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飞:……我信你个鬼啊!
……
殷妙刚走出屋外,被夜风一吹,脚下步伐立刻凌乱起来,直挺挺地朝院里那棵百年榕树栽去。
路德维希快步跟上,脱下大衣披在殷妙身上,将她脑袋拨正方向,隐约听到她嘴里嘟囔什么。
凝神靠近,原来她正恶狠狠地念叨——“走开,你这个自刀狼!”
可能是觉得咽不下这口气,殷妙停下脚步,转过身用纤细的手指一点一点戳着路德维希的胸口,脑袋也跟着一晃一晃:“你、为什么、坑、我?”
路德维希耐心地解释:“我没有坑你,这只是规则范围内一种获胜的战术……”
殷妙哼了一声:“战术?你跟我讲战术?要不是这只是场游戏,我肯定把毒药倒进你嘴里!”
路德维希嘴角动了动,是个想笑的神情。
“你还敢笑?”殷妙眼睛圆圆地瞪他。
路德维希倏地收起笑容,恢复冷若冰霜的俊脸。
“你这是什么表情?不服气?”殷妙继续瞪他。
“……”
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路德维希进退两难,这会终于能确定,她是真的喝多了。
你说她喝醉了吧?言语清晰逻辑完整,连他的表情变化都抓得死死的;但你要说她还保持清醒?更是胡扯,整整十分钟她都在客栈的庭院里原地打转,就是找不到回
客房的路。
路德维希在身后亦步亦趋地看着她,偶尔帮她调整方向,她这副模样,实在让人放不下心。
他稍加思忖,很快给司机拨去电话:“你先回去吧,我在这住一晚。”
大院停车场里,司机收起手机,面带了然地啧了一声。
他动作熟练地打火、着车、挂挡,哼着消消乐的音乐准备回家陪老婆孩子。
殷妙在绕了无数圈后,终于找到正确的方向,进到客栈大厅。
路德维希将她暂时放在等候区的沙发,自己到前台开房。
表明来意后,前台却语带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先生,我们今天已经满房了。”
“满房?”他重复一遍这个陌生的词汇。
作为土生土长的德国人,他完全没有意识到华国庞大的人口基数。
前台只好继续解释:“这几天赶上小长假,房间都比较紧张,我们后面一周目前也都客满。”
“没有办法调整吗?”
“真的抱歉先生,今晚的客人已经都入住了……”
“啪——”
两人交谈间,一张房卡被霸气地拍到前台,“他跟我住。”
殷妙身披男款大衣,鬓发微乱,眼神迷醉,举止轻浮得像个流连花丛的情场浪子。
手指轻挑地点了点房卡,她的语气充满得意:“我这可是套间,今天好心收留你一晚,就当……就当还你请我住城堡的人情。”
路德维希深深地注视着殷妙。
这是重逢以来,她第一次主动提起往事。
而且是不带任何伤痛的,他们之间那些美好的往事。
殷妙对他沉默的反应挑了挑眉。
“怎么,不愿意啊?不愿意拉倒!”她伸长胳膊去够台面上的房卡。
路德维希立刻按住她的手,缓缓抽走房卡。
“……求之不得。”
殷妙分到的套间是上下两层的复式房型,新中式装修风格,整体环境幽静,空气清新。
一楼还有块用篱笆围起来的小院,里面有座方方正正的温泉池,在房间里就能享受天然水疗。
两人刷卡进屋后,路德维希扶着殷妙在沙发上坐下,给她倒了杯水。
他蹲在殷妙面前,放慢语速低声嘱咐:“我出去买点换洗衣服,你自己可以吗
?”
殷妙呆呆盯着他看了两秒,随即不耐烦地挥手:“去去去。”
路德维希确认她状态安静,双眼微阖靠着沙发休息后,轻轻关上房门。
……
半个小时后,他再次刷开房门。
屋内一片漆黑,不见人影。
“殷妙?”
路德维希心下一惊,迅速放下手里袋子,上下楼找人。
客厅、卧室、厨房、洗手间……到处都没有殷妙的身影。
他忽然想起什么,快步下到一楼,拧开小院的门。
——雾气缭绕的温泉池里,殷妙正背对他放松地趴在池边。
明明灭灭的灯光下,她长发挽起,裸/露的背部白到近乎发光,细细的吊带在脖子后面松松系了个蝴蝶结,晶莹的水珠顺着曲线优美的弧度一路滑向腰窝。
路德维希舒出一口气,那颗心还没彻底放下来,就听到她语气虚弱地在那叫唤。
“……不行不行,我头好晕。”
“……”
他再也顾不上别的,连忙上前将她从池子里拉出来,用整块干净的浴巾裹住。
动作太大,温泉水有几滴溅出来打在他衣服上,将他的袖口晕染成一片深色。
殷妙被路德维希牵着回到屋内。
这会她看上去已然完全醒酒,神色间透出清晰的冷漠,
她怔怔地望向路德维希,轻声开口:“你为什么要来找我?”
路德维希帮她擦头发的手一顿:“为了得到你的宽容。”
殷妙喃喃:“我曾经宽容过你很多次,但这回……不行。”
路德维希叹息:“我明白,无限的宽容必将导致宽容的消失。”
殷妙握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一点点扯离。
“你不许说哲学,我听不懂。”
“……好。”
殷妙直直地盯着他,忽然胆大包天地伸出手指,来回拨弄他立领最上方的那颗扣子。
翻过来,再折过去,再翻过来,动作看起来心不在焉,偏偏带着若有似无的痒意。
路德维希捏着毛巾的手垂落身侧,任由她动作,喉结明显地滚动一下。
“那天她也是这么碰你的。”殷妙忽然冒出一句。
“哪天?谁?”路德维希下意识地回答。
“婚礼那天,”殷妙不想提起那个名
字,语气恨恨地说,“我都亲眼看到了,你没有推开她。”
路德维希瞬间反应过来,认真地解释:“我推开了。”
殷妙捂住他的耳朵:“你没有你没有你没有!”
路德维希:“……”
原来她并没有清醒,只是表面看着正常,内里还是醉的。
甚至醉得更厉害,都开始胡搅蛮缠了。
殷妙双手胡乱摸索,忽然停在路德维希脸上自言自语。
“早知道这样,就应该尽快下手……不能让别人占便宜。”
“什么?”路德维希略感茫然。
殷妙凑近他耳边,小小声地提出惊天建议:“我们睡……吧?”
路德维希皱起眉头:“你喝醉了。”
“不行吗?”她眨了眨眼睛。
“……不行。”他开始感到莫名头痛。
“有什么不行的?以前我们不是还做过Tandempartner(语伴)吗?现在做Sexpartner怎么了?”
“殷妙,这两者不一样……”
殷妙鼓着脸颊站起来,摇摇晃晃不小心绊到沙发脚,跌落在路德维希双腿之间。
她的手指也从路德维希的的纽扣滑落到皮带扣。
“上次泡温泉流鼻血,我什么都没看到,不行我不能吃亏,你再让我看看。”
路德维希声音又低又哑:“……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我没喝醉!”她还在狡辩。
金属扣发出清脆的响声,路德维希制住她的手,眼底的墨绿浓成不可见底的幽深。
“殷妙,你现在神志不清醒,明天你会后悔的。”
“不后悔,我做事从来不后悔,真的,你怎么就不信呢……”
“大不了,我、我给你写保证书。”
她从旁边矮桌摸出支记号笔,跌跌撞撞地扑到路德维希怀里,身上包裹的浴巾在挣动间彻底散落开来,光洁细腻的皮肤直接触碰到做工精良的衬衫,温软的热意顿时袭来。
殷妙干脆坐在路德维希腿上,把他的衬衫下摆扯了出来。
“纸呢?怎么没有纸……我要写保证书。”
路德维希的衬衫已经完全湿透了。
她像最纯洁的人鱼,也像最妖冶的海妖,用潮湿而绮丽的气息将他拉入深海。
而他虚环着她纤瘦的腰,根本不敢伸
手去触碰。
殷妙在路德维希的白衬衫上写了一撇,动作停了下来。
“诶,我应该写汉语还是德语啊?”
路德维希轻轻扣住她的手腕,气息微乱,语气压抑又克制:“别闹了。”
殷妙挣脱开:“我可以写双语!”
她认认真真低头写下汉语和德语的“我”,又刷刷划掉,把“我”改成自己的大名“殷妙”。
保证书写到一半,衬衫没地儿了。
“你脱了,我写不到了。”
路德维希望向她的眼睛,那里面干净又纯粹,偏偏她还语气软软地催促:“快点呀~”
路德维希沉默地将衬衫脱下来。
殷妙将布料平摊在他胸前,又歪歪斜斜写了几句话。
路德维希看了眼,大意是“今天睡觉不许后悔”之类的话,简直没眼看。
绝对不是清醒的人能做出的事。
看着看着,他忍不住指着一个地方轻轻说:“这里语法错了。”
“错了吗?”殷妙努力睁大眼睛,“哦,真的诶!没有变格,严谨严谨。”
她又快速划了几笔,然后端端正正低写下自己的名字。
“写好了,你也要签名。”
殷妙把记号笔递给他,路德维希接过之后,在那件毁于一旦的衬衫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好了,你现在可以去睡……”
他收起笔,语气无奈地开口。
殷妙仰起下巴,轻轻含住他喉间的那颗小痣。
所有的话音都被顷刻爆发的海啸吞没,路德维希的手背骤然绷紧。
*
早上十点,客栈大厅里等着几个无精打采的年轻人。
昨晚狼人杀游戏闹腾一宿,他们原本定的上午游船计划也因为人没到齐而无奈推迟。
有人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漫不经意地瞥过大门。
晨曦微光中,清俊的挺拔身影破开薄雾,缓步走来。
那人困意全消,立刻惊喜地站起身。
——“蔡总,您这么早就过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没睡,路路不行。
第45章
蔡允泽肩宽腿长,气宇轩昂,迈着不疾不徐的脚步进来时,沙发上几个东倒西歪的年轻人不由自主地正了正坐姿,抬头挺胸,拼命展现出朝气蓬勃的情态。
原因无他,在蔡律师这样自律克己的人面前,没人敢轻易放肆。
要是他们刚刚懒散懈怠的模样被他清泠泠的眼睛瞥上一眼,就算什么都不说,被看的人也会莫名心虚气短,整个人跟掉进井水里似的哇凉哇凉。
蔡允泽在他们脸上扫了一圈,神色淡淡:“不是出来团建放松的么,怎么一个个都这么没精神?”
年轻的男生挠着头憨憨解释:“蔡总那个,昨晚上游戏玩得太晚了,我们这还算有毅力能起来的,不信您现在去屋里看看,肯定还有一大片没起来的呢!”
蔡允泽闻言不置可否,转而问道:“你们殷总呢,她起来了吗?”
“殷总倒是休息得早……不过好像也没起来,您要找她?”
“嗯,”蔡允泽顿了顿,不动声色地询问,“她住哪个房间?我找她说点事。”
“噢噢,那我问问钱助理。”
……
蔡允泽穿过前厅,沿着幽静的竹林过道进到后院,路上又打了一遍殷妙的手机,依旧无人接听。
平时工作的时候从没见她因为赖床迟到过,怎么今天都这个点了,还没睡醒?
一直到他抵达房间门口,对面的语音都没接通。
他干脆利落地按下挂断键,将手机收起,准备按响门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