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门被撬开,灯光泄了进来,许臻搂着心跳微弱的母亲,眼眶湿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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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救援及时,许母被救了回来。
许臻在加护病床前陪了半宿,期间汪思思来过两次电话,两人在电话里不欢而散。
清晨,伏在床头睡着的许臻醒来,想起了随他一起来医院的温檐。她因为没穿鞋也没有保护措施就去爬电梯井的安全梯,手和脚心都有划伤和擦伤,便跟着救护车一起来了。
之前他太担心母亲,现在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好好和她道谢。
他去病房旁的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然后走到值班护士台去问温檐的情况。
“找我?”他还在等护士回复的时候,听见一旁传来清冷的女声,一回头,果然是温檐。
她手里提了一个二十四小时超市的袋子,大衣披在肩上,一边手臂的毛衣被拉高,手肘缠着白色绷带。她脚上的高跟鞋也换成了宽大的棉拖,一侧脚上同样缠着纱布。
“你怎么受伤还到处走?”他忙迎上去扶她。
“没事,擦破点皮而已。”她把袋子递给他,“买了点吃的,都热过了,吃吧。”
他接过袋子,心头一阵暖意:“谢谢。”
“不用客气。”温檐说着,表示她这就得走了。
“你怎么走?又是这种尴尬的时间。”
“放心,我司机在停车场等我。”
许臻想起上次的事,扬唇笑起来:“我送你下楼吧。”
两人边下楼边聊,聊起来的时候才发现他们还从没做过自我介绍。但其实,不仅温檐认识他,他也知道温檐。
“嗯,之前见过你陪路桉去试镜,很早了。”
“我也在某部忘记名字的电视剧里看到过你。”
“我之前拍的那些剧我自己都不记得名字。”他蹭了蹭额角,低头无奈笑。
停车场很快到了,温檐和他交换了微.信,道过再见准备离开,才刚刚转身,便被他拉住手臂。
他对上她询问的眼神,唇角慢慢扬起一个感激的笑容:“我还没和你说谢谢。谢谢你温檐,非常非常谢谢你。”
他从小单亲,母亲独自一人把他拉扯长大,他根本没办法想象如果昨晚她没得及得到施救,他现在一个人会怎么样……
“收到你的谢谢了。”她拍拍握住自己手臂的手。
这个男人,唇角带着清隽温雅的笑容,可握着她手臂的修长手指,却在轻微的颤抖。
他在后怕,那是他至亲的生命,他怎么可能不怕?
温檐想起原文里他的种种处境和原主对他做过的那些事,在心里叹了口气:“祝你好运,希望下次能在一部能让我记得住名字的电视剧里看到你。”
在原本的时间线上,许臻原有计划出演《逆光之路》这部剧的男主角。
但原主以他和汪思思的恋情照为要.挟,从他手里拿走了这个资源。这部戏,路桉也想拍,但最后原主给了苏遇森。
这也是苏遇森真正意义上第一个崭露头角的角色,之后更是因为这个角色被一位电影导演相中,自此开始了他的成名路。
但温檐不知道的是,这部《逆光之路》的编剧早年还是个小透明的时候,就是许臻的粉丝。
这部电视剧是她全心为他量身打造的,并且在剧本创作初期就联系到了许臻,表示希望他能出演。他会去会所“打工”也是为了体验卧.底这个角色,他花了大量时间准备,但在即将进组的前夕,他母亲意外去世。
他根本接受不了这个打击,一蹶不振,此后几年没再拍戏。
原主的行为,是雪上加霜,后期她还想撩对方,才会一撩一脸血。
老付的车停在停车场拐角处,她走过去的时候,发现斜对面有个带着墨镜帽子的女人一直在看自己。
对方没上前,也没离开,就那样目送她一路走至自己的车旁,直至她上车,对方这也才上了一旁的黑色厢型车。
老付发动车子准备倒车的时候,那辆黑色厢型车一下子切到他们旁边那条道上,差点和他们蹭车。
温檐降下车窗,对方车子后排玻璃上的车帘被拉开,露出那才那个墨镜女人的脸,对方取下墨镜,用不善的目光在她脸上来回打量,最后勾起唇冷冷一笑,然后缩回了车帘后面。
温檐直至车子开上高速才想起来,刚才那个女人是二线小花汪思思,也是和许臻地下恋多年的女朋友。
所以对方刚才那表情,该不会是脑补加误会了吧?
为避免麻烦,她还是发消息通知了许臻一声。
片刻,对方回复:谢谢,但我和她已经没有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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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电梯这事,温檐也没回任宁那边,而是让老付开车带自己回了B城。
她现在少了个艺人,剩下两人一个在拍戏,一个在录综艺,她难得空下来,加上受了点小伤,就想着休息两天。
正巧洛嘉一来了电话,说要把之前欠她的饭给还上。
他在电话里兴致勃勃的,说这次找了家非常好吃的店,预约了很久才定到的位子,让她必须得去。
温檐没多问什么,洛嘉一小可爱要请她吃饭,她自然得去,至于届时会不会遇见苏遇森并不在她考虑范围内。
洛嘉一约的是晚餐,她大半夜没睡,在家用保鲜膜包了伤口,洗了个澡睡足之后才起床出门。
因为补了眠,镜子里的人看起来皮肤水.嫩.透.粉,嘴唇润泽,气色非常好。她也没化妆,只涂了点正红色的唇膏,换上宽松的短呢大衣,踩着平底绒毛鞋出了门。
一月的B城正是最冷的时候,洛嘉一和她同住一个小区,之前就说会过来接她。
银灰色的厢型车已经等在楼底下了,车门移开,露出洛嘉一飞扬的笑脸和一旁的苏遇森。
视线对上的时候,对方微微眯眼,唇角勾起一个若有似无的笑意。
虽然有所准备,但冷不丁看见对方用自家毛绒绒小可爱的脸摆出这样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温檐还是心有不爽。
“温姐!”洛嘉一见到她,热情的想让出中排座位去坐后排,结果才抬腿,就被苏遇森摁住。
“我坐后面。”苏遇森松开交叠的长腿,起身一步跨到了后排。
温檐勾了勾唇角,上车。
车内,气氛被很明显的划分为前后两块。
中排座位的洛嘉一一直在和温檐聊天,因为很久没见,他话多得像是说不完,分享自己的工作、近况、一些遇到的困难,还有一些开心的事。
后排的气氛则陷入凝滞,苏遇森的交叠双腿,靠坐在一侧,唇角笑意不减,但眸光却始终定在温檐身上。
看到洛嘉一来电的时候,他还以为是谁在闹恶作剧,直至他清楚听到对方的声音,鲜活而愉悦,活生生的从电话那头传来,让他震惊到失语。
他第一时间去见了洛嘉一,甚至都没等得及坐电梯,一口气冲上他寓所在的楼层,跑的气喘不已,把开门的人吓了一大跳。
见到洛嘉一的那一刻,这半年来所有和对方有关的碎片记忆画面都一一出现在他脑海。果然和他想的一样,改变洛嘉一命运的人真的是温檐!
他看到另一个自己也曾经怀疑过对方救洛嘉一的企图,也曾心生警惕,但最终这些警惕都不了了之。
他不是那个二十一岁的苏遇森,在他看来温檐从来不会做无用功,救洛嘉一或许也是她计划里面的一部分。这也是他今天一起跟来的原因。
但无论她目的为何,她能救下洛嘉一,他内心都充满感激!
并且单凭她救了洛嘉一这点,上辈子她曾经对他做的那些事,这些所有过往他都可以不再计较,也不再追究。
毕竟上辈子,他也没留手,该算的账早就和她算完了。如果她愿意到此为止,他也会就此结束。
但前提是,她能将她自己的执念彻底放下,否则只有他这一方改变,对整件事毫无用处。
可那种近乎疯狂长达数年的执着,真的能改变吗?
苏遇森看着她,微微拧起眉心。
第27章 【修】
27、
温檐哪怕不看也知道苏遇森此刻的眼神, 他身上的冷然气息都快形成实质了,连洛嘉一这样慢半拍的人在三人抵达包厢开始用餐后也颇为不满的埋怨起好友。
“哥,今天已经很冷了, 咱能不摆这脸吗?”他故意夸张的做出抖抖索索的样子,“难道你在练习你最新的人设?高冷优雅邪.魅.一笑?”
“噗——”温檐笑喷了酒, 洛嘉一忙起身取过餐巾替她擦拭,她今天穿了白色的毛衣,这一口红酒喷出,白毛衣基本毁了。
不知道为什么, 苏遇森对好友这副殷切的模样很看不过眼:“她自己有手, 她可以自己擦。”
洛嘉一哪里会听他的,一边擦一边打了个电话给在包厢外吃饭的助理, 让他跑一趟楼下商场, 买一件舒适好看的女款毛衣上来。
苏遇森实在不太想看他这殷切体贴的傻样子, 连对方是什么人, 有什么目的都还没弄清楚。
他搁下筷子, 轻轻按了按太阳穴:“不是让助理去买衣服了吗, 你别擦了,她自己去洗手间用水搓一下会更快。”
“也是, 可温姐她一个人——”
他简直要被气笑了:“你还想陪她一起去洗手间?”
温檐在苏遇森的盯视下, 笑着揉了揉洛嘉一的头发:“别忙了,我自己去洗手间处理。”
这间包厢很大,里面自带洗手间,她在洗手间里稍稍待了一会, 出来时洛嘉一果然没在包厢, 苏遇森抱臂靠在走道对面的墙上,仗着身高眸光半落的俯视她。
“我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和他见面。”他没兜圈子, 直接丢话。
“怎么了,这么怕他见到我?”温檐被盯了大半个晚上了,哪里还能不知道他的想法。
她觉得吧,他今天应该是来盯梢的,他没办法向洛嘉一解释——或者说没到必要关头,他不想去破坏洛嘉一现在的人生观,所以唯一能做的就是盯住她,或许还会警告她。
“还是,是你自己怕见到我?”她的声音里带上一点软.意,清冷嗓音立刻流露出魅.惑,她一步步直直走到他面前,伸手撑住他身后的墙,抬头和他对视。
对方不躲也不避,视线直接和她的撞在一起。这么近的距离,他才发现对方居然没有化妆,但哪怕是素颜,眼型五官也长得足够.软.媚,皮肤也白,确实有为非作歹的仰仗。
片刻的对视之后,他冷淡开口:“离我远点。”
温檐的笑容淡下几分:“你和他果然不一样。”
他不置可否,眼底却掠过一丝疑惑。
刚才她看着他的时候,声音和表情都带着妩.媚,似在撩.拨,可在她眼底其实并没有欲.望。
她的眸光是清朗干净的,没有像从前每一次凝视他时,带着那种让他一眼看到就受不了的欲.望和占.有.欲,反而带了一些欣然,就像是纯粹觉得某件事有趣,于是故意做出了这样的举止。
错觉吗?怎么可能!
面前的人又伸出另一只手,慢慢抬起,似乎想要去碰他的脸,他一动不动的看着她,在手指即将碰上之前,捏住她的手臂制止了她。
他力度不小,且非常不巧,正好捏在她的伤口上,温檐蹙了蹙眉心,没表现出来疼痛:“别人救了你的朋友,你是不是应该先道谢?”
“是,谢谢你救了他,这件事对我来说非常重要。”他干脆利落的开口,与其说是在道谢,不如说是为了解决麻烦撇清关系,“但就像我刚才说的,一切都到此为止,希望你以后别再见他。还有,也希望我们能就此和平的分道扬镳。”
“可现在是他想见我啊。”她扬了扬眉。
“那就尽量少见,再之后就不见。”
“可我也很想见他啊,嘉一这么可爱单纯的男孩子,而且像我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你说什么我就听什么?”她扬唇。
“你耍我吗?”他加重了指间的力道。
“松手。”她这次真被捏疼了。妈.的,感觉伤口好像裂开了。
“敢挑衅就得敢面对挑衅的结果!”他眸光冷下去。
温檐嗤笑了声,不再和他玩笑,用另一只手扣住他的手腕,使出巧劲脱开了自己的手臂,还顺带踹了他一脚:“我既然敢挑衅,自然是因为我有这个底气。”无论动手,还是动嘴,他都赢不了。
她看着对方因疼痛而拧起的眉头,心里平衡不少,但同时,也没了继续逗弄他的心情。
他和他,是真的不一样。
一点点都不可爱。
她按着自己受伤的手臂,退后一步:“行吧,不逗你了,就按照你说的,我们和平的分道扬镳,以后成为两不相干的平行线。”
当她说出两不相干的平行线时,他心头突然重重一跳,仿佛有某种突兀的他所不知道的情绪,在狠狠窜动,搅得他心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