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空调早就打开来,家里暖烘烘的。
恋爱的问题,不能避而不谈。
蒲晨换上家居服,去厨房帮爸爸打下手,【爸爸,我和秦与在一起,你怎么看?我自己也知道我配上他,可我真的很喜欢他。对不起啊爸爸,你为姑姑担心,现在又要再为我操心一次。】
蒲万里安慰女儿:【不要想那么多,在一起时开心就好。哪天真要不能在一起了,也没什么,到时你难过了就回家来,家里还有爸爸。】
第41章
爸爸说这么多本意是要宽慰她, 反倒让她哭得稀里哗啦。
蒲晨抱着爸爸的胳膊,额头抵在他肩膀,不愿让爸爸看到她掉眼泪。
蒲万里知道女儿哭了, 假装没看到。
他心里也不是滋味。
蒲晨把手机递到爸爸眼前:【谢谢爸爸。】
蒲万里正在洗菜,在围裙上擦两下手,反手揉揉女儿的脑袋。
所有的人生大道理,他只字未提。
蒲晨悄悄擦掉眼泪。
感觉女儿平复得差不多, 蒲万里说:【恋爱了, 以后每个月给你加几百块钱生活费,花不完就攒着,过节时也给秦与送份礼物, 不能总收他的礼物。】
蒲晨:【我有版权费, 不出意外的话,这学期我能拿到奖学金, 这么多钱足够了。】
蒲万里笑笑:【这是爸爸给的,不一样,你自己的钱攒着。】
他在想, 要是妻子还在,知道女儿恋爱了会说什么, 又会做什么。妻子肯定欢天喜地要给女儿做各种精致的小蛋糕庆祝庆祝。
可蛋糕他不会做。
蒲万里找出一条围裙, 递给女儿:【晚上没别的事, 我们做点小饼干。】
恋爱了要有仪式感,爸爸希望她开心,这也是爸爸给她的祝福。
蒲晨刚系上围裙, 秦与给她发来消息:【晨宝, 我到家了, 八点半我去接你。】
他们约好要去学校找陆老师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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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蒲晨约好时间, 秦与去厨房冰箱拿水喝,还没走到餐厅,家里的门开了,母亲下班回来。
他瞥向时钟,七点一刻。
记忆里,这应该是母亲回家最早的一次。
自从母亲去学校找过蒲晨,他跟母亲再也没联系。
应该是姥姥在电话里跟母亲说了他今天回苏城。
他收回视线,径直往厨房去。
被儿子给无视,这在秦明艺预料之内,她脱下外套挂起来,在客厅冷静数秒,拿了杯子去厨房倒水。
对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她没打算辩解,因为没觉得自己罪不可恕。
况且,她还去了蒲晨的学校当面解释清楚。
问心无愧就好。
“晚上想吃什么?”她打破沉默。
秦与:“我不饿。”
他没回房,靠在中岛台上喝冰水。
秦明艺看着儿子,这一幕似曾相识,儿子高一那年,他向她坦白喜欢蒲晨时,就是这样胜券在握的谈判架势。
当时也是在厨房,她在给他煮水饺。
三年过去,那天的所有细节都在她脑海里。
秦与:“我以为你不会去为难晨晨。”
秦明艺五指紧握玻璃杯,“我也以为我不会去找她。”
这是她的真心话。
万不得已,谁想做那个恶人。
秦与一想到蒲晨曾在母亲跟前无望又无助的样子,他心里就发疼,“妈,你去找晨晨的时候,想没想过我是什么感受?我从来都不舍得惹她不高兴,这几年一次都没有过,从来没有过,以后也不会有。那你凭什么呀,就凭你是我妈?你是我妈你也没权利这么做,你能管的只有你儿子,你管不着晨晨!”
面对儿子的指责,秦明艺统统接受。
在她决定去找蒲晨时她就算准,一旦儿子知道,她会有这么一天,会有这么一刻。
“妈妈知道没资格去管人家蒲晨做什么,我那天是请求她,不是管。”
秦与不听任何解释,请求和命令对身有缺陷的蒲晨来说,根本就没本质区别,“你明知道我是不可能跟晨晨分手。”
秦明艺:“我知道,所以没办法我才去找她。”
秦与陈述一个事实:“你不是没办法,你只是觉得所有人都得按照你的意愿来,违背了你的意愿,那就是让你没办法。”
秦明艺暗示自己,冷静冷静,不要吵。
她去找蒲晨,成了她跟儿子之间的一个死结,解不开。
在儿子眼里,她做什么都是错。
“你今晚是打算跟妈妈掰扯个清楚,彻底撕破脸是吗?”
秦与:“没人要跟你撕破脸皮,你觉得我这种性格,想跟谁在一起,还真的要经过别人同意吗?”
秦明艺习惯了儿子的嚣张,他能说出这番话,她没有任何意外,气愤却无法避免。
只是还没等火气窜上来,秦与接下来的一番话,让她忘了自己身处何处。
“妈,有些话我是不想说的。”直到这一刻,他还在纠结,说出来到底合不合适。他不想邀功,那是他应该做的。
秦明艺置气道:“我洗耳恭听。”
秦与喝了半瓶水才说:“你脾气不好,没什么人缘,你跟陈致仑那件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北京那边的圈子里有多少人看你笑话,所以我从来都没想过跟你闹翻。你在感情上都已经那么不顺了,我不希望别人再说,你看她儿子都不睬她,她活该。不管是当初我同意转来苏城,还是高中毕业后我按照你铺设好的轨迹往前走,都是想维护你。我只是想维护你,不管你是对是错,因为你是我妈妈。为什么你就不能尊重一下我呢?”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厨房都是沉默的。
秦明艺原本是面对着秦与站,后来转身看向厨房的落地窗外。
这个视野范围里是老城区,万家灯火。
她眼前却只有两片虚晃的水雾。
什么也看不清。
秦与不知道什么时候回了他自己房间。
秦明艺杯子里的水早已冷掉,她一口没喝。
她去洗手间洗脸卸妆,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走神。
直到秦与临出门前跟她说:“我去学校找陆老师,十点左右回来。”
他报备这么详细,她没再多问。
秦明艺这才看了看腕表,已经快八点半,刚才她在厨房里站了一个多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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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热闹的小巷子里,秦与恍若回到高中那几年。
上大学后,他最怀念的就是这条小巷。
路过修车铺,卷帘门关着。
秦与给蒲晨发消息:【准备下楼吧,两分钟后到你家楼下。】
蒲晨:【来啦。我在做甜点,可惜还没好,明天带给你吃。】
秦与从这条消息里能想象出她现在心情有多好,他担心了一晚上,就怕她回家后跟蒲叔叔因为意见不合,自己偷偷哭鼻子。
他还是站在那块站过上千遍的路牙石上等她。
以前蒲晨打趣他,说这块路牙石快被他给磨平。
“秦与哥哥!”身后传来一声甜甜的夹杂激动的声音。
秦与转身,是干洗店的那个小妹妹。
小姑娘和她的妈妈刚从便利店出来,拎着一包零食。
半年没见,小姑娘还是一眼认出他背影。
“秦与哥哥,你是在等蒲晨姐姐吗?姐姐回来了?”小姑娘蹦跳着到了跟前。
秦与笑:“对啊,我在等姐姐,我跟姐姐傍晚才回来,给你带了糖和巧克力,等明天姐姐给你送过去。”
“谢谢哥哥。”
“有没有问哥哥要不要吃零食?”小姑娘的母亲走近。
小姑娘把购物袋里两盒薯片拿出来塞给秦与,让他带给姐姐一盒。
秦与又给放回去,说姐姐在减肥。
小姑娘靠在妈妈身上,仰着脑袋看秦与:“秦与哥哥,我长大以后要当个医生,给蒲晨姐姐医嗓子。不骗你,我们可以拉钩。”
秦与看着真诚又灿烂的那张笑脸,说道:“那以后我带着蒲晨姐姐去挂我们陶医生的专家号。”
被称为专家,小姑娘不好意思。
她腼腆一笑,“那说好了哟,你和姐姐来找我。”
妈妈揪揪她的小鼻子,说:“那我们回家赶紧把寒假作业给写完,作业写不完怎么当医生?”
小姑娘的脸蛋瞬间垮下来,手里的薯片也不香了。
寒暄几句,小姑娘的妈妈牵着女儿回干洗店。
秦与自然不会将小孩子的话当真,不过等小姑娘能当主治医生的年纪,那至少也得二十五年后,那时候晨宝的嗓子应该有希望了。
没到五分钟,蒲晨换上新外套下楼。
她步履轻盈,跟她的心情一样。
再也不用像高中时那样偷偷摸摸,秦与走过去牵她的手,把她拽到路灯下,盯着她眼睛细细打量。
蒲晨问:【你干嘛?】
秦与没看出有哭过的痕迹,他说:“看你哭没哭。”
蒲晨实话实说:【哭了,名符其实小哭包。】
她还有心情自我调侃,秦与反而相信她没哭,他笑:“终于承认自己是小哭包了。”
他左右看了看,旁边正好没人,他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蒲晨的胆子也随之变大,她踮起脚尖,回亲他。
秦与告诉她,刚才遇到了隔壁干洗店的小妹妹。
蒲晨才想起来给小姑娘带的巧克力还在箱子里没拿出来,她到家忙着和爸爸做小饼干,行李没来得及整理。
“不着急,明天再拿给她。”
秦与攥着她的手往学校走,两人十指交握,不时大幅度甩手臂,甩的胳膊发酸,两人手指紧扣,甩的幅度再大,两只手也没甩开。
就这么一路玩闹到学校门口。
今晚值班的保安认得蒲晨,这些年学校最特别的一个学生,他在她们家修车铺修过电动车,对蒲晨和她爸爸印象颇为深刻。
见蒲晨和秦与过来,他从保安室出来,打招呼:“放寒假啦?来找你们陆老师?”
蒲晨笑,点点头。
保安说:“现在晚自习下课时间改成九点半,陆老师说不定在教室,你们先在校园里转转。”
登记后,保安放行。
故地重游,到处都是回忆和甜蜜。
没急着去找陆柏声,秦与和蒲晨去了一趟学校的小卖部。
小卖部的老板没换,她认识蒲晨,也记得秦与,这两人读书时是店里千纸鹤糖果和巧克力的专业户。
买面包一定是挑包装袋最好看的买。
老板笑说:“这是谈恋爱了哇。今天你们不用买糖,我请客。”她拧开装千纸鹤糖果的瓶子,抓了一把要送给蒲晨。
蒲晨道谢,拒绝没要。
后来盛情难却,她拿了两颗。
一颗粉色,一颗淡蓝。
凑成一对,好事成双。
秦与则直奔放面包的货架,半年没光顾,又出了新品种。
他拿了两个,又拿了两瓶水去结账。
从小卖部出来,蒲晨问他:【你晚饭没吃?】
秦与:“没,特意没吃到这来买面包。”
蒲晨不像以前那样好哄,不是他说了她就信。
有些话很敏感,即便扫兴,却不得不提:【你是不是回家跟阿姨吵架了?】
秦与反问:“那你回家有没有跟叔叔闹不愉快?”
蒲晨摇头,她怎么可能跟爸爸闹不愉快,从来没有过的事。
秦与:“你看你这么开心,我怎么可能吵架。”
这是神逻辑。
蒲晨还是不放心:【你不要跟家里人吵架。】她不知道她跟他的出路在哪,秦明艺是不是会继续阻挠,而这道难题又要怎么解,只能干巴巴地劝说他。
秦与让她拿着两瓶水和一袋面包,他撕开另一袋,边走边吃。
“晨宝,爱情跟亲情不是单选题,我们慢慢争取,你看这几年我们不就争取来很多吗,以后还会更多。别灰心。”
但愿。
蒲晨把那袋没拆的面包揣口袋,她单手抱着两瓶水,腾出一只手插在秦与的口袋。
秦与转脸看她,她佯装看前面的教学楼。
他看到她嘴角有个弧度,微微上扬。
她比以前黏他了。
他们绕着教学楼来回走了三圈,俨然忘记此行目的。
陆柏声给秦与打电话,问他人呢。
秦与:“在楼下,你下课了?”
陆柏声今晚没课,在办公室等秦与和蒲晨等到现在,说好了八点半,左等右等也不见人影。
秦与把喝完的空瓶丢垃圾桶,跟蒲晨上楼。
陆柏声放下手机就开始泡咖啡,办公室里条件有限,只有速溶咖啡,等他们俩到办公室,咖啡泡好。
空气里飘着诱人的浓香。
“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他把咖啡端到办公桌上,一人跟前放一杯。
秦与说:“刚到家就给你打了电话,是不是很感动?”
说着,他让蒲晨把小卖部老板送的糖给他一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