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台有树——狂上加狂
狂上加狂  发于:2021年07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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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其是九华派的弟子,竟然暗暗庆幸当年沐清歌将苏易水从九华派带走了。
  不然师门里有这等天赋异禀的小字辈,自己何时能够出头?
  苏易水显然还未出关,再次利用千里传音之术发出刺耳长啸,一下子将不请自来者给震出了西山的山门之外。
  空山派此番前来的是个三十多岁,容貌秀美的女子,可惜的是,她的右脸脸颊上有一道醒目倾斜的疤痕。
  这脸有疤痕的女子被震出山门之后,运气提神,立在树梢,也用灵力传音朝西山顶传话道:“易水,我们此来并无恶意,我的师尊也请你出面,共同抵御魔修魏纠,你总不希望当年的悲剧再次重演吧……九华派的弟子有些莽撞无礼,我在这替他们跟你道歉便是!”
  说完这话,她又深深看了一眼那西山被苍翠遮掩的山头,指望着苏易水回答她。
  可等了许久,山顶都是空寂无声。这女子面露说不出的怅惘,转身带着空山派弟子匆匆而去。
  羽臣当初跟主子一同修行,现在也算高仓白柏山他们的师叔。
  可恨他这个当师叔的今日没有发挥好,差点在小辈面前折了面子,尴尬之余,一边抖落身上的水点,一边清了清嗓子,高骂九华派的弟子狡诈可恨,竟然偷袭,害得他一不小心着了道。
  若是爷们,就回来跟他当面锣对面鼓大战三百回合。
  冉冉很贴心,立刻附和道:“师叔你看他们小,让着他们罢了,回头我给师叔熬好喝的红豆沙甜汤,免得师叔着凉。”
  下高台的梯子递送得好,自然能博得师叔欢心。羽臣满意地冲冉冉笑了笑,得意地又抖了抖满身的水,自去冥想室,再去苦练修为去了。
  晚饭时,羽臣和羽童都不在,几个小的一起吃晚饭。
  晚饭照例是薛冉冉烧的,鲜咸适口的狮子头让人赞不绝口。
  吃饭间,白柏山继续卖弄他收刮来的仙修奇闻,问几个师兄妹,白天跟三大门派对峙时,可发现什么蹊跷?
  丘喜的娘亲是镇子里保媒的媒婆子,倒是很通人情世故,男女之情趣。她转了转眼珠,立刻神秘兮兮道:“那个空山派,脸上带疤的女子居然叫我们师父为‘易水’……我怎么听着有些那个啊!”
  二师兄立刻用孺子可教的眼神赞许地看向三师妹:“你们知道吗?那个脸上有疤的女子就是空山派的大长老温红扇,空山派和九华派甚是交好,两门的门生时常一同历练修为。
  我们师父曾经是九华派的弟子,与那位温红扇交往甚密,当初俩人差点就结为仙侣了。”
  薛冉冉很爱听这种师辈八卦,咬着一块炸糕问:“那怎么没成?难不成是嫌弃我师父没有脸?”
  白柏山熟稔西山仙史,不以为然道:“你当我们师父一直没脸?以前易水仙君的名头多么响亮,谁人不知?有多少女子想要与师父结为仙侣!甚至还有些男子也曾……总之,我们师父的魅力大得很!”
  满桌人听得眼睛晶亮,丘喜有些发急,连忙道:“那后来呢?”
  白柏山先是朝着灵犀宫宗祠方向抱拳作揖,跟先师尊告一声歉意,然后再压低一点点声音道:“我们那曾经的师尊女魔岂能容他人染指自己看中的徒儿,只这么手起刀落,就将温红扇的脸儿给划破了,大好的仙侣之缘分,就这么一拍两散……”
  薛冉冉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觉得那位前师尊沐清歌若真是如此行事,也未免太极端了吧?
  难道她不知强扭的瓜儿不甜?无端端冲散别人的大好姻缘,难怪最后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
  “都听饱了?”
  就在四人凑在一处分享恩师情史之际,他们身后突然传来冷冷的声音——只见二师叔羽童不知何时横眉立在了他们的身边。
  多嘴的白柏山立刻将脖子缩成了鹌鹑。
  跟粗枝大叶的大师叔相比,什么都斤斤计较的二师叔羽童可不怎么好糊弄,若是被她挑到错处,山上山下十担挑水的苦差事是脱不掉的。
  不过羽童这次仅是瞪了他们一眼,然后对薛冉冉说:“主人让你去山顶。”
  苏易水闭关已有半月,不知为何尚未出关就要她前去相见。薛冉冉赶紧喝了一口水,便跟着羽童朝着山顶而去。
  通往山顶的路都是石阶,若是以前的冉冉没爬几步便会累瘫躺平。
  不过自从她在西山拜师之后,也没见师父再给她喝树根灵水,而她除了打坐之外,日常也不过是给窗外那棵移载过来的小树浇浇水罢了
  也许是山里的水土养人,她从小到大都没这么自在康健过。
  羽童并没有使用御风之术,也许是为了让冉冉锻炼下筋骨,就这么一步步地陪着她一起登上了山顶。
  不过到了最后几阶的时候,羽童并没有上去,而是让她一人前往。
  待到了山顶,冉冉顺着石路便来道了洞口。刚到洞口,她就闻到山洞里似乎有浓郁的煎药味道。
  待探头看过去时,苏易水正坐在洞口旁的石椅上烹水饮茶。
  不过冉冉的注意力都被在茶炉旁缩着的一小团白绒猫儿给吸引去了:“师父,哪来的猫儿,好可爱啊!”
  那猫儿不知为何,在冉冉说完之后,咧嘴叫了一声,虽然表情甚凶,可是入耳之时便是奶声奶气的“喵”声了。
  苏易水瞟了一眼犹自逞凶的奶猫,指了指对面的桌子:“得了些好茶,坐下饮一杯吧。”
  也许是在山上独处的缘故,苏易水并没有戴假面,一乌黑的长发甚至没有束冠,只如乌黑瀑布一般倾泻下来,垂直腰间。
  美人淡妆浓抹总相宜,露出了眉眼的师父也是如此。在别人身上略显邋遢的披头散发,到了他身上却成如诗般的写意。
  薛冉冉先前听二师兄讲述那些师辈的恩怨故事,还略觉夸张。
  可现在再看剑眉星眸,俊美得一塌糊涂的师父,又觉得为了争抢这等尤物,失心疯地在别人脸上划一刀也很有可能。
 
 
第11章 
  她在感慨之余,心里再次认定容貌不仅不能当饭吃,有时候还能让人给迷得癫狂痴傻了——真是百害而无一利啊!
  冉冉并不觉得自己在仙修一道上会有什么大的建树,不过是求个祛病去灾罢了。将来她变得康健,就会下山跟父母团聚,再嫁给个老实本分的郎君。
  她要找的郎君想来也是个敦实的后生。像师父这么俊的,她要不到,也不敢要!不然还要担心刀子划脸,饭都吃不香甜了!
  冉冉嘴馋,但从来不会跟人伸手要吃的。既然师父是贡在仙桌上的蟠桃,她这样摸不到桃毛的自然连惦记都不会了。
  不过吃不着,偶尔看看还是赏心悦目的……
  她看着师父的脸一时走神,顺手捞起了桌子上那只朝着她耀武扬威的小奶猫,一下下撸起毛来。
  那猫儿虽然心有不甘,奈何被揉捏下巴肚皮的滋味太销魂,叫声渐停,只举着爪儿,眯眼享受起来。
  苏易水并没有出声提醒小徒儿的失态,只任着她盯着他的脸走神一会后,才用长指顺势将一杯黝黑的茶汤推到了她的面前,淡淡道:“喝了它。”
  冉冉猛地回神,有些不好意思地端起茶杯喝,可是刚一入口,那比汤药酸涩百倍的滋味顺着舌尖直冲天灵盖。
  她直觉就想吐出来,可是苏易水却长指翻转,优雅地在她的脖子下轻轻一点。
  冉冉控制不住,咕嘟一声便将怪味茶汤全都吞了下去。
  从小就看重吃的女孩子,就算再饿也从来不肯委屈了自己的嘴。毕竟粗茶淡饭经过精心调理,也能呈现食物的本真甘美滋味。
  萝卜青菜,也可一样八吃!
  可是她方才喝的那茶汤是什么啊?该不是刚从粪池里捞出来的吧?
  冉冉想吐,却吐不出来,只睁大着眼睛,委屈的泪珠劈里啪啦掉了下来,惹得她怀里的猫儿都忍不住去舔她的眼泪。
  可是舔了一下后,那猫儿似乎也被药味冲到,喵呜一声,快步逃得远远的。
  苏易水知道这茶汤难喝,可没想到她竟然这般口娇,居然难过地哭了。
  虽然曾迷得天下女子趋之若鹜,可苏仙人显然没什么哄女子的手段,皱眉看着她片刻,便起身在一旁的柑橘树上摘下了一颗橘子,然后递给了哭天抹泪的徒儿。
  冉冉虽然脾气好,可此时实在难忍,也不接橘子,只哽咽委屈道:“你给我喝的是什么?”
  苏易水的手僵在那里,最后蹙眉慢慢替她剥了橘皮,又将分好瓣的果肉重新递了过去:“里面加了几味草药,至于是什么,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冉冉这下更浮想联翩,从各种甲虫蛇蜥,又一路想到了蜘蛛臭虫,心里更加惶恐不安,蠕动嘴唇,怯怯道:“师父,你是恼我的丹丸破坏了您的三年辟谷,所以在惩罚我吗?”
  苏易水慢吞吞地将果肉递到了她的嘴边,又硬塞进了她的嘴里,平静地说道:“这汤药对你有益,算不得罚。”
  方才的那杯汤药里加入了晒干的千年黑蛟龙蜕——蛟为深渊水兽,身上有浓重的水腥味,用异兽龙蜕熬出的水,喝下去之后可以遮蔽身上的五行灵气。
  她是从转生树上落下来的灵童,虽然她的养父母故意混淆视听,错报她的生年,但只要跟转生树有渊源的人见了她,一定会认出她身上的木华灵气来。
  喝下这杯黑蛟龙蜕熬煮的汁水,这个早落的果子才可泯然于众人,再不会被人辨认出来。
  可惜喝完药水的副作用略大,譬如刚开始几日,身上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水腥味道。此时薛冉冉就觉得身上的气味难顶。
  苏易水倒是没有嫌弃,居然还能面不改色地坐在她身边喂她吃橘子。
  冉冉回过神来,再不肯让他喂,可接过橘子也没胃口吃。
  “你……在炼制那清心丹时,心里都想了些什么?”苏易水突然开口问道。
  冉冉顶过了起初的腥味后,终于能平复心情说道:“……就是想了肉包子……”

  “还有呢?”
  薛冉冉想了想,发现自己在他明澄若水的目光里,竟然不由自主地说了心里话:“我还想着……师父到底是什么样子,是不是像您的举止仪态那般好看……”
  苏易水听到这,没有申斥她孟浪,只是平静地问:“我的样子你可满意?”
  冉冉腼腆地点点头——岂止满意?有这般貌美谪仙气韵的师父简直三生有幸呢!
  苏易水也满意地点了点头,对她道:“记住我同你说过的话,不要与外人说起我恢复容貌的事情,也不要说我叫你到山顶做了些什么。”
  冉冉已经习惯了师父处处神秘的做派,只老实一一点头。
  虽然师父不承认他在责罚她,可事实大抵就是如此。从西山顶下来后,一向乐观开朗的冉冉从来没有这么丧过。
  为什么好吃的红豆饼入口都是生鱼鳞的味道?
  怕身上的味道熏到师兄们,薛冉冉干脆告了病假,躲在自己屋子里不出来。
  可是没过两日,高仓丘喜儿他们先受不住了。
  丘喜儿隔着窗对躲在被窝里的冉冉道:“小师妹,你再不出来做饭,我几个都要夭折在成仙之路上了。你知道吗?二师叔连着三顿给我们吃萝卜了,而且那萝卜都是被烧得透着苦味,让人实在不能忍啊!”
  冉冉闷声道:“厨房里都有食材,二师叔做得难吃,你可以做给师兄们吃啊!”
  丘喜想着冉冉烧的红烧狮子头和杏仁炒甜菜,就拼命地吞口水。她总不好说,自己的厨艺比二师叔羽童更不靠谱吧?
  幸好如此三日后,当冉冉一觉醒来时,突然发现自己身上的异味散了。她在自己的零食坛子里摸出了地瓜干,津津有味地吃了一捧后,惋惜地叹了一口气。
  听说结丹之后,元婴飞升之人都辨不出酸甜苦辣。那样断绝所有欲念的长生不老,到底哪里好呢?
  她不过三日辨不出舌尖美味,就觉得痛不欲生了。那些飞仙大能们,会不会看着人间烟火之气时,心生后悔之情呢?
  不过冉冉摸鱼的日子也到头了。因为师父终于从山顶出来,提早出关,前往绝山。
  看来那三大门派的闹场还是有用了,苏易水到底决定亲自出马,前去绝山会一会魏纠。
  绝山是冉冉的老家,能回去看看也很不错。在临出发前,她还抽空下山见了爹娘。
  虽然只是在山下歇脚的草棚子里短暂的相会,但是更显珍贵。
  巧莲和丈夫薛连贵在附近的村镇租了铺面,每日晨起卖早点豆花,薛木匠早晨帮着磨豆子烧火,白天时再走街串巷接些修补木器的零活。
  虽然辛苦些,可比在绝峰村时赚得多了。巧莲一个月才能见一次孩子,来时拎提的几个包裹都塞得满当当的。
  什么新做的花袄子,加了新棉絮的被子,各色果脯肉干的零嘴应有尽有,还有自己做的方便存放的咸菜丝炒肉,外加直冒黄油的咸鸭蛋,若是伙食不好,配着这些,也能吃两碗干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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