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江澄子想到昨天在他卧室衣柜里两人的情景,脸颊瞬间就通红一片,一股热流顺着脖颈蔓延到耳根。
金莺注意到了:“哎,橙子,你怎么脸红了?”
江澄子浑身一颤:“啊?没有啊?我哪有脸红了?你看错了吧,我没有脸红啊。”
金莺不明所以:“我就问了一句,你回复这么多干嘛。”
江澄子:“我没有回复很多啊,我哪里有回复很多?我有么,我没有啊。”
金莺:“......”
正在门口迎宾的主办人张先生上前一步迎了过去,跟金驰他们那几位分别打过招呼后,又特地停留在宋秉文面前多聊了两句:“宋先生今天能够拨冗前来,是我们拍卖会的荣幸啊。希望您今日有瞧得上的一二之物,不至于空手而归。”
宋秉文微微点头:“这是自然。”
江澄子余光不受控制往门口瞟,看到宋秉文礼貌又得体地回应着张先生的寒暄。好不容易应付完张先生之后,紧接着又有很多人都主动过去跟他打招呼,被众星捧月般地围在了一小簇人中间。
这样的场合他一向很受欢迎,无论是因为宋家背景,还是因为他的个人能力。
进入商界短短一年,他已经迅速地转变了身份,很好地适应了另一个完全不同的环境下的生态。
江澄子看着宋秉文熟练地与其他人寒暄交谈,清俊的眉眼浅淡温和,举手投足之间都有一种沉稳自信。
他全程没有看向她这边。
江澄子本来以为他没有注意到她也来了,谁知,将那群人都打发完毕后,宋秉文的视线便直直地射了过来,毫不避讳。
江澄子与他的视线骤然相接,立即转开,余光却不自觉地停留在那边,看到他似乎对金驰小声说了句什么,金驰也往她这边看了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我们先去座位上了。”
然后宋秉文直接朝着她这里走过来。
他先跟金莺微微颔首致意了下,礼貌地问了声好。
但金莺读出了他的意思:你好,你能不能走开?
她很识时务地抛下了江澄子。
转眼间,这个区域只剩下他们两人。
江澄子微低着头,没有主动跟他打招呼。从他的角度,能看到她依旧染着红晕的耳廓。
宋秉文弯了弯唇,正要开口说什么,忽然从旁边冒出来一位男士:“宋先生您好,我是集创的黄千,我们公司新研发的......”
江澄子一听这个开场白,便知是小型创业公司想跟宋氏药业合作。因为宋秉文的会面并不容易预约到,所以就会见缝插针地找这种场合前来攀谈。
她知道后面他们又要谈公事了,正准备趁机走开。
忽然,脚下刚一转,宋秉文直接轻握上她的手腕制止了她,同时对那位男士道:“抱歉,我现在有点私事,不太方便。”
那位男士视线落到他握住江澄子的手上,又转头看了下江澄子,视线两个来回,像是领悟了一般:“哦哦哦,抱歉抱歉,打扰了。”
说着他就立即转身走开了。
江澄子手一抽,甩开他的手:“我们很熟么,就动手动脚的。”
宋秉文微侧着头,带着笑意看她,声音微微拖长:“亲都亲了,还不熟?”
江澄子:“!!!!”
她本来就绞尽脑汁地想避开那天的事,恨不得从此往后都当没有发生过,她就当自己被狗啃了。但现在见他偏偏第一句话就如此直白地提起,脸庞倏地更红了,胸脯一起伏,又说不出话骂他,干脆别开脸,抿唇不接话。
宋秉文倒是面色如常,笑着垂了垂眼,指腹轻蹭了两下嘴唇,不急不缓道:“嘴唇因为你都开裂了,不打算负责?”
“......!!!!”
江澄子转头瞪他,她发现,这人死皮赖脸起来,真的是没有下限。
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的!
她不再跟他在这里拉扯,干脆直接就走向贵宾区落座了。
宋秉文也跟了过来。
座位是派出邀请函的时候就提前安排好的,梁啸天的座位正好在江澄子旁边,他一看到宋秉文也过来了,当即就识趣地往旁边挪了一个,将座位换给了他。
江澄子也不管他们,从坐下开始就目不斜视,背脊立得笔挺,没有朝边上的宋秉文看一眼。
拍卖会很快就开始了,主办方和基金会分别派了代表简要致辞,紧接着就迅速进入主题。
第一件拍品由礼仪公关人员推了出来,台上的主持人也开始介绍了。
江澄子手上拿着竞价牌,但第一轮一次也没有举起来过。第一件拍品是一串祖母绿玉镯,她对这种上了年纪的饰物不太感兴趣。
旁边的宋秉文也全程没有举牌,手臂微弯搭在沙发椅扶手上,腕部露出精致的银质袖扣,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终于,第四件拍品被推出来的时候,江澄子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了倾,眼里也放着光。
这就是她来参加这次拍卖会的目的!
是她在金莺发过来的拍品册子上看到的那件根雕作品《孤帆远影》,是根雕大师于青山的收关之作。
釉质醇厚的金丝檀木上,精细地雕刻了一副山水写意图,两旁青山陡峭耸立,中央河水滔滔,波光粼粼,远处寒鸦数点,孤帆一叶。
主持人正不遗余力地卖力推介:“......出自根雕写意派创始人于青山之手,无论从构图、意境,还是手法、技艺上看都属上乘珍品,这件《孤帆远影》可以说是具有极高的审美价值和收藏价值......”
江澄子全程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她对这件作品的来历与价值可以说是已经了如指掌了。几乎所有关于根雕的纪录片里都能看到关于这个作品的介绍,算是教科书一般的神作,从上面的细节精致度与雕刻力度来说,完全看不出是出自一位耄耋老者之手。
但是因为这件作品一直在私人收藏师手里,这么多年来也没有流入市场,所以她一直也没有机会得以亲眼一见。
她一定要拿下这个作品。
江澄子毫不犹豫地第一个举了牌。
紧接着后方又有一名女士也举了牌。
江澄子继续举,前排有一名男士也举了。
......
就这样,经过了七八个来回之后,价格上升到了七位数的末梢,眼看着要迈入八位数了。举牌的人逐渐少了下来,举牌的速度也慢了下来,江澄子作为最后一名竞价的人,心里不由得开心起来。
这件是她的了。
这时,余光瞥见右侧黑影掠过,旁边的宋秉文突然举了牌。
在她的价格之上加了一个最低档位。
轻轻松松地让价格突破了八位数。@泡@沫
江澄子震惊:“你干嘛?”
他刚才一直不声不响,她以为他这次也会像前三次一样佛系旁观。
“竞拍。”宋秉文理所当然答道。
“你都不喜欢这个,你拍什么?”
宋秉文淡笑:“突然对根雕感兴趣了。”
鬼才会信这话。
江澄子不再搭理他,紧接着举了牌。
宋秉文又接着举。
最后就剩下他们两人相互竞争。眼看着价格被推得越来越高了,宋秉文却丝毫没有放弃之势。
在宋秉文又一次举牌之后,江澄子有些急了,转头:“宋秉文你是不是故意的?!”
“这是于青山大师的收官之作,很有收藏价值。”
“你不要这么无耻,你的藏品够多了,而且你根本对这块不感兴趣,为什么要跟我抢这个?”
无论是宋氏,还是宋秉文自己的私人收藏,之前一直瞄准的都是珍稀市场的字画、珠宝和稀有金属之类的,根雕这类估值波动较大的小众藏品根本不在收纳范围内。
她从来就没听说过宋秉文对雕刻感兴趣的,现在穷追不舍,明摆着就是跟她对着干。
江澄子很是焦急,本来她心里已经对拿下这个作品势在必得了,她差不多可以肯定现场没有人会愿意而且出得起比她更高的加码,几乎已经是她的囊中之物了。
谁知等到她把竞争对手都干趴下之后,宋秉文这时才杀了出来。
如果宋秉文刻意捣乱的话,最终花落谁家就不一定了。可以说,如果他铁了心想要,她根本竞拍不过他。
江澄子心里有些气,板着脸直说了:“宋秉文,你把这个让给我。”
“像我让给你,也不是不可以......”宋秉文悠然地整理了下西装下摆,缓慢道。
江澄子刚想道声谢,就听宋秉文继续说完:“除非你求我。”
“什么?”
“你求我,我就让给你。”宋秉文转头对她微微一笑,详细解释了句。
江澄子一凛,咬牙:“我凭什么......”
“这笔钱是从我个人的私人账户里支出。”宋秉文又道。换言之,她就算去跟宋家父母告状也没有用,他全权说了算。
这个人就是故意使坏。
江澄子嘴唇抿得紧紧的,片刻后,试探道:“那我..求你,你就直接给我了?”
“当然不是。”宋秉文笑了,似乎在笑话她的幼稚。
江澄子心里愤愤,她就知道,没有这么好的事。
“还得叫我声哥哥。”
“......有病!”
江澄子索性不理他了,再次举了牌。
宋秉文不紧不慢地跟着举,对于越来越高的价格眼睛都不眨一下。
江澄子简直恨不得把他轰出去,但是又无可奈何,
因为她能支配的只有自己的零花钱,但是他现在已经控权半个集团了。他们手里的财富根本不是一个体量的,他比她多百倍都不止,硬杠是肯定拼不过他的。
也是这几次的接触后,江澄子才发现,从小到大,她总是觉得自己可以凭借一些小聪明在他面前恶作剧,折腾他却又让他无可奈何。
但实际上,那是他懒得跟她计较那些雕虫小技。当他真的愿意花精力的时候,她就会被压制得死死的,完全没有办法。
看到宋秉文气定神闲、有钱就是大爷的样子,江澄子内心挣扎了半晌,咬了咬唇,终于还是倾身凑到他耳边,对他压低声音道:“哥哥,哥哥,求求你把这个让给我。这样行了吧?可以不跟了吧?好玩么?”
看她那副气鼓鼓又不情不愿的样子,宋秉文勾唇:“好,哥哥让给你。”
见他同意放弃了,江澄子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只听上面一记落槌的敲击声——
“三次,恭喜宋秉文先生拍得这件于青山大师的《孤帆远影》......”
江澄子一怔,猛地抬头,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光顾着跟他说话,自己连牌都忘了举,相当于放弃竞价了。
所以,她被他占了便宜,又失去了东西。
她看到,在陪同区域候命的宋秉文助理已经起身去与工作人员办理交接手续了。
台上的主持人还在不遗余力地吹捧:“宋先生慧眼识珠,觅得珍宝;基金会募得款项,更多的自闭症儿童将得到治疗,可谓双赢......”
江澄子气极,扔下牌子,直接愤而起身离开座位,朝着大门快步走去。
宋秉文神情也有些微的怔愣,想也不想就放下牌子跟着追了过去。
两人像一阵风一样地离去,让周围人都吃了一惊。
金莺脖子随着他们的步伐转动,迷茫:“这又是在唱哪一出啊?”
全程目睹的梁啸天也惊了,他以为宋秉文只是跟江澄子闹着玩,没想真的夺人所爱,更何况是夺所爱之人所爱,这得多少年脑血栓才能干出这事儿啊?
只有金驰优哉游哉地转着手里的牌子,对梁啸天调侃道:“这玩情趣还是我们宋哥会玩。”
梁啸天:“什么情趣?”
“作死的情趣。”
拍卖大厅大门外面空旷的走廊上,宋秉文快走几步,追上了江澄子,从身后抓住了她的手腕。
“别生气,我送给你。”宋秉文不等她说话就道,“我本来就是打算拍下来送你的。”
“我不要你送,你要真想给我,就不会故意跟我竞价了。”江澄子挣脱了两下,手被他牢牢地抓着,她没办法,“你放开,我疼!”
宋秉文为了不让她走,这次无意识地抓得比刚才重了很多。江澄子的皮肤白皙稚嫩,就这么稍一用力,就压出了红印。
他一见,急忙松了手。
宋秉文上前一步站到了她面前,缓和道:“我只是跟你抬价抬着玩的。”
“是啊,你是玩的,耍我多好玩啊?”江澄子冲他吼了一声,扭过身子。
想到那天那个莫名其妙的吻,现在又公开调戏她,江澄子又羞又气,脸都涨红了,眼眶里包着泪水,乌木眼仁氤氲上了雾气。
宋秉文一看有些着急,揽住肩膀将她转过来正面对向他:“江澄子,我没有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