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在,去社团了。”
江澄子迷惑了,转而问叶晓雯:“你不说宋秉文等着跟你一块做实验么?”
叶晓雯也带点迷茫地答道:“可我说的不是‘师兄’么?没说是宋师兄呀。”
江澄子:“......”
叶晓雯面色表现出歉意:“也怪我自己没说明白。这位徐泽师兄也是我们实验室的领头人,虽然比宋师兄低一级,但不比宋师兄差的,完全有资格带像我这样的入门汉。”
徐泽一听,忙道:“你这说的,可抬举死我了,跟宋大神还是没法比的。”
叶晓雯笑道:“师兄别谦虚了,再努力一年可以的。”
“不了不了,十年后都不一定超得过他现在的水平,我还想要头发的......”
江澄子没怎么在意他俩的对话,只是觉得宋秉文不在她可能白跑了一趟有些烦躁,就问:“那他去什么社团了?”
徐泽:“击剑社。”
叶晓雯跟着夸了句:“宋师兄是击剑社的主力呢。”
主力不主力江澄子才不关心,她只满心想找到他拿回蒸盒:“能告诉我击剑社在哪里么?”
击剑社。
江澄子进去的时候,中央长方形的场地里两人正在较量,穿着专业的白色击剑服。其中一人身形修长,劲瘦挺拔,即便被服装包裹得严密不透,依然能够看出训练过的肌肉痕迹。
手持重剑,动作矫健,屈膝伸臂皆有章法,不光是专业性,审美性也极高。
旁边已经围了一群人在看了。
江澄子能看出来,那人就是宋秉文。她知道他击剑很厉害,这些技艺和马术、滑雪、曲棍球一样,他们从小都会学,但只有宋秉文会朝着专业的方向看齐。中学的时候他们学校有击剑比赛,每次有宋秉文上场的那一场,四周座位都是爆满。
她就不明白了,说那些女生是看脸才来的吧,这从头到尾包得严严实实,能看到个什么?
说是来看动作的吧,那些贵族学校的好多人就是草包,对击剑知识的了解甚至还不如她,能看出个什么门道来?
反正在她看来,对于这些女生来说,只要宋秉文动一下,尖叫就对了。
就像现在一样。
过了大概七八分钟后,一场结束了。宋秉文单手拎剑,一手将面罩摘了下来。头顶的几撮头发被掀得支棱了起来,额前的碎发有些汗湿了,显得比平时板正的样子多了几分不羁。
他往场边走过来,旁边有个同学问道:“怎么只上半场?不继续了?”
“不了。”宋秉文答。
江澄子上前一步在他面前冒出来:“宋阿饼!”
宋秉文顿住脚步,对她的突然出现很是意外,却也没有惊喜:“你怎么来了?”
江澄子没回答他这话,而是问道:“为什么下一场不上了,奔三的人老胳膊老腿儿的腰闪着了?”
说着她伸出手指,绕过去戳了一下他后腰的地方。
“哎,你。”宋秉文反应很大,几乎是瞬间侧身躲闪,比在场上还敏捷。
江澄子使坏,往前一跨指尖又按了另一个地方:“哪儿闪着了?这里么?”
宋秉文下意识地轻声嘶了一声,一把将她的手指抓在手心,随即又往旁边甩开。
“别乱碰。”
“哎呀,我关心你嘛。”江澄子笑得人畜无害,“我开了大半个城跑来关心你呢。”
她偷笑,啧啧啧,这个人的腰怎么这么敏感啊。她都没怎么使劲呢,反应这么大。
“用不着。”
宋秉文没跟再跟她纠缠,冷着脸直接越过去,进了男更衣室。
等他换好衣服再次出来的时候,看到江澄子站在场边,身边已经聚拢了一大群人。
他朝那边走去,准备叫她一同走了。
走近之后,听到她正对着击剑社的一群师弟师妹讲述他的丰功伟绩:
“你们宋师兄击剑很厉害的,我们中学有击剑比赛,他年年都能获得‘最佳剑人’的荣誉称号。”
第9章 中秋 别去我床上捣乱。
“江澄子。”
江澄子听到宋秉文的声音,回头,看到他目光笔直地看着她,显然是听到了。
她顿时有点心虚,刚想说什么,但宋秉文也没有跟她计较,而是拎着运动包转身朝着体育馆大门走去。
走了两步,回头见江澄子还在原地:“还不走?不是来拿蒸盒的?”
江澄子哦了一声,这才小跑跟了上去。
两人一同到了宋秉文的办公室门口,宋秉文没让她进去,江澄子就在外面站着。他似乎早就将蒸盒准备好了,进去了不到十秒就出来了。除了拿出蒸盒来,另外又递了一张红色的请柬给江澄子。
“今年中秋,欢迎来我家。”他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
江澄子接过来,请柬封面是烫金镂刻的楼阁和圆月。
每逢过节,华城这个圈子里相熟的家庭都会聚会,基本上是轮流在每个家庭举办。按照礼节,大人邀请大人,他们同辈邀请同辈。
今年中秋节的聚会地点定在宋家,所以江澄子自然是由宋秉文来邀请。无论他再不情愿,这个礼节也必须走。
江澄子自然也知道这事,接过来就扫了一眼封皮,也没打开看里面内容。反正她已经习以为常,到时候跟着父母一块去就行了。
她正准备直接放进包里的时候,叶晓雯正好从走廊路过。
叶晓雯注意到了这大红色的请柬,惊叫了声:“好漂亮的请柬啊!上面的花纹是按照苏轼的那首水调歌头刻的么?”
江澄子听她这么一说,拿起请柬歪头细看了一番:“可能是吧。”
每次收到的请柬都精致华美,相比起来这已经算是中规中矩的了,所以她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特别。
但叶晓雯似乎觉得很新奇,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我能看看么?”
江澄子无所谓,递给了她。
叶晓雯欣喜地接了过来,打开。
“哦,宋师兄家里会举办中秋宴会啊。”叶晓雯笑着问道,“这是你们几个家庭的传统么?”
“嗯。”
江澄子隐约察觉到,叶晓雯好像对这个聚会很感兴趣。但这不是她家主办,所以邀请谁不邀请谁也不由她来开口。
她撩眼看了下面前的宋秉文,见他保持着沉默,面色平静得毫无波动,身子微微侧向办公室门口。似乎想继续回办公室工作了,但是碍于礼节又不好直接走开。
而且,他好像没有听出来什么言外之意,一直没有表态。
叶晓雯却被这请柬吸引住了,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欣赏了半天,口中啧啧称赞。
“你如果有空的......”良久,宋秉文终于开口了。
叶晓雯闻声立即抬头看向他,口微张,眼神亮了一瞬。
江澄子也看向他,心里觉得好笑:迟钝如这人,也终于察觉到了。她知道以宋秉文那道貌岸然的绅士模样,一定会出于礼节将叶晓雯同邀请去的。
“我可以把请柬定制商的电话给你,你要多少订多少。”宋秉文继续说完。
叶晓雯:“......”
江澄子:“......”
——
第二周周末就是中秋佳节。
江澄子一大早就被母亲亲自叫起来,她的造型团队已经上门了。她被催促着好好梳洗打扮了一番,换上了新季的礼裙。
然后江家的司机将七座的保姆车开到了别墅门口,佣人拉开门,江澄子随着父母坐了进去,往宋家驶去。
宋家的宅子离江家并不算太远,都位于华城的富人区,只是所处的地段不同,两家根据自己的喜好,一家依山,一家傍水。
宋家的别墅在一汪碧茵茵的湖水边。一曲蜿蜒的水流环绕,将独栋的五层欧式住宅与外界做了自然的分隔。
江家的车停在了庭院大门的布满青藤雕花的栅栏处,宋家的佣人早早在门侧等待,拉开车门,江家一家三口下了车,被人引导着朝着大门走去。司机自另有人引导去泊车,另行招待。
江澄子每年都会来很多次,边走边随意打量着庭院里的景致,除了依季节盛开的花卉植物外,其余没什么变化,无趣得很。
午宴设在宋家别墅的正餐厅,一张红木长桌正对餐厅的两个进出门,上面餐盘碗筷已经按照极为标准的规则整齐地摆放妥当,各种用途的杯子从高到低排列,连不同功能的汤勺都有四五个。
这次金家全家都去欧洲了,所以江澄子没法跟金莺凑在一块吐槽。她看了下正在用尺子丈量盘子到桌沿距离的宋家佣人们,摇了摇头。
江澄子她们从小有专门的礼仪老师进行指导,自然是知道这些繁复餐具的正确用法。但即便是这样,她每次来宋家都觉得头疼。她随意惯了,在家里跟父母一块吃饭从来都是乱用,一会用汤勺喝红酒,一会用筷子戳沙拉。江家父母说了几次不听,干脆就当没看到了。
但到了宋家的地盘,她不得不一一回忆起受过的培训,像机器人一样地进食。
宋秉文那呆板不懂变通的性格,应该就是这样耳濡目染形成的吧。
没过多久,宋母就让大家入席了。午宴正式开始。
宋父已经从国外回来了,以主人的气势坐在了桌子的首端。宋母坐在其右侧。
长辈分坐在前端,江澄子跟其他的公子小姐们坐在后端。
这种场合礼仪为先,所以也没人准备吃饱,主要是社交相谈。
江澄子虽然心里不满,但毕竟从小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该有的大家闺秀样子都有。
她小口小口地啜着开胃汤羹,听着周围人谈话。
江家父母被邀请坐在上席,正对着宋母。
两家父母热聊的声音自然而然地传到了江澄子所在的下手方。
江母在问:“你们秉文明年三月份就要博士毕业了,然后是进家里企业吧?”
宋母:“是的,他爸已经在着手准备了,他一进来就会安排个职位好好历练。”
“真好。”江母的语气里满是羡艳,“这孩子能力这么强,肯定没问题的。”
另外有人接了过去,继续夸赞道:“是啊。掌舵人自己本身专业知识过硬,企业才能走得长远。”
江母叹了口气:“唉,我们也想让小澄学习酒店管理,可她怎么都不肯。这孩子,玩心太大了。”
“澄子年龄还小呢。”有人打圆场。
“哪里还小,秉文像她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读博读一年了。这就是自己的接班人意识不够强,天天东游西逛没个正形。”
“秉文从小就好学又懂事,还是云萍你们规划得好,教导有方。我家小露也这样,天天一觉醒来就想着去哪里吃哪里玩。”
“可不是。我们家江澄子也是,就知道漂亮衣服漂亮鞋子。”
“现在孩子都不好学,不像你家秉文省心,家里是做什么的,自己就学什么。”
江澄子听了一阵,内心不屑地哼了声,切!
她看了眼宋秉文所坐的方向,见他正在跟旁边的一位青年交谈,像是没有听到大人们的谈话一样,一副泰然从容又云淡风轻的模样。
明明心里乐开了花,装什么装!
本来这种场合就不能好好吃东西,听到大人们的那些话,江澄子整个人都更郁闷了,胸口堵得慌。连周围的人三番五次想要跟她搭话都没怎么理,就顾自用小银叉搅拌着面前的沙拉。
好容易挨过了午宴,大家四散开来。
江澄子走了一圈,跟认识的人打了个招呼,婉拒了那些富贵圈塑料小姐妹们一块去湖边转转的邀请,径直乘了电梯上楼。
她知道宋秉文的房间在顶层五楼尽头。因为他喜静,专门挑的这一间。
她驾轻就熟地来到门口,敲了两下。
门开了,是宋秉文打开的。他果然已经回房间了。
看到是江澄子,他也并不吃惊。
小时候,江澄子总是喜欢溜到他房间里捣乱。
有次初中的时候,她把庭院里抓到的一只死蜘蛛放到他被子里,想吓一吓他。结果不知怎的被他发现了,也没有惊慌,而是一脸平静地拽着江澄子将她往自己床上拉,另一只手掀开被子让她自己躺进去。
他的想法其实很简单,以言传身教的方式让她体验自己的错误。
倒是吓得江澄子又喊又叫又踢,她才不要跟死蜘蛛在一个被窝里睡觉!
宋家佣人听到声音急忙赶来了,看到两人都在床上,一个平躺着一个半跪着,自家少爷还扯着被子压着江家小姐。他们吓了一大跳,也不知道两人是个什么状况。揣测两人都正值青春期,干柴烈火怕出什么事,急忙上去劝解。
宋秉文没理会家里佣人的慌张模样,看江澄子的样子应该也不敢有下次了,扔下被子,又一脸平静地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