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牙——舒虞
舒虞  发于:2021年08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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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庭衍垂眸,看她的手机屏幕。
  是一件肺部X光涂鸦T恤。
  黑色的,有点酷。
  但司庭衍目光却落在底下另一件T恤上,他要这件:“这件。”
  程弥看他选的这件,这件图案形状是千纸鹤。
  她笑了笑:“眼光挺不错。”
  “但这件比较适合我们。”程弥点开之前给他看的这件。
  她说要这句话,司庭衍看了她一眼。
  而程弥没察觉。
  她说起明天的事:“你说,明天阿姨生日,我们做饭怎么样?”
  司惠茹明天生日,可至今司惠茹没给他们打过电话,没跟他们提她的生日半句。
  程弥想都不用想,都知道司惠茹是担心他们忙,不想耽误他们工作。
  但她跟司庭衍记着。
  两人昨天已经买好回去的机票,准备明天回去。
  程弥已经买好礼物,还想两人一起给司惠茹准备顿饭。
  她问完司庭衍,司庭衍没说话。
  程弥转过头,才发现司庭衍在看她。
  她隐约察觉到他有哪里不对劲,但捉摸不出什么。
  “怎么了?”程弥放下手机,伸手摸摸他脸,“谁惹你不开心了?”
  司庭衍却转开眼睛,回答了她上一个题:“她不会让你做的。”
  说司惠茹会自己下厨,她不会让程弥动手。
  程弥说:“明天阿姨是寿星呢,怎么能让阿姨自己下厨。”
  程弥会做饭,至于司庭衍。
  程弥笑着,手还摸在他脸上,手痒,碰碰他的长睫毛:“我们的小王子呢,就给我打下手。”
  司庭衍淡淡看了她一眼。
  程弥开完他玩笑,笑得花枝乱颤。
  但她让司庭衍给她打下手是真的,她知道司庭衍不会有异议。
  因为她知道,她让司庭衍做什么都行。
  事实也确实如此,司庭衍一句异议都没有,问起她晚上要吃什么。
  程弥:“火锅。”
  司庭衍从沙发上起身,去拿车钥匙。
  ——
  程弥跟司庭衍行程安排得很好,结果隔天出状况,司庭衍团队的实验临时碰到点棘手的事。
  程弥只能先行回去,司庭衍改签。
  首都飞奉洵,时长两个多小时。
  这一路从北到南,机舱外灰蒙蒙的土地渐渐冒出绿色,又被厚云层遮挡不见。
  就如那些此时此刻突然在这片天空下开始滋生,无限庞大起来的谣言,开始遮阳避日。
  而在这两个小时里,程弥与外界封锁,完全不知道这地底下发生了怎样的风起云涌。
  ……
  下午三点半,突然一条新闻跃至网络这片浑浊的水面上。
  [中恒外科无良团队,因私仇,临床试验不肯救治贫困病人,放任患者死亡,公德心何在。]
  中恒外科不是无名小卒,因前段时间《手术》这部电影的宣传,它的ATCM外科手术机器人广为人知。
  资本家欺凌弱者,且已致人死亡,这一罪名一下子激起众怒。
  大众的愤怒情绪经过一小时发酵,挖出了更多的信息。
  爆料者姓郑,叫郑弘凯,跟中恒外科总裁司庭衍是高中同学关系。
  高中时郑弘凯跟司庭衍有私人矛盾,而近段时间郑弘凯带父亲参加心脏手术机器人的临床试验报名,中恒外科却因这点私仇,拒收了郑弘凯的父亲,致使他父亲当晚心脏病发身亡。
  这份私仇,便是高中时同学矛盾,中恒外科司姓总裁,还校园暴力过这位受害者。
  下午四点多,在言论已经沸热的情况下,又一个重弹砸了出来。
  一个已经退出ATCM心脏手术机器人临床试验的志愿者,出来声讨中恒外科,曝光其黑心手段。
  志愿者爆料中恒外科只为捞钱,而不是真正为患者服务。中恒外科不仅道德方面有问题,技术方面也漏洞百出。
  志愿者为男性,在动了手术以后,恢复状况极差,出现后遗症的苗头。
  因此跟中恒外科和医院进行沟通,要求中恒外科对手术机器人带来的问题进行妥善处理,继续跟进后续治疗。
  结果资本家强行让他退出了临床试验,意图拿钱堵口,志愿者强烈谴责这种行为。
  这条爆料一下子将言论推至沸腾,舆论被风吹得一边倒。

  一时间,中恒外科从家喻户晓的医疗机构,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鼠。
  而司庭衍首当其冲。
  ……
  下午五点多,一架从首都飞往奉洵的航班,在奉洵机场落地。
  程弥下飞机后,还未来得及回复工作上的消息,已经先看到了那些新闻。
  程弥不知道自己的脸色瞬间凝重。
  她想起那天晚上在急诊门口,郑弘凯抱着他父亲声嘶力竭那一幕。
  郑弘凯父亲去世了?
  而在这之前,司庭衍跟他见过面?两人还有过冲突?
  程弥取上行李,往机场外走。
  很快找了个隐蔽的地方,给司庭衍打了个电话过去。
  奉洵空气潮湿扑面,灰云挤挡苍穹,冬雨细细绵绵,湿答答地挂在树梢。
  雨滴挂在叶尖,叶子承受不住重量。
  啪嗒,一滴透明直落,砸落在地面上,四分五裂。
  紧接着,第二滴就快落下——
  电话那边被接了起来。
  刚接通,程弥叫了司庭衍一声:“司庭衍,网上——”
  司庭衍声音比程弥还稳静:“不要信。”
  程弥回答得很快:“没信过,我知道他们是在污蔑。”
  她从没怀疑过司庭衍,哪怕一秒。
  她问:“那天去医院,你见过郑弘凯?”
  “嗯。”司庭衍回答她。
  静一秒后,他补了一句:“确切来说,不知道是他。”
  他在告诉程弥,他没有因为郑弘凯,对他父亲做见死不救的事。
  像是怕她害怕他。
  可能是潮气触鼻,程弥鼻尖微微发酸。
  司庭衍开口:“不会有事,我会解决。”
  司庭衍声音在程弥心上打了一只强镇剂,面对自己的谣言,最不可能做到冷静的人,司庭衍却比任何人都冷静。
  程弥说:“好。”
  又问他:“还回奉洵吗?”
  “嗯,”他说,“马上去机场。”
  照旧会回来给司惠茹过生日。
  “好,”程弥跟他说,“司庭衍,回来见。”
  ——
  首都华灯初上。
  司庭衍离开中恒外科,准备去机场。
  却在写字楼底下遇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双方并不陌生,司庭衍庭衍认识对方,对方也认识司庭衍。
  因为对面西装革履的男人,是一直跟在厉承勋身边的人。
  厉承勋跟司庭衍毕竟是亲生父子,司庭衍血肉里某些东西甚至有点像他,父子对彼此了如指掌。
  厉承勋会找上门,并不会让司庭衍意外。
  今天网上闹了一整天中恒外科的事,肯定传到了厉承勋那里。
  就像司庭衍回国后,他跟程弥的一举一动,肯定都会传到厉承勋那里一样。
  对面西装革履的男人像位长辈,但对司庭衍没少了毕恭毕敬:“二少爷,厉总让你上车一趟。”
 
 
第97章 (双更合一)   司庭衍也想要……
  厉承勋助理久等司庭衍没动作。
  他以为司庭衍不上车,正想再提醒一句。
  还没开口,司庭衍有了动作,他经过他,往厉承勋的车走。
  黑色轿车停在夜色下。
  司庭衍径直走向后座上车。
  厉承勋坐在车里,男人西装革履,在看文件。
  听见开车门声,他没抬眼,也没将文件放至一旁。
  等司庭衍在身旁坐下后,他看着文件,直接问了:“今天你摊上这事儿,怎么一回事?”
  空气中安静几秒。
  司庭衍薄唇动了动:“你是觉得做事留给人把柄,这么蠢的事会是我做的?”
  网上那个出来爆料的受试者,说中恒外科的心脏手术机器人临床试验出现问题,不想着解决,而是意图拿钱赌受试者的嘴。
  这种会留人把柄的事,就不是司庭衍会做的。
  他使坏,从来不会给人留把柄。
  厉承勋照旧翻着文件,说:“这个社会上,多的是这种表面功夫做得好,没把柄给人抓的人。但能通过笑面虎表面,就看清他本性的人,才能算得上狠角儿。”
  他说完这番话,说司庭衍:“你是觉得我身为你父亲,不知道你是个什么德行的人?”
  司庭衍没开口。
  厉承勋从文件里抬起眼:“说吧,这事儿你打算怎么解决,我想就网络上现在这架势,舆论背后有推手这点,你不需要我告诉你。”
  司庭衍确实清楚。
  谣言突然一起出来遍布网上,舆论汹涌,这肯定不是巧合。
  他直说:“出钱,能拿钱办事的人,也能用钱让他变墙头草。”
  这是说的那个半路退出临床试验的受试者。
  这个受试者所说并非事实,不管他控诉的内容,还是晒在网上的资料,皆是捏造。
  如果不是拿钱受人指使,又还想治病活命的话,不可能做这么蠢的事。
  而这种人,为了钱能昧着良心颠倒黑白,拿更高价钱给他,他也能背信弃义变成墙头草。
  但解决了这个麻烦,还有另一个。
  “另一个呢,”厉承勋解了一颗袖扣,说,“跟你有过私人恩怨,控诉你因此致使他父亲去世那个?”
  司庭衍说:“不难解决,他父亲有很明显的不符合临床试验特征,资料医院还保留着。”
  厉承勋点点头,分明认可他的解决办法。
  但下一秒,他话锋一转:“如果你准备的这两个解决方法,都失败了怎么办?”
  这个可能微乎其微。
  但司庭衍懒得反驳。
  话都不兜圈子,像一秒钟都不想浪费,开门见山:“要说什么直接说。”
  司庭衍刚才上车时,厉承勋助理后脚也上了车。父子俩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听到这里,司庭衍对厉承勋这态度,他都替司庭衍捏一把汗。
  厉承勋却没计较,本来就没准备跟他兜大圈子
  :“郑氏集团的千金在国外见过你,对你有意思。郑氏是出了名的大慈善家,在公益这方面上炒作很有一手,那边也愿意给你打配合帮你度过这个难关,跟他家千金联姻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司庭衍脸色郁冷,但没什么波动,明显听到这番话,他一点也不意外。
  “但这只是一个建议,你喜欢的那个孩子如今走到这个位置,是她自己争气。”
  厉承勋在说程弥。
  司庭衍的黑色长眼睫有了点伏动。
  厉承勋说:“我也不会食言,她有能力站到你身边,我很欢迎。”
  司庭衍闻言,看了厉承勋一眼。
  这趟过来,厉承勋该说的都已经说完。
  司庭衍打开车门:“主意别再打到我身上。”
  他的声音落在这寂静的车厢里,坚定到有些冷硬。
  “我的选择只会是她。”
  他的十六岁选择是她。
  二十一岁也是她。
  车门彻底关上,司庭衍走远。
  ——
  周围重归宁静,车内亮起一屏幕荧光,厉承勋挂断了电话。
  与此同时,不远处一辆车蛰伏已久,从黑暗里开出。
  不消片刻,那辆车来到厉承勋车旁缓缓停下,车身与其持平,车后座对着厉承勋的车后座。
  厉承勋继续翻看着他的文件,话是说给另一辆车里的人听的:“都听到了?他不同意跟郑氏联姻。”
  而旁边那辆车里,就是厉承勋的妻子常湄。
  常湄脸色有些严肃,说道:“你以为他不知道是我让你来的,你这儿子可不是个善茬,他清楚得很,在这儿等着给我一刀。”
  厉承勋的东承集团如日中天,五年来仍旧一家独大,目前仍没有哪个集团能撼动其位置。
  但厉承勋再有钱有权,常湄也没有就这么被他养着。一开始他们两个会结婚,就是双方对彼此有利用价值,不过是两个野心勃勃的人凑到了一起。
  常湄自己有一个高奢品牌,最近正遇危机,想拿司庭衍联姻来拴紧自己利益。
  但因她在司庭衍幼时伤害过他,抛弃过他,退一万步讲,就算司庭衍今天能帮她这个忙,就司庭衍这记仇性子,他也会把她的事搞黄。
  厉承勋说常湄:“你知道是这个结果,今天还差使我过来跟他说这事?”
  他翻盖上文件,“他不会听话,联姻这事儿你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
  当年常湄把五岁患有心脏病的司庭衍带到车站丢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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