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离席的人已不在少数。
甚至连上位的成献帝都已经不胜酒力,坐着龙撵被带回去休息。
傅景之将酒杯里酒饮一口饮尽,只觉得眼前视线也开始模糊。
一旁服侍的两个小宫女道:“殿下,奴婢服侍您去宫里休息会儿吧?”
对面禹王看到这场面,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又饮了两杯酒,他道:“走,随本王去看场大戏。”
晟献帝回昭乾宫没多久,就有小宫女慌忙过来传话:“皇上,不好了,出大事了。”
李总管拦着她道:“大声喧哗,成何体统。有事慢慢说,我去回禀皇上。”
小宫女还没开口,就听里面开口道:“让她进来说吧。”
小宫女进去后,将自己所见一字一句慢慢说了出来:“奴婢是服侍六殿下的小宫女,方才六殿下喝醉了,奴婢服侍他回明喻殿稍作休息。但是六殿下一直对奴婢动手动脚,谁知刚到明喻殿,六皇子一把推开了门,看到里面有......”
晟献帝问:“有什么?”
“兵部尚书家的小姐正在更衣,六殿下就推开了奴婢,直接关上了门,奴婢听到里面传出尖叫声,但是怎么也打不开门。”小宫女说话清晰,条理分明,说完就跪地哭泣,不停的喊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兵部尚书执掌兵部大权,是最有实权的六部之一,武官选举调度皆出自兵部尚书之手。如今他的女儿被欺辱了,这事确实是大了。
晟献帝阴沉着脸道:“长生,带着人随朕来。”
李总管道:“是。”
作为皇帝,亲自去抓奸还是第一次。等到成献帝去了的时候,只见六殿下衣衫不整,松松垮垮的露出大片苍白的肌肤。而兵部尚书家的小姐正伏在床头嘤嘤哭泣。
晟献帝到场,一口就踢在了傅景之身上,将他踢的在地上翻滚两圈,又“噗”得一声吐出两口血来:“混账东西,是不是以为朕如今对你太好了,便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傅景之低着头,看着那滩血迹,低声道:“儿臣知错。”
晟献帝看了一眼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尚书家的小姐,问道:“此事可还有他人知晓?”
一个大太监上前道:“启禀皇上,知道这件事的人都在这儿了。”
晟献帝眼底一丝狠厉划过:“解决掉吧。将张小姐送到温嘉贵妃宫里,就说宫宴后散步时,遇到了温嘉贵妃,两个人一见如故,便留下侍奉几日。”
闹剧散去,禹王才从殿后出来,厉声问道:“为什么是张尚书的女儿?你们就是这么办事的?”
一个人跪地道:“属下......属下明明安排的是秦侍郎的庶女啊,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张尚书的女儿。”
他鬓边的头发有些凌乱,刚迈出步子,腰间玉珏上的珠坠突然散开,翠玉珠子落在地上,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随身的玉珏散落,虽说玉没碎,这终究不是一个好兆头。这玉珏是当初他封王时成献帝赏赐的,若是被发现缺失损坏,就是大罪了。
禹王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将上面九颗翠玉都捡起来,找个上好的玉匠修好。”
ー
傅景之回来的时候,院子里的石灯幢灯光红彤彤的,照的整个院子里都散发出一种柔和的光芒。
到了院里就能听到里面有银铃一样的小声传出来。
刚又猜对一个灯谜,清欢拍手笑的开心着呢,余光正好看到了站在窗户口的傅景之。她倏然跪下:“殿下,您回来了。”
听雪也跪了下去,道:“殿下,是奴婢逾距了,不该拉着姑娘胡闹。”
众所周知,殿下最喜静,不允许别人在院里喧哗,平常奴婢们无事都不入院中,如今她们竟然在殿下的内室猜灯谜胡闹,还被殿下亲眼看到。
谁能想到应该在参加宫宴的男人会出现在这儿。
枝枝愣了一瞬间,在男人阴沉的脸色中,小跑回了屋子,拿出了一个湖蓝色的香囊,上面绣了一顿惨不忍睹的梅花。
她似乎也是察觉到了羞愧,低着头,声音小小的:“殿下......我绣好了。”
男人看着香囊,淡淡的嗯了一声,“给我戴上吧。”
“什么?”枝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
又听男人道:“愣着做什么?”
她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竟然真的要带这个其貌不扬的香囊。
佩戴好以后,傅景之低头看了一眼腰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开口对枝枝说:“不是想出去玩,重新置换一身衣物吧。”
枝枝惊喜的抬头,想确认一遍这事是不是真的,但是又怕他中途返回,便立刻回屋去换衣物了。
看了一眼地下跪下的两个,又想起方才那银铃一样的笑声里,也有内室那个人的。傅景之道:“你们的主子都进去换衣服了,你们不去服侍?”
知道这是不怪罪她们的意思了。
听雪、清欢齐声道:“多谢殿下,奴婢这就去服侍主子。”
到了屋子里,两个人又跪地,听雪道:“多谢主子方才救命之恩。”若不是枝枝及时化开了殿下的怒气,怕是她们就没有以后了。所以这声主子,不仅是殿下让她们叫的,也是她们心甘情愿叫的。
“快起来吧,我还要快点换衣服呢,你们这样跪着,是想再一起受罚嘛。”
枝枝倒觉得这没什么。当时的情况,就算她跪地说是她非要带着两个丫头胡闹,最多也不过是三个人一起受罚,承受傅景之的怒气。
她如此那般转移了怒火,对每个人都好。
枝枝随手拉了一件衣物,听雪擦了眼角的泪,起身道:“主子,您穿这一件更好,今日是元宵节,红色的喜庆。”
听雪拿的是一件石榴红的小袄,下面是浅妃色的襦裙,看起来是很喜庆。
她还没来得及多想,就被两个丫头伺候着穿了上去。
枝枝的肤色本就白皙,皮肤也柔嫩光滑,不施粉黛就很漂亮。听雪却拿了胭脂过来道:“奴婢给主子点一个梅花花佃吧,正配主子的妆容。”
待她出去,已经是两刻钟以后了,枝枝提着裙摆,乖觉的站到了男人的身边,生怕他因为等待这么久而恼羞成怒。
她极少像今日这样妆扮自己,平日里都是慵懒的像只猫儿一样,干净美好。如今额间点了一朵梅花,却让她平添了三分艳色,至纯至欲。
她讨好的扯了一下他的袖边,软声道:“殿下,我们可以出去了吗?”
傅景之顿了一下,接过听雪拿过来的白色大麾,系在了女人身上,又将帷帽给她带上,帽檐上长长的绒毛遮住了些许视线,她刚伸手,手却被男人的大手包在了掌心:“跟着我走就行了。”
她只好放下了抬起的另一只手。
今日他们出来,不像上一次待在车厢里,而是慢慢的走在街头的。
因着花灯节,整条街四处都装饰了七彩斑斓的灯笼,街面比平时都热闹喧哗,人流熙熙攘攘,有卖灯笼的小贩,也有猜灯谜的文人,还有来游玩相会的鸳鸯佳人,繁花似锦,欢声笑语遍地都是。
人群实在是拥挤的很,枝枝又被帷帽遮住了半扇视线,两次都被人群冲撞得差点跌倒。
“笨拙。”
傅景之冰冷的目光看向正想凑上来推卖花灯的小贩,手臂从上方越过小女人的头顶,最后落到她的肩头,将她包入了自己的大麾下,避开了外面的人流。
枝枝自然听到了那声极不耐烦的“笨拙”,她委屈的抱紧他的胳膊。
但是想到这里的热闹,终是继续乖巧的窝在他身下,欢喜的透过些许缝隙看着外面的世界。
这么靠近的情况下,她还在他身上闻到了些许酒香,还有一丝若隐若现的腥甜。
难道他又受伤了?
可是在京城可是他的地盘,谁敢伤他啊。
“喜欢猜灯谜?”
头顶突然传来男人声音,打断了枝枝的思绪,她回道:“小时候爹爹会在十五这一天,用灯谜考验我和弟弟,谁若是赢了,便会答应我们一个彩头。”
男人“嗯”了一声,便又不在出声了,仿佛刚才只是他随口一说。
枝枝在他的怀里看了一眼,他的衣服干净没有血迹,走路也步伐沉稳,便以为是自己闻错了。兴许是别人身上的,路过时飘进来的血腥味呢。
又走了一会儿,她突然被男人拦腰抱了起来,又放了下来。
脚下虚虚沉沉,显然不是在陆地上。她再一抬头,才发现自己是在一条船上。
布满了各式花灯的船上。
傅景之从上面摘了一个灯笼递过来,放到了她面前,“猜对了,我也答应你一个彩头。”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今晚的傅景之有哪里不对劲。
但是他双眼清亮,行为也没有漂浮,根本看不出异常。
枝枝走了一步,只觉得摇摇摆摆的,她扶着灯笼才堪堪站稳。
上面的灯谜有些难度,她揪紧眉头,思考时小嘴微微嘟起,半晌,突然惊喜的跳起来,还未开口说话,就一头向前载去,直直的撞入男人怀中,听到了一声闷哼。
这倒是像极了投怀送抱的样式。
枝枝的耳朵,脸颊,甚至连脖颈都开始蔓延起一种蒸腾的粉红色,看起来三分娇媚,两分柔情,像涂了胭脂一样。一双纯情水瞳眨了两下,挣扎的就要逃开。
还没有下一步动作,就被男人一个翻身,压在了床板上。
这是一艘很大的花船,除却外面有船板可以观景,他们所处的船厢也是很大的。
里面依着傅景之奢华成性的习惯,全部铺着上好的貂裘,身子碰上去的时候,柔软的毛绒感,还带了几分船板的硬度,让她不适的动了动,“殿下,我已经猜到了谜底。”
“谜底是什么不重要。”傅景之的眼底似乎有什么情绪在翻滚,“重要的是,你要属于我。”
他抚上她的眉眼,动作温柔,就像缠绵深情的情人,语气却寒栗:“不仅是身体,是所有。”
“不要背叛我,永远不要。”
话音落,他撕开了她红色的小袄,布料裂开的声音,伴随着纷飞的棉絮,他狠狠地咬上她的肩头。
花船旁边还有其他船只,枝枝下意识咬住下嘴唇,防止细碎的痛吟传出去。
奶白细腻的皮肤,不知道是被他吓得,还是因为接触到了凉气,上面泛起一层疙瘩,又很快被男人的掌心温度融化。
他的掌心所及之处,像春天复苏的气息,处处开出粉色的漂亮小花,红艳艳的一片,看着让人心生欢喜。
后背被船板硌得生疼,让她忍不住轻哼,眼底也聚起了雾气。
男人捂住了她的双眼,扶着她翻了个身。
膝盖碰在床板上,然而游船在河水中晃晃悠悠,摇摆不定,她也只能依着他的所作所为。
正月里的花船在河水里荡漾出了水花,声音忽大忽小,直到水流平稳处,才缓缓靠岸。
因为方才男人的任性,如今她像极了雨打的芭蕉,焉了吧唧的靠在一旁,身上穿的也是男人的白色裘衣,宽大凌乱,软软的靠在男人的怀里。
不知道是不是枝枝的错觉,他竟然觉得男人身上的腥甜气息更重了。
她微微仰起鹅颈,终是忍不住问道:“殿下,您是不是受伤了?”
问完她又顿生后悔,这时候问他是不是受伤了,怎么就又一种是她把他欺负的受伤了的感觉,奇奇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