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傅北臣刚才叫她什么??
陈蔚的目光落到一脸震惊的姜知漓身上,语气含笑,“北臣,这位小姐是?”
姜知漓连忙露出一抹笑,强按住内心的激动,落落大方道:“您好,我是姜知漓,旗岳的设计师。”
陈蔚挑了挑眉,微笑着说:“姜小姐,早有耳闻。”
姜知漓微愣住,紧接着就听见陈蔚解释道:“去年的国际珠宝设计大赛,你是一等奖,不是吗?我刚好是评委之一,对你的设计很有印象。”
能亲耳听到偶像的夸奖,姜知漓的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
“谢谢您的夸奖。”
说话间,一个年轻俊逸,气质温和出众的男人走过来。
“师母,宋老师让我叫您过去。”
男人抬头时,目光不经意在姜知漓身上停了一瞬。
“好,我知道了,”陈蔚应完,转头看向傅北臣,柔声问:”北臣,你跟我一起过去?老宋一直说想见你呢。”
傅北臣微微颔首,又低头跟姜知漓说:“呆在这,别乱跑。”
虽然他语气冷淡,但姜知漓莫名就就从这句话里品出了一丝丝甜味。
也不排除她又自作多情了,也许傅北臣只是担心她会给他添麻烦。
姜知漓乖乖点头应下:“好。”
离开展厅后,陈蔚笑盈盈地看着傅北臣,意有所指道:“第一次见你带女伴出席公开场合,我还以为你会带嘉期过来呢。”
傅北臣语气淡淡,“您哪件设计她没见过。”
陈蔚又笑着调侃道:“啧,老爷子也真舍得把你们两个都放回来,嘉期前两天还抱怨说你压榨她,你们兄妹俩呀,够不让人省心的。”
说完,她的目光隐隐透着些揶揄,“对了,刚刚那位,是女朋友?”
傅北臣顿了下,神色淡然,依旧看不出什么情绪。
“不是。”他说。
*
与此同时,姜知漓只在周围简单地逛了几个展柜,便没再多逛了。
为了避免再碰见沈茵和简语凡,她打算找一个人少的地方呆着,等傅北臣回来。
找了一处没人的阳台坐下,姜知漓开始在脑中慢慢整理着今晚迸发出来的一些灵感。
不一会儿,身后响起一道温和有礼的年轻男声。
“姜小姐。”
姜知漓循声回头,看清男人的面容,发现他就是刚刚叫陈蔚师母的那个年轻男人。
男人穿着白衬衫,眉目清俊,气质温润如玉,不像是那些不正经的富二代来搭讪的。
不知道他来找自己是要干嘛,姜知漓迟疑点头:“您好。请问有事吗?”
男人的眼中飞快划过一丝失落,很快,他又温和地笑了笑,“姜小姐,好久不见。”
姜知漓一怔,还是没想起来她什么时候见过面前的人。
“看来你应该是不记得我了,我是商琰。”
他目光温柔地望着她,缓缓道:“四年前,在伦敦的皇家医院,你曾经借给过我五万美元。”
记忆的闸门终于被这几个关键词开启,无数画面接踵涌来。
四年前,姜知漓才刚刚孤身一人来到英国。
因为水土不服,她才刚到不久,就生了一场大病,整整住了一周的院。
那时她的身边没有亲友,自己甚至连英语都说得不够流利,常常理解不了医生的意思,连药都吃错过。每晚自己呆在病房时,都会躲在被子里掉眼泪。
后来,身体好转些时,她就会偶尔在医院里散散步。
花园里,她常常看见一个华人少年,穿着旧但整洁的白衬衫,推着轮椅上的母亲散步。
偶尔她也会听见母子二人在花园里一起聊天,听着久违的中文,母子二人温馨的对话,姜知漓自己的心里仿佛也可以从中得到一丝慰藉。
她以为,那个坐在轮椅上的母亲是会一点点好转的,命运是会心软的。
可直到她出院的那天,路过重症监护室的门口,她看见那个白衬衫的少年,正在哀求着他母亲的主治医生,请求医院能够多宽限一些时间,让他筹齐手术费。
@泡@沫
姜知漓远远地看着那副让她又熟悉,又心酸的画面。
看着少年被毫不留情地拒绝,看着他低下头,再不见一丝生机,而是被绝望和死寂笼罩着。
她鬼使神差地走过去,从身上拿出了她能拿出手最多的金额。
那时她刚刚交了一周的住院费,手头的钱其实并不宽裕,可她还是帮了。
姜知漓把手中的支票递给他,笑了笑,“拿着吧,就当是我借给你的,以后记得还给我。”
少年犹豫着,终于收下,还坚持要给她打欠条。
姜知漓只留了真实的姓名,写下的电话号码却是假的。
以至于后来,她也不知道,那个华人少年,和那位垂危的母亲,究竟怎样了。
姜知漓恍然回神,犹豫道:“你的母亲她......”
商琰神色柔和,语调平静:“她已经过世了。手术之后,因为一些后遗症,没能熬过那个冬天。”
“抱歉。”
“没关系,”商琰笑笑,语气轻松:“如果当初你没有出现,那场手术没办法进行,我才会自责一辈子。只不过,你连真实的电话号码都没有留给我,我连感谢的话都没机会说。”
没等她说话,商琰凝望着她,浅褐色的瞳孔被映得更加温柔。
他微笑着缓缓道:“所以,能够在这里遇见你,我很开心。”
*
会场内,傅北臣已经环视了一圈,也没看见姜知漓的身影。
他眸光微沉,正要出去找人时,前方的路忽然被人拦住。
简语凡在他的面前站定,被精心修饰过的细眉微挑,笑意盈盈地开口:“傅总是在找姜小姐吗?”
傅北臣的脚步停住,终于正眼看向她。
简语凡笑了笑,语调柔柔的:“我刚刚看见姜小姐了。她在阳台那边,正在跟商先生聊天。好像商先生以前就认识姜小姐,两人交谈甚欢,我才没敢过去打扰。”
闻言,傅北臣掀了掀眼皮,目光骤然冷下来,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不远处的阳台,两道身影清晰地落入视野。
虽然听不见他们在聊什么,可隔着玻璃门,傅北臣仍然能清清楚楚地看见姜知漓脸上的表情。
她在笑。
对着一个陌生男人,笑得像朵花一样招摇。
一旁,简语凡侧眸观察着他平静深沉的神色,一时试探不出他究竟是个什么态度。
她敢肯定,傅北臣和姜知漓之间关系一定是不简单的。
可如果说两人是男女朋友,却又不太像。
她跟傅北臣在美国就认识了,她回国也是因为傅老爷子特意将她安排进了旗岳设计部,为的就是离傅北臣近一些。虽然傅老爷子有意撮合,可他的意见显然完全影响不到傅北臣一丝一毫。
那天她刚出机场,就在门口碰见了傅北臣,才搭上他的车去了酒店。原本她还想约他一起吃晚饭,可刚一到酒店,男人就毫不留情地离开了。
简语凡知道,他让她上车是因为男人的礼貌使然。包括她认识傅北臣三年,也从来没见过他出席公共场合带过任何一个女伴。
她得不到的,别人也同样得不到。既然如此,她也就无所谓了。
可今天,他却破例了。
那个高不可攀,冷心冷情的傅北臣,好像跟她以前认识的不一样了。
一种危机感油然而生。
所以,简语凡迫切地想要印证,傅北臣和姜知漓之间究竟是不是她想的那样。
片刻的沉默后,简语凡犹豫着刚想开口,男人却忽然抬脚离开了。
不是朝着阳台的方向,而是出口的方向。
第20章 两个小时零十三分钟……
跟商琰互留了手机号和微信之后,姜知漓的手机突然跳出一条短信。
傅品如:出来。
姜知漓懵了下,下意识抬头朝附近扫了一圈,也没看见他人。
她回:你在哪?
几乎是秒回的速度。
傅品如:停车场。
姜知漓蹙了蹙眉,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就要走了,只好抬头对商琰歉疚道:“抱歉,我现在得走了。”
商琰看了眼她的手机,瞬间明了,淡笑问:“是傅总在找你吗?”
姜知漓应了声,有些好奇道:“你们认识吗?”
商琰点了点头,一边帮她拉开身前的玻璃门,一边答:“曾经有幸跟傅总合作过,傅总在投资界,让人望其项背。”
姜知漓笑了下,语气真诚:“你也很厉害啊,白手起家,很让我佩服。”
她这话并不是在恭维,虽然她刚刚在跟商琰聊天时,他只说在国内做投行,便简单带过了。
可从刚刚他叫陈蔚师母,据姜知漓所知,陈蔚的丈夫宋治彰是金融界数一数二的教授之一,商琰既然是宋治彰的学生,那说明商琰现在的地位和实力一定比她想象的程度还要可怕,已经不再是那个医院里面对手术费无能为力的少年了。
她抿了抿唇,迟疑道:“商先生,如果你工作比较忙的话,我刚刚拜托你的事情还是.....”
算了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商琰便温声打断道:“你放心,不是什么问题,等我这边一有消息就联系你。”
听到他这么说,姜知漓总算稍稍放下心来,嘴角的弧度不自觉地上扬,感激道:“太谢谢你了。”
商琰看着她明艳动人的笑,心脏蓦然停了一拍。
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商琰收回目光,嘴角温柔的笑却没落下。
他低声喃喃:“是我该谢谢你。”
*
走到停车场,姜知漓踩着高跟鞋来来回回绕了两圈,才发现傅北臣已经把车开到路边了。
而且,今天他好像是自己开车过来的。
姜知漓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上去,先揉了揉酸疼的脚腕,才开口问他:“你这么快就聊完了?”
傅北臣没看她,反而低头瞥了瞥手上的腕表。
他的语调慢条斯理,“两个小时零十三分钟,快吗?”
傅北臣侧头,抬了抬眉梢,语气极淡:“怎么,还想在留在那?还没跟他聊完?”
姜知漓怔了下:“你说商琰?”
傅北臣没答,把头转了回去,发动车子。
姜知漓的眼睛一亮,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儿。
“你怎么知道我在跟商琰聊天?你刚刚看见了?那你怎么不来叫我一起走?”
她如倒豆子一样一股脑蹦出三个问题来,傅北臣却像没听见一般,目不斜视地注意着前方的路况。
姜知漓没试探出自己想看见的反应,像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似的。
她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转头看向窗外,像是自言自语似的小声嘀咕:“商琰这人真的是很不错呢,人长得帅不说,脾气又温和,不像某些人,毒舌自大,冷酷无情.......”
她说话的音量虽小,却还是大半落进了傅北臣耳中。
他侧眸,目光冷冷的,“你说什么?”
姜知漓立刻怂了,眼睛四处乱瞟起来,“啊我说话了吗?你听错了吧。”
“.......”
要她看来,男人心才是海底针,尤其是傅北臣这种冷血资本家,心思更加深不可测。
每次姜知漓似乎隐隐约约觉得这人是不是有点吃醋了的时候,他给她的感觉又像是她完全是在自作多情一样。
至于傅北臣到底还恨不恨她,姜知漓自己好像也得不出答案来了。
不管她承不承认,她好像,都在一张名为傅北臣的大网里,越陷越深了。
窗外,夜色渐浓,冷风瑟瑟,车内一片温暖如春。
姜知漓的意识再次被困意慢慢席卷,沉沉睡去。
熟睡中的姜知漓并没有看见,中控台上显示的车速越来越高,已经接近限速的极限。
傅北臣单手握着方向盘,侧脸陷在昏暗的光影里,神色晦暗不明。
一个小时后,车在公寓楼下稳稳停住,姜知漓却还没睡醒。
傅北臣侧眸看着她的睡颜,目光暗了暗,忽地伸出手,将她歪着的头扶正过来。
她睡得很香,红唇微张着,泛着莹润的光泽。
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还很没良心。
姜知漓并不知道,傅北臣今天自己开车过来,是因为他毫无征兆地翘掉了后半场的临时会议。
安阳临时顶上去,司机赶过来也需要时间。
知道沈茵也会出席后,为了节省时间,他只能自己驱车赶过去。
幸好赶上了。
这是当时傅北臣心里唯一的想法。
*
不知道过了多久,姜知漓忽然感觉到脸颊被人轻轻刮过,传来一阵酥酥麻麻的触感。
她睁开惺忪的睡眼,看见傅北臣仍靠坐在驾驶座上,姿态闲散,骨节分明的手懒懒地搭在方向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