了,你就跟我回去了?”
她这话一落,唐语阳点头如捣蒜,像个斤斤计较的小朋友。
“可以。”程弥唇角微弯。
对面傅莘唯脸色不屑。
程弥脸上是淡妆,随手将长发绑起,漏了几丝在脸旁。
而后接过唐语阳手里的台球杆,看着台球桌上的台球问:“是哪些子球?”
阮雪抢先回:“1至7号是唐语阳的。”
规则不复杂,总共十五个台球,一方打1至7号的子球,一方打9至15号的子球。哪方先把己方子球全部击入球袋,再把8号黑色球先击入洞,哪方就是赢者。
唐语阳和傅莘唯这局已经开了一半,傅莘唯略微领先,但她上一杆没进球,接下来这杆便轮到程弥。
程弥拿巧粉蹭了蹭打球杆,而后弯身,压腕出杆,白球撞上子球,顺利落入球袋。
她进了球,下一个球就还是她的,轮不到傅莘唯,她观察一下后稍微换个地方,又入一球。
傅莘唯脸色已经隐隐不耐,急着想看程弥失误,然后自己上场。但她没想到,程弥这一打,就是打到她连上场的机会都没有。
程弥把唐语阳那些子球全消灭掉,最后把8号黑球击入洞。
赢了。
她一气呵成,而后从台球桌上起身。
傅莘唯一张脸气得铁青,又不得不遵守游戏规则,被罚着喝了一瓶酒。
玩得挺大,一灌一瓶,难怪唐语阳会发酒疯。
程弥进来就帮唐语阳打台球,根本没来得及跟范玥朋友认识,也是这游戏休息间隙,范玥才有时间跟程弥介绍朋友。
范玥朋友是那个男人,长着一副纨绔二世祖样,却戴着一副斯文眼镜,然而在他那张长得还不错的脸上却也不是特别违和。
范玥跟程弥介绍:“这是史敏敬,我哥的朋友,也算是我的朋友。”
“这是我舍友,程弥。”
史敏敬看着她的目光依旧有些意味,但是笑着的,朝程弥伸手:“你好。”
程弥微笑,和他握手打过招呼。
范玥接下来没再介绍,反倒是史敏敬跟她介绍,示意她戚纭淼跟傅莘唯:“这两个我朋友。”
程弥和戚纭淼再度对上视线。
傅莘唯不容人骑她头上,被罚酒,气不过又要跟程弥来一局。
而她被戚纭淼挡下了,戚纭淼走到台球桌边,也没问傅莘唯意见,拿过她手里的台球杆。
傅莘唯问:“淼淼,你干什么?”
戚纭淼看着程弥:“来吧。”
多余的话不用说,只一个眼神对视,双方就知道对方要做什么。
戚纭淼要跟她打。
程弥看着戚纭淼,戚纭淼也直视她。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们依旧水火不容,双方眼里依旧藏着同一个男人。
这时一旁史敏敬看见这架势,挑挑眉,抱臂看好戏。
范玥阮雪她们则都有些不解。
程弥没说什么,视线从戚纭淼脸上移开。然后走到一旁,去拿靠在一边的开球杆。
程弥冲杆拿到手后弯下身,用冲杆开球,台球桌上的台球瞬间撞向四方。
做完这些她起身,把开球杆放到一旁,换回打球杆,观察好后动作干净利落,白球撞上子球,一杆入洞。
她没去看戚纭淼,接下来又一球入球袋。
连着几声清脆碰撞声过后,在戚纭淼旁边的傅莘唯着急了:“怎么办,她就剩三个球了,再把黑球打进去她就赢了。”
相比傅莘唯的急躁,戚纭淼冷静得多:“怕什么。”
程弥在仅剩两个球的时候,台球撞上桌边弹开,没入洞。
她没进球,轮到戚纭淼了。戚纭淼早在一旁观察许久,稍推开身旁傅莘唯,低腰俯下身子。
史敏敬嘴欠,故意笑着逗她:“你行不行?”
戚纭淼说:“滚。”
出声同时出杆,白球精准击中目标,一杆进球。
戚纭淼台球也算打得不错,进完一球后又进一球,不多时她的台球已经消灭大半。
傅莘唯在一旁,看见这副局面,脸上隐现一丝得意之色。
像打败程弥的人是她一样,从中获得快感。
程弥在旁边看着,浑身是放松的,胜负欲丝毫没在她身上紧绷。
直到戚纭淼只剩最后一个球,而台球桌上她的子球还有两个,她仍是很沉得住气。
戚纭淼仅剩那个子球和黑球几乎卡在洞口,她一杆过去,子球和黑球入洞的几率五五开。
如果是先把子球击入洞,然后再将黑球送进去,那么戚纭淼就赢了。
但一旦是规则上要放到最后击入洞的黑球先被击入袋,那么戚纭淼所做的一切都将功亏一篑,成绩会算到程弥手下。
戚纭淼微俯在桌面上,盯着白球,许久后一杆捅了出去,戚纭淼白球直奔子球而去。
或许是操之过急,又或许是注定。
白球轻撞上子球,却微弹开来,碰撞上旁边的黑球。然后在场所有人眼睁睁看着黑球受力,扑通一声猛滚进球袋。
顶上灯光在戚纭淼的长睫毛下投落下一片阴影。
戚纭淼输了。
努力的果实就这样落进了程弥手里。
不知是联想到什么,她的眸色忽然变得有点暗。
这时一直靠在墙上默不作声的史敏敬突然出声:“来了?”
出于直觉,程弥听到这句话后愣了一下,而后回头。
史敏敬话里带笑:“正好,你来了我们这边正好四个人,上吧,我们这边全军覆没了。”
话音落下,程弥回望过去的目光,和司庭衍正正对上了。
第71章 程弥凑吻上去
两人的目光碰到一起。
程弥余光里所有东西都虚化,只剩司庭衍一个焦点。
司庭衍也看着她,几秒后,率先移开视线。
他目光不再让她紧抓,程弥视线落空。
司庭衍朝史敏敬走去,脱离她视野,她视线一下落在虚空里。
但程弥脸色很平静,情绪没破碎出任何一个缺口,若无其事把目光收回。
史敏敬抱臂看着司庭衍,脸上的笑有种说不出的调侃意味:“玩不玩?输了的罚酒,一整瓶,一滴都不能少。”
他补了一句:“不过赢了可没什么好处——”
结果没等他说完,司庭衍已经绕去台球桌那边,拿过了倚靠在一旁的台球杆。
一句话都没说,意思却已经表明。
程弥知道司庭衍摆明就是要和她交手。
一旁史敏敬挑眉,而后像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般,对戚纭淼扬了下下巴:“看着,司庭衍给你报仇了。”
可戚纭淼脸上却不见一丝喜色,反而神色紧绷到有些严肃冷漠。
而程弥则没把史敏敬那句话放在眼里。
上一个和她交手,被她打趴下的人,确实是戚纭淼。但这并不重要,程弥心里很清楚,司庭衍如果跟戚纭淼有关系,就不会再和她有瓜葛,更不会这么做,在这里跟她较劲。
一桌之隔,她看着对面的司庭衍。
司庭衍拿过巧粉擦蹭台球杆,没看她。
他要打,程弥也奉陪。
上一局是她赢,这局仍是她开球,她放下打球杆,去拿开球杆。程弥俯身,丝毫不拖泥带水,干脆利落开球,一杆撞散所有台球。
两人没有任何一句废话,旁边那几个人都跟着消声了,只看着他们两个。
开好球后,程弥却出师不利,第二杆台球便撞在了桌角旁。
而她在打的时候,余光里一直能感觉到司庭衍身影,存在感过分强烈,程弥知道他一直在看着这边。
她没进球,轮到司庭衍。司庭衍沉眸细致观察一番后,俯身,台球杆压在指节间,一双眼睛紧盯手下目标。
球杆捅出瞬间,台球直奔桌角,直落进洞。
他想做的,永远万无一失。
接下来连着两杆进洞,程弥本以为她接下来可能连上场的机会都没有了,下一秒就见司庭衍白球故意往别处不能进球的方向打。
明明有那么多进球机会。
程弥一开始没懂,直到她仔细瞥一眼桌面,瞬间明白。
司庭衍把她的球打成了不利进球的局面,故意给她使绊子,故意制造障碍。
他那一杆出得极其出力,清脆声响尤其刺耳,像是困兽无处可发泄,全疯狂爆发于此。
这一声也撞碎在程弥心上,她沉默,周围几个人也都陷入了微妙的安静里。
是戚纭淼的脚步声打破了这方凝滞,她脚步里带着克制的火气,没再看下去,转身走了。
傅莘唯追着她而去:“诶,淼淼,你去做什么,等等我。”
两人声音渐远。
轮到她了,程弥没乱阵,承受他排山倒海而来的情绪,她找到一个缺口,进了一个球,再然后,没进了。
这一次轮到司庭衍,他力度和路径都是算计好的,直接控制死了她的路,把她路堵死了。他宁愿不进球,就是要欺负她。
史敏敬在旁边看得心里门清,说:“对人女孩儿温柔点。”
司庭衍跟没听到似的。
程弥被他堵得无路,但还是屏声静气打,可司庭衍决定弄她,她哪有逃脱的可能。
一球出去,毫无章法,是毫无头绪地发泄。
“呀。”阮雪在旁没忍住出声,程弥在她们当中打台球算厉害的,这是她第一次见程弥被人打到毫无进路。
到最后,程弥球只进两个,而司庭衍只剩一个。
程弥的路只有自投罗网,死路一条。
最后,司庭衍毫不留情,一杆过去,黑球入洞。
程弥输了。
愿赌服输,她要去拿酒,才发现旁边放的都是空酒瓶。
史敏敬见状,看着她,开玩笑道:“我去帮你拎一打过来?”
这句话就是说说,他不至于没绅士到这个程度,女孩儿嘛,总得宠着。
结果就听司庭衍道:“你身后不是有一瓶?”
史敏敬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这酒酒劲儿可不小,这瓶我刚从这儿取的,打算今晚拿回家。”
程弥闻言,看向司庭衍。
司庭衍跟没看到似的:“我说了就这瓶。”
针对得不要太明显。
史敏敬犹豫,程弥却自己走了过去,伸手就去拿他那瓶酒。
史敏敬:“来真的?”
程弥从始至终情绪没失态,对他笑了下:“输了,听赢的。”
司庭衍在旁听了没反应,跟赢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阮雪走过去程弥身边:“程弥,别喝了,就是个游戏,这酒喝下去得醉了。”
范玥也这么说:“算了,程弥。”
可她们不知道,是司庭衍在跟她较劲,不是她在跟游戏较劲。
程弥说:“应该没什么事。”
她对阮雪和范玥笑了下:“我酒量还行。”
程弥喝了,她就那么站着喝的,酒瓶对着红唇喝酒,发丝勾了一丝在她唇瓣上。
司庭衍抬眼看着她,也没有阻止的意思。
史敏敬在旁看了,啧啧两声:“司庭衍你这不好吧,你这是要把人灌醉了捡尸?”
司庭衍一言不发,眼瞳深黑,只盯着程弥。
——
那瓶酒喝完后,程弥竟然一丝醉态都没有。
阮雪要带唐语阳回宿舍,但唐语阳醉到走不了路。
她们两个身高差不多,但唐语阳要比阮雪这个瘦身板沉不少,阮雪自己一个人扶唐语阳出去坐车很吃力,程弥帮她一起把唐语阳送上了车。
阮雪和唐语阳走后,程弥没打电话给李鸣,没让他过来把车开回去。
几米开外的街道上,车灯流水般掠过她视野。
风吹过,没把满脑子沸热酒精吹散,发丝拂动上脸庞。
程弥一刻犹豫都没有,离开原地,但没往自己车走去,转身重新进了水吧。
水吧里光色迷暗,在放节奏蓝调歌曲,节奏慵懒勾伸在空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