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知道有这信的不是独她一人,她不能把它凭空变没了,尤其是倘使事情如她所愿, 那男人忘了送人那码事儿了的话,她不能落下什么过错。
想着, 簌簌的眼睛缓缓地落到了那砚台上........
放在这儿, 忘给他了刚刚好。
眼下想好了对策, 簌簌的心略略地放下了一点, 一直密切注意的就两件事, 其一, 那男人有没有备车准备送她, 其二,那男人在干什么?
萧珏在干什么?
很是悠闲。
那库银劫案与按察副使之死两起案子已经真相大白,证据在手。他在等部下孙将军带兵过来擒人, 眼下人在卫青梧房中下棋呢。
卫青梧持着棋子落入棋盘,道:“再有一两日,孙将军也便到了,殿下,郑国公也过了来。”
“他来干什么?”
萧珏淡淡地问着,卫青梧笑道:“自然是接殿下回京。”
萧珏凉凉地道:“孤用他接?”
卫青梧只笑,没直接说出口。
郑国公,呵,讨好巴结,奉承太子罢了。
俩人这般随意闲聊,下了两盘,而后瞧着时辰差不多了,便都起了身。
接着虽没了查案取证之事,但高太尉,萧珏还得哄几天。
其约了他下午赌牌,另外还有场风月宴局需他参与。
卫青梧唤人备了马车,不时,俩人便出了陶苑去。
他那边儿前脚出去,簌簌这边儿随后就知道了,紧张地问了丫鬟,“去去去了哪?”
巧云摇头,“奴婢不知。”
小簌簌胆战心惊的,怕极了他出去和薛秦有什么关联,更怕俩人谈什么的半途中,他就让人把她收拾收拾送到薛秦那去。
眼下,她恨不得自己能一直勾着那男人,让他一直在她身边儿。
萧珏走了,簌簌在家俨然是说什么也呆不住了。
小姑娘坐立难安,手中绞着手帕,在屋中来来回回地走着,终是停了下来,朝着丫鬟道:“巧云,陪我去躺海棠楼吧。”
再这么呆下去,簌簌感觉自己可能要急疯了。
那海棠楼是安庆府最有名的香粉铺子,与祥瑞楼的布匹,和“花上枝头”的首饰铺子三者齐名,是安庆府各个达官贵族等上流圈子的夫人小姐极为钟情的地方。
簌簌自跟了那男人的这一个多月来,穿的是祥瑞楼的衣服;戴的花上枝头的首饰;用的便是这海棠楼的香粉胭脂了。
她就去过两次,每次去都是老板娘亲迎,想拿什么拿什么,想拿多少拿多少,也不用她付银子,霍大官人自然会来结账。
眼下,簌簌倒是不缺什么,她只是不能再呆了,说什么都得出去走走,亦或是心里头藏着小心眼,怕坐在家中,倒时候逼不得已之时,连跑都跑不了,直接就给人逮住,抓着送走了。
因为这个心眼儿,簌簌这日出门之前,头上多戴了许多金银珠钗,脖颈手腕脚腕上也是能多戴则多戴,甚至偷偷的,在袖子里还藏了好几支,以备万一啊!
巧云应了声,吩咐了下去。
不时,马车备好,簌簌也便跟着丫鬟出了陶苑。
沿途车上,巧云安慰,“姑娘,奴婢看着应该是没事的,官人提也没提。”
簌簌不知道。
她也希望没事,但事情又明摆着。
薛秦是什么人?是这安庆府的一霸啊!
那男人是不知道他是谁,还是真不怕他?
难道他在辽东也是个像薛秦这号天不怕,地不怕,杀人放火,什么都敢干的恶霸?
簌簌不知道也不敢想。
不过她现在倒是希望他也是个恶霸!
冲着昨日,他说什么要把人心挖出来这话,簌簌哆哆嗦嗦的想,没准还真是。
但正如她母亲柔娘说的那样,俗话说强龙也压不过地头蛇,就算他在辽东厉害,在这能打过薛秦么?
簌簌越想心越乱,后又觉得都不是,最大的可能,怕就是因为时辰未到!自己随时都有可能被送走!
俨然,只要今天不过去,簌簌难心安!
街上车水马龙,宝马香车,那海棠楼的所在地也颇为繁盛。簌簌同每次来时一样,刚一下车就被人迎了进去。
没多久,老板娘便亲自出来与她说话,“簌簌姑娘来了,姑娘来的真是时候,西域来的西施雪,今晨刚到,就三盒,除了你这小脸蛋儿啊,谁抹的起,呵呵呵.......”
簌簌被人簇拥着进去,老板娘的话她没听进去多少,只听人说完便点了头,“那便三盒都要了。”
老板娘这一听,“哎呀呀,簌簌姑娘,你说你多好的命啊!可是羡慕死人了,呵呵呵。”
她冲簌簌堆笑,口中恭维,心中也真是羡煞了。
这走到哪都是想要什么就拿什么,吃的穿的用的都是顶尖尖的东西,这小姑娘可不是真是掉进金窝子里了。
簌簌心中自顾没空想那个,听完老板娘的话后,她就得出了一个结论,便是那东西贵。
眼下,她手里身上贵东西越多越好,一会儿,一时逼不得已,必须得跑路的时候,那些东西也能买个好价钱,多换点银子。
老板娘叫人好生将那价值连城的胭脂装好,递给了她身后的丫鬟,口中对她又是一顿恭维。
簌簌没听进去多少,眼睛瞧着那些一看就简直不菲的东西,不管有没有用,一顿乱点。
这般点着点着,耳边突然传来了几个熟悉的声音。
“那你们俩个今天可得好好打扮打扮。”
“知道了小嫂嫂!”
簌簌闻声,小心口微微一颤,转头望了过去,小脸儿就冷落了下来,果不其然,来人正是她最最讨厌的几个人——薛家的双胞胎大小姐二小姐和那薛六夫人谭氏。
她转过来的那一瞬间,三人也皆是一怔,正好和她对上了视线,看到了她!
薛二小姐三小姐和那六夫人打眼儿这么一看,只见她一身华服,金簪玉珥,雍容贵气的哪里还有半点以前那穷姑娘的样子,非但没有,穿戴的比她们都好!人更是好像一下子就高不可攀了似的!
女人瞧女人,眼睛向来都是极锐的,三人一眼便看到了她身后丫鬟手中拿着的西施雪,竟然三盒都包了!
那价钱,她们还得想想,她竟然一下子三盒都要了!
除此之外,更是瞧见她头上戴着的好几款珠钗步摇,都是花上枝头独一无二的饰物,价格有多昂贵还用说么!
顿时,三人心中的怒火就来了,但大庭广众之下能说什么,唯忍着!
她们来火,簌簌还不高兴呢!看到几人就反胃。
小姑娘当即便吩咐了人,取了东西后就与巧云走了,但出去还没上马车,便听到一声呼唤。
“顾簌簌!”
簌簌循声望去,就见双胞胎和那谭氏追了出来。
三人各个怒气冲天,好似簌簌挖过她家祖坟一样。
那薛二小姐过来便道:“你神气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霍大官人就要把你卖给我哥了!呵,我哥亲口与我们说的,便就是今日,你就等着吧,你早晚还得落到我们薛家人手里,这次,看我怎么收拾你!”
那薛二小姐说完,薛三小姐急着接了口,“今日下午我姐妹便会见到霍大官人,你不过就是一个要被遗弃了的小妾,我们可不一样,是天生要做妻的!”
薛二小姐说完,谭氏也毫没客气,“狐媚子,把六爷害成那样!等你再回来,便等着老夫人扒了你的皮吧!”
好家伙,三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句句诛心,不知道的还以为以前是她欺负她们了呢!
现在她还没说什么,她们倒是变本加厉上了!
簌簌早就知道她再落到薛家人手里没好,跟死了也没差了。
眼下她要不是死,要不就是再也不会和她们扯上关系了,还怕了她们了?
她柔弱,不会骂人,也不会和人打架,但她有她的法子。
几人劈头盖脸的一顿聒噪,她一句也没回,只是到了恰到好处的时候,娇娇柔柔地“啊”了一声,与此同时便做出了被人推了的模样,而后扬了声音,眼中含泪,小嗓音中带了几分哭腔地道:“你们薛家的小姐便是这般风范的么?我不过是走路时不小心碰了你们一下,歉也到了,求也求了,还不成么?为什么要出手打人?”
几个小姐立在这说话没多少人注意,但小姑娘差点跌倒的那般动作,加上后续这翻话,路过之人可不是当即便齐刷刷地投来了目光。。
这海棠楼是什么地方,惯是有钱人出入的场所,往来众人很多,全安庆府又有几个不知薛家的?
她们三人一个个在外面端端庄庄的,有着好生贤惠的名声,背地里一个比一个歹毒恶毒,一个比一个不要脸。
既然她们不要脸,簌簌便帮她们让所有人都知道她们不要脸!
那双胞胎和谭氏猝不及防,哪里想得到她能这般,当即全慌了神儿,左顾右盼,见到许多人驻足停下来看,议论纷纷,三人的脸顿时“刷”地一下子全红到了儿根子,连连摇头又摇手地解释........
“没有,不是的,你你们别听她乱说。”
“你你乱说什么?我们什么时候推你了。”
“推了。”
簌簌没旁的话,软软糯糯地便就是这一句,多说无益,接着委委屈屈,可怜巴巴地哭就行了,看路人是信她,还是信她们。
巧云早就扶住了簌簌,反映的也是极快,当即便一口咬定。
“推了,还冤枉了你们么?你们薛家人还敢做不敢当么?明明适才是你们特意撞了姑娘,却反咬一口说是姑娘撞了你们,倒了歉了还依依不饶,现在又动手推人,你们不就是喜欢霍大官人便看姑娘不顺眼,故意找茬么?薛家教出来的姑娘可真有教养!”
“你!!”
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人们的议论声也越来越大,不时便传起了诸如“那小姑娘多柔弱”、“那几个人也太凶了”、“是盐商薛家么?不会吧。”、“一看就是真的欺负了人”等言语.......
“”
第27章 二更 “是啊,怎么长得这么好看?” ……
一时之间, 薛二小姐三小姐和那谭氏都极为窘迫,好似也顾不上簌簌了,倒是一直在向路人解释。
簌簌一个眼神儿示意, 巧云便扶着她上了车。
她是不陪了, 留着那三个人自己玩去吧。
返回陶苑,到了门口, 小姑娘战战兢兢地不敢下去,推推丫鬟, “你去看看爷回来了么?”
巧云应声去了。
簌簌在车上坐着, 紧攥着小手乖乖的等着。
不一会儿, 丫鬟回了来, 朝着她摇头。
簌簌一听,招手让她上来, 向外扬声,让马夫继续走。于是她便又去了“花上枝头”,如此又消磨了不少的时间, 再回来,那男人依旧未归。
他未归, 她便也走, 直到第三次返回, 巧云叩门后跑着回来, 带着笑唤她, “姑娘, 爷回来了!”
簌簌小手颤颤, 指了指丫鬟,“你再去问问,有没有旁的什么事儿?”
巧云自然是知道她所谓的“旁的事”是什么。姑娘吩咐, 她便又去了。
小簌簌一直顺着车门朝外张望。
巧云打听完了回来,笑着摇头。
“姑娘,放心吧,什么都没有。”
簌簌这才姑且松了口气,终于肯下车了。
但她这边儿前脚刚进门,走了没多远,那大门还未关上呢,就听司阍问道:“请问小哥有何事?”
这明显是有人来了,簌簌此时极为敏感,立马就回了头,只见大门之外果真有一男子。
男子将一封信交到司阍手中。
“我家公子给你家大官人的。”
对方一说信,簌簌小心口顿时又不安生了。
直觉告诉她,又是薛秦!
待大门关上,小姑娘立马返了回去。
“给我吧,我给爷带去。”
司阍应声,恭敬地递给了她。
爷的信,给这姑娘带回去,简直太正常了。
簌簌接过便收入了袖中,而后一路朝着逸翠轩而去。
那男人回来了,但并不在房中。
簌簌回了自己的厢房,进屋后插了门,才敢把信拿出来看,没等打开,一看那信封上的字便确定以及肯定又是那薛秦送来的了。
接着,她小心翼翼地拆开,小手颤抖着偷看。
其上依旧只有一行字,大意还是催那男人送人,但语气明显不同于第一封。
若是说第一封还是颇为友善的提醒;那这第二封明显是语气变得生硬了。
簌簌看完小手更哆嗦了,哆嗦的信都拿不住了,掉落在了地上。
眼下这一天已到了晚上,簌簌看不懂那男人。
不知道他是忘了这事儿了,还是真不怕薛秦,要和他对着干,亦或是他还有旁的安排。