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晚上还要饮酒?
宝珊转过身,用目光询问他。
陆喻舟看着卸了妆容的女子,伸手握住她手腕,带着她去往对面的卧房,路过守夜的婢女时,交代道:“看着小少爷,不得有差错。”
婢女福福身子,迈着小碎步走了进去。
宝珊知道陆喻舟很会选身边的亲信,没有怀疑婢女的能力,任他带着去了另一间卧房。
合上隔扇,男人反手摘下外衫,扔在琴几上,只穿中衣坐在美人榻上,递给宝珊一个酒盅,“陪我喝一杯。”
谁有那个闲情逸致陪他,宝珊美眸一敛,“自从怀上阿笙,宝珊从未沾过一滴酒,恐会失态,还是为大人斟酒吧。”
她挽起衣袖,露出两截纤细皓腕,端起酒坛斟了一瓷盅,柔声道:“大人请。”
有佳人在侧,还要对影成三,总感觉有些悲凉,她不喝酒,自己也不想勉强,想起她有一副好嗓子,如莺歌百啭,扣人心弦,不免动了心思,指着琴几上的瑶筝道:“我来抚琴,你献唱一曲如何?”
说来,还从未听过她唱歌。
宝珊没有那个雅兴,趣意阑珊道:“大人忙碌一日,不累吗?还是安寝吧。”
陆喻舟饮口酒,走到琴几前落座,调试起琴弦,虽然人在沉默,但还是给人一种不由分说的强势感。
已经多年没有唱过小曲,宝珊又排斥又赧然,杵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我不会。”
不管她会不会,陆喻舟已经开始弹奏。当美妙的旋律响起时,恰好有两只麻雀落在窗前,啾唧唧地叫着,很是应景。
陆喻舟低眸弹奏,不忘调侃:“麻雀都比你懂事。”
宝珊攥着绢帕没有搭理他,走到美人榻上落座,听着琴声,眼皮越来越重,没一会儿就歪倒在榻上睡着了。
琴声继续,悠扬绵长,等麻雀飞去枝头时,陆喻舟走到美人榻前,弯腰看着侧躺的宝珊。
女子柳叶弯眉,靡颜腻理,像从美人睡颜图中走出来,在盈盈月光下,美得不真实,如烟缥缈,好似一阵风就能卷走她。
闻到一股熟悉的玉兰香,陆喻舟想起昨晚她在自己眼下绽放的美好,心头一荡,慢慢俯身稳住了那两片红唇。
“唔......”
唇上传来湿濡,本就浅眠的人儿忽然惊醒,抬手推他肩膀。
男人拧起眉头,有些不悦,大手探向她的后背,将人抱坐起来,加深了亲吻,舌尖试图撬开她的贝齿。
宝珊被吻得上不来气儿,做了一件在缃国公府不敢做的事,张嘴咬破了他的唇。
腥甜在唇齿间蔓延开,陆喻舟退离开,抬手揩了一下唇上的鲜血,“何意?”
不知此举是否会激怒男人,宝珊捋下长发,避开他的视线,“除了我的夫君,我没跟别人这样...吻过。”
“哪样?”
听见夫君两字,陆喻舟心里一阵烦躁,握住她的手臂,将人拉到自己面前,双手捧起她的脸,吻了下去,这一次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
宝珊感觉舌尖被嘬了一下,浑身一激灵,即便与他已赴了两次云雨,还是抵触唇舌相碰。
清甜袭来,陆喻舟愈发上瘾,扣着她的腰肢不让她逃离,体会到了尤花殢雪外的美妙。
怀里的娇娇开始彷徨和无助,他却没有见好就收,拥着她倒在榻上。
树影映在半开的窗上,来回摇曳,平添了旖旎。
对面的卧房内,阿笙忽然揉着眼睛醒来,当瞧见坐在床前的女子时,咦了一声,音调上挑。
幸好相处了一天,阿笙对小桃没有感到陌生,要不然非哭鼻子不可。
婢女小桃温柔笑道:“少爷要出恭?”
不懂“出恭”是何意,阿笙爬起来跺着小脚,一副很急的样子。
小桃抱起他去往湢浴,只听他迷迷糊糊地问道:“娘亲呢?”
“夫人在对面屋子,主子让奴婢陪着少爷。”
夫人、主子、少爷?这些个词儿啊,阿笙一个也不理解。
“我要娘亲。”
逐渐清醒的小家伙开始抽泣,夜里孩子缺乏安全感,急着找娘亲很正常,小桃替他擦了脸上的泪豆子,“少爷别哭,奴婢带你去找夫人。”
阿笙自己提上睡裤,伸手要她抱。
小桃抱起他,快步走向对面的卧房,心里打鼓,不知主子和夫人会不会……
“叩叩叩。”
小桃叩动门扉,半晌没有人回应。
阿笙急得不行,哇一声就哭了,很快,门里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有人拉开了门。
衣衫松垮的男人漠着脸走出来,嘴角绷紧,看上去很是不悦。
阿笙瞧见自己娘亲赤脚跑了过来,伸手去够,“娘。”
宝珊抱住儿子,冲小桃点点头,转身进了屋子,轻声安抚着儿子的情绪,“阿笙找不到为娘,害怕了是不是?”
阿笙发出奶奶音,歪头靠在娘亲肩头,肉嘟嘟的小脸被压变了形,小嘴噘得老高,“嗯。”
宝珊抱着他躺下,哼起了小曲哄他入眠。忽然,她意识到,自己也不知唱没唱过歌曲儿,其实几乎每晚都会给阿笙哼曲,可能只是不愿在那个男人面前展露吧。
次日一早,陆喻舟去往堤坝,宝珊轻松许多,陪阿笙在院子里玩耍。阿笙绕着石榴树小跑,让宝珊追她,简简单单的游戏,惹得小家伙咯咯笑。
嬷嬷带着一名驿工进来,驿工右手牵着大圆,大圆嘴里叼着一只风筝,一见自己的主人,立马开始挣脱绳索,驿工见状赶忙解开它脖子上的绳索。
阿笙见到大圆,惊讶地捂住嘴,小跑过去,抱住大圆的脖子。
大圆松开嘴,伸长舌头“哈、哈”地喘着,看起来很兴奋,但头部的伤还未痊愈,还是有点蔫。
宝珊也走过来,拥住儿子和大圆,嘴角翘起弧度。
“汪!”大圆拍了一下地上的风筝,像在提醒什么。
阿笙拿起风筝,眼睛放光,“娘,风筝!”
没想到陆喻舟会记着这件事,宝珊心里叹息,揉揉儿子的头,“娘陪你去花园放风筝。”
阿笙点头如捣蒜,拍了一下大圆的脖子,“大圆,我们走。”
大圆蹦跳着跟随小主人去往花园。
晌午时分,一只信鸽落在花园墙头,宝珊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继续陪儿子放风筝。
信鸽是齐冰养的,定是齐冰寻到了她们母子。
没一会儿,她看向小桃,“阿笙渴了,去端杯水来。”
小桃转身离开。
宝珊抬起手,信鸽落在她的小臂上,跗跖上缠着一张纸条。
取下纸条,宝珊放飞信鸽,随即将纸条放进袖管里。
小桃端着水过来时,见宝珊和阿笙有说有笑,没有起疑,“夫人,水来了。”
宝珊看向阿笙,一本正经道:“喝点水。”
阿笙不想喝水,当触及到娘亲的眸子时,还是听话地咕嘟咕嘟喝了好几口。
等回了房,摊开一看,上面写着几行小字,大致意思是以后信鸽每日晌午会落在花园的墙头一次,让宝珊提前备好纸条,方便接头。
燃了纸条,宝珊坐在圈椅上思忖着事情,想要让齐冰帮忙联系上慕先生。有慕先生出面要人,相信陆喻舟不会翻脸不认人。
夕阳熔金,陆喻舟回府时,衣摆和锦靴全是湿的,看样子是亲自淌水了。一进门就径自去了湢浴。
厨役提来几桶水倒进浴桶里,小桃捧来干燥的衣裳和鞋子放在椸架上,没敢多留,走出来对宝珊道:“主子看起来心情不好,夫人还是进去看看吧。”
宝珊坐在桌前喝茶,没打算去关心。
湢浴里,陆喻舟靠在桶壁上,闭眼凝思,原本,季筱曾许诺要捐出白银千两修缮堤坝,可闹出玉佩和姐妹花的事后,季筱彻底翻脸,说做生意赔了本,拿不出千两了,只能捐出三百两。
三百两也的确不是个小数目,但修缮的任务迫在眉睫,必须立马补充上其余的钱数,这就只能靠继续筹款。
可七八百两银子并非小数目,哪里能在短时间内筹到。季筱背后的势力还未查明,又出了这件事,陆喻舟单手捏着鼻梁骨,胃部隐隐作痛,“宝珊。”
坐在外面喝茶的宝珊指尖一紧,起身走进去,“大人有何吩咐?”
氤氲水汽中,男人侧过脸,“明日随我去趟临城。”
不敢直视水汽中的男人,宝珊低头盯着鞋尖,“去作甚,还要带上我?”
陆喻舟也不相瞒,“去跟临城的富商们喝酒,我最近胃不好,你不是懂医术么,负责照顾我。”
“阿笙怎么办?”
她每次都是这样,就跟他要趁她不备,残害她的孩子一样,对他丝毫没有信任感。陆喻舟面色并不好看,“府中有侍女和嬷嬷,不必担心孩子的安危。”
想着还要与齐冰交换纸条的事,宝珊沉住气,问道:“何时出发?”
若是一早就走,她得像个法子推拒掉。毕竟,侍医很好找,不是非她不可。
陆喻舟闭闭眼,回答道:“晌午过后。”
那就不会耽误正事儿,宝珊心里稍宽,“好,我去准备一下。”
然而,还未走到门口,就听身后的男人道:“过来帮我搓背。”
宝珊僵住,怎么又要帮他搓背?
第42章 外室(中)
陆喻舟口中的临城, 就是宝珊之前住过的地方。
马车抵达在一座小宅前,宝珊掀开帘子下车,对端坐在车厢里的男人道:“我去去就来。”
陆喻舟面色淡淡, 看着她消失在府门口。
车夫上前道:“需要小人跟着夫人吗?”
“不必。”陆喻舟闭眼靠在车厢上, 阿笙在他手里, 宝珊不可能弃儿逃跑。不过,兴许她会借机跟身边人讲出身世之事,托她们去寻慕先生。对于这一点, 陆喻舟不是很介意,因为她们父女早晚要见面, 身为慕先生的入室弟子, 不可能不讲这个情面。
其实,连他自己都搞不懂对宝珊的感情,既想占有, 又想让她认祖归宗。
走进院子, 两名女暗卫迎了上来, 不出陆喻舟所料, 宝珊将身世简短地说了一遍,在两人肃然的神情下, 交代道:“请务必帮我尽快寻到先生。”
两人本就是慕时清的属下,闻言点点头,其中一人道:“姑娘若是不愿跟那人回去,奴婢誓死将姑娘带离这里。”
宝珊拍拍她的手背, 摇了摇头, 走进屋子打包东西,当她拿起陆喻舟的玉扳指时,犹豫了一下, 还是放进了包袱里。
这个时辰,齐冰还未回府。宝珊没有料到陆喻舟会让她回府一趟,否则也不用冒险在晌午时给齐冰传纸条了。
对于陆喻舟的“放水”,宝珊有些不解,回到马车时,直接问出了心中疑惑,“大人不怕我托人给慕先生传送口信吗?”
陆喻舟未睁眼,语气平平道:“我若想控制她们三人,早就控制了。”
宝珊捏紧包袱,原来,他早将她身边人的底细查清了。
陆喻舟握住她冰凉的手,合在双手之间,“我也在派人寻找先生,相信很快就会有他的音信。你少在背地里搞小动作惹我生气。”
说道“生气”二字时,他紧紧握住她的手,力道之大,似能捏碎她的手骨。
秀眉一拧,宝珊抽回手问道:“大人为何要帮我寻先生,不怕先生来了之后质问你吗?”
陆喻舟笑了一声,“我并非想让你一直做外室,等先生来了,我就把你定下。”
他睁开眸子,懒洋洋地道:“给你名分。”
宝珊冷目,没有搭理他,且不说他总是出尔反尔,单说缃国公世子夫人这个身份,她一点也不想要。再说,自己是官家的眼中钉,他敢冒着砍头的危险娶自己?
宝珊压根不信他的话,只当他在调弄情趣。
马车驶入拥挤的街市,在一家富丽堂皇的酒楼前停下。
“在车里面等我。”简短交代一句,陆喻舟下了马车。其余钦差已经抵达,见陆喻舟走来,迎着他一同进了雅间。
看着门庭若市的酒楼,宝珊满眼淡漠,拆开包袱,拿出针线开始给阿笙缝制头衣。
酒桌上推杯换盏,等散席时,陆喻舟感觉胃部火辣辣的疼,好在几名富商同意共同捐款。
他回到马车上,一身的酒气让宝珊有点不适,向一旁挪了挪,见她如此,陆喻舟晃着身子将她拽至跟前,“嫌弃?”
酒气喷薄在脸上,宝珊别过脸,“我手里有针线,别误伤了大人。”
“你很想用针刺穿我的喉咙吧?”
宝珊推开他,谁料醉酒的男人极为难缠,马车还未行驶,他就迫不及待地褰她裙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